嫁妆 第13章 第 13 章

陆知衡瞬间像个被拔了毛将要烫熟的鸭子，他不防梁权能说出这样的话，又对这种不端庄的词句感到面热。

其实也只做了那一次，后来梁权再没碰过他。

但那晚的记忆却一直不断的脑海中回映，陆知衡眼神闪躲，不敢看他。

梁权掐住他的下巴往上，细细审视着，说道：“云霄阁出来的也会脸红？你们管事没教过？就算没被碰过，假的也该练过几根吧。”

这话太粗俗了！

也很不尊重。

陆知衡梗着脖子，梁权没用力，他下巴不疼，但此刻却很想挣脱开咬梁权一口。

喜明轻轻推开门进来，手上捧着个盘子，上面放着几个大小不一的玉制用品，梁权松开擎着陆知衡下巴的手，从盘子里拿起一个最小号的玩意儿，似笑非笑的说：“你若带上这个，就一起去离山。”

陆知衡瞬间红了脸，羞愧难当，带着这东西去上山，怕是走不了几步就得软倒在地，一步也挪动不得！

梁权又指了指那盘子里有如儿臂大小粗的一根说，“一个一个试，看看回来时能不能用上这个。”

喜明跪在地上，头伏的极低，双手奉上这些东西，非常规矩的没有抬头，陆知衡却觉得有万千目光在盯着自己。

他呼吸急促，显见有些气蒙了。

梁权随手将手上的东西丢回盘子里，玉器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陆知衡，一句话也没说，眼底晦暗不明的看了会儿，一甩袖走了出去。

喜明将东西放下，跟着退了出去。

陆知衡泄了力，瘫坐回榻上。

这是一场明晃晃的试探，梁权对他起疑了！

十分浅显而又没有丝毫技巧的试探，陆知衡却上钩了，他表现的像个被侮辱轻薄的世家公子般羞愧，可是作为一个被调.教过的小倌来说，这样的反应本身就是不对劲的。

他该眉目含情般羞涩，或是笑闹的贴到梁权身上以哄他忘记这回事，再不济也该暂时接下那东西，等梁权走了再想法子，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对峙似的不肯受了。

说到底还是他心底过不去那个坎，陆知衡可以为了梁权装作小倌低三下四的哄人，却绝不肯在这种情形下被人侮辱。

真要带着那东西上离山，他师傅得冲破棺材板也要爬出来揍他一顿！

许是昨晚……真的露出了破绽吧。

陆知衡心下暗悔，不该喝那壶酒的。

他身上光秃秃的，锦被光滑，贴在身上十分舒适，陆知衡的视线划过地上那堆东西，还是无法直视，于是别开眼不肯再看。

东厢房一向安静，此刻更是没有一点声音，陆知衡双手捂脸，心道自己操之过急了。

一直到了晚上，梁权都没再过来，一个叫喜艾的小太监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将地上的东西收拾了，又着人将晚膳摆在了外间。

陆知衡重新坐起，喜艾听见动静向他行了个礼。

陆知衡问他，“督公要怎么处置我？”

喜艾抬头偷偷看了陆知衡一眼，他刚从别庄调进府没多久，连梁权都没见过几面，就被派来东厢房照顾这位据说很是得宠的房里人，仍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还是被陆知衡的漂亮惊到了。

床上的人半裸着身子，薄薄的锦被从肩上滑落，露出一片白皙，脖颈下的锁骨非常漂亮，再往上看，精致的下巴处有一道指印，红红的，明晃晃的昭示着所有权，喜艾便不敢再看了。

他甚至不敢直视陆知衡的眼睛，只低着头回道：“回公子，督公没说，只叫奴才来伺候您。”

陆知衡叫他抬起头，看见了一张陌生的面孔，他的眼睛很明亮，瞧上去似乎还是个未长开的孩子。

“你叫？”陆知衡支着下巴问道。

喜艾于是又垂手行了个礼，“奴才喜艾。”

规矩很好，瞧着面嫩，陆知衡猜测他应当是一直在内院伺候，心里琢磨着梁权是不是要将自己一直关在东厢房中。

又在心里猜测喜乐杖刑结束后还能否回东厢房。

不过这些都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陆知衡心想，快点哄好梁权才是第一要务。

喜艾服侍他穿好衣服，陆知衡蹬上鞋子就出了东厢房，他走到书房门口，看见了喜明。

“公子，督公吩咐这会儿不见客。”喜明伸手拦住了他。

这是不想见自己的意思了。

陆知衡顿住了脚步，站在门前的石阶下，轻声笑了笑，说：“没关系，我候一会儿吧。”

喜艾捧着氅衣追过来，要为他披上，陆知衡伸手拦住了他的动作，说：“我做了错事，清醒清醒也好，不必穿这么多了。”

喜艾不明所以，为难的看着喜明，喜明也无能为力，只能偷偷注意着书房里梁权的动静。

这会儿已经是初冬，吹过来的风凉滋滋的，陆知衡小声打了个喷嚏，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也是这样，下着雨，他一个人跪在外边儿等梁权，石阶下积满了水，没过膝盖，浸的人几乎跪不住。

不过梁权将他抱了起来。

不知今日……还能否等到一份恻隐之心。

陆知衡又撑了一会儿，额头逐渐有些烫，脑袋也晕起来，喜明劝他回去，陆知衡摇了摇头，但他有些站不住，于是扶着喜艾的手，慢吞吞的矮下身子，跪住了。

他这架势看起来是一定要见到梁权似的。

喜明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进去回禀梁权。

梁权站在窗前，其实视线不是很好，他只能看见陆知衡跪的歪歪斜斜的身子，他扶着窗棂，手背青筋毕现，没什么表情的说道：“苦肉计。”

喜明跟着看向窗外，斟酌着说道：“公子……未见得有异心。”

他已经着东明卫将陆知衡查了个底翻天，结果除了跟萧景宣似乎有些瓜葛之外，其他的一点都没查出来。

况且陆知衡所作所为似乎只是为了讨他欢心。

萧景宣可信，那么陆知衡自然也是可信的，因此梁权只是试探，既没有打骂刑逼，也没有刻意折磨。

梁权看了会儿，有冷风簌簌的吹进来，他啪的将窗子关了，坐回书案前，让喜明将陆知衡叫了进来。

陆知衡腿已跪麻，膝盖挪动时针扎似的疼，喜艾将他扶起来，进门时陆知衡推开了他，自己一瘸一拐的进去了。

他在梁权面前站定，轻声喊了句督公。

梁权从他进门时便一直盯着，此刻定定的看着陆知衡，问道：“要见我做什么？”

陆知衡抬眸看他，身子动了动，挪到了梁权腿边，他挨挨蹭蹭的蹲下身子，扶住了梁权的腿，仰脸看到了梁权的下巴。

许是要装作太监的缘故，梁权每日都会刮胡子，但他的下巴不似路知衡那般光滑，离得近能看见一层薄薄的青茬。

陆知衡伸手摸了摸，梁权没躲。

只是捏住了他的手腕。

“做什么？”梁权又问了一遍。

陆知衡任他捏着，不挣扎，也不喊痛，只说道：“督公该修面了。”

梁权的声音听起来沉沉的，“你在外边站了那么久，又跪了半个多时辰，就为了提醒我该修面了？”

陆知衡轻轻摇了摇头。

梁权呵了一声。

“我不管谁派你过来，但既然装不下去，索性乖一些，别逼我杀你，嗯？”

陆知衡觉得他有些色厉内荏。

“督公……”陆知衡慢吞吞道：“我来请罪的。”

梁权没说话，陆知衡便接着说道：“我的确不是云霄阁的人，但督公若喜欢那些东西……”他有些难以启齿，“我、我也是愿意去学的。”

梁权看着他，不置可否。

“只是请督公相信，我并无任何目的，只是仰慕您。”

陆知衡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梁权笑的嘲讽，“仰慕？从前见过我？”

陆知衡点了点头。

梁权接着问，“何时见的？”

陆知衡却不肯说了。

他来道歉，诚意却不怎么够，交待的也不够彻底，梁权却没有那么生气了，他松开禁锢着陆知衡腕子的手，“不肯说就算了，回去吧。”

陆知衡不动弹，顺势跪直了身子，忽然仰脸亲了梁权的下巴一下。

温润的嘴唇触到梁权还带着胡茬的下巴上，有些痒意，梁权顿了下，将陆知衡推开了。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陆知衡总是能牵动他的心绪，梁权不喜欢这种感觉，有一种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慌感。

陆知衡被他推倒在地，身子歪向一侧，笑了出来，“督公，今晚真的不将我留下吗？”

梁权无动于衷，甚至将头转了过去。

门外的喜明听见动静，进来要将陆知衡请走，“公子，您先回去吧。”

陆知衡幽幽的看着他，喜明为难的笑了笑，路知衡便站起来，喜明作势要扶他，不料扶了个空。

陆知衡轻轻晃了晃梁权的手，将掩在袖中的东西放在了他手中，然后说，“用这个。”

触感毛茸茸的东西拂过手心，梁权没忍住低头看了一眼，手心里赫然躺着一串珠链。

玲珑骰穿成的，尾部坠着个毛茸茸的小玩意儿，是梁权送他的那个毛球。

陆知衡轻声问，“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