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权慌乱的将他抱起来,轻声哄道:“怎么了?”
他心疼的看着陆知衡的脸,陆知衡脸颊依旧绯红,神色迷离,眼看着是醉了。
“武里卓!”梁权如同看一只将死的蚂蚁一般注视着武里卓,“你可真是出息了,连我的人都敢动?”
武里卓疼的直叫唤,表情几近扭曲,想反驳又说不出话来,头上冷汗涔涔,抖着胳膊愤恨的盯着陆知衡。
陆知衡弱弱的搂着梁权的胳膊,目光专注的看着梁权,委屈巴巴的又喊了一声督公。
梁权心都软了。
他抱着陆知衡往外走,言晏反应过来,突然意识到了陆知衡这是在干什么,他心情复杂的看着刚刚与自己对打的家丁,心道都是倒霉蛋罢了……
被陆知衡利用的倒霉蛋……
言晏脑袋晕乎乎的,刚一抬眼又发现梁权正盯着他,目光凌厉,凶的像是要吃人。
“我……”言晏张了张嘴,余光中瞧见陆知衡也给他使了个眼色,于是只能又憋了回去。
梁权淡淡道:“明日到督公府来一趟。”
言晏:“……”
行叭,不就是被秋后算账么,他熟!
梁权走后,屋子里的人才敢大声喘气,有家丁机灵的先去把武里卓扶了起来。
武里卓疼的直叫唤,对着家丁也没好气,使劲踹了一脚,骂道:“废物!他梁权还没做什么呢,你们就动也不敢动了?本少爷养你们干什么吃的?一群窝囊废!”
家丁被他踹翻在地,脑袋磕在桌角,咣当一声响,呼呼的血从后脑勺流出来,人翻了个白眼,竟当场就没了气息。
剩余家丁下意识的齐齐后退了一步,武里卓又骂道:“还不滚过来扶着本少爷?”
他双目赤红,胳膊晃动,面容狰狞,站也站不稳的样子,乍一看像是被什么鬼东西附身了一般。
满屋的家丁没一个敢上前。
言晏冷眼看着,嘲讽道:“活该!”
武里卓像是接收到了什么信号,忽的将眼珠转向言晏的方向,目光神神的盯着,“言小侯爷,差点将你忘了。”
他拉长了声音,笑的很阴森,“言钺侯家风好啊,儿子老子都是一个德性,离了男人还过不了了不成?”
他明显是误会了,言晏却没解释。
反而故意装作一副爱的深沉的模样,阴阳怪气道:“我是喜欢他,那又如何?总比武大公子连男人的家伙都没了要强吧。”
“你!”武里卓气的一口血差点吐出来,自宫这件事是他永远的痛,今天又报仇无果,甚至反被嘲讽,他心里连带着对梁权也厌恨上了。
“你等着!”武里卓恨恨道。
言晏若有所思的看他,似笑非笑道:“我等着呢,难道武大公子有神通,还能想法子接上你那玩意儿不成?”
“???”武里卓疯狂道:“言晏,我要杀了你!”
武里卓说完就扑了过来,言晏侧身一避,就见武里卓刹不住脚步,整个人顺着窗子掉了下去。
剩下的家丁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也跟着呼啦啦的跑了下去。
主子脑子有毛病,下人看着也不太聪明,言晏哂笑了一声,骂道:“有病!”
督公府。
梁权直接将陆知衡抱回了东厢房,他没叫人过来伺候,自己把人剥了个干净丢进了浴桶中。
热水浸过身体,毛孔都舒展开了,路知衡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叹。
果酒的后劲上来了,陆知衡这会儿真正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他低声喊了句梁权,又晃晃脑袋,嘴唇一张一张的,喊了声督公。
梁权目光沉沉的看着他,陆知衡身上的印子已经消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脖颈处还有一道极浅的红痕,梁权的指尖触了上去。
陆知衡下意识的仰起脖颈,将这截脆弱之处交到了梁权手上。
梁权笑了出来,在那脖颈处抚摸了一会儿,温声骂了一句:“记吃不记打!”
“唔?”陆知衡迷茫的盯着他,一双黑亮的眸子中尽是梁权的影子。
“督公……”陆知衡伸出双手,指尖还湿着,他轻轻拽了下梁权的袖口,口中发出邀请,“您不洗吗?”
梁权看着他的眼睛,舀了一小瓢水淋在路知衡的后背,温声道:“你想我一起?”
陆知衡坚定的点点头。
梁权继续手中的动作,随口道:“不怕我了?”
陆知衡摇了摇头,说:“不怕!”
他想了会儿,又笑道:“督公是个好人!”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自己是好人,梁权低低的笑出声。
但没人会信小醉鬼的话,梁权并未放在心上。
他端起放在一旁的醒酒汤,舀了一勺抵到路知衡嘴边,陆知衡乖乖的张嘴喝了。
他喝了两口又将梁权的手推到一边,说:“不要了。”
梁权神色未变的看着他,随口问道:“不好喝?”
陆知衡摇了摇头,他偷偷抬眼看梁权,却被当事人当场抓住,“老瞧我做什么?”
陆知衡嘿嘿笑了两声,反问道:“您不给瞧吗?”
这当然是给的。
但梁权这会儿有意逗他,便故意拉下了脸,说:“瞧我可是要给钱的,你有吗?”
陆知衡迷茫的看着他,似乎在思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过了会儿又垂下脑袋,伸手在怀里摸索。
然而他早就被梁权剥光了,这会儿是无论如何也摸不出银子来的,他胡乱摸了会儿,手里却只有水的触感,进到手心,又顺着指尖缝隙流了出去。
陆知衡泄了气,可怜兮兮的看着梁权,气馁道:“我没有钱。”
梁权快被他笑死了,第一次觉得有人喝醉后要比平日里更加可爱。
陆知衡像是被撕掉了那层被身份禁锢住的面具,只露出了招梁权喜欢的一面。
梁权故意为难他,沉着脸说:“没钱可不给瞧,我可是很贵的。”
陆知衡竟然点点头,附和他道:“督公不贵,是我太穷了。”
醉了竟还会反思自己,梁权一时不知是该夸他还是该训他。
沉默了片刻,忽然又见陆知衡歪着头,手掌不停的往耳朵处轻拍,梁权捏住了他的手,问:“在做什么?”
陆知衡被迫停下动作,偏头看着梁权,说:“我脑袋里好像进水了,我想把水倒出来。”
“……”梁权没忍住笑了出来,那张阴沉的脸再也装不下去,说:“倒出来做什么?”
陆知衡道:“水倒出来……我就变聪明了……就能想起来钱放在哪里了。”
梁权竟觉得他这逻辑没有丝毫漏洞。
“别倒了,”梁权说:“不倒出来也聪明。”
他第一次哄人,竟然有些无师自通。
水温渐渐凉了,梁权没叫人再添热水,俯身想将人捞出来。
然而浴桶里的醉鬼却不配合,不仅不出来,还拽着梁权的衣领往里拉。
不知怎么拉扯的,等梁权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进了浴桶了。
这浴桶不大,装两个人便有些挤,梁权只能虚虚将他护在怀里,免得陆知衡磕到。
理智十分清醒,身体却逐渐燥热起来。
偏偏怀里的人还不老实,一直挣来挣去,梁权忍无可忍,掐住陆知衡的下巴,哑声斥道:“挣什么?”
陆知衡愣了下,不敢动了,小声说:“我想看着您。”
梁权便将他整个扶起,换了个方向,面对着自己。
陆知衡便不再动了。
梁权有些后悔,做什么非要两个人挤一起?热的他发晕。
水明明已经凉了,身体却烫的吓人。
梁权闭了闭眼,身子向后仰了一下,靠在了浴桶上。
总算离陆知衡不那么近了,梁权松了口气。
“今天……”梁权顿了一下,陆知衡竖起了耳朵,警惕的看着他。
梁权笑了出来。
他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陆知衡醉的狠了,脑袋运转的不是很灵光,他仰着脸看了梁权一会儿,突然伸手戳了戳梁权的胸肌。
梁权猛的颤了一下,身体像过电似的,从没被碰过的地方乍然触到柔软温润的指尖,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见离!”梁权沉声喊道。
陆知衡将手缩了回来,垂着脑袋不吭声。
梁权开始头痛了。
养这么个小东西可真的太费劲了,不能打不能骂,说话大声点都要被吓到,出去玩一不留神就被欺负,非得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哄着才行。
怪不得张恕不肯要。
陆知衡安静了一小会儿,又慢悠悠的抬起脑袋,仰着脸喊了声督公。
梁权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陆知衡歪着脑袋,酒劲儿彻底上头,身上渐渐没了力气,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水彻底凉了。
梁权从浴桶中起身,又俯身把睡着的人抱起来,拿毯子一裹,抱回了榻上。
他拉过被子给人盖上,看了会儿陆知衡下巴上自己刚刚掐的指印,又从匣子里找出一瓶药来抹上了。
他抹的很认真,动作很轻,一点一点的,将药擦在陆知衡的脸上。
省的人醒了看见指印又要害怕,小心翼翼的,一点也不可爱,只会招人心疼。
梁权擦完要起身,余光中又瞥见了白天见的那个毛球,这会儿被陆知衡踢的滚到了床边。
梁权俯身拿到手里,看了会儿,又把毛球放回了原地。
陆知衡下意识动了动,伸手摸了摸床边,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梁权看了会儿,俯身轻轻将毛球推到了他的手边。
陆知衡攥住了。
他翻了个身,将毛球放在枕头旁边,嘴里含糊不清的喊了声督公。
梁权明白了,毛球竟然是这个作用。
这小东西竟然这么大胆,把一个毛球当做他。
等明日醒了,他定然要问一问陆知衡,是否孤枕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