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澜下了马车之后就注意到了这里还停着一辆马车,便问了身边的太监,“还有人来了?”
太监斩荆截铁地说道:“应当是没有,这地牢没有您的旨意,是不得擅闯的。”
林澜点点头。
另一个马车上下来的江絮儿喊了一声,“皇帝哥哥。”
林澜闻声走了过去问她,“怎么了?”
江絮儿摇摇头,“只是想看看你在哪儿。”
林澜无奈地笑了笑,“朕就在这里。”
江絮儿笑了笑,眼睛像月牙,“我知道呀。”
她又问,“只不过,你怎么忽然想起要来地牢了?这地方你还非得亲自来。”
林澜声音多了几分不容置疑,“朕没叫你跟来,你若是不想去,现在就可以回宫。”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江絮儿也有些生气了。
她气鼓鼓地迈着步子朝着地牢走过去了,林澜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他负手,最后想到了什么,还是跟了上去。
他边走边朝着前面的人说道:“絮儿!你别生气,走慢些,小心脚下。”
江絮儿置若罔闻。
不过走到地牢门口的时候,她还是停下了脚步。
地牢门口只是一个很小的入口,也不知道里面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光是站在门口,江絮儿就有些发怵。
她忽然有些退缩。
林澜走了过来,轻轻地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怎么了?”
当她转过头来看见林澜的时候却又不怕了。
她愠怒地对他说道:“没怎么,没来过,有些好奇不行么?”
说完这句话,她便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林澜僵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愈发模糊。
他的眼底晦暗不明,几乎是一瞬间,又恢复了清明的神色,转而也跟着走进了地牢。
跟着皇帝来的一行人都进了地牢,只有一两个侍卫守在门口。
齐长宁和阿弥看着他们进去了才算安心,她们终于坐回那辆马车离开了。
坐在马车里,齐长宁摩挲着手中那块玉佩,想着贺声交代给她的事。
回到相府,她召集了可信的家仆们帮忙传出消息寻找药灵族剩下的族人们。
此事十分隐秘,齐长宁一边害怕他们有人查到,也一边害怕自己做的不够明显而没有药灵族的人敢来找她。
终于在三日后,有一个自称是药灵族的中年男子来敲了相府的门。
幸好开门的小厮正是齐长宁的亲信,他听明他的来意,便领着他去找齐长宁了。
齐长宁正在院子里拨弄着从濮阳带回来的花。
小厮带着男子站在石拱门下,远远恭敬地望着齐长宁。
阿弥过去询问来意,又跑来告诉她,语气有些激动,“小姐,他应当就是您要找的人。”
齐长宁听完阿弥的话,转头看向被小厮带来的人。
他穿着一身布衣,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她走过去,边走边对他笑着说:“我可算是等到您了。”
男子却有些拘束,也有些谨慎地问道:“您为何要找我们?”
齐长宁对他说:“我会保护你们,剩下的药灵族人在哪儿?”
男子有些犹豫,“这……你要我们如何相信你?”
齐长宁早有准备,她将那枚玉佩从身上拿出来。
“这个足够证明我的身份了吧。”
说着,她还把玉佩递给他以辩真假。
那男子一看见这枚玉佩,又仔细端详了一番。
他恭敬地将玉佩递还给齐长宁,“这正是我族令牌,不知姑娘如何得到的?”
齐长宁接过玉佩,将它放在一边的石桌上。
“这是贺……”
她说了一半,又换了个说法,“这是你们少族长给我的。”
男子闻言有些激动地说:“那您可曾见到少族长他们了?”
齐长宁点点头,“前几日,我去看了他们,你们的少族长把这个交给我,托我将你们送去安全的地方。”
“这炀城,你们是不能再待下去了,我会设法将你们送出城去,你们还有多少人?”齐长宁问他。
那男子回应道:“还有一百多人,他们全部都藏在回生堂。”
齐长宁点点头,他们的人数远远超出了她的预估,她必须要先制定一个缜密的计划将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她对男子说道:“好,你先回去等我消息,等我想到办法了就把你们送出城去。”
男子好似在思考什么,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他忽的冒出一句,“您是说,少堂主他们都在地牢里?”
齐长宁点点头,她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没有多问。
“先生,不知尊姓大名?”齐长宁问他。
“小人姓贺,单名一个唯字,我这条命,是族长他们从鬼门关带回来的。”说到这儿,他有些哽咽。
齐长宁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宽慰似的开口,“好,贺唯,你先回去和他们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尽快想办法把你们带回去的。”
齐长宁示意阿弥和小厮将贺唯送出去。
贺唯点点头,跟着小厮和阿弥出去了。
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齐长宁也进了屋子。
她刚一坐下就想起来那枚玉佩放在外面。
可她出去了却怎么都找不到。
阿弥回来了,跟着齐长宁找了一圈也什么都没发现。
终于,齐长宁意识到应该是有人拿走了玉佩。
这枚玉佩对于药灵族的人来说可是能够号令全部族人的令牌,她不敢想象贺唯会拿着令牌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她追出去,却早就在街上看不到贺唯的身影。
阿弥慌慌张张地跟出来,问她,“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齐长宁神色有些紧张,忽然想到什么,“对,回生堂。”
接着她又对阿弥说道:“阿弥,跟我去回生堂。”
阿弥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回生堂并不远,二人很快就到了。
齐长宁站在回生堂门口,看着门口贴着的白色封条有一瞬间的恍惚,一阵风适时地吹起来,好像这场景和梦中的某个场景重合。
她鼓起勇气想要提步上前,却被一阵疑惑的行询问声叫住。
“齐三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齐长宁甚至不想回头,却不得不摆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王爷,又见面了。”
林歇见她佯装镇静的模样不禁轻笑出声,感慨似的说道:“是啊,又见面了,不知齐三小姐来这里做什么?”
齐长宁没回答,反问道:“您不是也来了?”
林歇却随意地说道:“本王只是恰好路过,看见你在这儿,特意过来打声招呼。”
齐长宁点点头,换了个方向,不再对着回生堂,“臣女也只是路过。”
“哦?那这么巧,不知齐三小姐能否赏个光,和本王一同走走?”林歇问她。
没等齐长宁回他,他又接着说道:“齐三小姐,当初在濮阳你就拒了本王。”
他一直记得她在濮阳的时候不想带他去街上逛一逛的事情。
齐长宁也知道她没办法再拒绝。
她看了一眼回生堂,然后对林歇说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臣女陪您到处走走?”
林歇点点头,心情颇好地笑着说道:“请。”
齐长宁笑着对他点点头。
齐长宁和林歇走在前面,阿吉也和阿弥也跟在后面走到了一道。
阿吉对阿弥悄声说:“我家王爷对你家小姐可人情深义重。”
阿弥却有些疑惑,“哪里来的情深义重?”
阿吉却恨铁不成钢地感叹,“你和你家小姐一样,是个榆木脑袋!”
阿弥听了,当即也不乐意起来,不堪示弱地对阿吉说道:“你真是不可理喻!”
与此同时,回生堂内。
两个扒在门缝看着盯梢的人回到屋子里禀报道:“他们走了。”
坐在前面的贺唯点点头。
“接下来,我继续说我们今晚的计划。”
“我们先在外面倒一圈柴油,再店火,趁着他们灭火的时候冲进去,将堂主他们救出来。”
下方站着一百来号男女老少,他们纷纷点头。
贺唯忽然站起来,举起手中的玉佩,“药灵族令牌在此,众人听我号令!”
一群人整齐划一地跪地行礼。
贺唯接着说:“今晚务必将族长他们救出来!”
底下的人齐齐应答,“是!”
地牢。
贺声坐在草垛上,抬头看着唯一的小窗口照进来的月光。
他伸出手,握住,痴心妄想地想要抓住一缕月光,重新将手收回黑暗中摊开。
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有脚步声传来,随着破败的烛光,逐渐印照出了一个裹着黑色披风的女子。
她身形和齐长宁相似,起初贺声还有些激动,但很快他就知道是自己认错人了。
“开门,我要进去。”她说。
狱卒竟然恭恭敬敬地替她打开了牢房。
那人踏进牢房,狱卒点头哈腰地离开。
“你来干什么?”贺声冷冷地问来人。
江絮儿扯下罩住自己的帽子,“你就不能客客气气地说话么?”
“我为什么要跟你客气?”贺声不屑地问道。
江絮儿也不再追究,问道:“算了,那天我跟你说的你想好了么?”
“想什么?”贺声故作不知。
“就是我上次和皇帝一起来看你的时候跟你说的交易。”江絮儿提醒他道。
“那算什么交易?不都是想让我和我的族人们死?”
三日前,林澜和江絮儿来牢房见了贺声和他的父母。
他们想让他供出他们族人们的下落,这样就能饶他们一命,但他们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