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大人快回家！ 第18章 保护

【身为家主，自然要保护好我的族人，为此，就算是丢掉性命，也不是不行】

“百里”二字，是所有渊国人民心中的一道坎，百里舞风的存在确实给苍生带去了诸多苦难，在众人心中其乃瘟神的化身，人人得而诛之，而她的后人，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善茬。

别说是嫉恶如仇的小侍卫了，连向来不以物喜悲的慕无离面上都露出了愠色。这是昭旭的墓，而害死昭旭的罪魁祸首的女儿却在这里祭拜，该怎么评价呢，反正首先排除良心发现，特地前来道歉的，百里厌雪整日嬉皮笑脸没个正型，与其说是来忏悔，倒不如说是来看热闹。

昭旭离世那年慕无离仅有九岁，他只记得那天是他整个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后还有很多童年时期的事情都不记得了，自那之后很多人见面就跟他说，就是因为百里舞风，害得他那么小就没了母亲。

在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慕无离自然是对百里家族的人没什么好感的，甚至还经常有人告诉他，等他以后长大了，一定要为母亲报仇，手刃百里家族的逆贼。而现在，报仇的机会就在自己的眼前，对方似乎也没防备的样子，很快，他就能为不幸的母亲报仇了。

对方依然站在原地，好像并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你是在想要杀了我替昭旭娘娘报仇是吧？随便你，你想报仇便报吧，但不是现在，等我做完了我的事情，要杀要剐随你处置。”

百里厌雪摊摊手，一脸坦然，赫然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态度。

“我凭什么相信你？”慕无离伸手拦住马上就要冲出去的小侍卫，示意他冷静，自己则和百里厌雪开始交涉。

百里厌雪早知道慕无离会这么问，她也不着急，反而是很坦然地为对方提供解决问题的思路，“不如这样，你让我跟着你，这样你可以时时刻刻地看管着我，这样也不用担心到时候你想杀我报仇的时候找不到我，而且也不用担心我跑出去害人不是吗？”

“你要如何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要是不信也没办法，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你要是不需要，那我可就走了？”百里厌雪抬脚装作要走的样子。

“等等。”不知为什么，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慕无离叫停，或许是因为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接触到自己的仇人吧？他想看看，人们口中无恶不作的百里家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是不是真如大家口中说得那么不堪？耳听为虚，只有亲眼见到了，才能做判断，于是他竟然点头答应了。

百里厌雪看上去显然也很意外，她没想过慕无离会答应，甚至还做好了二手准备，抱着磨破嘴皮子的决心死皮赖脸都要留下来，没想到对方只是自己想了一阵子就答应了，这应该是她整个人生最顺畅的时候了吧？

她笑嘻嘻且满不在乎地向慕无离跑过去，却在离他十步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小侍卫愣了愣，连忙冲上去拦在他二人之间，生怕百里厌雪趁自己一个不注意就把殿下给害了，他扭头提醒慕无离，“殿下，你可要想清楚啊！那可是百里家啊！百里家啊！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在背后搞些小动作，您要小心别被她给阴了啊！”

“你觉得我会吗？”

“以殿下的聪明才智当然不至于！但是，那可是百里舞风的女儿啊！她刚刚才祸害过墨国那边，整的天翻地覆的您都没听说过吗？她这是祸害完了一边又来祸害另一边，她这是要全部祸害个遍啊！现在祸害到您头上来了！”

小侍卫话还没说完，便被百里厌雪提溜着一只耳朵往外扯，但其实并没有使多大劲儿，小侍卫却疼得嗷嗷叫，“殿下！殿下！快救我啊！”

还未等慕无离出手制止两人的小打小闹，百里厌雪便无趣地松开手，像是玩累了的小孩，很快便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地跟在慕无离身后，无论他做什么都是默默地跟着，实在无聊的时候，也会偶尔逗弄一下小侍卫找找乐子。

“说！你到底是何居心！你究竟是想图什么？”小侍卫已经在心中认定了百里厌雪就是心怀鬼胎意图不轨，想着要趁殿下受到伤害之前早早地将她这个威胁给铲除了，想要激怒她以让她露出真面目，谁知这厮竟然还来了兴致，将斗嘴当成了一种乐趣。

“图什么？不过是最近手头有点紧，想找个能蹭吃蹭喝的大腿而已~”

“你！不要脸！”

“脸？那是什么？值几个钱？”百里厌雪在嘴皮子功夫上从来没输过，也许是想着不能真正把人家惹恼了，她见好就收，看到对方涨红了脸就觉得有意思。

“诶，你看，那是什么？”百里厌雪收敛脸上戏谑的笑容，指指地面。

小侍卫顺着百里厌雪手指的方向望去，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他一脸不解地转回头去问百里厌雪，“这里什么都没有啊？你看到了什么？”

百里厌雪笑嘻嘻地踱步到他面前，“哎呀，这不是一张脸吗？让我看看，这是谁的脸~哟，这不是我的吗？”

说着，她顺着自己手指的方向，然后一脚重重地踩了下去，“你看~都被踩了，那就不要了吧？”

百里厌雪说起话来有时候确实很惊人，但她自己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

小侍卫面色铁青，决意之后百里厌雪不管再说什么他都不会搭理她，但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吃了亏又心有不甘，于是愤愤回击：“你们百里家族的是不是都像你这么不要脸啊？怪不得不受待见，要照你这么下去，估计要不了多久全天下的人都会被你恶心完。”

百里厌雪脸上依然挂着笑，仿佛没有什么能让她为此动容，这种处变不惊的从容，看上去总和她的外表不符。虽然已经过了及笄的年纪，但她看上去远远要比同龄人成熟得多。

面对小侍卫的嘲讽，百里厌雪也不恼，反而自嘲地笑笑：“现在不是已经恶心得差不多了吗？要不是我们七殿下菩萨心肠，我今天就要死在这冰天雪地里了。”

百里厌雪开始浮夸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要知道，我已经怔怔三天没有睡觉没有吃任何东西了！”

“切，浮夸。”小侍卫有了前车之鉴，并不相信百里厌雪的鬼话，见慕无离已经祭拜好了昭旭娘娘，似乎又在墓前低声说了些什么，这才上前去迎他，替他披上大氅，“殿下，雪越来越大了，我们回去吧？”

慕无离仰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碰巧看到乖乖站在角落里的百里厌雪，她正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小小的一个立在风雪中，就穿着一身破旧单薄的粗布短打，与穿着厚实的主仆二人形成鲜明对比，但她也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痛苦的神情。

“你不冷吗？”

“这算什么？我还经历过比这更冷的环境呢。”百里厌雪回答。

慕无离看了一会儿，并没有继续说什么，再怎么说，百里厌雪也是他的仇人，他没必要对自己的仇家嘘寒问暖，“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走吧，天气越来越恶劣，还是不要再外面继续逗留了。”

百里厌雪快步跟在两人后头，踉跄了一下，微微扶了扶额，见二人都没注意到，这才放心下来，老老实实地跟在他们后头，嘴上却是一刻也闲不住，“你们是怎么来的？走路？还是驾车？不过这种地形，马车应该停得挺远的吧？我来驾车吧？”

小侍卫没有拒绝，毕竟这样可以让殿下远离百里家的罪人。

百里厌雪倒是什么也没说，老老实实地待在车外赶车，时不时仰头看看黯淡无光的天空，伸出手去接住那一片摇摇欲坠的雪花，然后嘴角浅浅上扬几度，但是很快就垂了下来，微不可闻地叹了一气，像是接受了现在的处境。

没走出多久，车帘子便被拉了开，小侍卫探出脑袋来，不情不愿地递给百里厌雪一件厚实的斗篷，“喏，殿下心善，怕你在外面冻死了，赏你的，快穿上，虽然我巴不得你这魔头赶紧死了算了，但若是死在这儿还要麻烦我们给你收尸。”

百里厌雪接过斗篷，难得没有呛小侍卫，“替我谢谢你们殿下啊，不过还请你们放心，我命硬得很，不会死那么快的，就算哪一天真的死了，也不会劳烦你们收尸的，多晦气啊。而且就我这名声，说不定哪天曝尸荒野都没人管呢。”

她总是如此，以一种极度轻松的语气说着令人后背发凉的语句。

“毛病。”小侍卫撂下一句话，便又钻进了车里。

百里厌雪一个人待在车外，手中捏着刚刚那件斗篷，并没有立刻穿上保暖，而是目光涣散飘无定所，自言自语道：“也许我真的是有毛病吧？毕竟，我真的不感觉冷啊……”

她张开手心看了看，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失去了痛觉以外的所有感觉，同时会让疼痛的感觉持续翻倍，对旁人来说可能就是划了一小道口子，而于她而言，却是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但是影响不大，她不在乎。

她留在这儿的时间不多，必须要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做完她所有想要做的事，只有这样，她才能没有遗憾地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于是她扯着嗓子对车内的慕无离说：“七殿下，我知道您对我们百里家的意见很大，但是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啊？”

车内沉寂了好一会儿，正当她准备放弃的时候，传来了慕无离的声音：“什么事？”

“给我一年的时间，在这一年的时间不要杀我好吗？等一年后，我会亲自向你和皇帝负荆请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