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安未主动给罗家赠药,许是知晓两家恩怨,亦或是村人以为大家都有,前面大家未出家门,这两日才活跃起来,是以楼安向村民之间卖药一事并未传开。
之所以知道罗老大家染了病是昨日村里有人去他家换明年的小麦种子,当时是罗老大家媳妇儿开的门,她脸颊通红,脖颈上还有些红红的一片一片的东西,上门的婶子原是有些疑惑,没想到屋内一声大吼,罗家媳妇儿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罗老大扯着她头发呸一声就将人拖了进去关上了门。
来人彻底没了顾虑,自顾自离开了。
这罗家出歹笋,不是打婆娘就是偷鸡摸狗惹是生非,若非周遭问遍了,人也不可能上他家换种。
她以为那婆娘身上的红斑是被打出来的淤青!
所以直到今早官衙派人来问,她才意识到那家人竟是染上了疫疾。
“你家几口人?”官差站在这家人门口。
这家原是毛家山的,男主人姓毛,因爹娘要拿他的命给他那从小病弱的弟弟续命而反目,后改了名字跑了许多关系迁来的大河村。女人即昨日换麦种的,姓张,两口子成亲多年,老实本分,家中只一独子,目前在县学读书。
听官差这般问,张氏慌忙老实道:“三口,儿子在城里念书,现在家中只有我跟毛普两人。”
“走吧。”官差不由分说就要压人。
毛普急了,“这是作甚,我们不偷不抢好端端的你们凭什么捉人?”
“凭什么?哼,”官差冷笑一声,“不抓你等着东窗事发再让你们逃跑扣老子银钱吗?”他可是听闻那守在村口的两位铁骑今早既挨了板子又扣了饷银的,那将军还在城中坐着,他们这些小喽啰怎么敢怠慢?
“我们无事做啥要逃跑?”
“现在无事,后面就会无事?”官差不欲多费口舌,绑上人就准备走。
张氏这才听明所谓何故,忙道:“官爷官爷,我们不会染上疫疾,我和我家男人都吃过神医的药的!”
“神医?哈哈,”官差大笑,“神医现在府城灾地,大官想要求药都得等不知几何,你是谁?”
“哈哈哈哈……”几名官兵笑得放肆,下一秒却是沉下脸,对视一眼拉着毛家两人就走。
“官爷,求求了,”张氏求饶,边往后拽边哭诉,“江老二家的江岷少年秀才,痴傻十年就是得神医所救,这药就是他家夫郎所赐啊!”
“你说江岷?”做得久些的衙役都知道,主簿家的儿媳就是江家人,曾在她侄子读书之时还接进家中住过一段时日,没想到侄子争气,十来岁的年纪得中秀才,主簿当时天天把江岷两个字挂在嘴上,说是年少英才,后来家中出事他还惋惜了许久。
“他现在好了?”他们是被临时调派来的,前几日那几位都是与县令多少沾亲带故的,故而被派遣到了大河村,稍微清闲些。
张氏见他们知晓,得见希望来了劲头,“好了近一月啦,听说近日在家温书,月底就去县学考试读书啦。”
“在哪,带我们去,”他推开两人,狠声恐吓,“若是耍我们,有你们好果子吃!”
毛普连连告饶,“小的哪敢耍官爷。”
几人到来的时候,楼安正在家中同三婶他们做竹牌,前两日村中无甚大事,大家又捡起了之前的活计,虽不能马上到县城,但这东西能放,不像他的小食铺,东西只能现做。
敲门的那位官差示意另外两位押着毛家夫妇的伙伴退远了些才叩响门扉,“可是江岷家?”
还是头一回有找江岷的,徐氏诧异起身拉开门就见一官差站在门口,她疑惑道:“大人找我家岷儿何事?”
这官差很是讲理,他拱了拱手才让出身子朝徐氏示意,“村里罗家染了疫疾连夜逃离,这家人昨日与那罗家打过交道,我们奉命捉拿二人怕给村人染上,结果二人告知我们曾吃过你家江岷所赠的神医的赐药,可是真?”
徐氏看一眼楼安,楼安点头,“确有此事,神医临离开大河村时曾赠予我一罐药,说有要用,原还不知是治这疫疾的药,直到典史给了我们四粒药丸,我们才确定神医的用意,遂把药分给了村里人。”
“可还有多的?我得确定确有此药,否则大河村百来口人的性命不是儿戏。”
江岷已经拿过一粒出来,递给官差,“您看看?”
那官差闻了闻,跟他们吃得味道有些微差别,他们分辨不出,只好抱拳道:“还望等候一下,我这就去禀报大人确认一番。”
江岷点头,“无妨,有劳了。”
官兵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江岁岁哒哒跑过来扒着门沿观看,见人彻底走远才关好门道:“这几个官差还挺讲理,不像之前那几个狗仗人势,眼睛长天上了。”
这楼安深有所感,几位在见证了典史赠药之后对他们态度大转,后面很是谄媚。
徐氏一拍大腿,“哎呀!”
“怎么了?”三婶莫名其妙,“好端端的做啥这副模样?”
“忘记问月儿星儿那里咋样了!”上回刚打完招呼人家第二天就不来了,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两个女儿的近况,心中很是惦记。
“哎,”四叔叹气,“早年我就说别嫁那远,陶家那小子挺好的,你非不听。”
徐氏也悔,“哪是我不听哟,分明是月儿自己进城喜欢上了临河村那刘家的小子,说什么也不听,我们还能真让她投河不成?”
当年江月为着婚事在江家闹得挺大,拦都拦不住,后面江星嫁到临河村的时候大家也就不拦着了,生怕出个好歹。
“没事,”楼安道,“待会儿他们还来呢,再问不迟。”
“也是,”徐氏应声,“就是一刻不知晓这心一刻便没着落,慌得很。”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能不惦记?”三婶道,“照儿在县城我还成日惦着呐!”
晌午刚过,徐氏把碗洗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楼安在门口跟着官差谈话,她凑过去,“看出来了吗?”
那官差跟楼安聊了许久,现下直接与徐氏说到,“确为神医所制的第一批药,县衙的大人便服用的这种。”
“你们呢?”徐氏问。
那人苦笑一声,“我们吃的不过后来根据神医的药研制出来的赝品,有些人身体不适用过之后浑身起疹,跟那疫病极为相似,不过好的是,这疹子不惹人,好了之后也不会被疫病一人传染。”
“既如此,为何不多做些给咱百姓服用,何苦把人活活……”她说不下去,声音都有些发颤。
那人明白她未尽之意,笑道:“若真这么好做,上面的大人怎会吝啬,不过其中药草难寻,听闻神医散尽毕生积蓄,后又有贵人支持,才得炼制那许多药丸。”
贵人?楼安灵光一闪,陆府!
怪不得官家手上能有那许多神医炼制的药丸,原来如此!
“敢问小公子手上还有多少药丸,县令愿出大价买去。”
楼安摇头,“给村中所有人分过之后,加上给家中姑姐留着的,就还剩几粒,您若需要我这就去给您拿过来。”
那人抱拳道:“便谢过小公子慷慨。”
他之所以说谎,是为了能帮到更多的人,药丸只有在他自己手上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他不想把药丸全都送给这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毫无用处,他想留给那些真正需要的人。
若说一点没有他们定然不会相信,是以他最后只给了六粒权做自保。
“走了?”江岷给许云岸指导完课文从房间出来。
“给了药就走了。”
江岷皱眉看向徐氏,“打听了么??”
徐氏一拍脑门儿,“方才只顾着心疼药丸,竟给忘了!”
这下没辙了,只能等遇见了再问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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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讨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