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琢大多数都在床上养病,时而擦拭长剑。
他的剑很漂亮,剑鞘镶嵌五彩珠子点缀着细碎的鎏金。
我想一定很值钱。
当然我没有非分之想。
尽管手上钱不多了。
谢明琢每日要换药,吃药,五天一次鸡汤。
我想着法子省钱。
买一袋陈米,熬成稀薄的粥,给他的那份里,加了熬汤剩的鸡肉。
可再省只出不进总会有坐吃山空的时候。
我咬牙买了一块肉,去镇上豆腐铺求老板娘收了我做帮工。
一日十文钱。
于是天不亮我就起身熬药熬汤熬粥,再去赶村里每日去镇上的牛车。
忙活下来,除去来去牛车的两文,我还能净挣八文钱呢。
“你去哪儿?”
我出门时,谢明琢问。
“我找着活儿了。”我说,“中午有大馒头,晚上回来再给你做饭。”
这日下了大雪,牛车很慢,回来时已经很晚了。
我担心谢明琢,下了牛车就直奔家里,打开门说,“饿了吧,我去做饭。”
却闻到一股香味。
屋里谢明琢又在擦剑,剑身明亮映出我冻得发红的脸。
桌上有泡在鸡汤里的米饭,冒着热气。
他说,“外头冷,快些吃,暖暖身子。”
“你也一起。”我过去拉他,碰到他的手,可我的手很冰,会冷到他,于是我赶紧收回来,却被他反手握住。
我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也不知道什么叫情窦初开,我只知道我很喜欢和他亲近。
仿佛我们就是相依为命,互相扶持的家人。
哪怕这半月来我们没说多少话,大多时候一起吃饭,他擦剑,我发呆。
“我吃过了。”
我不信。
谢明琢又说,“我得吃饭才能吃药,你留的药我都喝完了。”
我这才放心吃了起来。
饭是我昨日煮的,浸在熬出黄油的鸡汤里,很是鲜美。
于是这晚,不,不止这晚,之后一连十日,每一晚谢明琢都会为我备好晚饭,睡前肚子都是饱的。
我喜欢这样的日子。
出门心有牵挂,家里有人惦记,晚上回来有口热腾腾的饭吃。
就像从前爹出去接诊,娘等在家里一样。
干活都有使不完的劲,什么活我都愿意做。
倒泔水,洗豆子,打扫铺子,甚至帮生病的老板娘浆洗衣裳。
老板娘很喜欢我,夸我勤快能吃苦,又说自己孤寡一人,明日要将做豆腐的手艺教给我。
那日我很开心。
买了肉和青菜,还有一个油饼。
我要给谢明琢熬青菜肉汤喝。
雪未消融,牛车陷在积雪里走不动。
赶车的老伯说,他去叫人帮忙,让我照看一下。
天快黑了。
这时远处传来吱吱呀呀的脚步声。。
我以为老伯回来了,抬头却看见我的堂兄傅武。
他凑到我跟前,满嘴的酒臭味,上下打量我,“近来吃的不错呀,白了许多。”
“倒是比从前好看。”他说着要摸我的脸,我躲避,一巴掌打过去,却被他扼住手腕,往路边拖。
“反正你都嫁不出去了,不如跟我好,我说服娘让你回家,让你上桌吃饭,给你肉吃。”
“傅武,你就是畜生!”
小时候他就喜欢对我动手动脚,我同柳氏说,柳氏反倒骂我狐狸精,勾引她儿子,后来他再想,我就直接挠他咬他,咬得手鲜血直流,他才收敛了些。
“我是你妹妹,你还要不要脸?”
“要脸干嘛,老子只要你。”傅武吃得多长得壮实,轻易就把我压在雪地上。
雪太深,我半个身子陷在雪里。
雪水浸透衣裳,我却感觉不到冷。
傅武要扯我的衣服。
我双手死死抵在胸口,随后屈膝踹在他两腿处。
傅武大叫一声,弯着身子直叫娘。
我呸他一口拔腿就跑。
风很大,夹着雪花,我麻木的往家的方向跑着。
一步都不敢停。
直到家门口,我失去所有力气,一下子摊到在地。
身体开始发冷,双脚冻得生疼,低头才发现我一路跑的鞋子都没了。
就这么赤脚在雪地里奔走。
身后门开了,意识模糊间,我看到谢明琢大步过来,抱起我。
他的怀里,很暖。
像幼时娘抱着我那般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