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音 第7章 疏离

次日，傅嘉音醒来时已经是太阳晒屁股的时候了。昨晚睡觉前喝了蜂蜜水，所以起床后她并没有感受到宿醉的头疼。

想到昨天发生的事，傅嘉音觉得有些尴尬，都不太好意思离开卧室。幸好碰上正好上楼的吴姨。

吴姨看见傅嘉音醒后笑眯眯的叫她下去吃早饭。

傅嘉音点头跟着吴姨下楼。

奶奶和陈似淮已经坐在了餐桌前，看见傅嘉音下楼后陈似淮拉开了旁边的椅子，“坐这吃早餐。”

他看出傅嘉音的局促，心知她不善于交际，主动向奶奶开口，“奶奶，这是我朋友傅嘉音。”转头又对傅嘉音介绍，“这是我奶奶。”

说完给傅嘉音盛了一碗银耳粥。

傅嘉音虽然有些尴尬，但她懂礼数，落座后乖乖叫人，“奶奶好。”

她其实有些怕陈似淮的奶奶，从小到大她都没和家中任何长辈相处过，在她印象中长辈的形容词不是慈祥而是严厉，况且陈似淮的奶奶看起来也挺有威严的。

顾玉秀不知傅嘉音心中想法，眼中含笑，应声后端详起低头喝粥的傅嘉音，见她一直只喝眼前的粥关心道，“音音啊，你是不是还不舒服啊？”

被叫到的傅嘉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印象中妈妈和哥哥去世后就没人再叫过自己音音了。

“没有，奶奶。”傅嘉音回道。

一顿早饭，顾玉秀是越吃越香，看傅嘉音就像是在看准孙媳妇一般，越看越顺眼。

吃完早饭，陈似淮提出送傅嘉音回去。

想到昨晚陈似淮说的话，傅嘉音面对陈似淮时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连看都不敢看他。

陈似淮不知道傅嘉音的想法，傅嘉音正想着怎么拒绝时顾玉秀解围的声音传来，“阿淮，你先别送音音回去。”

傅嘉音心下一喜，以为奶奶叫陈似淮有事。

“让音音陪我聊会天。”顾玉秀的话音缓缓传进傅嘉音耳中，她抬眸看去，对上奶奶那张笑眯眯的脸。

陈似淮瞬间懂了老太太的算盘，不赞同道，“您和她有什么好聊的，我陪您聊还不行吗？”

顾玉秀一听，语气不耐烦道，“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大男人家家的，不出去赚钱净想着偷懒！”转头又换了一张面孔，和声细语的对傅嘉音说，“我就想找像音音这样的女孩子聊天。”

傅嘉音看着老太太那双含有期待的眼睛，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她能感觉出老太太对自己的善意。

见傅嘉音自己都同意了，陈似淮也不再阻拦，嘱咐傅嘉音，“你回去的时候给我说一声，我送你。”

他等会要去签买画的合同，不能待在家里。

傅嘉音嘴上答应，心里却想着等下自己回去。

陈似淮走后，顾玉秀就把傅嘉音拉到身旁坐下，轻声询问，“音音谈对象了吗？”

傅嘉音想不明白，老太太跟自己一个刚见一次面的人有什么好聊的，没想到老太太第一句话就把她打得措手不及。

她老实交代，“没有。”

老太太点点头，继续追击，“有不有喜欢的人啊？可以告诉奶奶，奶奶帮你参考参考。”

听到这话，傅嘉音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居然是陈似淮的脸，她有些怔愣，但还是回了句没有。

自己这段时间只接触过陈似淮一个人，所以下意识想到他很正常啊，傅嘉音给大脑刚才做出的反应找了个借口。

顾玉秀闻言脸上浮现一个既失望又庆幸的表情。

失望傅嘉音没有喜欢的人，那现在就不可能已经喜欢上自己孙子了，又庆幸傅嘉音没喜欢的人，自己孙子努力去追说不定就还有点机会。

顾玉秀不再追问，看着傅嘉音的双眼中充满了对小辈的疼爱，将自己手上套着的手串取下想要戴在傅嘉音手上。

傅嘉音表情慌张，连忙抽手。

顾玉秀停下动作，“这是以前我去寺庙里求的，能护人平安康健。”

傅嘉音心知这手串必定有所来历，可她最多不过算是陈似淮的一个朋友，怎么说都没资格收下这手串。

顾玉秀哪能不知道傅嘉音在想什么，开口解释，“我一见你就觉得跟你这孩子有缘，再说，你是阿淮朋友不就相当于我的半个孙女吗，当长辈的给晚辈一个小礼物不是很正常吗？。”

傅嘉音表情坚决，没被这番话说动。

见傅嘉音还是没有接受的打算，顾玉秀继续说道，“我原本指望你把这手串收下好求你办件事，你现在不收我倒是不好意思开口。”

“就算不收这手串，您要我帮忙我也会帮的。”傅嘉音没中老太太的圈套，自顾自开口，“昨晚麻烦了您，我还没说谢谢呢。”

老太太不听，佯装生气，执意要把手串套在傅嘉音手上。

傅嘉音没有和老人相处的经验，见状以为老太太是真生气了，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由着老太太把手串戴进她手腕。

见手串成功给傅嘉音戴上后老太太露出满意的笑，“这珠子是用心求来的，灵的很，我自从戴上后就没生过什么病。”

顾玉秀这样说，倒让傅嘉音觉得焦灼，就像是无功受禄的那种惶恐。

“我把它给你，就是想让你平安康健。”顾玉秀说这话时眼眶微微泛酸，她知道傅嘉音是傅声樾妹妹后就心疼。

看着眼前老人温柔的神情，傅嘉音有些恍惚。

“你以后要是有空，就来找我这个老太婆聊聊天。”顾玉秀握着傅嘉音的手说道。

傅嘉音第一次感受到来自长辈这么明显的善意，虽然不知道原由，她没拒绝顾玉秀的话而是点了点头。

后来，顾玉秀又把陈似淮小时候的相册本拿了出来，和傅嘉音说起陈淮小时候的糗事。

看着老太太说起陈似淮时笑的合不拢嘴的表情，傅嘉音又有些羡慕陈似淮了，有一个这么好的奶奶。

不知不觉，傅嘉音陪着顾玉秀聊了快两个小时，陈似淮回来时就看见自己的奶奶戴着老花镜，手里举着不知道是谁的照片，跟身侧的傅嘉音聊得津津有味。

他走近了看，才发现照片的主人公是自己。

注意到陈似淮，奶奶推了一下老花镜，语气没有以往见到陈似淮回家时的那种喜悦，“你回来了？”

说完，又回头和傅嘉音继续聊起天。

陈似淮看了一眼傅嘉音，发现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便也没打断二人聊天。

最终傅嘉音被顾玉秀留下来吃了午饭，吃完午饭后，顾玉秀还想拉着傅嘉音品茶，被陈似淮一句“下午我们有事”拒绝。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顾玉秀叹了口气。

一旁的吴姨询问怎么了。

顾玉秀语气染上几分忧愁，“音音这孩子受过苦，阿淮要是想让她卸下防备接受自己怕是不容易。”

吴姨是极了解顾玉秀的，知道她是真心喜欢傅嘉音，“傅小姐当不成孙媳妇，当孙女也是很好的。”

顾玉秀转身，“反正我是认准了音音这孩子。”

傅嘉音最终还是又坐上了陈似淮的副驾，她系好安全带后便一言不发。

陈似淮发现傅嘉音手上的手串，抿唇笑了笑，这手串是当初奶奶六十大寿，他去上岩寺为她求的，她老人家收后一向把这东西当个宝。

不明所以的傅嘉音一脸莫名其妙。

“奶奶她很喜欢你。”陈似淮认真说道。

傅嘉音点头，“我知道。”

顾玉秀对她的好，她能明显感受到。

话题结束，车内气氛一时冷下来，偏偏傅嘉音却觉得自己身体的温度在升高，她不自然的扯了一下衣领，语气隐隐带着疏离的客套，拜托陈似淮，“把窗户打开一下。”

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冷风，傅嘉音身上莫名的燥意消散不少，她缓缓呼出一口气。

察觉出傅嘉音的冷淡，陈似淮不明所以，以为她是在意昨天把她带回老宅的事情，等红绿灯时，靠在车门上的手托着下巴思忖半响，最终还是开口解释。

“你昨天喝醉了，我担心你回家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才把你带回老宅的。有吴姨在，照顾你也方便一些。”

听着陈似淮的解释，傅嘉音抬起头回望过去，因为吹着风，一双明亮的眼睛被冷得闪着光，柔顺的长发也被风吹乱，没让她变得狼狈，反倒是加了几分易碎的清冷感。

陈似淮对她的情况一清二楚，知道家里没人照顾她才好心帮忙，这一点傅嘉音倒是拿捏得清楚。

只是一想到昨晚在那家清吧的事，她就不得劲。

陈似淮唱的歌和他叫的那两声大小姐属实是把她搅得心烦意乱，少女时期那份因面子而不肯承认的心意也好像随之活泛起来。

心知这不是什么好的征兆，傅嘉音对陈似淮大态度也渐渐冷淡，“我知道，麻烦你了。”

开车的陈似淮额角一跳，不太理解为什么自己解释原因后傅嘉音对他反倒更加疏离。

想要继续说话的心思也被傅嘉音扭头看向窗外的动作冻住。

陈似淮将车停在门口，傅嘉音回公寓取大提琴。

等了许久，傅嘉音背着大提琴向车的方向跑来。

傅嘉音回家换掉了昨天穿着的那件吊带黑色长裙，穿着一件泡泡长袖的马尔代夫绿碎花长裙，背上背着大提琴，跑起来时薄纱材质的裙子也轻飘飘的被风吹起，颇有春天生机的青春意味。

今天是个晴朗的天气，暖洋洋的阳光撒在傅嘉音身上，本来皮肤白皙的她像镀了一层淡色金边，陈似淮坐在驾驶位上，原本是不经意的回头，却看见明媚的少女迈着步子跑来。

就像是一只自由的蝴蝶。

陈似淮突然生出一种要是傅嘉音跑向的是自己就好了的想法，但他知道，蝴蝶从来都不会自己钻进扑虫网中。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隐隐用力，青筋凸起。

将大提琴放好后，傅嘉音上车系好安全带，微微喘气，陈似淮收回视线启动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