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山青在自己办公位上乐够了,才起身去了隔壁。
应如琢见了他,半点好脸色没有,冷冷问:“你来干什么?”
那架势,好像他才是大老板,顾山青是来给他汇报工作的小职员。
顾山青也半点不恼,在他桌前拉开椅子坐下了,翘起二郎腿问:“我听希娜说你要亲自上门教训人?怎么了这是,气性这么大了?”
应如琢一听就皱眉:“希娜这个叛徒。”
“哎,怎么说话呢,怪难听的,人家希娜恪守职责有什么不对?”
“那我要坐实罪名,名正言顺,有什么不对?”
“行了啊,差不多得了。”顾山青板起脸,故作严厉道,“小艾就一个小孩子,被你打了头,受了委屈想在家歇几天,你跟他较什么真呢?”
应如琢冷笑:“我这不是知道他受了委屈,正打算亲自登门给他道歉吗。”
“说的什么话。”顾山青不高兴了,“他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啊,你还去给他道歉,他也担得起?如琢,别跌了你自己的份。”
“你又是什么东西?”应如琢一听他说这种话就来气,啪一声把鼠标一摔,毫不客气道,“艾文星是我手底下的人,我是打是骂还是登门道歉,我就是明天给他扒光了扔床上,又关你什么事!”
“……”
顾山青身上那种一直散漫着的气息终于不见了,他慢慢坐正了身体,眼神紧紧锁着应如琢,里面有种难以言喻的危险和警告。
他说:“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做。”
应如琢不耐烦了:“你管我呢。”
……
明明批的是两天假,结果第二天艾文星就来上班了。顾山青给他说的是,你再不来人家就要找上门来了,你想在这栋楼出名啊?
艾文星不用想,也知道这名出的不会是什么好名。因此再不想来,也不情不愿的来了。
他来之前做好了被应如琢刁难的准备,当然,也做好了把应如琢气到忍无可忍辞退他的准备。
他自以为自己思虑周全,没想到一来公司还是傻眼了。
应如琢给他准备了一桌的菜,鸽子汤、乌鸡汤、燕窝、参茶……各种药膳琳琅满目,摆满了整张茶几,一副满汉全席的架势。
应如琢双手搭在他肩上,把他按在沙发前坐下,语气诡异的温柔:“前天的事儿是我不对,都是给你点的,你今天什么也不用干,就坐在这里慢慢吃,把身体养好了才是头等大事。”
艾文星满心惊恐,根本不敢拿勺子。应如琢不会是在这些食物里下毒了吧?他不安地想。
“怎么不吃呢?”应如琢勾唇笑着,亲昵地问,“是不是手没有力气?用不用我喂你?”
艾文星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应如琢已经神态自若地拆了餐具,拿出勺子舀了一勺鸽子汤,轻轻吹了吹,递到艾文星嘴边:“来,张嘴。”
艾文星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他想说你又搞什么鬼,一个字刚出口,余光忽见门口多出一个身影,艾文星蹭一下站了起来:“青叔!”
他喊得大声,门外的人听到了,停住脚步。应如琢慢条斯理放下勺子,转过身,和他对上视线。
顾山青神色不辨喜怒,仿佛只是路过,随意一问:“你们干嘛呢?”
应如琢一笑:“您看不出来嘛,小艾拿不起勺子,我喂他喝汤呢。”
顾山青似乎深吸了一口气。
这话说的可不高明。
顾山青身后的李希娜默默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艾先生伤的是脑袋又不是手,手怎么会没力气呢。希娜秘书想,这话摆明了漏洞百出,哪有人会信呢。
艾文星突然有种很危险的感觉,他看了看顾山青的表情,犹豫再三,没敢说话。
应如琢像没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不同寻常的氛围,礼貌开口问:“顾总,您看够了吗?”
——一道变相的逐客令。
顾山青意识到了这点,于是他动了。
身上可怖的威亚瞬间消失,他神情轻松朝应如琢点一点头,状若无事发生,说:“看够了,你们慢慢吃。”
而后抬脚,转身离开了。
李希娜看了看应如琢那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不知道这两位祖宗又在玩什么,心底直叹气,也掉头跟了上去。
……
应如琢说到做到,真的按着艾文星,让他硬生生吃了一整天,吃到最后艾文星都快抱着马桶吐了,他才颇为可惜地住了手。
晚上艾文星就在顾山青怀里抱怨了:“他是不是想撑死我啊,害我身材走样。”
顾山青敷衍他:“不会的,哪那么容易走样。”
“那可说不准。”艾文星撇撇嘴,“万一他在里面加增肥药呢。”
这回顾山青没说话了。他抱着艾文星,眼神却落在前方,没什么焦距,一看就心不在焉。
艾文星略有不满地从他怀里挣出来:“青叔,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他对你做什么了没有?”顾山青冷不丁发问。
“什、什么?”艾文星被问的脑子发懵,根本没反应过来“他”是谁。
顾山青整个人已经在不耐烦的边缘了,他啧了声,没好气的提醒:“应如琢。”
可惜艾文星还是没意识到他的话外之音:“什么做什么啊……就是逼着我吃饭,一直叫我吃。我感觉有点害怕,他今天表现的特别不正常。”
不知为何,顾山青听到他这么说之后,反倒是像松了口气。
艾文星觉得奇怪:“青叔?”
“放心吧。”顾山青拉过他的手拍了拍,“他不敢在公司里下药的。”
“那也……”艾文星还要在抱怨几句,顾山青却已然松开他的手起身,艾文星也跟着起来,“青叔!”
顾山青置若罔闻,拿过沙发上搭着的大衣,就大步往门口走。
艾文星急忙追上来,在他身后叫道:“青叔,你去哪?”
“我定了九点的餐厅,要带子言去吃饭。”顾山青看了眼腕表,已经八点半了,他无情道,“我该走了。”
艾文星知道他说的子言是谁。薛子言,就是他口中顾山青的那个新欢。他瞪大了眼睛,有点不可置信。
他知道顾山青宠这个新欢,但他没想到顾山青人都已经来了,还会为了这个新欢把自己抛下,就这么走了。这在之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青叔。”他还想挽留,“都这么晚了,算了吧,一顿饭,你改天再请他吃不就行了吗?你陪陪我嘛,我胃还疼着呢。”
“身体不舒服的话给希娜打电话,让她带你去医院。”顾山青头也不回,“我答应了子言,不能失约。”
“哎……”
艾文星眼睁睁看着顾山青推开门走了。
门被关上,在空荡房间内发出一声回响。他咬了咬牙,对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升起了一股尖锐的嫉妒。
……
应如琢的怀柔政策仍在继续。一大早,他就在门口堵艾文星,等他来了,二话不说就押着他下了一楼食堂。
“干什么,你干什么,松手!”艾文星被他揪着领子,奋力挣扎着,“你松开我!你要干什么!”
“紧张什么呀。”应如琢呵呵笑了两声,竟然真的松了手,“我就是看你太瘦了,带你去食堂吃个早饭,你干嘛叫的好像我要□□你一样。”
艾文星连忙缩到了角落里,脸上的表情和要被霸占的黄花大闺女也没什么区别了。
电梯已经缓缓开始往下降了,这个时候再想逃跑显然已经不可能了。
艾文星有点恼火,又有点心慌,低声愤愤道:“你到底要干嘛呀!”
应如琢完全不回答。
电梯“叮”一声停在一楼,应如琢伸手揪起艾文星,把他从电梯里拎了出来,半强迫带着他去食堂窗口打饭。
平心而论,中荣的食堂还是挺不错的,做的口味说不上多好,但是胜在干净卫生——顾山青有时候会突发奇想来食堂吃,没人敢在老总的饭菜里偷工减料。
今天的早餐是锅贴和南瓜粥,应如琢打了两份,找了张桌子坐下。
艾文星一看整张脸就皱起来了:“我不爱喝南瓜粥……”
“没办法,你运气不好,今天只有南瓜粥。”应如琢已经夹起一个锅贴吃了起来。
其实他也不爱吃南瓜粥,他讨厌所有和南瓜有关系的食物。但他仍然能吃进去,他很早就明白,他的喜好是多么无用的东西。
艾文星瞪眼看着餐盘,半天没动筷,应如琢慢悠悠喝了口粥,贴心道:“盘子里的东西你一口都不能剩,我会坐在这儿看你把它吃完的,吃不完咱们就谁也别走了。”
艾文星气噎,差点抓起筷子要摔。但应如琢就像早有预料般,不紧不慢抬眼盯住了他,那眼神看得艾文星心里一抖,抓着的筷子到底没扔出去。
“吃吧。”应如琢说,“不吃早饭容易得胆囊炎。”
艾文星不高兴地翻了个白眼,但又不敢在应如琢面前造次,过了一会儿,还是不情不愿把早餐吃了。
应如琢真的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得一点不剩,才允许他离开。
食堂餐盘是没有人收的,要放到指定的位置,应如琢懒得动了,叫艾文星自己去放。
统共就这么几步路,应如琢没觉得能出什么意外。
结果还偏偏就出意外了。
艾文星放完餐具回来,迎面正好撞见顾山青搂着薛子言进来。顾山青光顾着给怀里的人拉椅子,压根没看到远处还站着个小心肝。
结果小心肝不乐意了,冲上去直接把椅子从顾山青手里抢下来了。
“刺啦”一响,刚拖出来的椅子又立马被推了回去,发出刺耳的声音。
应如琢这才注意到那边的动静。
但这时候显然已经晚了。
艾文星手已经伸了出去,眼看着就要往薛子言脸上扇,应如琢拔腿想拦都来不及。
幸好顾山青眼疾手快,当机立断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薛子言往自己身后一扯——
——于是更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艾文星那一巴掌顺着惯性,直接落到了顾山青脸上。
“啪!”
食堂一下子安静了。
顾山青被扇得甚至偏过了头,艾文星登时就傻眼了,手还滑稽地停留在半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应如琢不忍侧目。艾文星的手劲儿他是领教过的,他此刻居然对顾山青有那么一点同情,养这么个牙尖嘴利的东西可不容易,真不知道他怎么坚持下来的。
艾文星已经懵了:“青、青叔……”他没想到顾山青会帮薛子言挡。
顾山青摸了一下被打的部位,缓缓回过头。他皮肤没应如琢那么不抗造,被打了脸上也没什么印子,但这并没有让艾文星轻松半分,他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在顾山青阴沉危险的逼视下手都在颤抖。
他觉得自己可以解释:“青叔,我……”
“行了。”顾山青开口打断了他,“什么也别说了。”
他厌烦皱眉,似乎是忍无可忍了,无情道:“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不,你现在就上楼收拾东西回家吧,不用再来了。”
艾文星眼睛瞪大了,这样结果对他来说太突然,太让人猝不及防,他下意识问:“为什么啊青叔?”
顾山青一副懒得跟他废话的样子,转身拽着薛子言就要走。
“青叔!”艾文星不依不饶地追上,拉住他袖子,“你生我气了吗?我不是故意的!我……”
“放手!”顾山青低喝道,回手一把把艾文星推开,艾文星足足倒退了好几步,撞到桌子上才站稳。
应如琢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
顾山青这时候还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他指着艾文星,仿佛这世上最绝情冷酷的帝王般发号施令:“艾文星,管好你自己,听话,别逼我动手。”
艾文星被吓傻了似的,靠着桌子站着,一脸惶恐,却不敢再有任何动作了。
顾山青冷冷扫了他一眼,拉着薛子言换了一个地方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