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2014 第14章 ＰaＧe.１3

“喂！东！东！快醒醒！东！”

风戾声中。隐约地传来模糊的声音，直到我终于睁开了眼睛，耳边的风声终于静了下来。不远处站着的那个人是光光，明明这个世界中没有一丝光，但我却能看清那人分明就是光光。

“喂！我来交换那个人！东，你不是一直都很自信吗？不要放弃，再努力挣扎一下好吗？一下就好！”

好像不再有那样的风灌入耳朵，那声音一下子清晰了好多。看着他的身影，我开始重新努力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虽然四肢依旧是被什么未知的物体所束缚，但感觉自己怎么都要使出些力气来。

在深吸一口气后我下了最后的决断，大吼一声后用尽最后的所有力气与它拉扯。好像有些太过用力，我不仅终于摆脱束缚，还因为重心不稳而向前踉跄摔倒在地上。先落地的那只脚发出了“咔嚓”声，紧随着又是一阵难以忍受的巨痛。

不过当我抬起头来，看到的却是光光的微笑。一双又一双淋着血的手从他的身后伸来。最先的一只手抓住了光光的腰部，血的鲜红很快在他的t恤上蔓延开来，像是他的腰间被剐了一刀。又一只手整整地盖在他的脸上。只是光光透过五指的眼神，并没有任何的紧张，相反充满了解脱。

“喂！光光！你怎么了？”

可是光光并没有回答我，他的嘴被另一只伸来的手封上。又不仅仅只是嘴，他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已经被这些手所覆盖，而且这些手无异都在用力地撕扯着想要把他往后拽。不过这些手掌间并没有十分和谐，不均地用力不仅让光光不作一点挣扎的身体来回摇曳，而且使他的身体开始碎裂。

一道巨大的裂痕在他的脸上出现，从头盖骨向下斜到脸颊。像这样的裂痕在他的身上还有很多，血也在他身体的各处渗涌出来，那些血变得越来越浓稠。

“光光！光光！”

我连忙开始大声地叫唤他的名字，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他的身子被那些手往后拖曳，他身后的那片黑暗正在从他的四肢开始开始吞噬他的身体。

我边还叫着名字，边尝试着要向他的方向奔跑。可还没站直身子，腿上就传来巨痛让我重新跌倒在地。我趴到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黑暗逐渐将唯一可见的那个人吞噬，眼前已经又重新仅剩一片黑暗。在这片黑暗之中，我只有己身一人的意识，没有力量在拖曳，没有风剐在脸颊，也没有任何的嘈杂。

“怎么了？还在自欺光光是因为救豚所以才死的吗？只有这样你才能够勉强地生活下去吧？还不承认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吗？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地做一些事情，这一次也是，你以为这样就真的救了我吗？你以为我要怎样才能在生活下去？我是早就已经死了的人啊！”

小艾的话语中，我的眼前又是那个昏暗的诊疗室。

那时的小艾，完好的那只手正举过头顶，手上紧紧握着的是一个注射器，枕头朝向的方向是我的头。

我斜眼看了一边被抽干的空药瓶，有些紧张地问：“艾啊，你要做什么？”

“我想，如果你死去的话在阴间就会和光光相聚吧？那我一定会嫉妒的！但是，如果我不能活在这个世界上，但你却可以好好地活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让我更加嫉妒的！所以，我要让你先死，放心我也会跟着去阴间，所以就算在那里你们也不要想好好地在一起！”

容不得我做任何的辩驳，她已经冷笑着将自己的手挥下来。这点时间已经没法做出回避，只能本能地闭上眼睛侧过了头去。

世界安静地有些出奇了吧？我一度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可是，除了腿就没有其他部位再传来疼痛，世界好像在这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是我已经离开我的身躯了吗？

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却感觉到有什么滴到了我的额头上。那滴液体沿着泪线向下滑动，待到嘴边时那热液的温度已经几乎殆尽。

有多久之后呢？我小心地睁开眼睛，因为不敢动一下身子就只是把眼珠抬起来。小艾的针头刺入了另一只手，确切地说是已经刺穿，针头连带着好粗的针管从手掌进去又从手背穿出。那怪异的部位就正好在我的头顶，接合处的鲜红伤口不停地往下滴血，无异都滴在我的脸上。

缓缓地转过头去看那只手的，主人。背后的那扇门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被彻底地砸烂，豚满是大汗的身子贴在我的后背上，t恤传来的黏热给人恶心的感觉又不敢和他的身体分开。那时他的脸离我只有三公分，眼睛看着的人却是小艾，嘴角还露着那样的微笑。

“这血，好香，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小艾看着眼前的这头怪物，手不禁放开了注射器。这时的豚像是获得了什么许可一样，将手放到了自己的眼前研究了起来。莫非，他是想……

来不及开口叫住他，他已经将自己的手整个塞到嘴里。腮帮子一下子就鼓了起来，牙齿像是虎铡一样斩下来。被咬断的动脉一下子喷出血来，全都喷到了他的脸上。嘴里好像是什么甜美的糕点随着咀嚼而来回滚动，他一边嚼着手臂脸上却一副满足的神情，只是嘴角还会时不时地滴下一些血来。

那不知是有多久，他终于差不多吃完了嘴里的手掌。用力地将最后剩下的一些咽下肚子，一个大块在他的喉结上肿胀又变小。而后他才抬起头来，笑着说了一句：“真是好吃，好想再吃。”

他的眼睛好似是死死地盯在我的身上，可我的身子却因一句贴在橱柜上而无法再后退。

“豚啊！豚啊！不要！”

我的话音还没有落下，豚就迅速地扑了过来。那一扑有些距离，一下子就经过了我的面前。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在小艾的面前，双手紧紧地握着小艾的双肩。

“豚啊！豚啊！不要！”

我只能重复一样的话语，一度想上前但脚却让我固定在了原地。

豚在端详了一秒后张开口咬了下去，小艾的脸皮在他牙齿的撕扯下活生生地与肉骨相剥离。她痛苦的尖叫瞬间充满了整个世界，我本来死死固定住的身子，这一刻却能迫使我向后退却。

正好以鼻子为中间线，白皙的半张脸与血肉模糊的半张脸在月光之下对比得异常分明。血液在一度的溅射后渐渐变为滴落，可血量不仅没有小反而变得更多。她突出的眼球之中充满了惊恐、痛苦而又又开始参杂起愤怒。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感情如此复杂的眼神。

她前一阵的大叫才刚刚结束，很快就发出了另一阵吼声。她的手上抓起了刚刚被撞落在地上的又一只粗大针管，用力地向豚刺去。豚那一刻刚刚把小艾的脸皮咽下肚子，正要张开打算出击下一口，小艾举起的注射器就这样正好落到了豚的嘴中。

豚朝她呆呆地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用力地合上了嘴。那闭合的牙齿像是锋利的刃，利落地咬断了小艾的手。小艾的手臂上只剩下了手肘和平滑的切割面，而后那切面又变得不平滑起来，血液从各种口中喷射出来，将豚整个身子都染上血色。似乎是瞬间流量太大，那血很快就缓和干涸，被榨干了的血管参差不齐地从她的伤口探出了头，向虫子一样挣扎了几下后又无力地向下垂落。

惊讶、恐惧、懦弱，小艾向我投来求救的眼神，可她只有惨叫的模样却没有半点的声音。

在与我对视的时间里，豚又扑上去把她压倒在地上，伸下头去咬住了她的脖子。小艾的脖子被他咬去了一大半，剩下的更像是豚牙齿的印模。

而最后，她的表情也终于定格在了那一瞬间。明明早就已经毁了的面容，神情却是如此的分明。

不要，不要这么看着我，我有什么义务一定要去拯救你？！

虽然直到根本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但我还是忍不住脱口大声向她喊去。

叫喊似乎有些过力，我止不住开始喘息起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我的喊叫，原本欢快地吃着食物的豚转过头来看我。他的两颊还是鼓着，牙龈却停住了咀嚼，在月的背光中立体地如同一座雕塑。只是很快他就又把嘴里还来不及嚼碎的食物囫囵吞了下去，这时他脸上的笑容才变得那么的鲜明。

相交的视线，让不祥的预感闪过全身，我想要站起来，但怎么可能？脚早就失去知觉，就算死命地想要往后退，看到的就只有那已经被红色浸湿的石膏正是还在继续往外冒着血液。

“喂，你看起来好像也很好吃的样子。”

最后的最后，他还是说出了这句话来。笑容之中充满了期待，死死地盯着我，四肢趴在地上缓缓地向我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