岬童夷-好奇心 第10章 碧窗梦

1月11日

马智郁在家换上了昨天李衡年送来的警服，听他说是在附近调查顺便就过来了。她还好奇地打探有没有什么结果，对方告诉她是询问一些从监狱治疗所出来的犯人在之前案件发生时是否有不在场证明，因为河无念似乎对监狱看护所很在意，认为岬童夷在那群人当中。不过可惜的是他问到的人目前看起来都没有作案嫌疑。

她一边回忆着，一边拉上警服的拉链。衣服的胸口位置有所属警员的姓名，这衣服属于那位当时在河无念病房和她拌嘴的女警，今天也是她负责把马智郁偷偷带进去。

“‘吴英爱’……”马智郁咂咂嘴，“什么啊，名字还挺可爱的。”

【还帮我溜进警署……人也不坏嘛，之前在医院还要呛我几句…】

马智郁决定看在她帮忙的份上就不和这个情敌计较了，她拿上自己的包就出门先去找柳泰武。到了咖啡馆门口，就看见咖啡师熟悉的背影在吧台前，马智郁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警服，升起了恶作剧的想法。她轻轻地推开门，注意不发出动静，蹑手蹑脚地靠近柳泰武，举起手比作持枪的姿势对着他：“柳泰武，现在你被逮捕了。”

那个背影肉眼可见地顿一下，随后举起双手缓缓转身，清秀的脸上带着看起来兴致盎然的微笑：“罪名呢？”

【这么配合我？】

马智郁心满意足，但脸上故作严肃地回复：“‘长得也太帅了’的罪！”

“噗哈——”温和的咖啡师被逗笑了，“这是你打算溜进警署的打扮吗？”

“嗯！”马智郁转了一圈展示，“怎么样？是不是很有特工的感觉！”她模仿自己从电影里看来的造型摆了几个动作。

“嗯……倒是意外的很适合你啊。”柳泰武上下打量了一番，“不是说今天要聊漫画的事情吗？”

“啊！对的！”马智郁掏出自己的速写本，表情变得有些烦恼，“虽然大概想了一点，但是剧情上有点卡壳了啊…不知道该怎么设计手法。”她将本子递给柳泰武，“所以说…哥哥帮忙想想吧，你这一次要怎么样杀掉受害者。”

柳泰武接过速写本，听到马智郁的话故意露出一个略显浮夸的玩笑意味的惊讶表情：“我吗？”

“啊！不是不是！是以哥哥为原型的pscychopath。”马智郁摆摆手，“如果是哥哥会怎么做呢，拜托帮我一起想想，就是电影或者小说看到过的？给我一点灵感吧！你是我最好的素描模特不是吗！”

“好吧…”柳泰武耸耸肩，“谁让你都这么说了。”

“真的吗？太好了！”马智郁小小地雀跃了一下，又低头看一眼时间，“糟了，快到约定时间了！那哥哥我结束的早的话就再过来哦？你今天是晚班吧！总之拜托拜托咯！”她一边回头说话挥手道别，一边就往门口那边走，等柳泰武也朝她挥手时，马智郁已经匆匆地跑出去了。

她赶去坐公交车前往警署，下车跑到门口时刚好也遇上了前来“接应”的吴英爱。

“你跟着我进去，什么都别多说也不要乱跑啊…如果被发现了我可不知道会怎么样。”吴英爱不情不愿地领着她进去，马智郁因为在警署骗人而感到紧张，也就乖乖听话地跟在对方身后。两人都略显僵硬地在警署穿梭，一个神色沉闷的中年男人突然穿过大厅，他穿着警服正装，但是领口凌乱松散，肩膀上扣子也开了一个，肩章就耷拉在一边。他正好经过两人面前。吴英爱立刻停下脚步，朝对方敬礼：“科长好！”

马智郁来不及多想，也模仿前面的吴英爱敬礼，两个人的表现都有些异样，但被称作“科长”的男人看起来无心关注她们，停都没停就快步离开了。

“哎呦…不知道该说运气好还是差了，还好没发现…”吴英爱回头看一眼马智郁，“杨科长很恐怖的，一直也有点针对河警官，现在估计是去提审吧，你自己等一下在审讯室旁边等等，等结束了再带你去看一眼。”

还不等马智郁回答，吴英爱就给她指了指审讯室的方向，急匆匆地回到自己工位上了。

【啊……让我自己看情况吗…刚刚那个科长？这个又是什么职位啊？还针对疯和尚…那被他审问岂不是很惨…】

马智郁自己找了个不显眼又能看见审讯室门口的角落待着，惴惴不安地四处张望。很快几个人就走了过来，都是她眼熟的人，吴英爱、李衡年，河无念的另一个同事南基利还有直系上司车道赫。他们神色看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马智郁往后缩了缩，紧紧盯着几人陆续进入审讯室。

【怎么没看见疯和尚和那个科长啊…因为是被关押的所以从别的门进去吗，以为一来就能见到的…真是让人心烦，要多久啊。】

马智郁低头看一眼手机，距离柳泰武下班还有好一段时间，但她的心情因为这两件事都有点焦躁。

【要不然我就偷偷溜进去看一眼…确认一下就好…我就走！反正里面都是熟人嘛。】

她悄悄靠近那扇门，控制力度轻轻打开一个刚好能通过的大小，闪身进去。就看见刚刚几人围着审讯室的玻璃全神贯注地听着里面两人的交谈，正是刚刚见过杨科长和被捕几日的河无念。

【哇……还好审讯室玻璃是看不见外面啊，不然感觉被那个科长逮住就完了！】

马智郁看着杨铁坤将什么文件拍在河无念面前说：“……以放弃当警察为条件释放你。”

这句话让马智郁惊喜地轻呼了一声，也暴露了她的存在，几人都转头看向她。南基利颇有些意外和不满地开口：“什么啊，这不是疯和尚那跟屁虫吗？怎么在这啊谁带进来的。”说完还瞪了一眼李衡年，对方也不甘示弱地看了回去。

“智郁啊，这里你是不能来的，现在快点出去，你溜进来这事情我就不计较了。”车道赫温和地打圆场，同时强硬地替她拉开门。马智郁虽然还对和杨铁坤拌嘴的河无念依依不舍，想要听见他答应这个条件，但是几双眼睛都盯着自己，目前来看情况倒也不糟，河无念还有心情和人家开玩笑。她只好点点头，又很快退了出去，关上门之前还听见河无念说什么DNA结果不一致之类的话。

【真是的，性格就是糟糕，直接答应不就好了。】

马智郁对着关上的门做了个鬼脸，又悻悻放下。

【不过也是，疯和尚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做刑警呢…但是他现在都这样被抓了，还能继续做刑警吗？不太了解…算了，不管了！看来情况很不错嘛！大家很快就会知道疯和尚不是凶手了！】

马智郁轻快地小跑出警局，天已经完全黑了，她原路返回去坐公交车，再一次来到咖啡馆。远远地透过玻璃，马智郁看到柳泰武似乎收拾桌子，和一位正要离开的客人笑着说了句什么。走到门口时，那位客人也刚好推门出来，和她在路上擦肩而过，是一位年轻的长发女人。披散的头发遮住了侧脸，马智郁没看清她的长相，但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

【…这个味道…有点熟悉，不像香水…】

马智郁吸了吸鼻子推开咖啡馆的门，灵光一闪。

【啊！理发店的味道。】

“还真的又来了啊。”柳泰武转身朝马智郁扬了扬眉，“这么期待我的答复吗？”

“喂……”马智郁做出一个无语的表情，“哥哥你真的有点轻浮啊，刚刚也是在搭讪吧！怎么样？那姐姐漂亮吗？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柳泰武盯着马智郁的脸摸着下巴做出沉思状，故意没有立刻回答，果不其然看到她有点炸毛：“看着我是什么意思啊！我也是很漂亮的！难道是长得像我吗？”

“嗯……确实有点啊。”柳泰武郑重地点点头，“虽然是直发…没有刘海来着，但是发色差不多，五官的话也是，也是高鼻梁大眼睛双眼皮的类型…嗯不过眼睛没有玛蒂尔达的大啊，有点可惜呢…”

【这是在夸我还是什么啊…好别扭…】

“哥哥你不许再这样乱七八糟的说话了…”马智郁捂住脸，“感觉太丢人了…”

“什么啊，明明你会经常点评我的表情和脸啊？”柳泰武放下手，“轮到我就不行了吗？”

“那又不一样，我们俩的出发点就不同好不好！”

“出发点怎么不一样？”

“……”马智郁看着对方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话，突然觉得有点无法直视柳泰武的笑容，她停顿了好一会才想到自己要说的，“你是我的素描模特呀！哪有模特点评画家长相的！你点评点评作品就差不多了！”

“哦……”

不知道是不是心乱造成的错觉，马智郁觉得柳泰武拖长语调的回复带着不怀好意的情绪，她强作镇定，自己坐了下来：“所以我的模特有没有什么好的点子呢？”

柳泰武也自然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确实有一点想法，不过我可能要再整理一下再告诉你。”

“先简单概括一下嘛！我真的有点苦恼！”

“玛蒂尔达明明已经画了一些不错的情节了。”虽然这样说，柳泰武还是告诉了马智郁自己的构思，“伪装一场像偶像剧一样的巧合偶遇怎么样？比如说之前工作的时候遇到了，确认目标之后故意把东西掉落在对方面前，借此拉进关系之类的。”

“哇，哥哥你真是让我觉得有点恐怖啊！”

柳泰武撇撇嘴：“不是玛蒂尔达拜托我的吗，我刚刚工作的时候都一直在想呢，还差点出错了。”

“好吧好吧对不起啦。”马智郁双手合十作求饶状，突然听见了自己的手机铃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是李衡年打来的。“不好意思哥哥，我先接个电话，估计是要说疯和尚的事情。”

柳泰武点点头，马智郁也没有要避开他的意思，直接坐在位置上就接通了电话：“喂？”

“喂，马智郁，你先冷静点听我说的，河警官大概暂时还不能被放出来…”

“什么啊？！疯和尚那个蠢货！”虽然嘴上这样说，马智郁心里也有心理准备，“不过我本来也没有太期待啦，还没有抓到岬童夷就让他放弃当警察这种事情。”

“嗯…”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停滞了一会，似乎在组织语言，“河警官他…自白了，说自己是岬童夷，但是这应该是他的计划，你千万不要着急！我就是通知你一下这个事之后看到报道不要乱来啊。”

对方说完，大概是怕被追问，就立刻挂断了电话，留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马智郁和柳泰武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啊？！认罪！喂，喂喂？！”马智郁不可置信地看着已经挂断的手机，事情的发展和她几十分钟前的预想完全不同。

“发生什么事了吗？”柳泰武适时地出声询问。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啊…”马智郁一阵头痛，虽然这个消息非常惊人，但是就这样在电话里草率地被通知，让她一头雾水，还没什么实感，“明明出来前我还在审讯室听见那个什么科长对疯和尚说放弃警察身份就放他出去的。虽然知道他大概率不会答应啦，但是认罪是什么意思啊？”

“嗯……我想或许这真的是河警官的计划。”柳泰武在马智郁面前思索了一会才开口，“那天玛蒂尔达也听见了吧……其实我也是不久前才从监狱治疗所出来的。”他在停顿间观察马智郁，对方像是某种受惊的小动物，僵硬地保持着听清所说的内容之后的动作，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他。

【眼睛，真的很大呢……】

柳泰武露出一个笑容宽慰她：“我还在治疗所的时候，当时出了件大事呢，有人在镜子上写‘岬童夷回来了’。”

“还有这回事？”马智郁从紧张中回过神，惊奇地追问，“那岂不是在案件发生之前就有人预言了？那个写字的人搞不好就是知情者甚至是犯人吧！”

“嗯…”柳泰武点点头，“河警官好像也是这么想的，他那段时间有来治疗所了解情况，还有参与负责采取所有犯人的DNA送去和岬童夷的DNA比对，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不了了之了，想必他一定很耿耿于怀吧。他被捕之后，也有警察来问过我不在场证明，不过我刚好都和我的主治医生在一起。”

“啊…是这样子。”马智郁一下子就能把之前河无念烦躁的状态，李衡年说的调查和离开警署时最后听到的DNA全部联系在一起，于是对柳泰武说的设想更加信服。

“所以我在想，河警官或许一直没有放弃监狱看守所里有线索甚至最初的那个岬童夷这样的观点，说不准他打算借机进入监狱治疗所呢。他既是警察，又好像和我的主治医生关系也不错，河警官想要进去的话，操作一番也不是没有可能。”柳泰武用手指敲击着桌面，“我倒觉得，河警官现在被关着也不是什么很坏的局面，只要他无法自由活动，期间出现的受害者不是就洗脱了他的罪名吗？再有两天就是之前第三次案件的时间了吧，这个时候放河警官出来，如果出现了案子，警察就会让他当替罪羊吧。”

“哥哥你说的太有道理了！真是黑暗的社会啊…”马智郁义愤填膺地为河无念打抱不平，“不过最好的结果还是不要再有案子发生了，如果是这样的话疯和尚可怎么办啊？”

“现在可是21世纪，不像以前那样屈打成招了，警察办案需要证据吧，不管怎么样河警官一定可以被证明无罪的，就是报道可能会说得很难听。”柳泰武朝马智郁无奈地笑笑，“媒体嘛。”

“嗯，哥哥说得对啊，大不了接下来几天我社交平台禁止！不看不看！”经过这么一番对话，马智郁安心了许多，也不再继续替有计划的河无念过多地操心了，时间不早，她打算向柳泰武告别，“那之后哥哥一定要再和我详细说说你的那个偶像剧构想哦？我就先回去了。”

“一个人没关系吗？”柳泰武看一眼时间，还没有到咖啡馆关门的时候，“现在没办法送你。”

“没事啦！”马智郁拍拍自己的胸口，“我现在可是警察，谁敢对我怎么样？”

柳泰武的表情有点欲言又止，但是他最终没有说什么，而是让马智郁稍等一下，他去把放在柜子里的速写本拿出来归还给她，两个人在门口告别。

“一个人路上小心，到家了给我发消息吧。”

马智郁朝还在嘱托的柳泰武挥挥手：“知——道——啦——今天可是星期六，现在还有很多人呢，拜拜哥哥！下次见！”

终于结束了告别，马智郁往回家的方向走出一段路，她回过头，散发着温暖光晕的咖啡馆已经缩小到像一个漂亮的模型，莫名其妙地让她心情愉快了起来。

【偶像剧一般的偶遇开始的谋杀啊…】

马智郁不自觉地哼起了无名的调子，踩着节奏轻快地踏步。

【这个描述听起来真是暴力邪恶，但或许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恐怖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