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镇国公府内独剩曲水院还亮着灯。
姚窕坐在庭院中央的石凳上,半垂眼眸看着手中书册,桌上烛光拂照着她脸盘,映出橘黄暖色,使那瑰丽容颜越发动人心魄。
“少夫人,时间不早了,可要先洗漱就寝?”旁侧候着的丫鬟低声询问。
姚窕回过神,扭头朝门口方向望去,嗓音柔而清泠,“几时了?”
“已经亥时了。”丫鬟顿了顿,补充道:“世子此番立下大功,庆功宴上走不开,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不若少夫人先就寝?此事待世子回来,定会跟您好生解释。”
姚窕听着没说话,目光再落回书册上。
镇国公世子裴琤,出身高门,容貌昳丽,十六岁夺得武举第一名,二十岁为正四品金吾卫中郎将,今次随镇国公出征北齐,又立下连破十二城、第一个领军攻入齐都活捉齐皇的大功。可谓耀眼夺目。
今日是他凯旋后的第一天,皇帝于鸣翠宫设庆犒赏功臣。
他未曾归府,却派人送了位姑娘回来,还安排对方住进连她都不能擅入的静书斋,不仅防守严密,还照拂周全。
她嫁给裴琤三年,未曾有过这待遇。
非但没这待遇,她还不得裴琤喜欢,甚至早在嫁给他之前,裴琤就先告知过他另有心上人。
姚窕眼睫轻扇了下,收回思绪站起身来,“备水洗漱吧。”
“是。”丫鬟应声前去准备。
外头月色朦胧,静谧舒和。
沐浴过后,姚窕躺上床,盖着冰蚕丝衾迷糊睡去。
恍惚间,她好像站在某处茶楼内,楼下茶客笑语交谈,店里小二忙来忙去,正前方有雅间门开着,裴琤坐在里头,静静等着人赴约。
她记得,这是她嫁给裴琤之前,裴琤私下约她见面的地方。
那时她怀着兴奋与紧张前往赴约,见面后还未寒暄,裴琤便开门见山,直言他已有心上人,不能娶她,让她退还庚帖另寻良配。
她所有欣喜与悸动,在那瞬间骤然冷却。
原来她喜欢的人,早另有所爱。
姚窕手脚冰凉,忘了这早已过去,她不过是陷入一场旧梦。
雅间内的裴琤临窗坐着,身上穿着深赤近黑的暗纹圆领袍,束发端正,头上并未戴冠,只别着根短簪,脸上肌肤白皙,五官清朗俊美,还如初见时一样令人惊艳。
姚窕站在原地远远看着。
那人似有所察觉,抬眸朝她看来。
他眼睛狭长漂亮,眼尾轻微上挑,不笑时威严冷酷,一旦笑起来便眼角眉梢都是情,分外勾人。
姚窕离得远,分不清他此时的眼神是凌厉还是勾人,她只觉后背发热,像有谁拥过来,紧抱着她。
嗯?
姚窕霍然自梦中惊醒。
真有谁爬上榻来,从后拥住了她!
“谁!”她挣扎着还没起身就先被人抱紧。
“是我。”熟悉的嗓音响在耳畔。
姚窕动作微顿,“裴琤?”
“嗯。”身后那人应着,呼吸间吐出的气息带着酒味。
庆功宴上被灌了不少酒,此刻他不知是困顿还是醉了,脑袋耷拢着埋在她颈肩,声音低沉暗哑,“数月不见,怎么不等我就先睡?”
他此次出征有近一年,算起来他们已有十一个月未见。
姚窕眉头微颦,回手想将他推开,“那位姑娘初入国公府,定还等着你。”
“吃醋了?”裴琤抓住她手不让动,身体更贴过来,另一只手往下去,气息拂过她发鬓,犹似贴耳说着,“醋也无用,她会留在国公府,你还得好生照看她,不得让人打搅……”
“这话你跟母亲说,国公府内执掌中馈的是,你别……”姚窕轻哼了声,想挣开他手。
裴琤不理她这话,动作越发过分,还附耳说了句羞人话语。
姚窕耳根泛红,连身上都灼热起来。
那人却不受影响,身体紧贴着她,气息由颈肩往下,格外暧昧,“我来时你好像在做梦?梦见了什么?”
姚窕没出声。
“你是不是后悔了?”他问。
姚窕轻颤着还是没答,裴琤不满她这态度,忽地跪坐起,将她转过来面向自己。
“你是不是后悔了?”他再问,动作温柔又粗犷。
姚窕思绪被撞得散乱。
后悔吗?
她犹记得茶楼那日,她拒绝了他退还庚帖的请求,只言婚约乃父母之命,她做不得主,想要退婚,得他亲自上姚府向她父母说明。
裴琤气得拂袖离去,过后并未上门退婚。
她满以为他放弃了,却没想裴琤会在婚期当天逃婚离开。
镇国公亲自前来道歉,对她说若是还愿意嫁,国公府会让三公子代为接亲,完成典礼。待她嫁过去后,他和夫人会视她如亲女,往后想改嫁,国公府绝不阻拦,甚至愿意以嫁女的礼仪规格送她另嫁。
她同意了这提议,哪怕裴琤逃婚离开,也还是强嫁给了他。
与其让人笑话她在大婚前夕被人抛弃,还不如嫁过去,全了礼仪与脸面。
只是裴琤被抓回来后对她十分不满。
他恨她强嫁,不喜她靠近,不仅日常不爱搭理,还曾冷酷发言:“总有一日,我会让你后悔强嫁给我。”
“姚窕。”裴琤微喘着将她思绪拉回。
姚窕仰头看去。
黑暗中看不清彼此容颜,只听他在耳边道:“你就算后悔也晚了,当初是你要强嫁给我的,这一切你都得受着!”他气息灼热,每一个字都像用着力。
姚窕视野晃动,热汗浸湿了衣衫。
“我不后悔。”她答着。
她从不后悔嫁给他,哪怕他心有所属,另有所爱。强扭的瓜或许不甜,但这一刻的欢愉真心实意。
“是吗?”黑暗中,裴琤好像低下头来,眼里有着同样的欢愉。
“姚窕,记住你的话,你就算后悔也无用,我们就该这样相互折磨到老,谁也别想解脱。”他呢喃着轻咬住她唇。
姚窕任由他深吻着,未曾听清这话语。
翌日。
姚窕醒来时,裴琤已经离开。
她睁眼看向枕边位置,那里空荡清冷,不像有人睡过。
昨夜的抵死缠绵,仿佛一场了无痕迹的春梦。
姚窕静看了会儿,坐起身来。
外间值守的丫鬟听到动静,轻声询问过后,端着洗漱用品进来。
大丫鬟远岫将床幔挂回两边,笑着传话道:“世子有急事先出门了,离开前特意嘱咐不用叫醒您,还说夫人那边的请安,您要是不想去也可以推了。”
“嗯。”姚窕轻颔首,接过水杯漱口刷牙。
“世子还说……”远岫停了停,小心观察着姚窕神色,细声道:“明日郦阳长公主寿宴,让您带上静书斋那位楚姑娘同去,今日先做好准备,待到寿宴上,莫要让人欺负了那位楚姑娘……”
姚窕洗漱动作稍顿,旋即恢复正常。
郦阳长公主乃当今天子同母长姐,颇受皇帝敬爱,明日是她七十大寿,京中高官大臣、勋贵世家皆会前往贺寿,说不定连皇帝都会亲至。
如此寿宴,那位想去见见也属常情。
“还有吗?”姚窕问。
远岫摇了摇头,“没了。”
裴琤早上出门急,有关静书斋那位的事也就提了这么两句,像是在乎,又好像不那么上心,令人捉摸不透。
“嗯,知道了。”姚窕没怎么在意这事,任由丫鬟簇拥着换好裙衫,梳好发髻,如常前往正院和睦堂请安。
曲水院在镇国公府东侧,离主宅正院有些距离,姚窕习惯抄近道,才拐进偏静小路,就听有对话声传来。
“听说世子昨日带了位姑娘进府,还安排住进了静书斋,我今日路过时,发现静书斋外守着两个壮实婆子,那眼睛瞪得可吓人了,还不许人靠近,不知道的还以为里头藏着什么宝贝呢。”一个丫鬟道。
另一位接口道:“那是世子心上人,可不就是宝贝?”
“嘘!”拿着扫把的丫鬟忙左右看了圈,生怕被人听到,“你小声点,什么心上人,世子可是有少夫人的!”
“怕什么,我说的又不是假话,若非国公爷逼着,世子未必会娶少夫人,你瞧着,现在那位楚姑娘进了府,往后啊,这国公府到底听谁的,还没个准呢。”后开口的丫鬟不以为意。
“那也不能……少夫人!”拿扫把的丫鬟先看到姚窕,语调一转,吓得慌忙禁了声。
另外那丫鬟也是一惊,没想姚窕会出现在这里,忙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出。
姚窕扫过两人,不用她开口,跟着的大丫鬟立即出声喝道:“瞎说些什么呢!你们哪个院的?叫什么名字?”
“奴……奴婢招翠,在东园负责扫洒……”那丫鬟低声说着。
另外拿扫把的也道:“奴婢平喜,也是在东园扫洒。”
姚窕目光落在那叫招翠的丫鬟身上,平静道:“你既然看好楚姑娘,即日起,便不必在东园打扫了,去静书斋伺候楚姑娘吧。”
“我……这……”那丫鬟惊了大跳,一时不懂这是惩罚还是奖励,等明白用意后,脸色刷的白了。
姚窕乃镇北将军长女,出身不低,又是镇国公选定的儿媳,夫妇俩视若亲女,国公府内无人敢轻视小瞧,哪怕世子裴琤不喜欢她,也还是得夜夜同宿。
今日她这般言语要是被传出去,先不说国公夫人会如何责罚,就是她去到静书斋,那位楚姑娘怕也不会多看重她,指不定还会怀疑她是少夫人派来的人,从而疏远打压……
“奴、奴婢知错,求夫人……”那丫鬟膝盖一软,就要跪下求情。
姚窕看也不看,领着人从旁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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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妻火葬场文,双洁,男主很守男德,不换他,结局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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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池皎死前想,她来世再不要遇见盛景时,也再不要喜欢他,不要嫁给他。
不想她死后没转世投胎,竟重回到十六岁那年的家宴上。
父亲正询问盛景时婚配与否,那年仅二十的俊美状元郎还未答复,池皎先脱口喊道:“我不嫁!”
正准备顺势求娶的盛景时笑容僵住。
宴会后,母亲拉着她询问缘由。
池皎警惕扫过四周,压低声音道:“不是我看不上他,实在是他不行!”
池母:“他怎么不行?”
池皎:“他那方面不行!”
就算盛景时生得俊美,又天资聪颖,年仅弱冠便三元及第,将来还会是大周最年轻的三省宰相,可他不行啊!
她嫁给他十八年,本该儿孙绕漆,却至死孑然,他不是不行是什么?!
不行的男人不能要!
暗处正好听到的盛景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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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景时死于妻子病逝后的第三年。
死前回顾一生,他不愧天下黎明,不愧父母恩师,唯独愧对爱妻良多。
再一睁眼,盛景时重回弱冠之年。
此时,哪些令人遗憾的事还未发生,他的妻子还好好等着他前往求娶。
盛景时满怀期待前往池家,却听池皎当场拒婚。
盛景时想不明白,上一世爱他如珠似宝的妻子,这世为什么对他不理不睬,还想嫁给别人?
直到无意间听她谣传他不行。
盛景时忍无可忍,将池皎压在墙角逼问:“我哪里不行?”
池皎理不直气也壮:“你生不出孩子,不太行。”
盛景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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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