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会儿,天空竟开始飘飘扬扬的洒落一地的雪。
白雪触地便融化,可接二连三的大雪落下,转瞬间将这整个皇宫都铺满了雪色。
宫女拿起大氅,将门口立着的倩约的身姿给牢牢的裹住。
“姑娘,天气骤凉,披上大氅能遮挡住这风雪呢。”
雪花皑皑,北方的天气总是和南方不同。
南方下雪时,总是湿冷的,北方却是带着一股凌厉的刺骨意味。
“辰儿。”
一旁的殿门打开,宋氏那张美艳的面容上露出有几分尴尬和不自在。
郑茗辰微微转头,低声唤道:“母亲。”
随后行了礼。
没了往日半分的亲密,和热切。
母女之间的疏离清晰可见。
郑茗辰不知自己的母亲为何前段时间对自己这般好,可再一次的面对她的冷淡和斥责厌恶时,心绪却也不会再像当初一般的难以接受。
说来,当初也算是幸运,即便是假的,可也是有王景和的安慰。
靠着那点儿虚假的关怀渡过了人生最为灰暗的时日。
到了如今,不过是一步一步的,都要依仗自个儿罢了。
也该仰仗自个儿,即便这对她来说,是这样的艰难。
“咱们走吧,母亲。”
姜氏和郑茗徽也出了门,众人都朝着御花园走着。
今日,不管是男女都可在御花园之中参加宴会。
是以,这不光是太后的宴会,更是未婚男女的相亲宴会呢。
有了相亲的由头,就是连府邸的掌门人也是前来参加宴会的呢,虽然是需要隔着屏风。
太后最是喜欢这样的未婚男女之间表达的欢欣,是以特意吩咐人准备的。
她往日也是以为是这样的,可到了现在,她却是觉得太后这是为了在生辰的时候瞧见祖父罢了。
郑茗辰如今倒是不在意所谓的相亲,反正先在也没有谁能瞧的上她。
跟在了姜氏的身后,瞧着自家堂妹一脸的欢喜。
是啊,即便是不能嫁给皇帝,今日来参加宴会的可不止皇帝一个男子,整个京城的高门子弟都会前来。
若是能得其主母亲眼,日后能嫁一个好郎君,也算是一声幸福呢。
说起来,其实脱离家族和皇上最为简单的办法,就是嫁于他人做人妇罢了。
日后,就算是郑家倾颓,至少嫁做人妇得郑家女能保全性命和尊严。
只是,若是她选择非人,那又是一个火坑。
并且极有可能是万劫不复。
可,若是她自己去选择呢?
今日若是能求得皇上的金口玉言,那岂不是无人能阻止?
想到此处,郑茗辰突然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子似的,总觉得是对的。
可她如今这般的招惹皇帝厌恶,又该如何让皇帝去赐婚呢?
她微微蹙眉得想着。
一路上都在为着自己那渺茫的未来谋划着。
不知不觉的,几人便是走到了宴会处。
下点儿风雪如何能阻碍参加太后的宴会?
更何况御花园四处都摆着火盆,就是不去亭子里躲雪,也是暖和不见丝毫寒冷的。
刚进门,郑茗辰就注意到了一个人懒散得倚靠在一处假山口的少年。
说起来,今日的宴会,未婚的少男少女们在这与花园之中是可以交谈的呢。
她那双秀丽的眼眸眨了眨,那有点茫然的心却是多了些许的欢乐。
她走了过去,只是离着少年有一尺的距离时,便停住了脚步。
“郑家女给您请安呀。”
话说出口,她才恍然惊觉这位眼前的少年,似乎从未给她说过自己的名讳。
那少年眉目俊朗,即便是穿着参加宴会的衣褥,整个人却依旧是透露着几分痞气。
“离着我这般远的行礼..”嘟囔了一句。
那少年懒散的站直了身子,语气随意的说道:“姑娘,你也离着我远些才是,免得坏了你的名声。”
郑茗辰一愣,抬眸,瞧着少年那明显带着江南少年意气风发的面容。
她恍然的想起,王景和曾说过这位少年是淮南总督的私生子。
而淮南总督姓林。
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更何况...
“公子这般说,那您会不会嫌弃我名声也是不好呢?”
她可是听见了少年的低喃。
大雪飞扬,一处被人刻意空出来的地方下,少年穿着蓝色武袍,带着几分少年气的身姿却将宽大的武士袍穿的意气风发,发髻高竖,剑眉微微挑起,明朗的眼眸落在女眼前女子身上却带着几分柔和。
而立在男子面前的少女,一身银白绣腊梅的大氅将女子牢牢的裹住,甚至怕染了风寒,头顶也带着大氅的帽子。
令人瞧不清女子的姿容。
可即便是如此,他却是清晰的知晓,那被帽檐遮挡住的容貌究竟有多精致秀丽。
王景和立在阁楼上,微微垂眸往下看着。
林惊春闻言肆意一笑,说道:“既是如此,那姑娘且与我今日结伴而行?”
即便是表现得再为淡然,可那微微泛红的耳尖却是骗不了人。
泄露了他紧张不已的心。
郑茗辰心里就像是落下了一层层的霜糖,在这难以咽下的苦涩生命之中多了一点儿欢喜来。
如今,竟是有人面对她的时候没有厌恶、没有其余的想法,而是带着几分欢喜和忐忑。
而这欢喜,总归给她一种抛却男女的欢喜来。
她微微的撩开自己的大氅,往前走了几步,说道:“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了,今儿宴会时间可长了呢,若是一个人总过是寂寞难熬。”
“说起来,您救了我一次,现如今又遇见了两次了,可你从未说过自己的姓名呢。”
“竟是我的错了,对于恩人,竟是不知道名讳。”
女子说着话,就要行礼道歉。
林惊春吓一跳,想要伸出手阻止她行礼,却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骤然收回了手,这么一耽搁,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她行礼。
“你怎的这般客气,在这样我不同你说话了。”
刚埋怨完,他又想到什么似的,低声说道:“你这副鬼灵精的模样倒是和郑大人很是相似,看着驯静好说话,却是个爱捉弄人的!”
话音刚落,郑茗辰就愣愣的看着少年,问道:“你..你瞧见过我的父亲?”
林惊春却是不答,转而是说道:“我叫做林惊春,这名字是我舅舅托你父亲给我取的,你说我认不认识郑大人。”
郑茗辰失神的看着少年,那双水润的眼眸骤然浮上了几分水润,却又缓缓地消散。
如今少有人在她面前提起父亲,就算是提起,也会似母亲一般责骂于她,或者是像其他人一般赞颂他,就像是在提醒着她父亲早已离世的事实。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用这样随意的语气说着父亲做过的事情。
“可我竟是未曾见过你!”
郑茗辰不由的仔细观察少年,最后确定一般的说道:“我真的是没有见过你。”
那少年明显有几分不乐意,指责一般的说道:“我就知道你是个蠢笨不记事情的,分明在你五岁的时候,我曾见过你!”
郑茗辰露出几分诧异来。
忽地,少年身子往前倾了倾,低声说道:“我的舅舅当初可是差点儿被你给治死了的。”
郑茗辰一惊,随后那双眼眸顿时被欢喜沾染,带着几分惊喜的说道:“竟是你!”
说道第一次治疗的人,她顿时就有了印象。
当时除了昏倒的男人,确实是有个孩子跪在男子的面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没成想当初的少年到如今竟是长大成了这样俊朗的模样。
“那你的舅舅也在京城的呀。”
郑茗辰低声的说道。
说来,她前面也是看到了那位被她救治过的男人,还问她要了些钱去开店。
林惊春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件事情,他眼里带了几分笑意,对着女子低声说道:“我和我舅舅的关系,这可是我的秘密,说给你了,你也要保密才是,若是被人知道了,我和我舅舅可是要活不成了的。”
郑茗辰一愣,瞧着林惊春说道:“这是为何?”
“哟,两位在说什么呀,这般的亲密?”
张蓉一脸纯稚的问道。
郑茗辰转身,走了两步,对着她行礼:“张姑娘。”
张蓉回礼,微微抬头瞧了一眼林惊春笑着说道:“这位少年长的气宇轩昂的,但却总觉得有些脸生呢?”
林惊春对着张蓉一副柔弱的模样,肆意一笑,他也感受到了周围人的视线,却也丝毫不在意,只是朗声说道:“本人姓林,名讳惊春,此次进宫贺喜,很是有幸,都说江南鱼米之乡,最是富庶,但此次进了宫,方才知晓何为天下至尊。”
此言一出,众位贵女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反倒是有些微微侧目。
江南林家,又有资格进宫给太后贺喜的,只有淮南总督之子了吧?
这等身份,虽比不上京城老勋贵,但也是不低了,门槛儿。
反倒是那些围着太后坐在一起的夫人们,倒是知道了一些古事,纷纷侧目。
据说淮南总督迷恋一个歌妓,甚至不惜重金将其买下,在诞下男婴之后,要将其纳入宅院做贵妾。
谁知那女子竟是不干,只是将儿子养在身边,还在江南开了一些个店面,以此谋生。
这一招以退为进,竟是将淮南总督迷得神魂颠倒。
至此,除了林惊春,只有两个嫡出的哥哥,淮南总督再无子嗣。
“行啦,你且记着,我先前给你说的话。”
说着林惊春对着郑茗辰眨了眨眼,转而走开了。
郑茗辰还有许多疑惑,可现在不是时候,只得微微颔首,眼看着少年离开。
少年离开,她便是也没了事情做,只得寻了个空位置,无聊的坐在了原地。
今日到真真是饱了眼福,各色贵女们穿着无一不华丽精致,就连少年郎们也是个个意气风发。
当初她也曾在人群之中,甚至是带着几分刻意的去吸引着所有人的眼光。
恨不得告诉众人,只有她郑茗辰才配得上王景和。
只不过是一年的光景而已,王景一如所有人想的那般,坐上了皇帝的位置。
而她郑茗辰却只得坐在了凳子上,默然喝茶,深怕是惹得旁人的半分注意。
张蓉穿着精致,那章秀丽的面容上是全然地温驯,眉目倩越,时不时的朝着阁楼上望去。
郑茗辰根本不用去看,就知道王景和在那远处的阁楼上。
她至今都很疑惑,当初为何自己这般的蠢笨,瞧不出两人之间的情意,反而是觉得王景和喜欢自己呢?
周围宫女奉着瓜果规律的进出着,她却思索着自己日后是否能回到江南,回到充满了自己和父亲回忆的宅院。
此刻一个宫女端来了一碗温热的粥。
“姑娘,请用。”
郑茗辰微微一愣,抬眸朝别处望去。
“这是各位贵主儿都有的,太后怕娇客们受凉,特意吩咐御膳房煮的,最是驱寒不过。”
那宫女低声解释道。
郑茗辰确实也看到了所有的贵女都有,于是也就放下了心。
远处,张太后那双美目轻掠过远处姿容过人少女一口一口的喝下暖胃的粥,转而又瞧了一眼坐在人群之中,极力掩藏自己的宋氏。
宋氏被看的一愣,但张太后就像是随意的瞧一眼似的,转而又转开了眼。
郑茗辰端起小玉碗,拿起勺子轻轻的舀起一点儿粥水,轻轻的喝了一口。
果真是御膳房煮的东西,没喝下两口,身子就觉得热了起来。
不光是女子,就是在场的男人都有。
此刻,正当皇上走来。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纷飞的鹅毛大雪迷糊了人的双眼,即便此刻众人各自坐在了亭子里,品赏着御花园之中过的飞雪精致。
郑茗辰也是规矩的行礼,她的位置离着首位的几个贵人不远不近,根本瞧不清首位的人脸。
若是往日定是心里着急,此刻却是跟随大众坐下后,继续吃着自己的粥。
“皇上也用一用这粥。”
说着,太后那手就要端起宫女奉上的玉碗,显然是打算亲手递给皇帝。
王景和目光在女人那精心涂抹的红蔻上轻掠过,伸手拿过那碗粥。
张太后手一愣,随后漫不经心的收回,笑吟吟的说道:“这可是本宫特意吩咐御膳房熬制的,今日本宫请来了这般多的娇客,若是冷着了,岂不是本宫的罪过。”
王景和顺着她的视线朝台阶下看去。
远处少女唇微微的含住了汤匙,光润的粥顺着便滑进了嘴里,今日她倒是姿容光彩照人,那粥似乎是很好的模样。
王景和恶心了一晚上的胃此刻竟是骤然的平静了下来,反倒是有些饿了。
他拿起汤匙轻轻的搅动一番,最后喝了一口。
........
夜色如约降临。
今日不光是为了太后的宴会,也是为了那后宫悬置的位置。
无数的贵女们纷纷上前献艺。
当张蓉出现时,众人的视线不好直接看向天颜,转而是纷纷的看向了坐在位置上的郑茗辰。
顿时,郑茗辰犹如针扎一般。
那些视线委实过于的直白,即便是她再也没有了期待,可她到底还是会对着这些明目张胆的眼神而感受道难受。
就像是在讥讽她的无望,以及嘲讽她以前那自以为是的模样一般。
甚至,在给她的父亲丢脸。
当初她父亲是何等模样?
出生世家,身姿斐然,文才绝伦。
一直都以自身傲视群雄,周围的长辈们,或者是年长的人哪一个不曾见过她父亲的模样?
到如今,他为国鞠躬尽瘁,留下的女儿却是这样恬不知耻只求男人怜爱后,被人当众羞辱,至今颜面无存。
张蓉弹了些什么,她根本就没有听清楚。
直到一曲停下后,那首位上男人带着和煦的夸赞声响起时,她终究是觉得难熬。
甚至一瞬间,她竟是觉得自己难以呼吸。
她微微的张嘴,只求能得半点儿的呼吸。
这宴会果真难熬,这一屋子的视线,就像是犹如实质的在描述着她如何的给自己的父亲丢了脸面一般。
她的心越跳越慢,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心却又是那般的快。
这一快一慢的,令她越发的昏沉。
直到少稍晚些时候,宾主尽欢。
郑茗辰寻了个借口,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走到殿外时,她那越发混重的脑袋才有了点儿轻松。
可那浑身的燥热却因此而越发的明显。
她伸手给自己的手腕把了把脉搏。
慢慢的她的心开始沉了下去。
可是怎么会?
为何偏偏她被人下了药?
今日她的用膳都是在宴会上用的呀。
郑茗辰茫然地想道。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被人下药,可这个时候她必须去一个无人之地。
到了如今,名声早已尽毁,有的不过是自己的尊严和自己一个人明白的清白罢了。
父亲,父亲曾抱着她读过一本书。
说是贞节女子并非是指宅家死守贞洁的女子,他所想的贞节女子是指宁可枝头包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她自幼习得古书,也曾背诵史书。
到如今中了春药,她宁可自救,若是不行...
郑茗辰轻轻的抽下发髻上钗着的一支金钗。
她总归是会去那安宁祥和之地的。
她跌跌撞撞,一路扶着圆柱往前走。
幸的她幼年时期,曾今日皇宫,曾去瞧过药膳方到底是在何处。
可她忘记了,在这后宫之中到处都是宫女太监,更何况今日是太后生辰,周围的防御更是严格。
与此同时,不小心被太后身边侍女弄脏了衣角的王景和负手而来。
刚走到扇形门口,便一眼瞧见了自拱形门口跌跌撞撞走过来的女子。
少女脸颊不自然的绯红,眼角带着一抹粉嫩的肉粉色,眼眸潋滟,就像是哭过一般。
发髻竟是微微的有些松散,一缕鬓角的乌发垂在脖颈处,显出几分惊心动魄的妖媚来。
“皇上。”
身后的太监一瞧见这副模样,心中不知为何竟是无端的升起一股惊悚的怪诞来。
郑茗辰一路上只想着自己要如何保全颜面,所以,直到她被一双大手拉住的时候,她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将手心之中捏着的钗子刺向了自己的脖颈。
“郑姑娘!”
林惊春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臂,这才阻止了女子的手。
“林...林公子。”
郑茗辰努力的睁开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一瞬间她就像是得到了救赎一般,低声的说道:“求您,求您救救我。”
林惊春微微蹙眉,正神色纠结不知如何做的时候,突然神色顿住。
“臣给皇上请安。”
此刻原本被林惊春扶着站着的女子已然是稳不住了,她跌撞两步,竟是一头扎进了林惊春的怀里。
屋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即便是跟着皇上很久的太监此刻亦然是感受到了一股凌厉的杀气。
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的脖颈已然移开。
直到男人开口说话:“林惊春。”
“是。”少年不卑不亢,甚至于那双眼眸很是坦荡的看着男人。
王景和眼眸一顿,这少年看向自己的时候,那双眼眸之中甚至带着几分臣子对于皇上的期许。
可郑茗辰不知道自己此刻处于何等的危机。
她如今是越发的难受了,甚至握不住手心之中的金钗,混沌不已的脑袋之中只记得那最后的求生。
“林...救我。”
王景和轻轻的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
那张俊美的面容上带着一贯的和煦温润,但不知为何,那双漆黑无波的眼眸之中却犹如带着千万的利刃,似乎是能瞬间的绞杀了眼前的男女。
林惊春微微蹙眉,顶着男人的视线,那鬓角处瞬间滴落一滴汗珠。
“爹爹....”
少女犹如猫儿一般的呜咽声打破了这屋子里令人胆寒的寂静。
林惊春顾不得旁的,他一把将女子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跪于地上对着王景和说道:“皇上,请您救救郑姑娘,她..她似乎是中了..药。”
“啧。”
男人终于是说话了。
只不过那一字一句犹如死令一般,只等着少年走向不归路。
“朕瞧你和她似乎是两情相悦,不若就此生称了心意便是。”
林惊春闻言,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他咬了咬牙。
仰首,顶着男人那似乎是能吞噬了他的眼眸,请求一般的说道:“皇上,郑姑娘何等身份,臣又是何等身份,哪里就能配得上郑姑娘呢?”
他却不停话,转而是说道:“只是,只是臣幼年时得郑老爷教导一二,如今瞧见先师得女儿,上去问候了两句罢了。”
“郑姑娘这般高洁无双的女子,岂是我这般卑贱之人能与之匹配得么?皇上护佑万民,求您如今也护佑护佑郑家大姑娘!”
话音一落,林惊春便以头轻轻磕在了石板地上。
王景和轻扯嘴角,语气就像是那金珠子落在了玉盘上一般,带着漫不经心得尊贵,以及凉薄。
“听闻林总督幼子,天资聪颖,用兵如神,乃不出世得帅才,但却最是不受驯服,曾被其父鞭笞三十,一声不吭。”
如今到是为了一个女子,心甘情愿地这般匍匐跪于地面。
“当真是一往情深。”
话说完,男人迈步,明黄色得龙袍轻轻的扫过少年跪着的头顶,接着又是背脊,最后他的眼眸之中,只隐约瞧见男人远去的背影,以及女子那碧春罗衫子覆盖住明黄的龙袍。
“臣谢主隆恩。”
一路上,无数的宫女太监都瞧见了皇上抱着女子的身姿。
但皇帝面色难看,浑身的肃杀之气几乎是遏制住了众人的喉咙,令人惊恐却又惶然。
只有少女,满脸的通红,那双素白的手无助的攀住了他的脖颈,灼热的呼吸之中给,尽是胡乱的呓语。
“林公子...救救我。”
“救救我。”
“爹爹....”
“爹爹....”
“辰儿....辰儿害怕。”
直到走到了皇帝的寝殿,长生殿。
那太监低声说道:“奴才去请太医?”
“去吧。”
男人再次开口的嗓音却带着一丝压制的沙哑。
若是寻常,太监定是能听的清,可此刻他满心的惶然,闻言只是连忙的去找下属唤太医。
屋子里骤然合上,沉重的漆红木门将那漫天飞舞的飞雪遮挡住。
大檠泛着微微的橙黄色,明黄色的帷帐层层叠叠的落下。
少女被人不轻不重的扔到了床榻上。
骤然失去了她渴求的冰凉和舒适,她无助的揽着被褥轻轻的呜咽着。
男人立在床榻边,那双此染上了其他意味的眼眸竟是多了几分妖异。
他带着几分刀枪不入的冷漠看着床褥上的女子,许久。
慢慢的,男人突然蹙起眉头。
“呵。”
一声极为冷冽的笑意响起。
他猛地转身,就要走开的时候,一双素白的手却骤然的揽住了他的腰。
王景和一把挥开,看着那睁开了眼眸,双眼潋滟的女子。
“郑茗辰,你该死!”
被唤了名称的女子此刻犹如被人扔在了泥间的花朵一般,这声音委实过于的凌冽,令她波动昏沉的心此刻也恢复了些许的神志。
她看着男人毫不犹豫想要离开的背影,心中就像是被人用力的捅了一刀,那鲜血凄然的往外流着。
如今,如今这般,她恐怕是要死了吧。
即使如此,称心如意一次又如何?
“王景和,喜欢你是我辈子做过的最大的错事。”
王景和脚步一顿,微微侧目。
“怎么,喜欢上那私生子了?”
“郑茗辰,朕告诫你一句话,作为林嘉树的独女,你当有些骨气,且不要那么卑贱可怜,只要随便一个什么男人给你一点儿的怜爱,你就迫不及待地去献身。”
郑茗辰的心顿时就如刀割,她原本泛着红润的面容顿时惨白。
“是吗?倒是谢陛下,如今您也算明白了,在臣女这里,爱您不如去爱旁的任何人罢了。”
说着她就要起身,那身子颤颤巍巍的,她硬是站直了。
“陛下,我父亲为国而死,如今我也当为贞节而死,只求您,只求您放过我的...”
宋氏那咒骂声犹如魔咒一般的响起,混合着男人那毫不掩饰的厌恶眼神,她凄然一笑,叹息一般的说道:“罢了,罢了。”
“我和林公子清清白白,我这般名声不好的人,如何能配的上林公子那般肆意洒脱之人。”
王景和彻底转过身,他目光直直的落在了女子的面容上,似乎是想要将她看穿一般。
“你的意思是,若是你名声未被毁,倒是愿意嫁给那私生子做夫人?”
郑茗辰低低的笑了一声,那混沌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幼年时江南的画面。
那隐约有些印象的小小少年,此刻竟是变得清晰无比。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男人骤然蹙起剑眉。
女子念叨完,骤然就要往那石柱上撞去。
男人顿时用内力,一把将女子拉在了怀里,接着瞬间扔在了床榻上。
那药物因着他用内力,瞬间将他裹挟。
“既是你撞上了...”
女子伸手拒绝,男人一把扼住了她的喉咙,却只听见女子那双潋滟的眼眸带着柔软的水光看着他,低声喃喃说道:“如何,如何不想去寻一个少年郎成婚呢?”
男人骤然色变,原本松松的手猛地收力,压着不稳的气息说道:“朕要你死!”
女子闻言,竟是缓缓抬手,那纤细柔嫩的手缓缓地抱住了男人青筋爆裂却依旧是轻握着她脖颈的手。
“杀了,杀了我呀,我早就不想活了。”
说着,女子微微的合上了眼眸。
在这静谧之中,只余男人略有些急促的呼吸。
随后女子被人骤然拉起,那略有些炽热的唇瞬间被男人灼热的呼吸覆盖住。
屋外飘扬的鹅毛大雪猛地被骤然刮来的风席卷,顿时失去了原来的方向。
纷纷扬扬的朝着那结了冰的池水水面上飘落,一触即化。
原本摆放在了池水边的展开的花朵,顿时被人用力剥开了花瓣,露出那颤巍巍的花蕊,花朵似乎是有些受惊,仓促之间那柔韧的枝干只来得及微微躲闪,想要逃离狂风的侵略,可这躲闪却丝毫起不到作用,甚至于因着那摇晃的动作反而顿时被狂风席卷,不留下一点儿的空隙。
随后,狂风一停,天地间的雪色顿时一顿,接着那较之先前更为剧烈的狂风席卷而来。
灰白色的天空压着这大地,远处乌压压的飞鸟惊惧的飞散,压得人要喘不过气来。
大雪纷飞,狂风骤起,太后今年的生辰过的是这样的不详。
而那屋内一深深破碎的嘤咛,显得是那样的可怜无助。
也就是说,有点子变态在身上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第 3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