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星在收拾完自己杂七杂八的行李后,便躺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他原本只是想小憩一会,但或许是今天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小少爷的确被耗得身心俱疲,头挨着这枕头就囫囵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已经是次日上午了。
日光照进屋子里,照得人浑身都暖洋洋的。
小少爷揉了揉眼睛,顶着八百度的眼睛有些茫然的看着这间黑乎乎的房间,也不知傅常言昨晚有没有回房,他床铺旁边空荡荡的,不像是睡过人的样子。
不过意识到到傅常言昨晚没有回房,陆南星不明就里地长松了一口气,虽说已经跟傅常言结了婚,夫夫俩睡在一起也是早晚会发生的事,但从小除了爸妈就没跟任何人人有过亲密接触的陆南星,一时之间的确有些难以适应……
坐在床上醒了一会瞌睡,小少爷揉了揉睡得跟鸡窝一样的头发,换了身休闲的衣服就往门外走去了,他那副眼镜摔坏了,昨天认错人已经很尴尬了!
今天可不能重蹈覆辙了!!
“诶……管家先生,是、是你吗?”
刚走到客厅,陆南星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过。他恍惚认出这就是昨天帮他搬行李的管家先生,但因为不确定,迟疑地又问了一嘴。
却见对方并未否认。
稍稍侧过头,眯起眼眸,饶有兴致地朝这位新嫂子看来,半晌,他勾了勾薄唇,从容地应下了这一声管家先生,“当然。”
“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傅斯年甚至稍稍弯下腰仿佛当真是一个管家那般的,向陆南星询问。
听对方这么说,陆南星骤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今天没认错人。
低下头,陆南星拿起自己残破的镜片与镜框,“是这样的管家先生,我这眼镜昨天意外摔坏了,能不能麻烦你重新帮我配一副?”
“哦对……我可以给您钱。”
说着,陆南星便将那副眼镜递了上前,另一只手则准备去摸牛仔裤里的零钱给他。
却见傅斯年接过了那副残破的眼镜,拿在手里把玩了一番忽然淡淡哂笑了一声:“傅家的少夫人,用的眼镜怎么也该是上档次的,几百块的戴出去,不是丢了傅家的脸面?”
正准备从屁股兜里摸出二百块钱的陆南星,闻言动作陡然一顿。
“我派人去德国定制一款吧。就当是……”
傅斯年拉长了尾音。
忽然倾身而上,凑近了陆南星些许后,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嗓音说道:“就当是……送给大嫂的见面礼了吧。”
傅斯年薄唇翕动,话语虽是在笑的,可那双鹰般的眼眸却森冷得叫人胆寒。
傅常言,羞辱我?
你和你那个瞎眼的妻子,都该去死!
……
与此同时,金光灿灿的花园里。
傅常言坐在轮椅上,双手交合在一起,眯起长眸正静静看着透过玻璃窗,望着客厅发生的一切。
他昨天信口编造的爱情故事仿佛引起了傅常乐极大的兴趣,如今兴致勃勃的拿着笔记本,说要把他们二人的故事写进她最新的小说里。
“……爱一个人,就是要为他排除万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傅常乐快被自己感动到了,一面奋笔疾书一面问:“哥,你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吧?”
“我?”
眼看着陆南星将自己残破的眼镜递给傅斯年,傅常言眯起眼,饶有兴致地勾起了薄唇:“我觉得……爱一个人,就是要拉他共沉沦。”
一个人死太寂寞了。
小福星,你来陪我吧。
……
“……所以说,你们夫夫俩进展这么快?一天的时间不仅结婚领证了,你还直接搬进了他家里去?!”
次日午后,陆南星应苏文静强烈的八卦诉求,在海大门口的咖啡厅,将他和傅常言结婚这两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听得苏文静直呼“好家伙”!
“还把他妈认成了他爸,他爸认成了他妈?!”苏文静不可思议地瞪圆了一双杏眼,“星宝,真有你的啊!”
……其实还把他弟认成了管家先生。
只不过这个陆南星实在没脸说了。
推了推傅斯年后来命真正的管家先生送来的眼镜,陆南星咳了一声,压低了嗓音嘘声:“低声些,难道很光彩吗?”
苏文静:“……”
这会知道不光彩了,少爷。
不过这也并不是今天约见陆南星的重点。
想到今天的目的,苏文静握着橙汁猛地凑上前一些,神秘兮兮的开口问他:“话说星宝,你们家肠炎好帅啊!看不出来星宝你眼睛不好,眼光倒是还不错嘛!”
“诶诶那个肠炎还有没有别的兄弟,阑尾炎啊盲肠炎都行……哦,甲沟炎就算了。”苏文静还煞有介事地补充道。
傅斯年虽已被傅世明接进了公司,不过傅世明到底是要脸的,对于私生子一事并没大张旗鼓。是以海城上层中,知道傅家还有个私生子的人并没有多少。
陆南星听苏文静这么一问,当下就想到了傅斯年,但想起那冰冷宛如毒蛇一样的眼神,莫名打了个寒噤。
低下头,陆南星从网上各类八卦报道中翻找出来了傅斯年的照片。
说来也奇怪,虽说傅世明并未公开承认过傅斯年的身份,但各类娱乐八卦却拍了不少,已经小范围流传出去了。傅家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现,总之并没有出手阻拦。
“有倒是有一个,不过……”
陆南星推了推眼镜,正斟酌着言辞,就见苏文静一把抢过了手机,只看了一眼就眉头皱紧,啧啧摇头评价道:“咦,这人虽跟你们肠炎有七分相似,但不像的那三分太致命了。你看他脸颊无肉,鼻梁尖细露骨,显然就是个天生刻薄相。”
苏文静煞有介事的点评道:“俗话说:刻薄相,难相处。看着虽然温润尔雅,仿佛一个斯文败类的样子,但必定心思重城府深,估计最后会多行不义必自毙。”
“这跟你们肠炎没得比,顶多就算个盲肠炎吧!”
一句话,让有盲肠炎的和没有盲肠炎的都沉默了:“……”
而陆南星。
仿佛是被“盲肠炎”中的那个“盲”给刺痛到了。
沉默了一会才推了推眼镜,点开了八卦新闻里配的傅常言的照片,佯装不经意地问道:“那你看看他呢?”
“他?谁呀?你老公吗?”
苏文静看完傅斯年的照片后,原本推开了手机继续吸溜她的橙汁了,听着陆南星这话后,她又凑上前去。
一看见傅常言的照片,苏文静颜狗的DNA瞬间启动,眼睛放光忙噼里啪啦地点评:“这个面相好哇!天庭饱满,眼睛黑白分明还非常锐利,腮骨有肉且有光泽,简直就是天生的掌权人!”
“虽然看着眼高于顶目中无人,实际上是有一颗赤子之心,赤诚良善之人!绝对是那种玩阳谋不玩阴谋的人!”
苏文静一面说着,还一面频频点头,在自我认可这一点上做到了极致。
陆南星听着苏文静这一通分析,再看着傅常言那副傲视群雄的模样,一张脸很快就扭曲成了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样子。
赤诚?良善?
还只玩阳谋不玩阴谋……
这跟这男人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
“你什么时候学会看相了?”陆南星眉心都快拧成麻花了,看着苏文静简直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怎么不会了?听过一句话吗——”
苏文静端着那被橙汁高深莫测地一笑:“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我只是藏得深,又不是真的是个草包美人~”
说着,苏文静还自信地撩了下海棠般的长发。
陆南星:“……”
他甚至怀疑这是因为苏文静新追的星,是某个道观的道士,所以她才刻苦研究了这些。
“星宝贝你别不信我的呀!我给你算算哦——”
仿佛是看穿了陆南星眼里的怀疑,苏文静说着还煞有其事的掐指一算,最后笑眯眯地跟陆南星说:“你呀,最近红鸾心动必有好事发生,说不定啊,不久后就能完成许久没完成的心愿。正所谓——”
“拨云见日终有时,守得云开见月明!”
陆南星:“……”
听完这一句文绉绉的诗词,陆南星淡定地推了推眼镜,在心里更坚信了她最新迷上的小哥哥,不仅是个道士,还颇有几分文化。
“哦对了星宝,照片这人谁啊?怎么跟你老公长这么像?”
说话的功夫,苏文静手中那杯橙汁已经见底了。吸溜着杯底最后一口橙汁,苏文静忽然问道。
陆南星看着手里傅斯年的照片,又回想起那天他叫自己大嫂的情景,一时间踌躇不知该怎么介绍这人。
毕竟看傅常言的态度,似乎并不太喜欢这位二少爷……
“他……”
滴滴——!
却听得两声喇叭声突然从身旁传来。
陆南星与苏文静齐齐回头,只见一辆劳斯莱斯幻影正稳稳停靠在了他们不到十米的路旁。随着二人的视线投射过来,漆黑的车窗缓缓降临,露出傅常言那张精致得宛如精心雕刻出来的艺术品一般的侧脸。
“你——”
陆南星瞪圆了眼睛,端着那杯意式浓缩猛地站起身来,“你怎么来了?”
傅常言压低了眼眸扫向陆南星,薄唇轻启冷冷吐出四个字:“接你放学。”
接我放学?????
陆南星听到这四个字,八百度的眼珠子险些从眼眶滚下来,我又不是个小孩子了,还用你来接我放学?!
而傅常言仿佛丝毫没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
狭长的丹凤眼眯起,视线越过陆南星冷不丁地落在苏文静身上。
冷峻的视线激得苏文静整个人一激灵。
放下橙汁几乎条件反射性的弹坐起来,苏文静拽过桌上的包一边走一边打着哈哈:“傅先生下午好哇那什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早生贵子下次再见哈哈——”
一溜烟的,苏文静跑了个没影。
陆南星:“……”
好朋友,大难临头各自飞。
硬着头皮,陆南星放下那杯只喝了几口的意式浓缩,招呼服务生来买了单,这才背上书包慢吞吞的走进了后座。
也不知是不是开着冷气的缘故,车内气压莫名比室外低了许多。
陆南星一上车就打了个寒战,刚搓了搓手胳膊,就见一张大红的请帖递到了自己跟前。
他抬眼一看,就看到傅常言正手握着请帖的另一端,神色冷峻地开口:“这周末有空吗?”
这周末?
请柬??
陆南星八百度的瞳孔一缩,不可思议扭回头:“是、是我们的婚宴吗?!”
一瞬间,傅常言那两道浓黑的眉头皱了皱,继而转过脸用一种迟疑的眼神看向陆南星:“你……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