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星在听到来了两位付先生后,快八百度的眼睛一缩,瞳孔一瞬间就涣散了起来。
下一瞬,他一推眼镜,趿着那双居家的毛绒拖鞋就朝门外飞奔了过去——
门口,果然站着两位早生华发的先生。
一位西装革履,站得端正,手里还提着几盒看着就昂贵的礼品。
而另一位,双手空空,此时端端坐在轮椅上,眼皮懒散的撩起,视线冷不丁的落在陆南星身上。
傲慢又欠揍的模样,简直跟咖啡厅那个混蛋一模一样!
陆南星瞪圆了八百度的眼睛,盯着那男人看了一会,不!不对!这根本就是那个咖啡厅的混蛋!
“你……你是付老先生?”
陆南星警惕地发问。
一瞬间,傅常言莫名听笑了。
于是他微微笑起来,对陆南星的话不置可否,“你好,陆……假少爷。”
陆南星:?????
这狗男人讽刺他!又一次!而且——
他怎么知道他是假少爷?这混蛋还暗中调查他了???
陆家父母这时已匆匆跟了出来。
看着这门口的两位先生,陆父先是有些错愕,待看到傅常言那张冷冰冰的脸后,却是一瞬间吓得有些腿软了!
陆母连忙搀扶住陆父,她倒不认识傅常言,只是看傅常言这周身的气势,莫名的感到一阵压迫感来。
忙吞了口唾沫,转而向付旗山问道:“付先生,您来是……”
付旗山提了提手中的贺礼,从容的一笑:“显而易见,岳父岳母,我是来提亲的。”
提亲?他不是刚嫌弃完他们家儿子眼瞎???
陆母迷茫了,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傅常言,试探地问道:“那这位先生,您来是……”
傅常言此时正压低眼眸,冷冷看着身旁仿佛春风得意的付旗山。
很莫名的,他看到这笑容竟觉得异常的刺眼。
按照原书的发展,如果陆南星没有认错人,那么他们二人的好事,或许就要近了。
一想到二人今后琴瑟和鸣幸福美满的画面,傅常言黑眸莫名压得又低了一些,心头也浮现出一阵古怪的烦闷。
一瞬之后,他却又很诡异地笑了起来,然后从薄唇中轻吐出两个字:“同上。”
陆母陆父:????
陆南星更是惊得八百度的眼睛地震。
不是这人有病吧???
同上?不是才说了嫌弃他瞎???
陆父陆母虽是一脸懵,不明白怎么家里突然来了两位付先生,但对于已经见过傅常言的陆南星来说,只稍稍懵逼了一瞬,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愤怒地拧紧眉头,陆南星噔噔蹬绕到傅常言身后,推着他的轮椅就往花园外走了过去。
陆父陆母:?????
当事人傅常言却很是淡定。
眼见得他快给自己推出陆家了,傅常言掀了掀眼皮子,这才抬手叫了停,“再推就出去了。”
出去?要的就是你出去!!
陆南星气鼓鼓的,但还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绕到傅常言跟前去,为避免叫人觉得他太居高临下,小少爷深吸一口气后,蹲下/身子与傅常言齐平了,这才压着火气开口:“这位先生,今天我把你错认成相亲对象,还对你说了些无理的话……是我抱歉。”
但找上门来闹事究竟是几个意思啊???
陆南星愤愤地推了推眼镜,对这个睚眦必报的男人很是费解。
傅常言视线淡淡地落在陆南星头顶。
小少爷是个实诚人,说蹲下来就真的蹲得比傅常言还要低。
以傅常言的角度看下来,还能看到这位小少爷的发旋。
不知怎么,他勾了勾唇角,莫名感到了一丝趣味,“看不出来,眼睛不太好,脑子转得却很快。”
陆南星那双眼睛再度瞪圆了,什么意思?嘲讽他???
还一次又一次!!
硬了!!
拳头硬了!!
“不过老实说,你认错人也不是件坏事。”仿佛是丝毫没看出陆南星的不悦——或者是看出了也不以为意。
傅常言眯起长眸,气定神闲地细数着那个男人的情况,“里面那个男人,付旗山,当年靠着入赘他老婆家拿了创业的第一桶金。”
“如今多年过去,他升官发财死老婆,就想来找个小的了。”
说到找个小的这话,傅常言收回视线,意味深长的敲了眼一旁的陆南星。
彼时陆南星穿着一身舒适的蓝白色居家服,站在淡暖色的日光下,整个人说不出的清爽明媚。
这样清纯又干净的大学生,也怪不得那个老色批会心动了。傅常言眯眸想到。
陆南星站在微暖的阳光下,听着傅常言的话身子却止不住的发寒,陆晓东跟他说是离异,却没想到是丧妻。
他对这门婚事其实并没有多少看法。他父母有难,付先生正好可以帮忙,那他嫁了就嫁了。却不想,背后还有这些腌臢的故事。
陆南星眉头不由得嫌恶地微微皱拢,但看着傅常言这副居高临下的态度,陆南星还是很不爽的扬起了下颌,故意反问他:“那又怎么样?”
“我嫁他不过是图财。只要他能帮到我爸妈公司,他的过去就与我无关。”
“图财……”傅常言仿佛猜到他会这么说,闻言淡淡一笑,讥讽地反问他,“那你知道里面那位付先生资产几何?又能拿得出多少钱来帮助你们家?”
“一千万?拿得出来吗?”
陆南星张了张口,刚想想当然而地说那肯定,就见傅常言勾起薄唇讥诮地开口:“还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啊。你以为一千万够填补你家的窟窿?”
“小少爷,杯水车薪,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陆南星当年可是海城的文科状元,怎么会连杯水车薪这个小学的成语都不知道?
只是他确实并不知道,家里的情况究竟困难到什么程度了。
他从小对生意上的事就不甚关心。陆父陆母也都由得他去,小孩么,过得开心自在最重要了。
所以就连陆家如今陷入巨大的经济危机,陆父陆母对陆南星也始终守口如瓶,若非是陆晓东把婚事闹到他面前来了,他甚至都不知道付旗山这号人。
话虽这么说,但此时看着傅常言这咄咄逼人的态度,陆南星心头莫名有些不痛快,微微皱拢眉头,压着火气反问:“你专程来我家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当然不是。”
傅常言迎着日光看着面前一脸傲气的小少爷,他心头莫名升腾起一些恶趣味。
如果说一开始他只是为了来看看这个书里的小福星究竟是个什么情况,那么如今……
“我刚刚说了,”傅常言修长的手指交叉在一起,看着这压着一脸火气的小少爷微笑,一字一句道,“跟那位付先生一样,我是来……”
“提亲的。”
“那位付先生能给你的,我也一样能给你。他出一千万,我可以出两千万。他出两千万,我可以出五千万,不过……”
傅常言说到这里,微微一笑,目光好笑的落在气呼呼的陆南星身上,“里面那位付先生,看着实在不像是能拿出两千万的人。”
依他看,那个付旗山恐怕拿一千万的现金流都估计够呛。
“总之,他能给的,我只会比他给的更多。更何况……”
傅常言饶有兴致地笑了笑,看向陆南星,“我比那位老先生可要年轻一些。”
傅常言刻意咬重了“年轻”这两个字,仿佛是被咖啡厅里
陆南星狐疑又警惕的盯着傅常言,最终把视线上挪,落在了傅常言那几根白发上面。
肉眼可见的,傅常言面色沉了下来,隐隐的还戴着一些难以言喻的无语。
傅常言稍稍扬眉:“我比你年长十岁,多几根白发应该不稀奇吧?小少爷。”
陆南星:“……”
唔。这次不叫他假少爷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听这人说话总有一种欠揍感。
再回想起他刚刚所说的提亲……
陆南星迷惑得眉头紧皱,他实在有些不明白,他们才见过一面,而且那一面他还嫌弃他是个瞎子,怎么现在居然上门来要跟他提亲了?
是他疯了,还是这世界疯了???
陆南星扶正眼镜,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傅常言问道:“你真的要向我提亲?”
陆南星指了指自己,“你看上我什么?”
他改还不行吗?
“我看上你……”
傅常言眯起狭长的一双眼眸,视线迎着日光淡淡的打量着这位小少爷,仿佛正儿八经地在思考他这个问题。
最终,他视线上陆南星那瞪得浑圆的眼珠子上,微笑,“瞎。”
瞎????!!!!
眼镜这回没扶得住,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
陆小少爷兀自瞪着黑亮的眼睛,良久才闷闷地长吐出一口气。
唔,好吧,这个他确实改不了。
……
“诶诶,孩儿他爸,这怎么回事啊?怎么来了两位付先生?”
厨房里,陆母一面佯装着布置果盘,一面偷偷往客厅的付旗山,以及草坪的“付先生”望了过去。
陆父却仿佛觉得她这视线实在太过冒犯。
在她第二十八次往草坪那位大人物望去时,陆父恨铁不成钢一般的,忙掰过了自家老婆的脑袋,“把你那双眼睛管好了!待会把那位大人物惹怒了,小心明天就让咱们陆家破产!”
闻言,陆母捂住嘴巴,不可思议的盯着自己丈夫,就连一向冒失的陆晓东这时候也瞪圆了眼睛,屏息凝神地看着父亲也不敢发问。
陆父长叹了一口气,压低嗓音叹声道:“那一位的来头,可比这位付先生大多了。”
“傅盛集团,知道吗?”陆父看了眼陆母发问。
陆母当然知道了,傅盛集团几乎算得上垄断了整个海城的经济命脉,傅家家主傅老爷子叱咤商界这么多年,更是算得上是海城的首富,只是陆母怎么也不会想到,傅盛集团的人怎么会突然来到他们这个小喽喽这里?
“那一位坐轮椅的,难道就是傅盛集团的接班人,傅家大少爷?”陆母难以置信的捂住嘴巴,跟着忍不住担忧的呢喃,“听说傅少自残疾之后,性情一直阴晴不定,这次找上门来,难道,难道是南星开罪了他……”
陆晓东站在后头根本没听清陆母喃喃了什么,但听得陆父的话,眼珠子一亮,忙从后头窜出来追问:“所以说这一位傅大少爷,比那位付老先生还有钱?那陆南星要是嫁过去,岂不是能捞着不少好处?”
陆父陆母对视一眼,一时间都沉默不语,他们二老的想法向来是一致的,就算陆家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也绝不会做出卖儿卖女的事。
跟付先生的婚约,如果不是陆晓东捅了出去,他们势必会将这事给压得严严实实。
“晓东啊……”
陆父长叹出一口气,深深地看了眼这个好不容易找回家的亲儿子,不得不说,对于陆晓东这二十年的流离失所,陆父心中始终是愧疚的,所以在陆晓东自作主张地,将这门婚事闹到陆南星面前时,他纵使愤怒,也对这个儿子不忍苛责。
就如同此刻一般,他沧桑的双眼只沉默地看着陆晓东,久久还是未能说出什么教训的话来。
但或许是父子连心,即便陆父此时一字未说,陆晓东却还是在父亲看过来的瞬间,明白了父亲所有想说的话。
心头狠狠的往下一沉。
眼眶也禁不住的酸涩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明明他才是陆家的亲生儿子!明明陆南星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罪该万死的人,凭什么到头来都要来指责他?
凭什么!这他妈一切都是凭什么!
“你们要是觉得我——”
陆晓东赤红着眼咬牙瞪向父母,张口正想要说出离家出走的话,却蓦地听到一声清爽的嗓音——
“爸,妈。”
三人一同转回头去,就见陆南星推着傅常言穿破细密的暖阳,步步走回了客厅。
傅常言端坐在轮椅上,修长的手指随意的搭在腿上,狭长的丹凤眼也微微眯着,虽未开口,整个人也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而陆南星穿着一身纯白的休闲服,沉着一张脸走在傅常言身后,青涩又倔强地瞪着眼前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