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本书,主角不是段家任何一个人。
女主年少时和男主相恋,后来因种种误会分开,多年后,女主成为名誉国际的影后,和著名商界统帅男二在一起,是一对人人艳羡的模范情侣。
在某次宴会上,女主见到了许多年未见的男主,没想到男主竟是男二失踪多年才被找回家的弟弟。
两人表面是嫂叔关系,私底下男主对女主步步紧逼,恨她嫌贫爱富的心和浓烈的爱交织,女主年少尘封的爱意迅速发芽成长,又因自己已是他人女朋友不得不表现抗拒。
二人极限拉扯许多回后,经过种种事情,将当年的误会解开,破镜重圆。而男二,被男主表现出的超高商业头脑打败,在一个又一个项目上失败,最终被男主送入牢中,男主成功拿下家族产业,风光迎娶女主。
故事是圆满结局,段时风既不是男主也不是男二,而是那个男主被拐走后为了治疗其母抑郁症送给她的保姆的孩子,在男主回来就离开段家,之后消失。
这故事里的男二,则是段以凌,宁辛昨晚见到的帅气男人。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得到这些,又想着,如果是本书,作者有没有写自己的死因?她坚定地认为自己是被害死的,可她翻遍记忆也找不到相关信息。
“笨瓜笨瓜笨瓜!快来啊!滚开!都滚开!”
宁辛听到声音,立马收起思绪,等赶到诊疗室时,就看见混乱的一幕,段时风疯狂大叫,手碰到的东西全部砸出去,情绪非常激动。
唐秋云无可奈何,想让保镖按住他,那几个保镖顾及他身份迟迟不敢动手。
宁辛飘过去,说:“少爷,我在这儿呢。”
“他们想杀了我!”段时风激动地喊,“你快带我出去,就现在,快点!”
她看段时风小腿石膏已经拆掉,瞥了眼拿着镇静剂匆匆跑来的护士,默不作声推着段时风的轮椅往外走。
段时风浑身紧绷,警惕地竖起耳朵盯着四周,有人走动他会立马大叫着让人滚远。
“少爷,我们去哪里?”宁辛问。
“回家,我要回家!”他说着,话锋一转,“我不回家,他们一定在那儿布好了陷阱,就等着我上钩,你带着我下地狱,就现在!”
宁辛说:“你是少爷,谁敢陷害你?”
段时风攥紧轮椅把手:“可是我瞎了啊,我变成了没用的废物,爸爸妈妈会不要我,他们要杀掉我,夺走我的全部东西,”说到这儿,他竟然捂着脸哭起来,“我就要被丢掉了,我什么用都没有……”
宁辛嘴唇动了动,他可能从来没想过,他并不是段家的孩子。
收养段时风没过多久,周之萱的情况渐渐好转,对于收养之事向来芥蒂的段宇成就要把他送走,没成想保姆两口子意外出车祸身亡。
段宇成一直认为保姆俩是故意的,豁出命就为让自己的孩子享受荣华富贵,他坚持己见要送走孩子,段家老爷子不同意,说又不是养不起,把孩子送到福利院他心里不安。
最终段宇成拗不过老爷子,把孩子留下,老爷子也高兴地给孩子起名段时风。可以说,自始至终段宇成是讨厌的段时风的,在真正的段家四少爷回来后,他更有充分的理由赶走段时风。
从宁辛得到的信息看,段时风也的确离开了,不过,向来脾气暴躁的段时风,在得知那样的惊天消息时,却是默不吭声,平静地听完一切,又平静地独自离开,故事里说,他的身影消失在浓稠的黑暗中,再也没有出现过。
宁辛注视着停止哭泣,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段时风,一阵唏嘘,用不了多久,他就会从矜贵的段家四少爷变成保姆家的孩子,还真是世事难料。
上午阳光和煦,暖洋洋地铺满柏油马路,宁辛推着轮椅没有目的地朝前走,身后很远的地方,唐秋云坐车跟随,时刻注意着他们。
“他们一直都不喜欢我。”
段时风忽地出声。
宁辛眨眨眼睛:“我看夫人对少爷挺好的。”
“不,不一样,我感受到的,那种感情和眼神根本不一样!”他说着就激动起来,“为什么啊,我就那么让人讨厌吗?我也想做像大哥那样有用的人,可是爸爸会打我,他讨厌我碰公司的东西,我也想啊,我可以为家里分担责任,为什么不相信我……”
宁辛:让人讨厌这点倒是真的。
“你也这么想的对不对?”段时风转身两手扑腾,“滚!你也滚!离我远点!”
“好的,少爷。”
“我都叫你滚了,我怎么还能听见你的声音?”
宁辛:?
“我是你的导盲鬼哎,我在地球另一边都可以和你交流的好吗?”
“那我不要你说话了,你闭嘴!”
“好的。”
“我都叫你闭嘴了,不准再说话,安静!”
宁辛扔下轮椅飘到路边的大树下乘凉,虽然她现在可以在白天出没,并且不用害怕烈日,但晒多了太阳还是让她感觉乏力。
她在树下玩了会儿树枝,轻松抓到飞舞的蝴蝶,看看停在路边的轮椅,想了想,飘过去看,见段时风闭着双眼,睡得正熟。
宁辛瞧瞧他的脸,和唐秋云联系,将他小心放到车上送回庄园。
段时风一睡就是一整天,唐秋云说他自从失明后就间歇性嗜睡,有时候又会连续好几天精神亢奋,那个时候庄园里的佣人就别想睡觉了。
这期间她就用他的电脑玩斗地主和扫雷,其实她考虑过用这些方便快捷的电子产品调查与自己有关的事情,可想到连“宁辛”这名字都是做鬼后鬼婆婆送给自己的,就知道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而且不说段时风目前一点也离开不得,就算得空,她初来人间,黑无常必定严密监视,为了可以长久地留着,她必须沉住气。
玩得累了,她便躺沙发上休息,望着天花板,听着段时风的呼吸声不太对,飘过去看,发现他闭着眼睛小声地哭。
宁辛下意识要安慰他,转念觉得以他的脾气,指定破口大骂,还是不自找苦吃了。
她于是双手托腮在床边,静静注视着他。
段时风哭了会儿,使劲擦干眼泪,从床上爬起来,摸索着下床。
宁辛不懂他要干嘛,但既然他没叫自己,就不出声。之前唐秋云告诉过她,段时风的腿是失明后不小心摔骨裂了,休养了些日子,医生说之后要多练习走路,不可以一直坐轮椅。
所以她看着段时风一瘸一拐走着,也没有制止。
段时风深一脚浅一脚,走得很吃力,时不时就碰到床头柜和墙壁,最后开始绕圈走。
“少爷,你要去哪儿?”她看他一直绕圈子,忍不住问。
“你没走?!”段时风吓了跳,趔趄着差点摔倒,好在后背靠住了墙。
宁辛一本正经:“那当然,我可是少爷的导盲鬼,哪能说走就走。”
段时风默了默,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晚上十二点钟。”她说。
“我饿了,你去给我煮一碗面吃。”他摸到了沙发,慢慢坐下来。
宁辛说:“我不会,我找唐管家,要她叫厨师做。”
“这个点人家都睡了,你有没有礼貌?”段时风生气道,“你快点去做!”
“好的,少爷。”
她耸耸肩膀,飘去厨房,转了一圈后拿起一桶泡面,哼起小曲。
当宁辛端着泡面进卧室的时候,看段时风还坐在沙发上,维持着她离开时的动作,她把泡面放到桌上,用筷子夹起一缕:“张嘴吧,少爷。”
段时风乖乖张嘴,吃到面条脸色立刻扭曲起来:“这什么东西啊!难吃死了!你以前是给猪做饭的吗?”
“以前不是,现在是。”她语气轻松。
“你骂我是猪?”段时风重重地拍了拍桌子,“我命令你重新做一碗,还要说你自己才是猪!”
宁辛说:“不好意思少爷,家里没面了,这是最后一点。”
段时风愣了下,突然发狂:“连你也违背我的命令,你滚,滚得远远的!你这个该死的鬼,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他把手边能碰到的东西都砸了出去,包括那桶泡面,汤汁面条洒了整个毛毯,“滚!都滚!你们这些骗子,杀人凶手!滚开!”
宁辛放下筷子,周身黑气翻涌,双眼渐渐泛红,她最讨厌被人说该死,谁不想像活人沐浴在阳光下,享受美好?这家伙,实在是太讨厌了……
“叮铃铃——”
脑中忽然响起清脆的铃铛声,宁辛一下子回过神,反复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愤恨地飘到沙发一边,拧着衣角,她居然差点失去理智,可恶!
段时风胸膛剧烈起伏,骂够了,听不见回应,慌张地问:“笨瓜,你走了吗?”
宁辛不想理他。
卧室里安静得针落可闻,段时风浑身直抖,猝然低头,脑袋重重地撞在大理石茶几上,一下又一下。
宁辛反应过来去拦他时,他的额头已经撞出血了,他使劲挣扎:“放开我!你放开我!我瞎了没用了,你让我去死好了!”
“你怎么能随随便便说去死?活着多好,可以做好多事情。”宁辛真不理解,又很生气他这样对待自己的生命。
“大家都很讨厌我,我什么也做不好,我非常坏……”他说着,号啕大哭,“我还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我又开始发火了,我什么用都没有,我是个废物,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我死掉才好,爸爸妈妈也不会看见我生气,你让我去死吧!”
宁辛实实在在被这样的场面搞懵,手足无措,明明之前还那么暴躁的人,现在却变成这样,她想叫唐秋云过来看看,又怕自己离开的时候他再乱做什么事。
她觉得自己是真的死了太久了,都不会和活人打交道,绞尽脑汁想对策,干脆牢牢抱住他:“我没有生气,你也不要自责,跟我道歉就可以了。看不见也没关系,我是你的导盲鬼,我看见什么东西都跟你讲,好不好?”
段时风低头抱住她,哭了好一会儿才停止,声音沙哑,嗫嚅着:“我想吃菠萝味的果冻。”
“明早我就告诉唐管家,让她给你买好几斤,”宁辛说,“少爷,你家里有没有医药箱,我处理下你的伤口?”
“我没事,也不要果冻了,”他垂着眼睑,少顷,说道,“你帮我打个电话。”
“现在?”
“就现在。”
宁辛无奈拿起他的手机:“给谁打?”
“赵榆。”
她以为这个时间电话不会被接,意料之外,电话很快接通,听筒里传来活力十足的男声:“咋了小风,这么晚,还没休息?”
“赵哥,我要工作,我要拍戏和唱歌。”
段时风声音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