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月色不温柔 第1章 第 1 章

氛围凝重的面试会议室，顾默凡与三位女性主考官相对而坐。

她戴着黑框眼镜，额前覆着厚重的齐刘海，本就小巧的瓜子脸被遮住大半，看不清情绪，只有白皙的皮肤在室内日光下泛着莹亮的光。

一身宽松的黑西裤、白衬衣将她衬托得规矩又土气，一看便是那种在学生时代典型的坐在教室角落、内敛羞怯、沉默老实、存在感极低的普通女同学。

三位面试官中为首的人资部经理本着“人不可貌相”的职业宗旨，在接连问了她几个专业性问题，却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后，投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不耐烦。

唯一令人资部经理感到略有反差的则是眼前的面试者比她预想中的要淡定地多。

即使不会回答，也没有丝毫慌乱，只是沉着冷静地说出自己的理解，即使并不正确。

坐在三人审视目光中的顾默凡，表里如一的淡定。

倒不是她不重视这次面试，只是她自知希望渺茫，若不是大学室友的内推，以她的专业根本连简历筛选都过不了。

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继续走完。

最后由坐在经理旁边、实习生味儿十足的女生照着笔记本，问出几个常规的简历上的问题。

“顾女士，我看你简历上是十九岁高中毕业，但二十一岁才考取的大学，请问你在这三年里是经历了什么？”

又回到了这个问题，似乎从顾默凡找工作开始，她便没逃过这不在简历上的三年。

她眨眨眼睛，掩饰心理上的不适，嘴角扯出一丝牵强的笑，略微偏头，右手摸了摸右耳垂，这是她撒谎的下意识动作。

不过由于动作自然娴熟，一般人也看不出什么反常。

“第一年高考没考好，我出去工作了两年，在亲戚家的蛋糕店帮忙，后来发现还是读书比较重要，所以第三年复读了才考上的大学。”

话一出口，果不其然，三位主考官都朝她投来惊羡的目光。

经历了多次面试，尝试了各种回答，顾默凡发现知错能改、浪子回头的桥段最能让人心生好感。

她可远没外表看起来的那般老实。

“具体是什么原因让你在工作后选择复读的？”

女实习生自然而然地问出这个问题。

就像诸多情感类煽情节目，明明答案呼之欲出，主持人却偏偏还要故作一问，不是因为对答案有多好奇，而是主持人自己认真了。

正中顾默凡下怀。

她躲在黑框镜片后的黑眸不由一亮，声音里刻意添了几分懵懂的真诚。

“蛋糕店的工作让我看不到未来，唯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我觉得人生什么时候改变都不晚。”

顾默凡的专业是被学校调剂后的中文系，毕业的第一份工作是一个初创公司的总经理秘书，而她现在应聘的岗位则是与前者八竿子打不着的网络直播运营。

她应聘这个岗位纯粹是因为实在找不着工作，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虽然从得知到面试起已经很努力地准备了几天，但促使她肯尝试的最终原因，却是这个令人眼前一亮的“浪子回头”。

瞎猫子都能碰上死老鼠。

万一那个HR就好这一口呢？

果然，下个问题，女实习生的语气柔和了许多。

“顾女士，你现在已经二十六岁了、未婚，请问现在是有固定伴侣吗？将来打算何时结婚生子？”

“没有。”

顾默凡回答地斩钉截铁，语气平淡而坚定，令人信服，“我是不婚主义者，不会结婚，更不会生孩子。”

“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与我签个劳动协议，一旦我结婚，主动离职。”

年龄问题，在这种大型上市公司无非就是婚育产假问题，这对她顾默凡来说根本不存在。

话音落地，三位主考官不经又一次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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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会议室出来，顾默凡暗自松了一口气，有种高度紧张状态过后松弛的畅快感。

虽然从方才主考官的反应来看，这次面试八成是黄了。

就当是给自己积累一次大型企业的面试经历吧，人生哪有那么顺畅，特别是一个一无所长的普通人。

“凡凡，面试的怎么样？”

给她内推名额的大学室友李桑桑围了过来，她们直播运营部正巧就在人资部楼下，摸个鱼溜了出来。

“希望不大。”

顾默凡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自上份工作离职，她已经找了大半年的工作了。

就连上个月合租的房租都是李桑桑给垫付的，如果一直处于这种不开张的状态，她着实不知能在物价高昂的海市坚持多久。

“没关系，维瑞集团社招本就很严苛，就当积累经验啦，我送你下去吧。”

李桑桑一如既往的古道热肠。

“还是算了，你还在上班呢，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刚才给我面试的主考官有一个还是你们部门的领导，我是倒数第二个面试者，她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你还是回工位好好待着吧。”

顾默凡推辞道，这些日子她实在麻烦李桑桑诸多。

“也是，我们一起乘电梯下楼吧。”

李桑桑亲热地挽着顾默凡朝电梯走去。

“凡凡，我今天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次见你会觉得你那么眼熟了。”

顾默凡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嘴上却依旧淡定地打着趣儿道，“我大众脸，谁看我都眼熟。”

“不，你长得特别像一个明星，我一直想不起名字，她红的时间太短了，直到最近我要做一个关于她的专题，她叫秦冉。”

李桑桑解释道。

“没听过。”

顾默凡摇摇头，右手摸了一下耳垂，有理有据地分析道，“红的时间短，应该不怎么出名吧。”

“现在不怎么出名，当时可是红极一时。”

许是提到了李桑桑近期的兴趣点，她谈论时的兴致格外高涨，连嗓音都拔高了两度。

“虽然她当年只演过一部电视剧的配角，却因其极具攻击性的美貌出圈。”

“你还有没有印象？我们高中那会儿特别流行眼角点一粒黑色的泪痣，源头就是因为秦冉天生眼角就有一粒泪痣，那粒若隐若现隐印在下睫毛处的小黑痣，像颗泫然欲滴的眼泪，带着淡淡愁绪，妩媚又风情，转瞬刮起了一阵模仿风潮。”

李桑桑评判一件事物时习惯带有强烈的主观意识，言辞之中带有极强的安利情绪，颇具感染力。

说到泪痣时，她还刻意瞄了一眼顾默凡的右眼角，白皙莹亮的肌肤光滑水嫩，更加坚定了顾默凡只是很像，不是她本人的想法。

四年的同窗生涯，令李桑桑对顾默凡有着非同寻常的了解，近来她在仔细研究秦冉的百余张放大版高清海报后，让她觉得她这位隐没在人群之中最普通的闺蜜与八年前家喻户晓的秦冉在外貌上着实有八分相似。

五官、脸型、身段，细看下来，分分钟如出一辙。

若真要是有什么整容性的不同，那便是周身的气场。

电视剧里的秦冉饰演一位高中时代就红透半边天的童星，开学伊始她穿着火红的瑰丽蓬蓬裙、戴着遮住半边脸的黑网面纱昂首挺胸地走在人来人往、古板呆滞的高中校服人群里，宛如天降的女王。

美丽、倨傲、不可一世。

包括她后期因各种广告走红的视频，也都是张扬的彩色铺陈，将其立体的五官与深邃的轮廓勾勒地淋漓尽致。

美的不可方物却也极具攻击性。

而眼前的顾默凡，微低着头、走路看地、甚至脊背有些微驼，遇到什么事都一副淡定从容、反应慢半拍的模样。

亲近的人知道是她心理承受能力强，陌生人十有**都会感觉她有些愚笨。

纵使一模一样的五官，那两分的不同气质，对一个人的塑造也是天差地别的吧。

“没印象。”

顾默凡如往常般兴致索然，她语气平淡，毫无痕迹地转移着话题道，“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做饭。”

“西红柿鸡蛋面，你的拿手私房菜。”

一提到吃的，李桑桑微胖的脸蛋上绽出两个漂亮的酒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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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桑桑在下层楼回办公室后，顾默凡有些颓丧的背着白色帆布包穿梭在高楼林立的写字楼间，前往不远前的公交站牌。

头顶天空湛蓝，夹道花团锦簇，身旁宽敞笔挺的马路上车流不断，时不时夹杂着些亮眼的超跑，出入都是些衣着靓丽的红男绿女，身处魔都最繁华的地段，似乎连呼吸都比别处体面。

可顾默凡却没心思关注着这些。

她若有所思地看地走路，盘算着接下来两个还算靠谱的面试该如何筹备，一会儿回家前还要记得多买些番茄回家做番茄酱。

刚刚参加完一个不算愉快的斡旋会谈，堇文有些疲惫地倚靠在黑色加长宾利的后座望着窗外发呆。

作为近年来新崛起的最大电商平台——维瑞集团的总裁，为了坐在今天的位置，他奋斗了很多年、梦想了很多年。

可当一切真正实现时，随之而来的却是行程被不断塞满，工作时间被无限拉长。

领略过这座城市的绚丽繁华、也见识过商场人性的虚伪晦暗，正处而立、精神最充沛的年纪，他却时常感到疲惫和厌倦。

那些藏匿在时间缝隙里、关于青春的遗憾也越来越频繁的与他时刻紧绷的理智交战。

那个被小心翼翼藏在心底足足十年身影，像是梦魇般一直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却也无迹可寻。

奔腾不止的现实与停滞不前的回忆时常令他有片刻虚无的错觉，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梦境。

就在宾利等红灯的间隙，一个纤细的白色身影映入堇文晃神的眼帘。

她皮肤白皙、鼻骨挺翘，即使戴着黑框眼镜也掩不住她立体的五官。

最令堇文熟悉的莫过于她侧脸的下巴略微有些前翘，与记忆里女孩饱满的天庭相呼应，每一处都宛如被精心雕琢，美得摄人魂魄。

很多年前，那些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表面监督她完成作业，实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对眼前女孩的侧脸有多着迷。

那许多个装作不经意瞥眼的瞬间凝聚了他多少的欣赏与情谊，每一眼都深深植入脑海，回荡在每一个无法相拥的午夜梦回。

那种明明喜欢的人就在眼前，却还要冷眼相待、不以为然的心痛；那种用尽全身力气保持克制的心碎又再一次清晰地浮现在他心头；压抑多年蓬勃的情感霎时奔涌而出，化作心脏的钝痛朝他侵袭。

“停车！”

开文啦！

先虐后甜，追妻火葬场，双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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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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