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尧臣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脸上带着收敛不住的开心。
李锐问:“你俩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没什么。”谢尧臣握住方向盘,看着后视镜专心倒车,顺嘴还跟李锐说了句话:“晚上有点散光,你打开储物盒看看我眼镜放里边了吗?”
李锐真就打开了位于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之间的储物盒,伸手给他翻了翻。
谢尧臣把档位挂到D档,抬手就把盒子按了下去,李锐的手还没拿出来呢,这么一夹,给他疼的吱哇乱叫:“手手手,老子的手啊!!”
“抱歉,”谢尧臣看着他那只刚刚摸过安意下巴的手,也不怎么真心抱歉的对他说,“关顺手了。”
“我日,你这孙子肯定故意的,妈的,疼死了。”
夏日的夜晚,星子在天空里闪,一眨又一眨。
第二天是个烈日当空的盛夏响晴天气,张丽娟起的很早,惊讶发现自己的女儿早就已经起来了。
“干什么呢?不声不响的,吓我一跳。”
“看书。”
张丽娟盯着她泛青的黑眼圈,心疼地说:“昨晚又失眠了?”
“嗯。”安意的眼睛没离开书,拿着杯子喝了口牛奶道:“基本没睡。”
“又写东西了?”
“那倒没有,就是兴奋的睡不着。”
张丽娟白她一眼,道:“人这一辈子,睡多少觉都是有数的。现在睡得少,将来比人家歇得早。”
“您就别咒我了。”安意合起书,笑着说:“我现在倒是想去睡了。”
她走了两步,回头笑着叫张丽娟,“妈妈。”
“干嘛?”
安意摇着头抿嘴笑:“没什么,就是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要死了你!”张丽娟骂道:“快去睡啦!神经兮兮的。”
安意直睡到日当午才起。那时候阳光热烈而明亮,好似给整个卧室铺满了霞光。手机振动的声音响起,安意伸着手四处去摸手机,看一眼屏幕,是谢尧臣打来的。
安意立即就清醒了,她接起电话,问:“怎么了?”
谢尧臣听着她刚睡醒后还带些沙哑的嗓音,仿佛有根柔软的羽毛正挠着自己的心。“我在想,我是该带你去吃早饭呢还是午饭?”
安意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小心翼翼的试探:“你在哪呢?”
“你家楼下。”
安意心里大喊大叫着,兵荒马乱的收拾好自己,推开门就往外闯。
电梯从三楼上了十五楼,等了很久也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她实在等不及,便顺着楼梯跑下来。
推门的时候,因为太急切了甚至被自己绊了一下。
谢尧臣赶忙伸手接了一把,她扶住他的胳膊,看着眼前这张英俊逼人的脸,一时又觉得很害羞。
谢尧臣有些好笑的说:“怎么还不好意思起来了?”
“我哪有?”
“是没有。那你着什么急?”
“想看看哪朵云镶了金边。”
笑意漾满谢尧臣的眼睛,他看着她挑了挑眉。
安意装出个很强硬的样子:“怎么样?不行吗?”
谢尧臣将自己的手指挤进她的指缝间,紧紧握着,像是榫和卯精准扣合在一起。他笑着说:“怎么不行。”
吃饭的地方非常幽闭清净,谢尧臣问安意想吃什么。
“都行。”她仰着脸一副什么都好的样子。
谢尧臣便看着她笑,胡萝卜也不吃,青椒也不吃,还好意思说都行,他对服务员说:“先来个盐渍青虾,把菜单留下,剩下的我们看着点。”
“好的,先生。”
谢尧臣把菜单推到她跟前。“想吃什么自己选吧。”
安意的眼神又飘到他这边来,她黑眼珠大,又亮,里边跟汪着潭水似的,她问他:“你喜欢吃什么?”
“都行。”他看着她笑,又加了一句:“我是真的都行。”
安意便轻轻哼了一声。
这边两个人正在等上饭,那边就有人敲开了包厢的门。
安意往门口看去,见是个跟谢尧臣差不多大的男人,长相还算周正,只是面颊浮肿,黑眼圈看起来又大又重,一副轻浮又颓靡的样子。他手里攥着个冷冰冰的大美人,美人挣扎着,一脸不耐烦的表情,紧蹙着眉头好像随时都准备着给他一巴掌。
“哟,你说巧不巧?没想到又见面了啊。”
夏北强拉着宋悠走到他俩跟前,一双眼睛上上下下把安意看了个遍,笑的很是放荡,“马经理说你带着个小姑娘过来,我还不相信,宋悠就更不信了,所以我们俩过来认识认识。”
安意想原来是他的朋友,可谢尧臣看起来并不高兴,也不希望被打扰。
“要不拼一桌?”夏北强乐呵呵的又瞅了安意一眼,“妹妹,不介意吧?”
安意望着谢尧臣,宋悠也看着他,谢尧臣便勉强笑一笑,漫不经心说一句:“坐吧。”
服务员把椅子加上来,谢尧臣把安意拉到自己身侧,夏北强和宋悠便在对面坐了。
夏北强看安意岁数小,以为谢尧臣包了个大学生呢,对待她的态度就有点随便:“妹妹,多大了?大学毕业了没啊?什么时候跟的他?”
安意皱了一下眉头。
谢尧臣精准捕捉到了,他表情寒肃,声音听起来格外冷冽:“是我女朋友,我追的。”
夏北强和宋悠都吃了一惊,几时见谢尧臣交过女朋友?还是他主动追的人家。
宋悠心里就不太舒服,高中时代她是唯一一个跟谢尧臣走得近的女生,所有同学都以为他们是一对,但高三都毕业了他也没主动过。她把眼神重新落在安意身上,见那女孩清冷气质中透着一股书卷气,眉宇间傲骨嶙峋。
谢尧臣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宋悠,半是玩笑半是警告的说:“你这家教不行啊。”
宋悠冷嗤道:“跟我没关系,已经离婚了。”
“谁说的?”夏北强不乐意了,“字儿我还没签呢。”
宋悠本来就压着一肚子火,听他这么一说更是来气,“所以你为什么不签!你准备拖到什么时候?”
难怪李锐说他是个二货,夏北强也不管什么场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就不签,你能把我怎么地?影响你找男人了对不对?可人家谢尧臣有女朋友了,你没戏!”
“啪”的一声,夏北强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宋悠一巴掌,她气的整个身子都快哆嗦的站不住了,“你能不能要点儿脸?总是这样,自己不争气,反倒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夏北强觉得丢了面子,哗的一下子掀翻了桌子,色厉内荏道:“别以为老子不敢打女人啊!你再打一巴掌试试!”
“啪!”宋悠又给了他一巴掌。
“卧槽,宋悠,你他妈的还来劲儿了,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
反正饭肯定是吃不成了,那一对冤家把餐厅里搅得鸡犬不宁,把谢尧臣和安意的第一次约会也给搅黄了。
谢尧臣只好带她去别的地方,只是两个人都没了一开始的胃口。他看她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沉溺在自己的情绪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便捏了捏她的手指头问:“想什么呢?”
安意回神,笑着说:“没什么,我就是想起《放妻书》里说的,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喜欢。”
谢尧臣松了她的手,专心开车道:“哪有这样容易,更何况还放了那么多浓烈的感情进去。”
“我能看得出来。你朋友有点好笑,小孩似的。心里想的跟嘴巴上说的,完全是两码事。”
谢尧臣侧头笑话她,“明明自己就是个小孩,还说别人。”
“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安意的表情十分沉静:“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直接告诉我就好。我会走开,我们不要纠缠。”
谢尧臣顿了一下,他知道她不是在说笑,他也知道她一定会说到做到。两个人互相吸引,一定是因为彼此的灵魂足够相称。她虽然年纪小,可是心思细腻成熟,所以他从不敢轻视也不敢懈怠。他早就察觉到,她像流动的水和涌动的风,如果不牢牢握紧,那么她就会从指缝间溜走。
刚刚开始谈的女朋友,却已经善解人意的连分手的事都替他想好了,好像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谢尧臣想,他俩又不是牛郎织女,谈个恋爱就跟触犯了天条似的,第一次约会就让人给搅黄了,这叫什么事啊?他心里有点不爽。
他们换了一家餐厅,那是一家藏在巷子里的私房菜馆,谢尧臣看着后视镜,把车拐进院子。“告诉我,你会在什么情况下离开我?”
安意认真去想,说:“可能被伤到第三次的时候,就会放手了吧。”
下午三点,食客们陆续离场,停车场十分空旷。
他放下心,说:“我哪有那么蠢,怎么会一错再错。”
“是的呀,”安意转移了话题,便掰着指头控诉他:“你还说要带我去吃好吃的东西,结果现在都已经快三点了,我还没有吃上饭,我早饭就没吃。”
谢尧臣觉得,眼前这姑娘有时候让人觉得温暖,有时候让人心软,有时候让人开心,有时候更让人……欲罢不能。
他眼神危险的盯着她,安意还在说:“我都快饿死了,你这个骗子……”
谢尧臣解了安全带,俯身过来堵住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