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青春有悔 第40章 怀疑证实

第二个周末，我在没有通知爸妈的情况下，偷偷地买票回了燕山市。因为心不在焉，我坐错了公交车，不知不觉就到了北城的公交车终点站。我看着时间快中午了，阳光暖暖的，就想在这里走一走。这里本来是一片荒地的，后来政府规划，要建成燕山市的高新技术开发区，那里改起了一片片高校的新校区，还有一些配套的基础设施，因为一系列的高校云集，这条路便称作学府路。学府路的起点是一个大型的喷泉广场，听说夏天会有巨型水幕电影，去年夏天刚竣工的时候就有人见识过了；只是现在看上去仍然光秃秃的，偌大的喷泉广场，只有几个可怜的人影。虽然这一片显得没有什么人气，但是却有很多高档的建筑，比如花园大酒店啦，比如人民新剧院啦，还比如我脚下的大型喷泉广场。广场一侧紧挨着护城河，另一侧就是学府路了。

我慢慢的走到那个巨大的喷泉广场，坐在广场的台阶上发呆，广场左侧的花园大酒店前面有四座大理石的雕塑，分别是古代的四大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看上去威风凛凛的，跟他们背后这座纯玻璃幕墙的大酒店不太相称，估计这酒店的老板想附庸风雅，却忽略的相配的概念。我看着那几个神兽发呆，忽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酒店的门口，当然吸引我注意的，不是那辆出租车，而是车上下来的人，是老卫，我差点喊出来。老卫下车后，环顾了一下周围，似乎在侦查是否有人认出来他了。尽管他穿着深蓝色毛呢大衣，戴着一顶帽子，且帽檐压得很低，不过我依然认出来那是老卫的身影。

这个时候，老卫不是应该正在办公楼里批阅文件，或者陪同领导视察什么吗？怎么会有闲心来到酒店呢？在我思忖的时候，我看到另外一辆出租车，车上下来一个同样熟悉的身影---曼妮老师。依旧是那么妩媚，羊毛大衣搭配黑色长靴。这两个人差了几分钟进入酒店，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让我的脑子里卷起阵阵疑团。

我进入酒店的时候，我看到曼妮老师还在等电梯，我怕她看见我，就坐进了酒店大堂的沙发里，把头埋了起来。我走进酒店的大堂，想打听一下刚才老卫的房间号码，可是酒店的前台婉言拒绝了我。我不能跟人家说，进去的那个是我爸爸，我是来捉我爸爸奸情的。我看到曼妮走进电梯，电梯里面是空的，我观察着那个楼层，16层，那个数字停顿了一段时间，我猜想，她很可能去了十六层。随后，我也进了电梯，也去了16层，不过在酒店走廊里来回穿梭，我完全没有概念他们会入住那间客房，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他们很有可能是碰巧在这个时间，碰巧同时入住了这家酒店，仅此而已。

为了证明自己的“碰巧理论”，我拨通了老卫的电话，接通之后，父亲还热心的问我开学想不想家，考试考得怎么样。我问他在哪里，他说陪一位领导在北城高新开发区视察工作。父亲没有撒谎，他就是在北城，可是他在酒店干什么呢？难道那个领导也住在这家酒店？我并没有多问，谎称同学找我，就挂断了电话。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越害怕什么，你越不相信事情会发生，事情就真正的发生了。大约两个多小时后，我看到了老卫从电梯里面走出来，脸上挂着疲累和红晕；紧接着另外一部电梯，曼妮老师也跟着下来了，不过他们并没有打招呼，而是一副看起来互相不认识对方的样子，曼妮老师的脸上也有一些红晕，不过妆容却依旧是精致素雅的。我看到他们一前一后走出酒店，在酒店门口各自拦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如果之前的入住是巧合，那么后来离开酒店就不能说是巧合了。

从酒店走出来之后，我的脑子一下子懵了，一会胡思乱想，一会一片空白。难道曼妮就是“寂寞烟花”？她为什么要跟老卫在一起？她不知道老卫是自己老公的上司吗？难道她不怕老公在另一个世界知道这段奸情会灵魂不安吗？她跟老卫在一起是因为爱情吗？她既然可以跟老卫上床，为什么在春节的时候，却跟另外一位叔叔那么温情脉脉？他们都太能演戏了，以至于迷惑了周围所有的人。如果不是我无意中撞见这次‘开房’的经历，我是怎么也不会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的。我怎么也不能想象，一个三十多岁的风华少妇竟然跟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在一起开房，而且这老男人有两个成年女儿。现在我想想那个女人妖媚的样子，我就觉得老卫一定是被勾引的，我甚至想象的出来他们在一起七荤八素的情景。那个女人自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艳魔力，老卫一定为他着迷了。老卫既然都跟他在一起很久了，难道他真的还在乎妈妈和我们姐妹？他是不是就是单纯的寻找刺激才会出轨？也或者是曼妮贪图老卫一些东西，比如权力？老卫在家里的时候，总是表现出温情慈爱的一面，这明显不是装出来的啊。可是他在外面这样乱搞又怎么解释？

我的脑子里被这一堆问题折磨的要紧，我跑到广场正对着护城河的那一片默默的流泪，我试图去树立自己的情绪，可是我完全找不到头绪。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春天的下午，燕山市的沙尘暴就开始肆虐，护城河边的风更大一些，我裹了裹衣服去公交场乘了回城的车。一路上，我的心就没有带在身上，丢在了花园酒店的大厅。我不想回家，去面对出轨的老卫，还有不知情的妈妈。于是我径直去了姥姥家，他们家离农大很近，方便我去找那个曼妮老师。

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那个第三者和美丽的曼妮老师联系起来的，因为曼妮老师的气质是那么的高贵，表情里面自带一种清高，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回合一个五十多岁的已婚老男人搞在一起呢。再说她跟那位叔叔的暧昧，眼神中的亲昵，肯定不是演出来的。不过后来发生的事情推翻了我之前的结论，我开始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它的确是事实。

姥姥家是自建的二层小楼，前面带着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一畦菜，是姥爷亲手捯饬的。还有几盆小花，是奶奶亲自修剪的。院子最外面是一株高达的柳树，垂下来万条丝绦，姥爷依傍着柳树撑起来一个小棚子，下面有石桌石凳。闲来无事，姥爷和姥姥就坐在那里，抱着贝贝，回忆着过去美好的事情。

姥姥家没有电脑，我正好也不想上网，不想看书，不想做作业，于是我就一直在院子里面看着贝贝。那条雪白的小狗一个劲的作揖，摇尾巴，可是我完全笑不出来，要是平时我一定会特别开心的逗她，但是这段时间，我完全没有心情，我甚至都懒得去看她一眼。

第二天是周末，如果没有意外，舞蹈班会正常的开放。我骑了自行车走进了熟悉的农大校园，跨进了那件曾经我来往过千遍的舞蹈教室。我走进去的时候，她还在耐心的教课，只是我再也不会觉得那个女人是天使了，我觉得她就好像水浒里面那些□□的女人一样无耻。如果她跟别人在一起，或许我不会那么仇视，但是她居然跟我老卫在一起，我不知道她也没有破坏我们的家庭的意思，但是想到她跟老卫去开房，我就觉得她恶心。我看着她给那些小师妹们示范动作的时候，我脑子里就翻腾着他跟老卫在一起□□的样子。我要更加明确一件事情，看看曼妮是不是就是那个“寂寞烟花”。如果她不是“寂寞烟花”，那么老卫就是在外面保养了不止一个女人。我越想越觉得可怕，看着她跳舞的时候我真想冲上去掐住她的脖子，但是我还是压制住了自己的愤怒和怨恨。

我回忆着在这个教室里，曼妮陪我们度过的每一个周末。我走到钢琴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手托腮看着练舞的同学们，其实我的魂儿已经不在这里了，我的脑子里面似乎也是空白的，我的眼睛里面也完全没有焦点。这个时候曼妮老师看到了我，她以为我看“顺便”看望她，所以就说让我等一会。

我看到曼妮的笔记本打开着，没有锁屏，就趁她不注意点开了企鹅。我悄悄的记下了那串号码。我刚抄完，曼妮老师的手机发出了欢快的曲子，是贝多芬的《欢乐颂》，这铃声把我从神游拉回了舞蹈教室。手机的音乐还伴随着震动的声音，不过由于舞蹈教室里面的噪音比较大，曼妮老师完全没有听见电话铃响的声音。

铃声响了大约一分钟，就挂断了，不一会，《欢乐颂》和震动的声音又开始律动起来。出于一种好奇，更多的是一种刻意的“侦查”，我瞥了一眼来电的号码，我当时心里想的，如果是我的老卫打过来的，我就接电话。那号码没有备注名字，那手机屏幕较大一些，号码的字体也比平常的手机大一些。映入眼帘的那个号码，特别的熟悉，大脑飞速旋转大约十秒钟之后，我反应过来，那是老卫的电话。

我一把抓住了电话，按下了接听键，“宝贝儿，下课了吗？一会下课之后，老地方见。”

“老卫，我是卫澜。”我说完这话，就听见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我挂断电话后，继续看曼妮老师，只见她跟那些学员说，今天她有事，要提前下课一刻钟，下周会把时间补回来，于是学员们都散了。

我坐在钢琴面前，攥紧拳头，不说一句话，我等着曼妮来跟我解释。不能说是解释，我只能说是我等她来跟我确认一下。从她往这边走过来的时候，我就一直盯着她的脸，我想看看她对我有没有一点羞耻感。面对着情夫的女儿，她怎么能如此坦然？我隐隐觉得她会有一些不安，但是我不确定这不安是不是来自我的凝视。我一直在盯着她的眼睛，但是她一直都没有直视过我。在跟老卫聊这件事情之前，我打算先找曼妮谈一谈，不是兴师问罪，而是站在一个晚辈的立场，站在同为女人的立场，好好的聊一聊这个话题。

“曼妮老师，我想跟您聊几句，您现在方便吗？”本着一种尊重和友好的心态，我试探性的问她。

“有什么事吗？”曼妮老师的表情笑盈盈的，完全不似教课的时候那样冷漠，她以为曾经的这个徒弟来看望她了，所以心情看上去还不错。

“我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吗？”我的郑重态度让她停下了手里的整理。

“什么事情？这里不能说吗？我中午约了人。”她仍然是微笑着，看上去有些距离感。

看着她这样一幅表情，我握紧了拳头，我在竭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愤怒和恨意。他还不知道他情夫的女人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丑事，也不知道这个女孩儿现在是来找她确认的。

“是老卫，对吗？”我眼睛直直的盯着她。

她的脸部有了一丝抽搐，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你知道了？”

“你这是在破坏别人的家庭，你就不怕道德的谴责吗？还有，你不怕张叔叔知道后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吗？”说前半句的时候，她还是面无表情，但是后半句，我看到她的眼睛闭上了。

“你不懂。”她转过头，从鼻子中发出一声冷笑，那一头漂亮的卷发随着微风在扭曲的舞动。

“你别走，我还想跟你说一句话，你可知道，卫建国并不爱你，她爱的是我和姐姐，还有妈妈。我的妈妈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蒋玉芬。我还告诉你，你只是凭着自己年轻漂亮罢了，没准儿他有许多个像你一样的情妇，到头来收到道德指责的是你们，他顶多是风流多情的名声。还有春节来我家的那位叔叔，你才寡居几个月，马上就来招蜂引蝶，你不觉得肤浅吗？”

“卫澜，这些你管不着，你还是好好上学读书吧。你老卫喜欢几个人，我也管不着，我不求他对我多专心，只求他对我用心就好。对了，告诉你一个我们之间的小秘密，每次他都会喷着阿玛尼的香水来见我，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也喷这个香水，他喷了这个香水，就不会被别人知道他接触过女人了。”说完，她开始大笑，但是那笑容是充满了挑衅的意味，不过我已经全然不理会了，我的脑子里全是父亲猥琐的样子，为了同别人的老婆幽会，竟然自己喷着香水，简直令人作呕。

我脑子里开始想着该怎么把这个事情告诉妈妈，尽量轻描淡写一些？还是和盘托出老卫的罪恶？或许真如我刚才所说，他可能不止一个情妇，很可能就如电视上曝光的那些落马贪官一样，他金屋藏娇若干名。很可能，父亲已经被糖衣炮弹击垮了，完全堕落成一名官僚主义的臭棋。但是他从来没有往家里带过一份脏钱，姐姐在外读书也全靠自己半工半读，我就更不用说了，身上没有一件名牌的衣饰，更不用说奢侈了。还有妈妈，也从来都是节俭朴素的；看看我们住的房子，还都是七八年前搬来的老楼，连窗户都不是铝合金的呢。看来，老卫还没有贪污**，只是生活作风上受不住诱惑罢了。哪个成功的男人不是身边蜂蝶无数呢？更何况，老卫没有肥硕的肚子，加上他勤加锻炼，身材保持的还很好呢。我这样想着，心里似乎对老卫的蔑视和怨恨减轻了些。但是这减轻的痛苦马上就恢复到了本来的程度，甚至变本加厉了。

回到家之后，我迫不及待了打开了电脑，还有那张写有一串号码的手纸，我把手机里面存的号码跟这个号码比对了一下，竟然不是一个号码？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寂寞烟花” 是另外一个女人？事情似乎更加复杂了，原来老卫在外面不止一个女人。这样的情况让我更加恍惚，她居然可以在我和妈妈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跟两个女人保持着不正当的关系，而且已经好几年了。如果说曼妮和“寂寞烟花”不是同一个女人，那么老卫还有多少龌龊事是我们不知道的？我不敢想下去了。

下午的时候，妈妈从外面回来了，开门看见我在客厅，她吓了一跳。我说你还不盼着我回来啊，她说，盼着，但是至少得通知她一下吧，然后笑着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到了厨房。

我下定决心要告诉妈妈了，我不能让当事人一直蒙在鼓里，“妈，有个事情，我想跟你聊一聊。”我坐在沙发上，头靠在后面。

“什么事儿啊？”妈妈放下东西后来到了客厅，给我倒了一杯水，放在了茶几上。

“妈，在我跟你说这件事情之前，我下午您能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我知道，您是一名久经考验的**战士，这样的事情对您来说简直就是微不足道，但是我还是希望您做好精神准备。这件事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她会让您的世界观崩塌的。”我带着一半轻松诙谐的语气，我只是希望这种刻意的诙谐可以让我不那么紧张，对于即将要说出来的事情，不会让她感到太突然。尽管这刻意的玩笑是善意的，但是却不能减轻这事件本身的伤害。

“什么事情啊？别跟我兜圈子。赶紧说，我还有正事呢，一会我得赶去学校，布置一些事情。”妈妈看了看表，坐了下来。

“什么事情啊这么重要啊，难道比你闺女还重要？”

“你这鬼丫头，这不快五一了吗？全市中小学要举行一次文艺汇演，以奥运为主题的文艺汇演，我得赶紧去安排呢。”

“奥运会？这还有好几年呢，着什么急奥运啊？”

“哎，没有办法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家都在争做奥运好公民。咱们燕山市的领导为了面子上光彩，自然是不甘落后的。”妈妈的眼中洋溢着一种幸福感，那幸福感就好像一个彩色的肥皂泡，在阳光下发出别样的光彩。

看到妈妈幸福的小泡泡接连的从眼睛里冒出来，我实在不忍心去吹破它们，它们是那样的美丽，斑斓。我应了一声，就低下了头，思忖着将要说出来的话。

“好叻，我不跟你多说了，我得赶紧去学校安排一下，你爸爸今晚不回来吃饭，我也会回来的很晚，你想吃什么，自己去楼下买点吃吧。”说完，妈妈就拎了包出去了。

我都没来得及开口，不知道是一种遗憾，还是一种庆幸。我走到阳台上，靠在藤椅中，呆呆的看着窗外。我自认不是一个可以守得住秘密的人，但是这样的事情，关系着好几个人的幸福，好几个人的爱和哀愁，我实在不能大意。因为这个秘密，我变得忧愁多思，也变得魂不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