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雨之在一张西洋风格的圆桌旁坐定。
桌上各式西洋点心外形精致,奶香麦香四溢。
权至龙一进来就先随权达美去了里屋。
不多会儿他便出来,边走边和权达美说笑着,他怀里……
潘雨之揉了揉眼睛,再次用力盯向那个方向。
「啊啊啊啊啊啊啊,权至龙怀里抱了个奶娃娃!」
潘雨之脑中立马闪现之前看到的蕾丝小推车和婴儿尺寸小衣服……
她再定睛观察权至龙怀里那个小奶娃。
他应该才几个月大的样子,白白净净细眉细眼的。
权至龙抱着他,一边温柔地笑着一边用手指轻点他的小鼻子,又挠挠他白白胖胖如藕节的肉胳膊。
那奶娃咯咯地笑着,皱起鼻子对权至龙扮了个鬼脸。
权至龙笑得更灿烂了,嘴边咧出个小括弧。
他竟仿着那奶娃的样儿也皱起鼻子回敬了一个鬼脸。两人一大一小同款表情,甚是可爱逗趣。
「如父……如子……」
潘雨之眼前默默飘过这几个字……
「长得这么像,神态也如出一辙,还有那小推车小衣服,证据链完整,肯定是他孩子没跑了。」
权至龙都已经把那奶娃放在身边的宝宝椅中然后坐下了,潘雨之还在自顾自脑内推理着。
「所以……他妻子是谁啊?」
潘雨之边想着边无意识地用银勺捣着刚刚达美姐放在她面前的小蛋糕。
「也都没听四师兄提起过……」
从前在九龙山,同样欣赏权至龙的四师兄是自己获取权至龙消息的最主要来源。四师兄专修法术,时常外出云游记录些江湖趣闻带回来分享,自己与他一起看了好多好多权至龙的比剑影像。
不过四师兄并不是喜好八卦之人。或者应该说,整个九龙山都没有那种喜欢议论他人私事嚼舌根的氛围。
他对权至龙的剑谱招式战绩什么的倒是都很了解,和自己也常探讨,关于权至龙私生活的这些小道传闻他似乎毫不关心,也从没和自己聊过。
就连几年前权至龙退隐的消息,四师兄也只是和自己淡淡地提上几嘴,说最近他们锁灵岛那几个门派闹得有些乱七八糟,权至龙好像去了一个什么封闭的地方试炼,然后便不太爱出来了。
权至龙这一退就是五年时间,完全从剑客比试的各种场合销声匿迹。潘雨之和四师兄一同看权至龙比剑影像的日常活动便也就此中止了。
「不知道他喜欢的是什么样的女人……」
「应该长得很美吧,浓眉大眼无比标致那一类型?虽然他现在看起来跟个流浪汉似的这么随便,但以前总归十足潇洒、意气风发,况且人家是天下第一,哼,美女可能看到这个名号就直接昏了头!」她不知为何,脑中自言自语这一通,竟听起来有些酸溜溜的。
「想必她的武功也和他一样厉害咯?」
「和他一样,也是剑客?或者是刀客?又或者是法术师吗?」
潘雨之看着桌对面的权至龙拿起一块小饼干在那孩子眼前晃着玩儿,一脸的慈爱,她有点烦躁地把被自己捣得不成型的那一小团蛋糕塞进嘴里。
“至龙啊,你给我小心一点哦,别真喂他饼干吃了。小伊才这点大,只能喝牛乳和米糊。”达美姐眉头微微皱起,看着那奶娃关切地说道。
“我知道的,姐姐。”权至龙温声细语地笑着回道,手指仍轻轻抚着那孩子的脸颊。那孩子始终笑着,慢慢地半阖上眼睛开始打盹儿了。
“唉为什么小伊每次和你在一起就这么乖呢,我哄他他就老跟我哭。”
“当然是因为我是全世界最好的舅舅啦。”权至龙声音里带着炫耀。
“没天理啊,喜欢舅舅胜过亲娘啊。”达美笑着抱怨。
「嗯?」
「?舅舅?」
潘雨之觉得自己天灵盖上猛一激灵,随后脑内爆发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舅舅!哈哈哈哈哈对,外甥像舅!这没毛病!」
突如其来的十足雀跃。
她竟就这样不自觉“哈哈”大笑出了声。
霎时全屋子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雨之,你笑什么呢这么开心?”达美问道。
“啊……”
“我……我是在开心……开心吃到这么好吃的蛋糕。”潘雨之赶紧拿起勺子又挖了一口送进嘴里。
“达美姐姐你对我真好!”她做作地朝达美竖起大拇指,嘴里含着蛋糕嘟哝着。
“哈哈,你是我弟弟亲自带回家里的女人,那我当然会像亲姐姐那样对你好咯,哈哈哈哈。”达美眨着眼睛说。
一听到这话,潘雨之喷了。
物理意义上的“喷了”。
一点点蛋糕和唾液的混合物“啪叽—”黏在了身旁正抬起手要拿食物的甲叔叔袖口。
“啊!潘小妹你,我这是限量的丝绸衣服啊。”甲叔叔哀嚎,赶紧掏出手绢擦拭。
“雨之啊,我和你开玩笑的,哈哈哈哈你没事吧。”达美看向潘雨之问道,却仍然笑得欢快,停不下来。
何止是达美,整桌人都笑声连连。
包括那个权至龙。
他用手背捂着嘴,一直在那儿“咯咯咯”个不停,眼睛都笑没了。
“达美姐,那你这话是不是已经说了无数次了。”苏鹤笑着插嘴,“总有那么多的漂亮女人到家里来找至龙呢,你要像亲姐妹一样好好对待的人可是数不清了。”
“苏鹤你语气怎么怪怪的,那交朋友遍天下,还得避讳是男是女么?”权至龙笑着反驳。
“而且那是都来找我的吗?不也有来找你的?”他小小讥讽道。
“行行行,其实都是来找我的。”苏鹤笑着对权至龙摆摆手,摆出“认输了”的表情。
苏鹤和权至龙仍你一言我一语的,继续互相开着玩笑。众人嘻嘻哈哈地聊着,不知不觉已是黄昏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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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伊小伊,跟舅舅说再见。”达美抓着那将醒未醒小奶娃的手向权至龙摇晃着。
权至龙笑眼弯弯,微微俯身用脸颊轻轻蹭了一下小伊的脸蛋。
他起身看了一眼苏鹤,两人笑着耳语几句,随即又十分同步地一起向大门走去,两人脚步都快,不多久便已走远,到了大门外。
潘雨之向达美姐、甲叔叔他们挥手告别。
她刚婉拒了达美说留下在她那儿一起吃晚饭的邀请。又是泡菜宴,又是下午茶,她现在真心一点不饿。
她只想自己随便走走。
踩着夕阳,潘雨之一边发着呆一边慢慢晃悠到了山庄大门前。
她踏出大门,托着下巴坐在那柳树下的石头上。
她有点想把脑袋放空。
今天自己接收的信息实在太多太密了些:
一、 有神秘高手想要自己的小命。
二、 自己现在居然住到了权至龙家里。
三、 不到一天时间自己居然已经把权至龙的朋友家人什么姐姐外甥的都见了个遍。
四、 自己的偶像天下第一剑客权至龙现在是个卖鞋的。
五、 自己为了劝权至龙复出竟然和他打起来了。
六、 ……还有……
「……总有那么多的漂亮女人到家里来找至龙呢……」苏鹤的声音突然在她脑中响起。
然后,那句话就像粘在她耳朵里了似的,循环播放,无法消除。
「总有那么多的漂亮女人到家里来找至龙呢……总有那么多的漂亮女人到家里来找至龙呢……那么多漂亮女人……漂亮女人……女人……」
潘雨之想,她仰慕了权至龙这么多年,现今却好像是第一次认真思考“他身边的女人”这个问题。
以前的他在自己心里,似乎确实有点像一个全自动比剑小人儿。自己每次看他都是在擂台上,每次和师兄师姐们谈论他,总也离不开“剑”这个关键词。
「一个全自动比剑小人儿,身边难道还需要有女人的吗?!」
潘雨之歪着头在脑中斥道。她的思绪却不受控地愈发飘飞起来……
「权至龙坐在酒桌旁,眼神迷离。他左手搂着一个浓眉大眼凹凸有致的美丽西洋女子,右手揽着一个面容清秀气质出众的美丽东方女子。那西洋的美女一手拿酒杯一手轻抚着他的鬓发和银耳饰。东方美女用纤纤玉手蹭着他后颈的翅膀刺青,她朱唇微启,向权至龙右耳边轻吹一口气,随后慢慢靠近他的脸……」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
潘雨之猛地站起来,悬崖勒马给自己这**想象大脑补踩下急刹车。
她用手背拍拍自己有一点发烫的双颊,带着乱七八糟的思绪,姿态散漫地向外街方向踱步。
夜色替代夕阳悄悄浸染天际。
她行至临近外街入口的灌木旁,在昏暗中发现了一点诡异的窸窣。
再往下看,那灌木丛边露出颤抖着的半只胳膊。
看到胳膊上熟悉的黑布料,潘雨之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抓住那只胳膊一把拧过。
“啊啊啊啊啊啊疼疼疼!”熟悉的哭嚎入耳。
“你是不是找死啊你,刚挨了打,还敢在这附近鬼鬼祟祟游荡。”
潘雨之一个反手,把那人摔在地上。
“卧槽,你一个姑娘,力气怎么这么大!”黑马乐表情扭曲几下,艰难地爬起来勉强站稳,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你再不滚蛋,本姑娘我让你改口叫我老娘!”潘雨之摆出手刀,恶狠狠地说道。
黑马乐急忙抱住头半蹲躲闪。
“你明知道我功夫不好,只会用拳头不会讲道理算什么好汉呐。”他怯怯地嘟哝着。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汉。”
“何况和你这种鬼祟小人有什么道理可讲。你真有胆子啊,庆幸只是被我抓到吧,要被权至龙发现,一把火直接烧你身上。”潘雨之嘲讽道。
“我才不怕呢。那么多记者跟他,他要烧早烧了。”黑马乐小声哼唧。
“滚不滚?”
“不是,在这儿呆着是我的权利。我吃饱了在这里散步不可以吗?这里难道是你家吗?”
“狡辩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在这儿藏着不就是想继续为了那什么垃圾报纸偷窥权至龙吗?呵呵我在这儿好几天了,这个观察点都被我踩热了好吧。”潘雨之脱口而出。
“哟哟哟哟哟,我说什么呢。”黑马乐仿似抓到了潘雨之的把柄,得意起来。
“原来你也是个跟踪狂。同道中人呐,那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哪个社的?不错啊,有两下子,还被你给直接混进去了?”
他绕着潘雨之打量一圈说道,“难不成用了美人计啊?”
“啊啊啊啊啊啊疼疼!”潘雨之一拳锤在他腹部,黑马乐捂着肚皮鬼哭狼嚎。
“社个屁,混个屁,美个屁!让你胡说八道。”她又朝他屁股补了一脚。
“住手!唉你个姑娘能不能温柔点!”黑马乐情急躲避,一边踉跄往一旁跳着,一边指向远处哆嗦地说,“唉唉你看,权…权至龙来了。”
潘雨之已逮住他的衣领,一把抓起,却也忍不住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她远远看见,权至龙和苏鹤在后山山脚说笑着,他的身旁是两个身材高挑婀娜的女子,手臂亲昵自然地搭在权至龙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