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灿惊喜道,“你有未婚夫啦?”
梁佩文把手向夏灿伸过去,“你好,梁佩文。”
“你好,你好。”
这会儿太阳慢吞吞地升到高空,站在空旷的地面上逐渐感受到晒,一股沸腾的热气从脚底往上冒。
随越蹲下来问梁佩文,“你热么?要回去还是先去树荫下避避?”
梁佩文说:“我们还是等一下逾明他们吧。”
“行,”正好随越还想进学校看看,便把他推到学校铁门外的树荫下。
有个小男孩从学校围墙内探出个脑袋,嘴里似乎含着颗糖,哈喇子流在衣领上。
夏灿忙从包里扯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巾,擦了擦小孩的下巴,弄完后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随越蹲在地上,拉住小男孩肉肉的手,问他,“你叫什么呀?”
“添添,”小男孩稚声稚气地说。
“多大啦?”
“四岁。”
夏灿丢完纸巾,向随越解释,“添添也没到读小学的年纪,他父母都在城里务工,家里就只剩个爷爷,早出晚归地种地或者去别家当临时帮工,就把他接来学校,大家帮着带。”
添添跟荔枝核似的眼睛,滴溜溜地盯着梁佩文瞧。
梁佩文弓着背,手肘放在大腿上,笑着随他看。
添添从他的衣兜里掏出颗白色糖纸裹着的糖果,往前伸,示意梁佩文接着。
“哥哥,好看。”
夏灿笑眯眯地说,“你的未婚夫很招小朋友喜欢嘛。”
梁佩文笑意更深,接过那颗已经有些软化了的糖,放在手心里。
“哥哥,吃糖。”
随越往前几步想把添添抱走,梁佩文怎么会吃他给的那粒连商标都没有的糖果。
“好,”梁佩文剥开糖,糖衣和糖果已经有些粘连,看着没什么食欲,“哥哥吃糖。”
说完,他把剥开的糖放进嘴里,很软也很甜,甜得发腻。
大概因为他不怎么吃糖的缘故。
“诶,”随越没拦住,有点意外。
在她的认知里,很多有钱人,特别是年轻人,总有一个通病,不接地气。随越以为梁佩文也一样,她甚至想过梁佩文的温和,只是他柔弱外表带给人的错觉。
梁佩文把糖咽下后,才说,“既然你送给了哥哥一样东西,那哥哥也送你一样吧,”说着便把他手腕上的表摘下来,戴在了添添的胳膊肘上。
“不不不,”夏灿拒绝,“梁先生,您不必如此。”
“没关系,”梁佩文笑了笑,“我未婚妻钟爱慈善,于情于理我都该支持她的事业。”
随越知道梁佩文随手送出去的那块表,少说也值六位数。
夏灿见梁佩文铁了心要送,后知后觉为添添感到庆幸,这块价值不菲的手表未来也许会改变他的生活。
最起码他的日子会好过一些。
梁佩文轻轻拍了下随越放在他轮椅上的手,“不是想进去看看吗?我就不去了,在外面等你。”
“好,那我进去看看就出来,不会很久,”随越说罢跟着夏灿进了学校。
学校只有两幢楼作为教学楼使用,每幢楼都是三层高,左侧有一间平房是厨房外加食堂,从门洞往里看,黑黢黢的。
原本的水泥地操场也换成了橡胶跑道。
学校内有朗朗读书。
“现在学校还有多少学生呢?”随越问夏灿。
“不到一百,再过两年大概就会改成养老中心,不过看样子你们会重新打造这里。”
“那这里的学生呢?”
“听说会送到县上去。”
夏灿要去上课,随越自己在学校里转了两圈,走出了学校。
梁逾明和随祐也已经回来了。
“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吗?”
“没,”随祐说。
“走吧,该回去吃午饭了。”
-
下午睡过午觉,梁佩文腿脚不便,不能跟着去村里,随越原本想留下来照顾他,但一行人里只有她来过莲花村。
梁逾明他们也需要随越带路。
“没关系,我自己可以,”梁佩文说,“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好。”
七八月份的天,说变就变。三人出去没多久,就开始下小雨。
趁雨还没下大,决定打道回府。
走在半道上,随越突然说,“我去一下小卖部,你们有需要买的东西吗?”
随祐摇了摇头,梁逾明亦是没出声。
“行,那你们先回吧,”她说完拐入另一个小道。
随祐看雨势渐大,想劝她也不一定要现在去买,张了口最终没出声。
他与他这位姐姐随越的关系,就像是大学同学,互相知道对方,也不可避免地交流过,但不熟。
一开始是陈庚君不愿意,随着年岁渐长,陈庚君也不是没松口。后来是随祐不同意,他害怕这位姐姐的到来抢走父母的宠爱。
所以,他们几乎没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过。
两人快步回了宅子,梁佩文在廊下等,没见到随越,“小随呢?”
“说是去买东西去了。”
“这雨已经下大了,她需要什么非得现在去?”梁佩文忧心道。
随祐也挺烦躁,“不知道。”
他们两人的头发湿了不少,发尾还有些淌水,黑色的短袖上落着深深浅浅的水印。
梁佩文:“你们先去洗个澡吧,别感冒了,我在这儿等等小随,李叔还煮了姜汤,去喝杯暖暖。”
梁逾明先进去洗,洗得很快,只用了不到十分钟,他拿了张毛巾擦头,随手拖了把藤椅坐在梁佩文身侧。
他们都盯着这雨幕,一时间没人出声。
“看来你很满意你的未婚妻。”
梁佩文回神,大大方方地承认,“是,我很喜欢随越。”
“吱——”门的合页生了锈,一推,发出令人起鸡皮疙瘩的金属摩擦声。
随越收了伞,倚在门边进来。
这伞是她刚才在小卖部里买的。
她手里拎着一袋蚊香还有驱蚊液。
“这四瓶驱蚊液是在卧室里用的,开空调也能用,蚊香是在这儿外面用的。下雨天,蚊子也爱往屋里钻。”
“你可以给李叔说一声,他知道去买,”梁佩文叫李叔进去帮忙给随越拿了条毛巾。
随越:“刚好就在外面,而且我熟悉这里,何必再让李叔出去跑一趟。”
“先去洗澡,这些我来弄,”梁佩文催促她。
“你坐着吧,我刚走回来得歇会儿,正好就把这个蚊香给弄了。”
随越蹲在梁佩文轮椅旁,可以看到她因雨水而缕缕分明的头发,以及饱满光滑的额头,还有修长的脖颈,和如山峦凸起的锁骨。
她细长的手指一掰一撇,盘绕在一起的蚊香就分开了,随越用打火机点燃放在廊下,“好了,会觉得刺鼻吗?”
随越仰头,看着现在比她高一些的梁佩文。
清澈。
梁佩文的第一念头竟是,她怎么会长着这样一双清澈的眼眸。
他怔了下,随后摇头,“不会。”
“那好,觉得凉就进去,我去洗澡了。”
待她进屋后,梁佩文忽然笑了,再一次感叹,“我真的很喜欢她。”
梁逾文侧头,视线绕过梁佩文瞥了眼地板上的蚊香,声色平淡,“你喜欢就行。”
-
等她们都洗完澡出来,四人一人一把藤椅坐在檐下纳凉。
“可以和我说说南城吗?我还从没去过。”梁佩文想和随越拉近关系,开口询问有关她的事情,“你喜欢那个城市?”
分寸把握得很好,不像之前在梁家,让人有种在被拷打的感觉。
“是的,我很喜欢南城,它是一个温柔又治愈的城市。”
“方便问你住在南城的哪里吗?”
“一个未商业开发的镇子里。”
“类似于四合院?”
“对。”
随祐不知道这些,听着也发出自己的疑问,“姐,这是你自己买的吗?”
“是,是我自己的房子。”
“你哪有那么多钱?”
随越很浅地勾了下嘴角,“不是说了吗,我有工作,我的收入并不低,而且也不是全款买的。”
她对随祐的语气勉强算平和,不过还是能看出这两姐弟的关系并不好。
“可你不是一直在捐钱吗?”
“...你的意思是我拿了随家的钱?”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随越闲淡地朝随祐扫了眼,觉得他有些聒噪。
眺望远处,是如水波纹般起伏的山脉。
随越向梁佩文说,“在我住的地方,远处也有这样的山,南城常常下雨,景色就像现在这样。”
她倒不是真的对梁佩文有好感,只是觉得她应该和梁佩文说些话,毕竟未来他会成为自己的丈夫,仅此而已。
这样一想,随越发觉自己似乎并没有真正喜欢过谁,就连唯一的一段恋爱也是随波逐流。
梁佩文:“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去欣赏一番。”
随越笑笑,“这肯定是有机会的。”
眼见夕阳西落,随越起身。
梁佩文问她要去做什么。
“去厨房看看李叔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不用,”梁佩文开着玩笑,“李叔自己就能搞定,或许你过去还会碍着他。”
“好吧。”
他们四人只会在这里待两到三天时间,来这里大部分原因是想叫梁佩文和随越相处,磨合磨合感情。
另一部分原因才是工作,提前过来踩踩点,梁逾明帮着教一下随祐。
但梁逾明不知道是话少,还是别的原因,这两天总共就没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