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在黄沙漫天的驿道上急促响起,薛玉伏在马背上,衣袍被风扯得猎猎作响。
他紧攥缰绳的指节发白,目光死死盯住远处军营的轮廓——那里飘着鲜红的“李”字旗,是最后的希望。
薛玉身穿一身白衣,腰带上还系着象征世家贵族的玉佩,
“不,不能这样,军营人多眼杂,这一身衣服实在是太过扎眼”,薛玉心里想着。
薛玉驱马去山脚附近的农户换了一身粗布麻衣,农户夫妇是很好的人,一听说他是来军营探望亲人时,就热心地为薛玉提供了一身黑色麻衣,如果农户见多识广的话,就会发现薛玉的身上穿的是如今京城最时兴的布料云锦,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拒绝薛玉交换衣物的请求了。
夜色如墨汁泼洒,薛玉在军营木栅的阴影行走,风略过旷野,卷起的枯草扑簌簌扫过他的脊背,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三更梆子声从瞭望塔飘来,混着守卒靴底拖沓的砂石响声,那是唯一的机会。
薛玉已经从农户的口中得知,有个大家族明日午时要被斩首,传言那个大家族下毒谋害陛下,被陛下查处,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明日薛府要被斩首,薛玉一直告诉自己,不要慌乱,事情还有一线转机,只要李木风...
可是,当薛玉潜伏到李木风的帐篷外,听到李木风和下属吩咐:“二皇子下令搜捕薛家嫡子薛玉,找到后重重有赏”的吩咐时,薛玉掌心的匕首终于是承受不住重量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今晚一系列发生的事情,一幕幕的在薛玉的脑海中浮现,薛玉脑海中的那根弦突然一下子断了。
李木风在帐篷里听到外面的声音,来回巡逻的官卒业终于发现了薛玉,薛玉连忙逃走,在黑夜里,黑布麻衣给薛玉提供了一种很好的掩护,可是薛玉毕竟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本来一路骑马来到军营就耗费了大量体力,现在早就筋疲力尽,没跑多远就被李木风的官兵追到。
薛玉被李木风的官兵追至悬崖处,薛玉现在的模样早已不复当初的清冷贵公子模样,
“李木风,我父亲待你不薄,一路提拔你,栽培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薛家的?”薛玉质问道。
大庭广众之下,李木风被薛玉当面质问,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
“薛公子,不是我不想帮你,你看,你们薛家做的是什么事情?给陛下下毒,谋害圣上,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啊,当然,殿下仁心,已经下过命令,饶你一命。”李木风苦口婆心地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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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世殿内
鎏金狻猊炉吐出的龙涎香雾,掩不住汤药苦涩的气味。
月遥跪在龙榻前三尺处,掌心托着青玉药盏,腕间金铃随动作轻响——那曾经是她素未谋面的娘亲梅九留给她的。
“陛下,该用药了。”月遥垂首,嗓音似浸过寒泉。
榻上人未应声,只伸出苍白的手,指尖掠过她袖口绣的银蝶,力道轻得像一片将化的雪。
月遥许久未曾穿过女装,乍然穿上眉眼间更有曾经故人的模样,只是,可惜,月经纶从未见过梅九如此乖顺的模样,在月经纶的记忆里,梅九总是桀骜的,不屈的...
月遥抬眸,正撞进月经纶似笑非笑的眼底:“怎么?有求于朕,还是做了什么朕不知道的事情?”
月遥脊背一僵。
药盏忽被夺走,月经纶仰头饮尽,喉结滚动时有药汁粘在月经纶嘴角,月经纶低笑出声,
“月遥,你的心还是不够狠。”
殿外骤起狂风,吹熄半数烛火。黑暗里金铃狂乱作响,像谁的心跳。
“你放过了薛玉?”月经纶掀开被褥,光脚走下龙榻,月经纶卧床两天,皮肤雪白,里衣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有一种脆弱的凌虐美感,狂风吹进殿内,房梁上悬挂的纯白色布绸迎风飘起,或明或暗的光线让宣世殿笼罩在恐怖的氛围下。
月遥脊梁挺直的跪着,绣着银蝶的宽大袖子垂在两侧,
“是的,并不是放过薛玉,儿臣只是想到了一种更有趣的玩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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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命,活着...月家灭我薛家,我薛家百十口人的性命尽丧于他人之手,一句饶命,就想让我对其感激涕零,做梦...”薛玉决绝的说道。
李木风感觉有点棘手,是的,当年自己应征入伍,家里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儿子,为了自己能多拿点俸禄回家,自己在军中吭哧吭哧的干,好不容易自己要升官了,结果被主帅的侄子家的邻居给顶替了,这换谁谁不气愤,气愤也没有办法,自己除了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也别无他法,幸运的是,自己遇到了薛宰相。
薛宰相看到了他,薛宰相愿意提拔他,栽培他,这时候,李木风才理解了文人说的那句“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李木风也愿意站在薛宰相的一边,毕竟宰相嘛,大靠山嘛,有总比没有的好,这时候李木风才知道这就叫“站队”,那也无所谓,薛宰相不倒,自己也倒不了。
可是,谁能想到,薛宰相他给陛下下毒,下毒还被查出来了,李木风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天都要塌下来了,
心里无数次暗骂,“好好地,就成天作死,你说,好好的等陛下自然死去不行吗?你给陛下下毒,你也不看你那外甥月昭能担得起大事吗?就你这,给陛下下毒,还被查出来,就知道你这运道不好,你要是掌大权了,这朝堂还不知道倒霉成啥样?”
不过,现在担心的不是薛家倒了的事情,现在担心的是自己的小命,现在仔细一调查,就知道他跟薛家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正当李木风焦头烂额的时候,二殿下月遥给他传来密旨,密旨中写道:“留薛玉一命。”
这封密旨可真是让李木风看到了一丝曙光,可是现在薛玉站在悬崖边上让李木风的那丝曙光灭得干干净净。
“薛公子,你想想,你现在活着还有为薛家翻案的可能性,你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李木风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不知道是被悬崖边上的风吹的,还是担心薛玉真的丧命,自己的小命也不保。
薛玉没有说话。
明明是暮春,悬崖边的风吹的人心头发冷,让人充满绝望,薛玉的眼中透露出决绝的意味,薛玉从悬崖边一跃而下。
李木风见状,心停了一阵,心里一直祈求老天“让薛玉活着”,时间仿佛静止,过了一会儿,李木风赶紧吩咐手下的人去悬崖底下找。
“......”
写月遥的时候:严肃,严肃....
写李木风的时候:抱怨,抱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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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chapter10 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