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青梅 第2章 喝花酒？

“沈兄，莫害臊，我们同去，又不是非得做甚？”为首的一人拉着顾逍把他往前面的仙子阁推，后面一群学生模样的人附和道：“是呀，是呀” “走吧” “沈兄，你不知这其中快活……”七嘴八舌说罢，一群刚从学堂里走出来的学生便从后面拥着他，走进了当地有名的青楼，俗称：喝花酒。

顾逍冷着脸抬抬腿，四下环视一周，眉头蹙得更紧，对周围的环境很是不满。他从坐下开始脸就越发的黑，旁人本就是里亏，此下更是不敢惹他——反正把他也带进来，就不至于明天有人向夫子告状。这会儿都各自分散去找了熟悉的姐儿，只剩顾逍在单独一桌。

老鸨是个精明人，见他衣着非富即贵，立即扭着腰肢凑了上来，谄媚地笑道：“公子可有故人，我为你招来？”

一股胭脂味夹杂着空气里的香色酒气直直地朝着顾逍扑面而来，他忍下拿扇遮面的冲动，眉头紧的要夹死人，唰的一下站起，“不曾，告辞！”而后压着心下厌烦，迅速转身逃离这“人间烟火气”。

本就走得急，注意力也不在脚上，不想迎面就撞上个小童。回神过来，那小童正埋头急忙慌地拿自己的袖子给他擦洒在衣裳上的茶水，漂出丝丝茶香，让人气定下来，不再那般的苦闷。

小童边擦边道歉，一句抱歉抱歉不知道要说多少遍，顾逍因此事故，心中烦郁散了大半，连看都没看那人一眼便道：“无事，不必擦了。”说完抬腿走出楼阁。

不料，顾逍半道忽而叫人抓住了手，又是一股茶香漫入鼻息——原来不是茶水，那小童身上的。他先轻挣开那只手，软乎乎的，疑惑地回头看着那人，紧接着他的心头就如多年沉寂的死潭被一颗石子重重地砸进湖面，涟漪一圈卷起一圈。

那人笑得极甜，两眼弯弯，亮晶晶地看着他，扬起的嘴边吐出那个无数次在顾逍梦中出现的声音：“逍哥” 。

再次，那湖面从涟漪的中心掀起浪来，滔天的，让人窒息的浪砸在顾逍心上。他整个人眼神一下涣散开来，呆滞着站不稳，晃了晃身子，只怕这是梦！如果这是梦！他几乎要感谢苍天让他这样真实。如果这不是梦！他竟到了大白天也撒癔症了吗？

他立刻紧紧地抓住那人的手，是软的，和从前一样。他喉咙发紧，找不回自己的声音，颤巍巍地喊那人的名字：“阿牧？”会有回答吗？那些数不清的魇梦里阿牧从不会回答他，他的阿牧在怨他，怨他不去找他……

沈牧又听见那个多年不曾被喊过的名字，呆呆的他竟生出几分难过。他的笑不见了，只是又叫了一声逍哥。

没有回答，所以是梦吗？那么真实，那悲伤爬到阿牧脸上，让他那么陌生，他的阿牧怎么可以难过……

顾逍盯着那抹悲伤，让它慢慢地爬到自己的每一寸皮肤，刺痛他，让他替阿牧难过吧——

可是他知道，他并没有承担阿牧那份难过，阿牧的脸上还是没有出现那抹笑容，他一时感到铺天盖地地无力，怎么办？谁能救救他的阿牧呢？谁能救救他呢……

或许……或许醒了，阿牧就不会痛了，是这样吗阿牧，你等逍哥太久生气了吗？你不想见到逍哥了吗？

他张开双臂去抱他的阿牧，闭上的眼睛偷偷划出两滴那么烫的泪来。醒来吧，醒来吧，他的阿牧不要再痛了，他受不了了这个……阿牧，不要再惩罚我了，逍哥只是，太想你了。

他收紧胳膊，想感受那最后的温度，然而当顾逍睁开眼，阿牧还在他的怀里！！！没有消失吗？没有醒来吗？阿牧你原谅逍哥了吗？你回来找我了吗？他有点不知道现在的状况了。

直到沈牧在他怀里被他嘞得喘不上气来，才开始微微地在他怀抱里挣扎。

他下意识的松了手，低头去看阿牧没有微笑的脸，不像印象里的阿牧，可是顾逍就是知道，这是他的阿牧，只凭借那一个笑。

是梦吧，没有醒来。他不禁把松开的阿牧拉得更近些，咽下喉头的苦去柔声地祈求：“阿牧，不要难过好不好？”不要难过，也不要梦醒了，让他把阿牧哄好再醒来吧……

沈牧看着神神怔怔的顾逍，看着他红透的眼睛和脸上的泪痕，听着他比儿时低沉却苦涩的呼唤。沈牧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见到了逍哥，应该高兴呀，他也是那么打算。

当时，他看见顾逍离开的背影就立马认出了他的逍哥——因为他的一整个童年几乎全部都在注视着那个背影。他极少地反应那么快，他找到他的逍哥了，也只凭那一个背影！

沈牧拔了腿就往外去追，连犯了错要给“妈妈”道歉都忘了，急匆匆地压着狂跳的心一直跑，逍哥，等等阿牧！

街上人怎么那样多啊，沈牧不知被踩了多少脚、撞了多少下，傻傻的也不管。两只眼死死的盯着那个他所有美好回忆里的背影，到了人少处才堪堪追上，着急得直接就上手抓住了那种长大了好多的手掌。

可是他没打算难过呀，为什么逍哥喊他的时候他会难过呢？为什么他让逍哥也变得难过呢？沈牧轻轻地摇了摇头，鼻头突然变得很酸，“逍哥，你不要难过”他皱了皱鼻子，“你不要难过，我就也不难过了。”

他想抬手摸摸他逍哥的眼，擦掉他逍哥脸上的泪痕，为什么这么难过呀？他不想这样的重逢……

于是说完他挣开顾逍的手，欲转身回走。一定是这次见面的时机不对，他把逍哥的衣裳也弄脏了。老天一定是怜悯他等了太久，找了太久，想了太久，迫不及待地给了他这样一个意外的重逢——下次吧，我已经知道逍哥在这里了，等我下次去找你，我一定做好准备，不会再让他的逍哥流泪……沈牧这样想着，却又舍不得就这样还要等到不知何时的下次。

顾逍一看人要走，急得一下又把人拉回怀里紧紧抱住，几乎失控地低吼道：“去哪？！”沈牧回头愣愣的看着他的逍哥，迟钝的他也生出几分委屈，他也不想走，可是他不想逍哥难过，逍哥是在怪他太心急了吗？

沈牧晃了晃被抓着的手，示意顾逍放开，双眼也变得和逍哥的眼一样红，低着头不再开口。

顾逍最怕看见的样子还是出现了，他感觉心口的湖被生生地划开了，一股一股的血涌出来淹没他的全部身体。他捧着沈牧的脸去抚那双笑起来漂亮，伤心起来又让他害怕的眼睛，颤抖着手，忍不住挡住它，不让它再看自己。

他感觉心口的血涌到他的嘴里了，他闭着眼睛咽下去，“阿牧要去哪？不要逍哥了吗……是逍哥不好，阿牧不要原谅逍哥了，但是不要难过，好不好……”他终于哽咽了出来。天知道他怎么多年其实根本没有醒来，他从阿牧离开后就一直沉睡在那湖底了，他不愿醒来。

可是到了现在，他的阿牧那样的悲伤，是不是他执念太深又久久不去找他，让他的阿牧弟弟终于不想再要他了。

不要难过了阿牧，不原谅我也没关系，不要我也没关系，不要难过了，只要你不要难过了，下辈子逍哥去找你，我给你赎罪……

醒来吧，顾逍企图回到沉入湖底的那一年，醒来了就可以去找阿牧了。他不敢睁开眼睛，他又怕，怕阿牧真的离开了……

突然光刺破他的眼皮，他睁眼看见他长大的阿牧又扬起了那个笑，像小时候，像梦里，像他的阿牧，这是他最深的夙愿……

耳边传来湖底发出的牵引：“要逍哥，没有怪过逍哥，不难过，不要逍哥难过……” 这牵引拉着他，开始上浮到水面，空气涌入鼻息。

“逍哥，我找到你了”，沈牧说。

老天，就算这不是一次完美的重逢，他也不要放开他的逍哥了，让他们就此重逢吧，别再等待了……

老天，就让他醒来吧，他的阿牧回来了，他从此醒过来了吧，从梦里，从湖底，醒过来吧……

这次，抓紧的手不会再放开了。

于是，顾逍从死去的那一年，活了过来。

攻的偏执属性已经初步显现了，精神状态也不好，和我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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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喝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