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破人亡后和反派相依为命 第4章 受苦第四天

半夜，林霜睡的本就不安稳又被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惊得彻底没了睡意。

同样惊醒的还有那只睡了一天的恶龙。

一人一龙不约而同地向上看，林霜撑着虚弱的病体靠壁坐起，注意到头顶仿佛撕破云层随时准备劈下来的雷鸣。

快下暴雨了。

下午生的火堆此刻早已熄灭一点余温都没留，半人高的石头并不能挡住什么，林霜被吹的手脚发僵有些受不住了。

唯一能遮得住风雨的，就只有恶龙蜗居着的岩洞，但龙尾扫向他的剧痛记忆犹新只是回忆林霜就打了一个冷战。

别说醒着了，就算是睡着了林霜也不敢上去躲。

风越吹越大，轰隆隆的雷声也越来越近，就在林霜缩在石壁墙角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时，一道让人胆寒的白光后随即而来的是响彻云霄的雷声，林霜感觉整个崖底都颤动了起来。

尘土飞溅，龙鸣伴随着焦糊味让林霜阵阵连咳不得不探头一看。

本就寸草不生的地面被雷一番摧残后漆黑一片，原本歇在岩洞里的黑色巨龙此刻正在空地上剧烈的翻滚着，伴随着第二道刺目的闪电像是被泼了开水不断扭动的蚯蚓。

雷声伴随着豆大的雨点凄凄沥沥落下，血液混合着鳞片散了一地，甚至流到了林霜脚下，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经久不衰，此景活像是进了杀鱼的屠宰场。

林霜站在原地无处可躲很快被淋成落汤鸡，黑色的巨龙还在地上抽搐翻滚千斤重的尾巴将附近石壁砸出一个个巨坑。

他可算明白这么大的岩洞是怎么来的了。

来不及细看对方的惨状，崖下积水严重不过半柱香就没过了小腿。

林霜缺着一条腿被雨咂的站不起来更无处可躲，一人一龙都这么在空地上挣扎，恶龙就算再讨厌他貌似也无暇顾及。

浓密如绸的暴雨侵蚀着林霜本就没有多少温度的皮肤，于是抱着双腿将脑袋埋在双膝里保存着体力和温度，漆黑的眼睛静静地打量着还在受罪的恶龙。

换作别人，这数十道巨雷早就将人劈成灰了，也就这条作恶多端皮糙肉厚的坏龙还活着。

林霜一直蹲在角落里不敢出声，安安静静将自己当成石壁之一，就在水淹过膝盖他正犯愁要不要换一个高一点点地方蹲时，崖上隐隐约约亮起了一星半点光芒。

黑寂的环境里显得尤为突兀，很难让人觉得那是幻觉。

林霜眼珠子紧紧盯着愈来愈近的光芒，压抑两天的痛苦顷刻间荡然无存，如同看见了救命稻草跌跌撞撞的向光源靠近。

“在这里！我在这边！”

有人来了，肯定是啊娘带着人下来找他了。

林霜哑着嗓子向对方招手，积攒了好几日的担忧一扫而空，脸上不自觉攀上些许笑意。

来的不止一个人，貌似几十个。

动作迅速的向他靠近，等他们手里的明珠照亮崖底时，林霜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对方虽然也一副修士打扮，但浑身气息如同悍匪，见他之后诧异片刻握紧了腰间的剑。

显然不是来救他的，只是一眼林霜就明白对方正是前些天灭他宗门的那一伙人。

没等林霜有所动作，就被对方一道剑气振飞出去，摔在地上浑身发麻呕出一滩血水跌坐在水里爬都爬不起来。

良久，林霜才气若游丝问：“为什么——为什么要——”

他想说些什么，可一开口止不住的血从喉间溢出，根本来不及问出口。

几人将目光落在巨大的恶龙身上，细细观察良久才开口道：“二长老说的没错，这困雷阵果然对他有用。”

比起林霜，几人显然对那条倒在水里不知生死的恶龙更加感兴趣。

“听说这条魔物来自上界，这一身筋骨应该可以炼化一个不错的神器。”

话是这样说了，一行人却无一人敢上前。

稳住心神的恶龙抬起脑袋冷哼一声，将几人贪婪又胆怯的神情看在眼里，顶着滚滚天雷尾巴一扫直接排出去好几人。

“还想炼化吾吗？”

不等那人回神想逃，尖锐的瓜子轻轻用力就贯穿了其中一个。

他有些厌恶的将其摔在地方又复上一脚，那人顿时如车碾过的气球爆裂开来，内脏脑浆跃出水面在空中翻飞。

有些甚至落到了同伙身上，绕是见惯了打打杀杀的其他几人也忍不住恶心起来。

林霜爬到角落躲着大气不敢喘，生怕下一个被踩死的就是自己，乌黑发亮的眸子就这么盯着恶龙向猫抓老鼠一样，在几人之间换着花样碾碎了一个又一个。

就算对方是条龙看不出什么表情，林霜也能感受到他的愉悦。

不多时崖下血液搅拌着内脏脑浆从恶龙中间荡开，有些顺着水波飘在了林霜面前。

注视着面前一小节断指，林霜再也忍不住脸色惨白的转过头，哇哇吐了起来。

林霜几乎没吃过什么东西，干呕了半天也只吐出一些酸水。

缓过神在看一旁的恶龙，浑身弥漫着刺鼻的血腥，身上爪子上还挂着残留的内脏血污，浑然不觉自己有多恐怖，抓着最后一名奋力挣扎的修士，在林霜的注视下连扯带拽咬掉了修士的脑袋。

血淋淋的人头直接滚到了林霜脚下，脸上还凝固着死前的惊恐，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他。

“啊！！！”

林霜吓的魂飞魄散后退几步看向恶龙，对方像是感应到了他过于炙热的目光，丢掉手里死透的尸体穆然对上他的眼睛。

恶龙双目赤红显然已经杀红了眼。

林霜浑身一软晕过去。

——

林霜醒来时天依旧是蒙蒙亮，低着脑袋摸了摸胳膊又摸了摸腿。

确定只有右臂和右腿动不了外没有其他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算算时间应是他掉下来的第三天还是第四天。

林霜眼下青紫脸色白得不像活人，瘦若无骨的左手虚掩地扶在石壁上，试了几次才从水里抬起被污水侵染的右臂。

泡了一夜再加上本就有伤，此刻的伤口肿至原来的两倍，衣袖的碎屑粘在上面根本看不出这是一条手臂。

昨天还能感受到痛，今天却什么感觉都没有，整条手臂发黑又麻，貌似像快坏死的模样，本就不知道怎么办的林霜如今彻底绷不住哭了起来。

崖底基本没有活物，只有一条竖在中间占了大半崖底不知是生是死的黑色恶龙。

林霜哭到岔气也无济于事。

日光照在悬崖的半壁上，林霜这才收住情绪用棍子撑住身子，忍住胃里的恶心在一堆碎肉破布里拿棍子翻来翻去。

没让他失望，林霜果然在一堆烂肉里翻出两只灵戒。

林霜将身上唯一有着灵力的黑色鳞片附在灵戒上，如碧的细烟源源不断地被吸了进去。

瞬息之间幻化出一只小腿高的红色木箱子，还有一堆瓶瓶罐罐啪嗒几声落在地上。

他没灵力，不能随心所欲的使用灵戒，显然这只灵戒吸饱了灵力，自己打开了空间将东西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找了几颗凝血丹混着辟谷丹下肚，林霜面上这才恢复些血色。

他在两个箱子里挑挑拣拣的选了一些能治手臂的伤药，包扎完后这才将注意力落在旁边的恶龙身上。

还未走近，一股子死鱼死虾的味道从他身上传来，熏得整个崖底更加难闻，想必也伤的不清一时半会醒不来。

他杵着棍子大着胆子上前，走近恶龙身边，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鳞片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光鲜亮丽，甚至说一半都不如。

积水的另一半全是散落的鳞片和血水，腹部更是稀稀疏疏没留几个，如同集市上被胡乱刮过一遍鱼鳞的鱼，原本乌黑发亮的尾巴竖着一道皮肉外翻的裂伤。

林霜一瘸一拐的用左手手里棍子捅了捅那条不知道要了多少人命的尾巴，然后立马躲在一旁，生怕晚了被后者一尾巴拍死。

然后后者并没有什么反应，林霜这才又附上前。

他艰难的走到龙头处，试探性的用棍子先敲了敲这才大着胆子抬手碰了碰比他还高的龙角，不同师叔养的鹿角入手冰凉坚硬手感并不怎么好。

龙都是上界才有的东西，他只见过蛟蛇，没有角也不会像这条恶龙一样这么坏，通常只要不主动去招惹，对方也懒得动。

林霜软着脚抖着手换了一个摸，终于在靠近七寸的地方摸到了一块柔软还噗通噗通跳的强而有力的心脏。

却定了这条恶龙并没有死后，林霜立马杵着棍子躲得远远。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补上一刀。

书上说龙的鳞片和皮都非常硬，若非寻常法器是伤不到他的。

别说法器了，就算是灵力他都拿不出来一点，还是不要自讨苦吃去挑衅了。

林霜皱着眉头，深深叹了口气。

昨日晚上打斗，原来躲的地方被踩得稀碎已经不能再躲人了，好在从上又落下了许多巨石，林霜收拾好物资后重新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石头缝躲了进去。

就这么又过了一个礼拜，林霜就算再怎么省着点吃瓶子里的辟谷丹逐渐见底，撑不了几日。

他**凡胎，辟谷丹只是让他暂时忘记了饥饿，可身体依旧需要营养。

三叔没有来，恶龙也一直不见动静。

林霜本来就瘦，这些时日的劳累加精神上的摧残，有些瘦脱了相貌，白皙如玉的面容如今死白眼窝深邃有些内陷，手臂腰间更是瘦的一眼都看得清骨头，一副病危彻底活不了的模样。

林霜肚子饿的咕咕叫，数着手里最后四颗辟谷丹，无奈又咽了一颗。

时隔几日，林霜再次来到恶龙身边。

死老鼠的味道更大了，熏的他头晕。

林霜捏着鼻子看向恶龙**的尾巴，血淋淋的表面还蠕动着米粒大的蛆，已经啃食了大半皮肉露出森森白骨。

如果不是晚上时不时发出翻动的声音，他几乎以为对方已经死了。

林霜迟迟等不来救援，那些人能下来第一批，就能下来第二批。

没有见到啊娘之前恐怕只有这条恶龙勉强能保住他。

林霜内心纠结万分，权衡利弊良久后重重叹了口气，回到自己躲的石头后面拿出一些伤药。

“你……你……我……给你……你……药……别……别动……”林霜哆哆瑟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抖着手扣掉要落不落的鳞片，擦着从烂掉的尾巴里流出来的黄绿色分泌物，貌似是脓水，混合着雪白圆滚滚的蛆足足吸饱了一整件衣服。

林霜从小就没见过这么瘆人的伤口，十分恶心的丢掉手里衣物。

伤口远比他想象中的还严重，整个尾巴直接烂了一个盆一样的大洞，里面血肉模糊看的林霜倒吸一口凉气。

周围腐肉不挖掉恐怕还会继续烂下去。

没有刀也没有干净的水，林霜只能用勉强算得上干净的棍子捅进伤口剜掉烂肉。

就因为这个动作，貌似弄疼了恶龙，面前乌黑的尾巴忽然缩走，吓的林霜肩膀一抖手里棍子掉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

抬眼发现恶龙已经转过身来将尾巴盘起，瞪着竖瞳向他怒吼。

林霜那还有胆子站在原地看着，连滚带爬的瘸着腿跳开。

累的他一口气险些上不来，跑到对面石壁没路后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看。

恶龙并没有追上来，走到四分之一处就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了回去，只能站在原地干瞪着他呲牙，一副自己要再敢过去非撕碎了他的凶恶模样。

原来他过不来。

林霜松了口气，靠着石壁瘫在地上喘着粗气。

“不是——呼——我——药，上药。”

怕对方不信 ，林霜晃了晃手里的药瓶。

“……”

“我真的没有恶意……”林霜缓了缓，总算平复下来：“我看你尾巴烂了，好心给你上药。”

“前几天，谢谢你。”

林霜自顾自的说了半天，没得到一句回应，要不是之前确确实实听到这条恶龙开口说话了，他几乎以为对方就是一条哑巴龙。

不理他就算了。

林霜识趣的闭嘴，重新缩回自己石头搭起来的临时避风港里坐着，余光瞥向恶龙时对方也回到岩洞中□□着尾巴上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