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啊瑶……我想喝水……”
林霜嗓子干的快冒烟,还有些冷。
迷迷糊糊以为自己还在无妄峰上,睡在软被里等着冯瑶给他倒水替他穿衣。
喊了半天,没有得到回应后林霜才迫不得已睁开点缝儿,入目的依旧是寸草不生的石壁 和黑到看不清的环境,他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还在崖底,和恶龙呆在一块……
林霜顿时瞪大眼睛瞌睡清醒了一大半,咳嗽几声艰难地坐了起来,这一动牵扯到腿到时,疼的他又原地倒下。
恶龙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林霜注意到小腿貌似骨折了上门还有手指大小的血窟窿应该是恶龙咬的牙印,轻轻一动就疼的他头皮发麻,但想到好歹命保住了,腿还能感知到疼痛应该能养好吧。
换作一日前,林霜怎么都想不到他会在这鬼地方受苦受累,还没有饭吃。
林霜肚子饿的再次叫了起来,想着平日里吃的糖醋鱼、排骨汤、叫花鸡、还有狮子头,再不济一晚清汤面也行,只要能填饱肚子……
“对了,十三师兄给我塞的储物戒……”
里面肯定有吃食和伤药。
一直这样下去,他没被恶龙打死也会饿死或者病死在这。
林霜有些困难的动了动还有知觉的左手,埋下脑袋才发现衣服破破烂烂挂在身上,怪不得有些冷,好在才刚刚入秋并不能冷死人。
也不清楚他到底昏了多久,被树枝贯穿的手臂上已经肿的不能弯曲,表面发红发热,已经看不出是手了,再不将树枝拔了包扎,恐怕这只手就该废了,甚至扩散全身等死。
只是简单找一下放在身上的储物戒,林霜就足足花了半柱香的时间,最后还是没能找到。
也不知是掉下来时就不在了,还是被恶龙尾巴给扇掉了。
林霜深深叹了一口气,抬手碰了碰右手手臂上的树枝,立马疼的脸色苍白。
“!!!”
踌躇许久,最终还是一咬牙,噗呲一声将整个棍子抽了出来,他怕声音太大又引来恶龙,只是张了张嘴疼的抱着手臂倒在地上啜泣,疼的肌肉一缩一缩不停痉挛。
林霜就差满地打滚,差点没抗过去。
嘴里又是一阵腥甜,也不知是他无意间咬破了舌头还是之前的旧伤。
此刻的林霜脸色死白满头虚汗,豆大的泪珠子不要钱的往下掉,哭的眼尾染春活像是被迫卖身刚刚被疼爱完的小媳妇,别有一股楚楚动人勾人怜惜的姿态,看着可怜极了。
良久林霜才缓过来,腾出一只手仓促地擦了擦眼泪和嘴边溢出来的鲜血,撕了一块身上还算干净的布料,不太熟练的先给自己绑上,这才堪堪止住右手手臂上不断冒血的窟窿。
想不到他还能流出来这么多血。
疼痛散去大半,林霜颤颤巍巍的撑起身来,扶着墙壁跛着脚如身怀六甲即将临盆的孕妇一样,慢慢摸索着一点点前行。
他需要找点东西吃,或者是水也行补充一点体力。
——
悬崖两壁之间空间本就不大,入夜后更是静的吓人,只有呼啸而过吹在崖壁的风声。
陈岐睡的不沉,被这窸窸窣窣的“老鼠”吵醒,原本觉得对方恐怕醒不过来,没想到现在不止醒了,还能走,但很慢。
他倒是低估了对方顽强的生命力。
陈岐半眯着眼睛,不动声色的盯着林霜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在石壁的另一方摸索,仔仔细细的四处乱看。
不知道在找什么。
他紧了紧爪子,算着林霜和他的距离,想等对方近一点,再近一点,然后一口咬掉对方脑袋,血液会像小瀑布一样喷涌出来,肌肉也会不断抽搐。
光是想着,陈岐就觉得十分解气。
然而,事与愿违。
他的活动距离只有两个崖壁的一半,连他半个身长都不到,所以大部分都盘在岩洞里。
眼看着只需要最后一步,林霜停了下来,不止没打算上前,甚至原地返回,气的陈岐头冒青烟装不下去了。
同样气的冒烟深恶痛绝的,还有林霜。
“这么大的地方,怎么水都没有!”林霜边抱怨边靠着墙壁往回走。
前面黑漆漆的,甚至都不明白通往什么地方,察觉走了一定距离后,林霜越走心里越害怕,干脆停步。
没有食物没有水,那条恶龙是怎么活下来的?
林霜思绪刚落,如洪的龙鸣惊的他跌坐在地上,仅有的力气大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这,这就走……”
短短一下午,林霜就觉得这恶龙脾气不太好,比传闻中的更加凶残,还好他没诅咒什么坏话。
林霜试了好几次终于勉强站起,忘记了自己靠墙一个转身笔直的就往上撞,顿时磕的头破血流。
“……”
蠢死了!蠢死了!
林霜面上一热臊的慌,激动的阵阵连咳牵扯着伤口疼的他站不住,不得已躺在地上残喘半天才咬牙爬在一个相对舒服的位置。
右手动不了只能随意擦干净嘴角,腾出左手摸索着墙壁借机站起,试探性的走了几步。
周围静的可怕,没走几步林霜眼前发黑双腿像是灌了水泥实在撑不住了,觉得前方貌似是条死路,除去刚才身后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我……我走不出去……”林霜整个人半挂在墙上站不稳实在是没辙了。
又累又饿,林霜胸口郁结忍都来不及忍便又吐出一摊血水。
“要不然……要不然明天吧。”林霜抬手声音细小抬起毫无血色的脸朝恶龙应该在的地方看了一眼,试探性地接着道:“等天亮了,我就能看清路……”
林霜站在原地不敢动弹,耳边只有风声和他自己的呼吸声,仿佛对方根本不存在,也不知恶龙到底是真没听见还是懒得搭理他。
“那……那我坐下歇息咯。”久久等不到答案后林霜默认对方同意了,小心翼翼的顺着石壁坐下不敢动弹。
他浑身都没力气,还有点想吐。
“……”
黑暗中,陈岐一言不发的紧盯着对面不远处的林霜,将后者的蠢样一点不漏的看在眼里。
这崖下是个封闭式的椭圆形,哪来的出口?
白天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又看了片刻,对方好像实在是伤的太重与其说是休息不如说是昏迷,只有一点微弱的呼吸如冷风中残烛一样,随时可能泯灭。
都不用他动手,想来也活不过明天。
——
林霜睡的特别沉,他梦见自己正在骑在爹爹头上跟着娘亲上街,眨眼间画面切换回到了当初第一次见十三师兄,他将手里师叔给的糖拿去安慰那个衣服破烂躲在大人后面的小十三。
没等林霜说什么,小十三笑着笑着忽然让他跑,一路上他看见了不少尸体,从来都没见过如此多的数量。
一条站起来能把天都挡起来的黑色巨龙窜了出来,拦住他的去路,张开手臂粗的獠牙向他咬来。
林霜全身是汗的被吓醒,缓了片刻忍辱负重的送了一口气。
师门被灭父母惨死的无力和自责,他实在是一点也不想再经历了,哪怕是在梦里。
天刚亮还雾蒙蒙的,林霜勉强能看清了大概,这才想起崖壁环绕形成一个圈,除非他飞上去不然一切免谈。
啊这……
林霜连连剧咳舔了舔干的起皮的嘴唇,垂下眼睑偷偷观望着对面一动不动的黑色恶龙,认命的深吸一口气,乘着对方没醒蹑手蹑脚的杵着棍子站起。
出不去就先找口水喝吧。
他太想喝水了。
寻了一圈,林霜最后只在一处石头缝里发现一处混着尘土落叶的水滩。
林霜皱着眉头病恹恹地盯着那滩水看了半天,迟迟不愿意下口,恨不得看出一朵花来。
想来是前几天下的那场暴雨,没有太阳照射所以至今还未干枯。
林霜浑身脏兮兮裹满了泥早就看不清原本模样,一头柔顺的墨发也如几百年的榕树须一样揪在一起。
他越想越委屈,自己何时有过和乞丐一样喝泥水的日子。
内心痛苦的挣扎半天最后还是没喝,但也不想这么离去,就这么坐在石头边上辗转反侧。
陈岐将脑袋靠在身上,眼珠子定定的看着林霜,瞧着后者好不容易找到一点水又嫌脏将脸倔强的偏向一边。
没有灵力的人非常脆弱,不吃不喝几天就死了,更别说还受了重伤的人。
若是他能过去,一定会将那仅有的一口水给踩平了,好欣赏对方痛哭哀求又不能将他怎么办样的凄惨模样。
可惜陈岐做不到。
过神间就见林霜又转过脑袋又将注意力回到了唯一的那点水源上,迟疑良久才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挑干净水面上的枯叶,动作轻缓的捧了一点,伸出舌头舔了一点点,立马呛咳的吐了出来。
陈岐冷哼一声,有得喝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林霜被呛的差点背过去,太糊嗓子了,根本咽不下去。
又坐了片刻,林霜动作迟缓的挽起右手衣袖露出还在微微渗血的手臂,解开缠着的布条用水沾湿擦慢慢擦拭着皮肤周围的血污,换新的布条重新绑上顺便洗了手。
旧的林霜没敢扔,他就一件衣服能撕几次?
林霜将旧的布条洗干净,找了一处风比较小的地方铺在上面,又用小石头压住这才放心。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大亮,林霜也累得一头虚汗路都快走不稳了,他出不去又怕恶龙醒了吃他,只能找一块挡的住身形的石头先歇一下。
要是明天他还能醒的来的话那就找找储物戒,说不定就掉在崖下这样他还能多活几天。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霜饿的都快没力气动了,崖底的风越来越大不知从哪里刮来了一只翅膀受损飞不起来的灰色麻雀。
虽然还不够塞牙缝,这是除了他俩唯一能吃的活物。
就在不远处不断扑腾,林霜看的眼馋极了依旧不敢出去。
黑色的恶龙攀在对面岩洞里一动不动,细细想来这么久都没动,会不会和他爹娘一样闭关了,毕竟他们每次闭关都得好几年。
林霜很少见到他的父母,每次不是闭关就是外出全都是为了他,不然他一个半点灵力都没有凡人怎么可能活的到好几百年。
踌躇了会儿,林霜杵着棍子将心提在了嗓子眼上连滚带爬上前捡起还在不断扑腾的麻雀走了回来。
躲回去后,林霜瘫在地上第一件事就是转头去看对方醒了没,确定依旧没有动静后者松了一口气,放开手里因为紧张被他捏死的麻雀。
食物拿回来后,林霜才想到没有火没有柴怎么吃!
心里仅有的雀跃瞬间跌落下来,林霜埋头搓了搓还有余温的麻雀,要是在不吃点什么他应该就和这只鸟一样,甚至更惨尸体臭了都没人管。
怎么也要多活几天,父母不在的时候他总爱往三师伯那跑,死要见尸相信三师伯现在也一定在四处找他。
因为激动牵扯到了内伤林霜又是一阵咳嗽,怕出声惊了恶龙连忙用手捂着嘴巴咳的泪眼朦胧。
林霜咬着嘴里腥甜平复快咳出胸口肺,良久才抬起衣袖擦干净嘴角一点鲜红狼狈的松了一口气。
这一歇一直到天色快暗下来,林霜才意识模糊的挣扎中坐起。
头重脚轻像是宿醉了一夜酒还未完全散去,将林霜折磨的喉间不断冒酸水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林霜手软脚软难受极了,摸了摸额头才发现烫的吓人应该是吹了一夜冷风加上伤口感染没吃什么东西,发热了。
他冒着被拍死的风险再一次出去找了一些枯枝和打火石,他有伤加上发热,来来回回好几趟才搬足了柴火。
只要生了火,今天晚上至少不会太冷。
林霜游手好闲几百年,这点技术还是有的。
没折腾片刻火便生好了,麻雀太小只有巴掌大还没有干净的水源可以拔毛清洗,林霜直接一把丢进火里当红薯烤。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火里烧的通红的麻雀,等火燃得差不多后将烤得一团黑的麻雀用棍子刨了出来。
擦干净外表从中间刨开露出没什么颜色的内脏,林霜有些恶心的将内脏去掉后咬了一口。
满嘴的腥味刺激的林霜连连干呕,却又硬着头皮忍住恶心往下咽,屈辱的吃了个三分饱后收拾好手里剩下一半的残渣。
他不清楚这条黑色的龙什么时候醒来,醒了他就不能四处走动只能将剩余的留着明天或者下一次饿得不行在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