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座钟敲响第七下时,沈辛正用天鹅绒擦拭那枚蒙尘的金牌。
奖杯墙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十二岁那年的肖邦奖杯上,"沈辛"两个字被刮出一道狰狞的划痕,露出底下若隐若现的"S.XII"。
宴会厅的喧哗声顺着玫瑰纹壁纸爬进来。沈辛的指尖抚过钢琴黑键,在降E音上悬停——二十年前的今夜,母亲就是在这个音调响起的瞬间,将整壶普洱茶泼向跪在雪地里的女人。
阁楼突然传来玻璃爆裂的脆响。
沈辛踏上旋转楼梯时,月光正透过破碎的彩绘玻璃淌进来。
那是幅《最后的玫瑰》,此刻圣母手中的花枝被豁开锯齿状的裂口,就像沈杰琝黑色蕾丝衬衫领口露出的锁骨形状。
满地红酒正在吞噬散落的琴谱,沈辛蹲下身时,嗅到波尔多右岸特有的石墨味——这是父亲酒窖最深处那批1982年份的藏品。
染血的《唐璜的回忆》乐谱上,高音谱号被酒渍晕染成衔尾蛇的形状。
"看来有人提前演奏了安魂曲。"带笑的声音从古董屏风后传来。
沈杰琝指尖转着支医用注射器,针尖折射的冷光与他耳钉辉映,"听说沈少爷十六岁后就再没碰过钢琴?真可惜...您母亲当年亲手设计的击弦机,现在怕是生锈了。"
沈辛的瞳孔猛地收缩。月光掠过对方衬衫上缠绕的蕾丝荆棘,那些纹路与琴房窗帘的洛可可花纹完美契合——三周前管家刚换下用了二十年的旧帘,而沈杰琝今天才第一次踏入老宅。
"哗啦"一声,沈杰琝踢开脚边的碎玻璃。他弯腰拾起半张乐谱时,衬衫下摆扫过沈辛的手背,某种熟悉的铃兰香气刺痛了记忆神经。
那是母亲梳妆台上消失多年的香水味,此刻却混着沈杰琝身上的硝烟气息。
"知道为什么选《唐璜》吗?"沈杰琝用注射器挑起沈辛的下巴,玻璃管壁上浮动着暗红色液体,"那个浪子最后被石像拖进地狱时,伴奏的就是这段旋律。"
他突然将针管扎进自己手臂,暗红液体瞬间消失在青色血管中,"不过别担心,我给地狱看门人带了更好的礼物。"
楼下的骚动声突然逼近。
沈辛低头看着浸透红酒的乐谱,发现被液体洇湿的空白处正浮现出淡蓝色字迹——那是用柠檬汁写的密码,十年前母亲教过他的摩斯电码转换法。
当沈杰琝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尽头时,沈辛终于看清谱纸边缘的印记。
那是半枚带玫瑰刺的血指纹,与十二岁那年他在祠堂供桌下捡到的银镯内壁刻纹,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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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玫瑰与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