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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面佛 第59章 海匪

作者:陌上南疆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2-03 09:18:21 来源:文学城

三人抵达文台后直奔客栈,而这客栈就是成枫先他们一步探查好确认安全才定下的。

将行李收拾一番后沈韫独自在客房休息,一直到临近夜幕时才有人回,而先回客栈的那位就是瀛澈。

“公子,确认过了,朝廷派来的就是林策,我一柱香前在刺史府门前见到了他,与他一起的还有江揽明。”

心中疑虑渐深,没来得及追问,屏风后又传来开门声,吱呀两声后一人走进,萧稹手中提着食盒,放至桌上就要开,半点没顾及被他挤开的瀛澈。

沈韫瞥一眼脸色沉下来的瀛澈,正要将人遣开就听开食盒的那人开口:“江揽明早已收到朝廷发放的开道钱款,迟迟未有动作并非与刺史府那头没商量妥当。”

沈韫注意力一转,见对方打开的食盒中装的是还在冒着热气的醉鸡,再开第二层食盒又见一碗热汤与清蒸鱼,没来得及反应又听对方继续说:“我见楼下醉鸡卖得好,十桌有八桌都点了,热汤暖身子,清蒸鱼是小二推荐的,不知味道怎么样,我瞧着卖相不错,就也一并点了一道。”

沈韫看一眼桌上的菜品,确实合他胃口,只是这桌上只有两碗饭,瀛澈要说的话又还没说完,人也被挡在身后,属实是叫他一时之间想不到该先说哪句话。

像是察觉出了对方视线落在何处,萧稹回头看向瀛澈,神色淡然:“不饿?”

瀛澈当即了然,又一次没说完话,绕过屏风出了门,看一眼楼下大堂正朝他挥手打招呼的成枫,就见那人对面摆着一个空碗,桌上的菜看起来也放了有一会儿了,显然就是等着他下去同他一道。

瀛澈回头望一眼屋内,叹气后下了楼。

雅间内,沈韫正端着那碗汤喝了一口,余光瞥见萧稹往自己饭碗里夹了一块鱼肉,放下汤碗后道:“殿下这是在气恼什么?”

萧稹夹菜的手一顿,抬眼看他:“何处瞧出我这是在气恼?”

沈韫夹起碗中那块鱼肉,笑道:“莫不是瀛澈路上不听你的命令,想要直接去寻林柏元被你发现了?”

萧稹心中一沉,就见对面的人好似根本不在乎,只将那鱼肉送到嘴里,片刻后又夹了一块鸡肉放在他的碗里,语气轻缓:“我可没说要去找他,当务之急是将江揽明手头的麻烦解决了。瀛澈这人有些一根筋,也就认沈氏的人,殿下非沈姓,有些话他难免不乐意听,还望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要同他计较了。”

说着沈韫又夹了一块鱼肉,这次却不是送进对方碗里,而是直接送至其嘴边。

萧稹垂目,话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只就着对方的箸将那鱼肉吃下。

沈韫见状微抿唇角,随即听对方开口:“无论何处,开道必先封道,虽不是整条长道尽封,但因所修官道与旧路有重合,开道期间岔口封锁。文台不似汀兰,商户出行能走的陆路只那一条,一旦封道,商户就只能靠水路出行。”

萧稹又将鱼肚上的肉夹到对方碗中,沉声道:“邺州海匪先帝在时就猖狂至极,近些年虽有朝廷镇压,却也只是面上功夫,安分不过半月又席卷重来。商户觉得水路危险,无论如何都不愿带着货物走水路。”

“刺史难道就坐视不管?”

“他如何能管。”萧稹道。

说来也是,海匪猖獗数年,若是能管,何至于如今江揽明还要因水路不安全迟迟无法开道。

“水路与陆路不同,若走水路,货物一旦多起来就需大量商船,又是一笔不菲的支出。退一步来说,纵使海匪被剿,单是水路关税就比陆路贵不少。”萧稹道,“商者精明,最懂筹算,闹起来就没完没了。邺州刺史性子软弱,口头上敢说,却什么也不敢做,便只能一直拖到现在。”

沈韫微微颔首,了然道:“如此说来,林柏元此行前来,是为镇压海匪,解决商户哄闹的?”

“至少皇帝面上表现的当是如此。”萧稹意味不明道。

沈韫一手夹着箸,一手曲指在桌上轻点:“殿下觉得皇帝此行并非只是让林柏元来剿匪?”

萧稹将箸放下,正色道:“若是剿匪,兵从何来?并未听闻那人来时带了兵,刺史府也不见动作,司兵参军府中更是自打林策来了之后就一直闭门不出。”

沈韫思忖后道:“殿下是觉得,皇帝在试探林柏元是否有反意?”

萧稹不答,不置可否。

皇帝未派兵,是因他想看看林氏长子是如何以邺州兵马力抗海匪,若成,则看林氏是否有歹意,于开道期间拥邺州兵马,若败,也算挫了林氏的锐气,连区区海匪都剿灭不了,又遑论一国兵权?

二人对此心知肚明,不论萧茗那话是谁教的,皇帝顺水推舟,意在试探林氏。

翌日,沈韫是在萧稹和瀛澈一道出门后才从后门离开的。

虽说昨日夜间二人相拥入怀时沈韫明确说过自己不曾派瀛澈去寻林策,却也没说自己不打算亲自去寻人。他心中疑虑颇多,这些时日他不在长阳城中,许多事情都只能依靠信件传达,可到底信中无法言明全部,再多笔墨都不及见一面直接详谈来得有效。

行至刺史府后门,见门外无人,沈韫下意识想到了昨日萧稹说刺史是个性子软弱的,刚要在心中叹几句,就听门后传来脚步声,沈韫当即退身躲到墙后。

不足片刻,后门大开,沈韫背靠墙面警惕看一眼,就见那人视线不偏不倚落在自己身上,他下意识闪躲,却在仔细回想对方那神情后心中啐了一句。

沈韫理了理衣袖,转身朝后门走去,就见本该在暗桩府院的萧稹出现在了刺史府后门,对方神色淡然,半点不意外他的到来,只一眼就戳破沈韫的那点小心思。

没来得及询问,更别提解释,沈韫就见又有一人从萧稹身后走来。

只见林策面上微惊,目光在沈韫身上自上而下扫视一遍,又看一眼萧稹,稀奇道:“世子殿下倒还真是料事如神,说他会从后门进来就真从后门进来,连时辰都掐得准准的。”

沈韫当然知道自己被耍了,也再次知道事不过三,哪能总将世子殿下骗过去,可心中如此想着,开口却是一副主人的架势:“殿下不打算解释一番吗?”

“嗯?”林策好似看热闹不嫌事大,看一眼身旁一言不发的世子殿下,又看一眼理直气壮的沈少傅,终是没忍住心中的话,“是不是说反了,沈君容,我以为你会说——你听我解释。”

沈韫不易察觉地蹙了蹙眉,随即就见萧稹朝他走来,二人对视一瞬,正在他以为对方要兴师问罪的时候,对方却只是拍了拍他肩头粘上的墙灰,道:“暗桩有成枫和瀛澈,可刺史府不能只你一人。”

沈韫长睫微颤,风将他鬓边发丝吹起,只闭眼一瞬,他就感觉到手被面前人握住,继而当着满脸菜色的林策的面进了刺史府。

沈韫被对方牵着往前走,都叫他有些怀疑此处并非刺史府,而是他南安王的府邸了,怎这般了解,反倒叫慢一步关门的林策低声啐了几句才跟上。

沈韫本以为在刺史府见到萧稹已经足够让他意外了,没想到厅前三人,还有一人也是他完全想不到的。

沈韫与林锦枫对上视线,疑惑间第一时间看向身边萧稹,就见对方好像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在他耳边低声道:“人是一个时辰前才露面的,我事先并不知晓。”

他才跳进萧稹的陷阱里,如今听了这话更是半信半疑,总觉得林锦枫出现在这里不简单,又看身后林策,显然对方也知道他这神情是什么意思,但碍于在场还有其他人在,只能耸耸肩,什么也没说。

沈韫忽而有些头疼,大抵是因为萧稹昨夜百般试探,今时却守株待兔,叫他有些莫名的怨怼,哪怕这事本也是他隐瞒在先。

但好在头疼断线的时间没有太久,因为很快江揽明就将正事摆在了明面上。

到底是刺史府,如今前厅邺州刺史位于主座,江揽明与林策是朝廷钦派,居左右两侧最上,其余三人并未告知周顺平自己的真实身份,只以二人府上幕僚为由处外侧。

沈韫面上戴着轻纱,周顺平像是好奇来人的身份,上下打量了许久,半点掩饰不见,最后还是林策轻咳一声才将其视线转回。

周顺平窘迫地摸了摸鼻子,又摆出那副无可奈何的窝囊样:“江大人,这不是周某不想配合,只是如今文台商贾当道,氏族尚且退让三分,你叫我如何强开水路,将商户逼到港口装货?”

此事沈韫来之前就有所耳闻,邺州处东北,本就是六州中较为落后之地,先帝时期因治理不善导致海匪愈发猖獗,大多世家早就在乱起前南下,如今州内世家大多是先帝时期靠银钱买上去的官位。时局已变,留下的世家莫说被富商看得起,就是普通走货的商贾都能白上一眼。

再加上近些年被派遣到邺州的官员大多因瞧不上此处而有些不作为,一来二去的,走商道的反倒比世家接触的达官显贵还要多,加之身家富裕,不知不觉就越过氏族地位了。

这事在其余州府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生,可在海匪猖獗的邺州,却是见怪不怪。

“那依周大人的意思,难不成我还得给文台商贾让路?”林策面上可见不满,到底长阳氏族,哪能被商贾压着,“昨日我说要封旧路开官道,你说此举会让商户击鼓抗议,说水路危险,商户货物会被半路截获。今日我带了人来,说可镇压剿匪,你又说没法儿强开水路。我倒是好奇了,周大人,这邺州,是您这位皇帝亲派的刺史大人说了算,还是那群商贾说了算?要不此处也别叫文台了,州也不叫邺州了,改称商州如何?商台如何?”

周顺平听了当即大惊,唰一下起身,又在江揽明的抬手下压示意下重新坐下,深呼吸片刻才又放低声音道:“林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周某自知陛下看中邺州开道一事,只是这开道事关黎民百姓。这说到底,商户也是百姓中的一部分,总不能因开道一事就催促他们立马改道。且不说这商船难寻,就单是这水路关税……如今正逢开春,朝廷正是要钱的时候,此时关税,最为……”

最为昂贵。

沈韫与萧稹对视一眼,自是明白周顺平的意思,只是现下他俩明白没用,要的是林策能够立刻明白。

“这帽子扣得倒是大了。”果不其然,林策向来不顺着对方的话走,当即就抓住别的话去追究,“什么叫做说到底商户也是百姓中的一部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林柏元看不起商户呢。”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周顺平满脸写着有口难辩。

林策很快打断对方的话:“还说什么商船难寻,我倒是想问问,周大人,此处可是邺州,此地可有多处临港,此处可是文台,此地可有港口通往东绎?我倒是觉得稀奇,自先帝在时此地便将水路发展到了极致,商户走水路往别国售了不少货物,若非有这般商机,又怎会引得后来海匪猖獗?如今倒是好了,水路最为繁荣之地,你告诉我寻不到商船?”

“这……”周顺平没话说了,只将目光投在向来平和的江揽明身上,却不料今日这人不仅没帮他说话,连看也不看一眼了,好似方才那下压手让他坐下的动作,已是极限。

周顺平还被林策死死盯着追问,脑子里已经进不去东西了,看萧稹也不见对方有反应,林锦枫更是一直看着对面,不知在看什么,反正不像是能救他的样子。无奈之下,他看向将视线转向他的戴面纱的人,当即如求神告佛般投以诚挚的目光。

沈韫前一秒还因林锦枫的注视感到不自在,结果周顺平这一眼来,他反倒觉得林锦枫正常多了。

但没办法,谁让其他人都不打算开口,他就只能勉为其难将林策那副咄咄逼人的架势压下去,朝周顺平问道:“我看周大人也并非瞧不清局势的人,如今这般推诿,究竟是担忧商户击鼓抗议,还是担忧剿匪不成,被海匪伺机报复?”

这下站着的周顺平更说不出话了,面上只剩被拆穿的窘迫与难堪。

半晌,周顺平才颓唐坐下,深深叹了一口气,道:“朝廷说得好听,派京官剿匪,可有哪次是真的带了兵的?又有哪次是真的成功剿灭海匪的?所谓剿匪,就是每每抵达海匪大门,死几个人,又原路返回,说得好听,是回京复命,他们倒是借机升官发财了,可那没剿灭的海匪却在人走之后卷土重来,最终被抢被杀的只有留在原地的商贾官员。”

周顺平见众人没反应,只是看着他静静听着,就连原先总咋呼的林策也静了下来,当即又多了几分无名的勇气,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一指周遭布局:“想必诸位也看得出来,周某虽为一州刺史,府中却与家徒四壁无甚差别。”

“这都是被海匪报复,他们掠夺了我家中所有财务,就现在目之所及,也不过是知晓朝廷派了开道官员,临时从当铺收来充场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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