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光车带着众人沿着蜿蜒的山路,缓慢爬到半山腰停下,大家下了车,镜头扫来,景琂松开了牵着的手。
眼前视线开阔,山林起伏,呼吸间是在都市中寻觅不道的放松。
“快来,前面就到了。”方栀怡跑到前面,远远朝他们招呼。
接下来的路程观光车上不去,只能自己爬。景琂让姜行舟走在她前面,她来殿后,跟着跟拍摄像老师。
从半山腰往山顶的路更陡峭,越走台阶越窄越高,身旁就是陡崖深渊。
眼前修长纤细的身影动作有些僵硬,过于瘦削的身形在天地间显得格外渺小微弱,好像一阵风就会把她吹走。
景琂皱了眉,伸手触碰上她的后腰。
姜行舟思绪紧绷,被突如其来的触碰惊的一颤,她吐口气强装着镇定微笑回头看去。
姜行舟问:“怎么了?”
看到她脸上还有空带着笑,景琂脸色发冷,冷淡道:“是你怎么了。”
“……”姜行舟愣了几秒,说:“我没事。”
景琂脸色彻底沉下,“别走了,跟我下山。”
说着拉出她的手腕就要原路返回,身后的摄影师被她骤变的态度整的摸不着头脑,前面走的几人听到动静扭头询问。
“队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
景琂正要说她们有事先回树屋,姜行舟抢先回答:“没事,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前方得到信息,继续爬山,身后的景琂站在原地冷着不说话。
姜行舟知道她这样的态度是生气了。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凝固僵持。
她有些着急,想去拉景琂的手被她躲开,手指尴尬的停在半空。
她们和前方的队伍已经落下一段距离,摄像老师提醒她们跟上,景琂视线掠过姜行舟,独自往上走,剩她在原地。
看着景琂远去的背影,她眼神呆滞,心中反而慌张,她一遍遍复盘短短几分钟发生的一切,想知道做错了哪里。
可脑子一片茫然,自从景琂给她试用期后,虽然景琂还是不主动理她,但只要她主动景琂也不想之前那样排斥远离,突然的冷漠令她心慌,后半程一言不发,像做错事的小孩默默跟在景琂身后。
没多久眼前出现一块空旷的观景台,一座悬在两山间的通透玻璃长桥出现在视野。
方栀怡嚷嚷着到了,“这座玻璃吊桥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哇呜!好高啊!”
“不行看的我突然有点腿软。”
“还好啊看着,就这值得你这么兴奋?”
这简直是对方栀怡职业经历的质疑!
“这可是度假山庄的著名打卡地,可出片了!”她不忿道:“大家集体走过玻璃桥,多能增进战队凝聚力。”
她微微眯起眼睛,说:“而且有很多情侣在这座桥上结缘,它也被网上称为鹊桥,很有意义哦。”
“吊桥效应。”景琂应了一句。
“……”方栀怡无语说:“队长你真的很符合我对理科生的刻板印象。”
从桥上往下看,山底一览无余,看的人心里发怵,但秉承着来都来了的心态,众人排着队走上桥。
姜行舟还在在队伍最后,看着脚下透亮到仿佛不存在的玻璃,她抿着唇纠结着下脚,前方传来的笑闹声像是被蒙了层罩子,朦胧沉闷,心跳声倒是一下比一下清晰。
她深呼吸几下,竭力压制躁动不安的心脏,咬着牙迈出了步子。
视线里的景色开始天旋地转,光怪陆离的画面死死遏住她的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恍惚间视线里出现一只手,她晕眩这顺着抬头。
景琂站在面前。
心头的酸涩突然开闸,慌乱、委屈、酸涩争先恐后涌上来,逼红了眼眶,堵塞了咽喉。
脚下的高空,远处玩闹的人,被风吹落脸颊的发丝,她都不管不顾,就静静看着,时间在这方寸之地静止。
良久,景琂沉默着扶上了她的手臂,带着她一点点往前走。
“……”半晌姜行舟开口,声音很轻说:“对不起,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景琂喉头忽而一紧。
“——我想你能和大家一起,不要总是一个人,我也很想很想和你走过鹊桥,都搞砸了,我……”她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没有。”景琂看着前方:“我们在鹊桥不是吗。”
“可是——”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你在,我对这些社交完全没有兴趣,可能就不会来。”景琂望向浩渺林海,语调温柔,“现在我们没有错过这些美好,你做的很好了。”
“我为对你的冷暴力道歉。”她低头看着姜行舟。眼神深邃透着柔情,“但我希望不管什么时候,你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不要委屈自己。”
姜行舟恐高反应厉害,从知道有高空项目时景琂就想带她回去,她是为了不让姜行舟被迫面对恐惧。
而姜行舟明知害怕还坚持参加,是为了她。
过往岁月,景琂如同一匹孤狼,世间热闹喧嚣都把她隔离在外,一个人孤单长大,一人独自抵挡千军万马。
学生档案上老师评价她喜欢独处,她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她只是习惯了。
只有姜行舟看了出来,然后努力把她带到热闹里。
这份独对她的好,她享受着也生气着,气姜行舟不顾自己。
但更多是气自己。
她很懦弱,不值得被这么对待。
如果可以,她希望姜行舟能永远被爱着护着。
景琂看着高悬的鹊桥,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着说:“这次没有人晃桥捣乱,很好不是吗。”
姜行舟怔住,黑眸颤动。
这次景琂第一次提起她们的曾经。
自从病房里景琂不自在的离开后,姜行舟在学校就再没有和她说过话。
不是她不理景琂,每次她想找景琂搭话都被忽视,送吃的也被原封不动放回她桌上。
景琂在躲她,姜行舟清楚意识到。
姜行舟闹得那一次鲜血淋漓,让姜淑棠不得不退让,她如愿留在了景琂身边,但当她病好回到学校,景琂却躲着她不理她了。
拆东墙补西墙,到头还是一无所有,无力感让姜行舟闷得难受。
下了课景琂径直走出教室,不给她一点说话机会,姜行舟无力的俯到课桌上休息,红色的校服磨着眼尾,让她红了眼。
一模一样的校服,川中每个学生都穿着,她深吸了口气,她衣服上就没有景琂身上那种淡淡的洗衣粉味,也没有景琂穿着好看。
景琂在她心中和他人的不同。
她再一次意识到这一点。
家庭条件让姜行舟心思成熟深重,大多数人在她眼里都是一眼定生死,从她第一眼看见景琂时,她就察觉到景琂身上有种和她同样的东西,但两人又完全不一样。
景琂于她,就好像黑白电视中突然线路错误出现的一抹彩色,是外界眼里的异类,也是新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