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的员工有规定,接待顾客的时候要戴口罩,所以一开始苏嘉月和柯媛并没有发现他受了伤。
后来在店里坐了一会儿,蓝祁正好去上了个厕所,从吧台走了出来,两人才发觉他有点不对劲。
“他的腿怎么了?走路一跛一跛的。”柯媛问。
苏嘉月摇了摇头,“不知道,昨天见他还不这样,可能扭到了?”
“是吗?”柯媛有些怀疑,“一个晚上没见就扭了,可真巧。”
“你别对他恶意这么大嘛,他真的挺惨的。”
打工人的早高峰结束,陆陆续续到了公司,咖啡店也渐渐闲下来。
蓝祁当然认识苏嘉月,只是刚才太忙了,没时间过来打招呼。现在终于闲下来,他便做了两杯咖啡,半瘸着腿送到了苏嘉月坐着的桌子上。
蓝祁介绍:“我记得你不爱喝太甜的,就做了杯不加糖的果咖。这位……我不太清楚她喜欢什么,做了杯新品。”
苏嘉月拉了凳子出来,招呼他坐下,“来来来,坐。你不是挺困难的么?还请我们喝咖啡?”
蓝祁笑了笑,“员工打七折。”
“七折也得花钱啊,我们自己买就行了。”苏嘉月看他坐下,又问:“你这腿怎么了?昨天分开的时候不还好好的?”
蓝祁闻言,眼神躲闪了一下,“没什么,就是不小心给摔了。”
柯媛只觉得这男的说话间飘过来一股茶香四溢,听了就忍不住翻白眼。
装什么装。
苏嘉月注意到她眼皮子往上翻,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把那杯咖啡往她跟前怼了怼。
意思很明显,吃人嘴短,注意点。
柯媛:“……”
苏嘉月重新转投看蓝祁,“你是昨天打工的时候摔的?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吗?怎么看着这么严重?”
“算是吧,”蓝祁含糊其辞,“大晚上的比较黑,我就没注意。”
随着蓝祁动嘴说话,他脸上的口罩掉下来了一点,苏嘉月看到了他左脸上似乎有擦伤。
她伸手把口罩往下扯了扯,然后间看到他的左脸上有一块伤口。
苏嘉月倒吸一口凉气,干脆把口罩全拿下来,蓝祁何止是脸上有伤,嘴角也是伤痕。
长了眼睛的人都能认出来,这根本不是什么摔伤,而是打伤。
被人打的!
苏嘉月‘腾’一下站了起来,“你脸怎么回事?!谁打的!”
蓝祁有些错愕,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伸手。反应过来以后,他立马抬手去捂脸。可动作有点太大,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得他一张俊脸都扭曲了。
苏嘉月‘诶’了一声,去抓他的手,“你小心点!”
蓝祁疼得眼角憋出泪花,“我、我……你怎么突然摘我的口罩?”
苏嘉月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我是看见你脸上好像有伤,我就好奇……”
柯媛在旁边看着两人互动,说实话,这男的竟然脸上都挂了彩,确实把她惊到了。
她第一反应也是同情,但不知道是不是有‘讨厌一切跟闺蜜有接触的男人’buff加持,她十分刻薄的认为……蓝祁脸上的伤有点过于恰到好处。
他的左脸上有擦伤,右唇角有淤血,鼻骨也有伤痕。
这些伤乍一看触目惊心,让人同情,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对蓝祁这张脸的观赏度压根没有影响。
他那双黑漆漆亮晶晶的眼睛没有肿,脸也没变成发面馒头,伤痕唯一的作用就是在他这张观赏度极高的脸上又添了几笔,然后变成了不一样的风格。
跟一些流量明星拍戏似的……
蓝祁把泪花憋了回去,摇摇头,“没什么。”
他把口罩拿回来,准备继续盖到脸上,然后被苏嘉月拦住了。
“等等,”苏嘉月盯着他,“你这伤都没处理,直接就戴口罩?”
蓝祁的视线继续飘,“上班要戴口罩的……”
“那也得处理伤口啊!”
“买药还得花钱……”
苏嘉月无语了,“买药能花几个钱?!”
她视线下移,落到蓝祁的腿上,“你脸上的伤没处理,不会腿上的伤也没处理吧?”
“我……”
苏嘉月突然变得强势,“你把腿上的伤给我看看。”
“不严重的。”
“你给我看看!”
蓝祁无法,只好把裤子撸起来。
然后就听苏嘉月和柯媛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腿上的伤完全不像脸上的只有观赏性,而是实打实的伤。精瘦的小腿粗了足有两圈,呈现出紫红淤青交杂的颜色,也难怪他走路那么奇怪。
柯媛惊呼一声,“等会儿!不是哥们儿你……你这腿是骨折了吧?”
苏嘉月看过去,好像小腿骨是有点错位,“对啊!你这样都没去医院吗?”
蓝祁还想强撑,苏嘉月直接打断他,“行了,你别说话了,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柯媛在心里为自己刚才刻薄的猜想默默道歉,她现在觉得,能伤成这副德行,就算这人真是刻意博同情她也服了。
这么想着,她飞快拿出手机,叫了一辆出租车。
咖啡店早班有两个人,苏嘉月走过去,跟另一个员工帮蓝祁请了下假。
那个人早就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满口答应下来:“行行行,没问题。他早上来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对,我让他去医院吧他也不听,正好你们来了,快带他去看看吧。这儿有我看着,你们就放心吧,店长来了我跟他说。”
苏嘉月感激道:“谢谢。”
蓝祁知道自己反抗无果,也不说话了。
网约车来得很快,她跟柯媛两人一起把蓝祁架上了出租车。
来到医院,挂了急诊,果然是骨折。
医生很生气,“骨折了不赶紧来医院,乱跑什么呢?看看这骨头,都错到哪儿去了?!快戳出来了!”
蓝祁不敢反驳,“我以为没什么事的……”
医生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挺会给自己以为啊,你咋不以为自己是金刚不坏奥特曼呢?直接上天打怪兽去,也不用来我这儿接骨头了。”
蓝祁:“……”
医生一副嘴上淬了毒的模样,看得苏嘉月还挺爽。
这种讳疾忌医的人就得让大夫来治。
蓝祁的腿需要做手术,今天的手术都排满了,得等到明天。
苏嘉月先去办理了住院,办完以后,他估摸着蓝祁应该没吃饭,又去买了份早点。
回来病房,就见蓝祁一脸担忧地问:“住院和手术多少钱啊?”
苏嘉月把小桌子拉过来,把粥放上去,“没多少钱,你就安安心心做手术吧。”
蓝祁嘴唇动了动,苏嘉月以为他又要说什么拒绝的话,没想到他问:“是不是出院以后还能报销啊?”
苏嘉月一愣,随即点头,“是啊,所以你更不用担心了。”
“谢谢,”蓝祁冲她扬起笑容,“谢谢你,等我出院发了工资,我就把钱还给你。”
苏嘉月还没被人这么认真道谢过,一时有点不好意思,“真没事,举手之劳。倒是你,你现在能给我讲讲你的伤是怎么来的了吗?”
蓝祁似乎不太愿意提起这件事,但面对苏嘉月这个屡屡帮他的好人,他还是简单概括了一下。
自从他父亲进去以后,母亲打工赚的钱就得分成两半用,一半用来养活他和弟弟,一半用来还债。
国家严厉打击□□,父亲欠下来的高利贷是不用还了,可亲戚朋友家的钱得还啊!所以他们家还是一直在还债中。
终于,债还清了,母亲也病倒了。
家里的经济来源彻底断了,蓝祁也选择在这个时候放弃学业,出来打工。
他赚的钱也得分成两半,一半用来给母亲治病,一半用作他和弟弟生活。
这种情况下,他们家每个月都入不敷出,着急了还得出去借,更不可能有存款。
没有存款,就意味着没有抵抗危机的能力。
一旦有急需用钱的情况出现,他们就只能继续借钱。
今年上半年就出现了危机。
母亲的病情突然加重。
蓝祁这种情况,从银行借不出来钱,那就只能去问没有门槛但利息很高的高利贷借。
借容易,还难,于是他们家又重蹈覆辙,过上了欠债的紧张日子。
而且比之前更难,每个月还得支出一笔药钱。
蓝祁拖了几个月还不上,放贷的人急了,开始找上门。
也是这个时候,他想到了来大城市。
大城市工资高,机会多,一天能打好几份工。虽然住房也贵,但他想,自己大不了睡公园、睡桥洞,总能省下来的。
蓝祁也确实是这么做了,白天在咖啡店打工,晚上在酒吧打工。
可惜放贷的人不愿意等他,还是把他揍了一顿。
昨天晚上,就是放贷的人来打了他。
苏嘉月听完,又同情又愤怒。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蓝祁这一家也太惨了吧?!
苏嘉月问:“然后呢?你没报警吗?”
蓝祁苦笑一下,“本来就是我欠人家的钱,我哪还敢报警。”
“话不能这么说,”苏嘉月板起脸,“真要是债主要钱要不上,那去起诉啊!打人算怎么回事?不敢起诉,用这种手段,说明贷款本身就是违法的,不还也没什么可说的。”
蓝祁有些无措,“我也知道,可他们借给我的钱,确实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苏嘉月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他们的目的是要钱,那你都被打成这样了还怎么挣钱啊?”
“好,你受伤了挣不了钱,那就还不上债。债还不上,然后呢?再挨一顿打?”
“新的一顿打挨完了,再赚不了钱还不了债,那就得再挨打。好么,成循环了。”
“难道你打算就这么一直反复下去,直到你被打死?”
蓝祁眼神动了动,说不出话。
“我的建议是报警。”苏嘉月说:“还钱是还钱,打人是打人,不能混为一谈。”
“他们把你打成这样,是恶性伤人,必须得付出代价。”
说完,她发觉自己的态度有点强行,于是又添了一句:“当然了,你的事你决定,我只是建议。如果你实在不想报警,那我也不会强迫你。”
蓝祁听出苏嘉月的期望,心知也不能一味的装可怜,于是他一点头,“好,我听你的,我现在就报警。”
进退得当[菜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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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