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勒底御主身兼数职 第14章 蔷薇庭院（二）

月上中天，昏暗的房间里安静极了，若是没有时不时传出的游戏特效音，大概会认为房间里的人都已经睡着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一言不发的打着游戏，明显一副有心事的模样。电视屏幕发出的光线将两人的面色照的惨白，颇有恐怖片的氛围。

“悟，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到现在我都不相信你会和一个普通人连续约会2个月。”夏油杰放下手柄，玩游戏太久手指有些酸痛，在不甚灵敏的操作下，他控制的游戏人物已经血条见底，马上就要GAME OVER了。

“杰，如你所见，他对我来说很重要。”随着游戏人物的死亡，五条悟放下手柄，轻轻摸了摸熟睡中藤丸立香的脸颊。“算是失而复得吧。”

“杰，你体验过这种感觉吗？”五条悟继续喃喃自语。

“你一直以为，那个永远离开不可能再出现的人，从今往后也只能成为你人生记忆里的众多锚点之一，连在梦里相见都是奢侈。可是突然有一天，你发现他还好好的活在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而且没有失忆和移情别恋这些狗血剧情，他还记得你，思念你，甚至爱你。”

夏油杰微微睁大双眼，他好像联想到了什么。作为一个平民咒术师，在入学咒术高专之后，恶补咒术界的各种卷宗和常识可是他的必修课之一，他就说“藤丸立香”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悟，这可不是开玩笑啊……”

“是啊，我用眼睛【六眼】好好确认过了。他出现的那一刻我也分不清自己是生气，还是开心。”

“他跟你和硝子暴露身份的时候，我甚至能大概猜到他回来日本是想要做什么……”五条悟是名副其实的天才，各种意义上的天才。他不愿意细想藤丸立香回日本的目的，但不代表他想不明白。更别提藤丸立香在他面前从没有刻意掩饰过任何行为，一切摊开在他面前，比开卷考试还简单。

“四年前，京都千年咒术世家——藤丸，一夜之间被数只特级咒灵袭击，满门皆灭。【咒术总监会】当即派出数位【一级】咒术师前去支援，到达现场之后仅发现幸存的藤丸家嫡子——藤丸立香，经赶去支援的咒术师调查发现，数只特级咒灵袭击是因为藤丸立香违规发动大规模禁忌术式，遂决定将其逮捕送交【咒术总监会】审判。在拘捕过程中，藤丸立香负隅顽抗，最终畏罪自裁于大火之中，尸骨无存。”

夏油杰缓缓念出一段记载在陈旧卷宗上的冰冷文字，他端详藤丸立香还带着一丝稚气的脸庞，怎么看也不觉得他是卷宗上描述的极恶之人。

“悟，卷宗里写的内容真的是正确的吗？虽然我也不相信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会做出如此恶行。”

五条悟突然抬头和夏油杰对视，苍蓝的眼睛带着晦涩不明的情绪。

“杰，四年前我就在现场。立香究竟做了什么，我比谁都清楚！明明是总监会那些烂橘子逼得他和他的家人活不下去，贪得无厌的霸占瓜分了藤丸家的财产，最后卷宗里还要给立香扣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总监会从上到下都烂透了！”

夏油杰叹了口气，现在的情况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抚五条悟。

“但是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我可以不去管总监会他们的决策，可我拦不住立香……”

“这些话你憋在心里多久了？”夏油杰一手拖着下巴，脸上神情落寞。

“原来你所谓的你讨厌【正论】，是因为那是【咒术总监会】宣扬的【正论】。而且他们并没有做到所谓的【防止咒术、咒物和咒灵对人类造成危害，维护社会的和平与稳定】，反倒以权谋私对咒术师进行大肆迫害。”

夏油杰心里的天平在逐渐倾斜。以前他认为是无能的普通人无法控制情绪产生了咒灵，拖累、迫害了身为咒术师的同伴。普通人的无知和恐惧对出生入死的咒术师来说又造成了心理上的伤害，甚至威胁到了咒术师的生命。

咒术师不得伤害普通人，但普通人的推波助澜让不该拯救之人获得拯救，该救赎之人却丢掉了性命。

难道这就是【咒术总监会】宣扬的【正论】的唯一正确性吗？！

现在，他好像找到了问题的根源。

就像五条悟所说的，【咒术总监会】从上到下都已经烂透了。就像一个大厦将倾的腐朽王朝，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悟，我相信你的判断，也会永远站在你这一边，我们是挚友。”

挡在夏油杰眼前的迷雾突然散开，他觉得2个月前相信了九十九由基那些废话的自己就像个天真的傻X。

他站起身拉开房门，“‘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也不要太焦虑了。藤丸立香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硝子那边……”

“她也不会……”五条悟似乎冷静了下来。

夏油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道了声“晚安”，关上的拉门将寒冷的空气阻隔在温暖的和室外。

凌晨三点，万籁俱寂……

藤丸立香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未亮，月光透过和室拉门的缝隙洒落在榻榻米上。

“立香，不睡了吗？”尽管藤丸立香已经动作很小心的坐起来，但还是惊动了搂着他睡觉的五条悟。

“睡不着了。感觉今晚应该是个赏月的好天气，要一起吗？”五条悟睡眼惺忪的坐起来，挂在藤丸立香的肩膀上。

“外面太冷了吧~要不我把拉门拉开，也能赏月。”五条悟为难的揉揉脑袋。

藤丸立香点点头，室外的冷风吹了进来，五条悟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

“立香……”五条悟将自己和立香用被子裹好，后背倚靠在门口，犹豫的低下头轻轻蹭了蹭藤丸立香的发顶。

“你在横滨用的应该不是【藤丸立香】这个名字吧？告诉杰和硝子没关系吗？”五条悟运转【无下限】将冷气隔绝在术式之外，【六眼】在夜空下闪烁着蓝色的星芒。

“你说这个啊，没关系的。”藤丸立香向后靠在五条悟怀里，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满月。

“我在横滨这3个月就跟透明人一样，知道【诺亚】这个名字的人只有Port mafia的3个人，还有你和伊森。”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用本名了？”

“嗯，可能时间差不多了吧。”

五条悟搂着藤丸立香的手臂骤然收紧。

“悟，别紧张。日本就这么大，我也藏不了多久。而且你每周都往横滨跑，你的同学和老师都注意到了，【咒术总监会】也迟早会调查吧。”

“那我，控制一下？”

“不需要委屈你自己。只要我不离开横滨，【咒术总监会】也拿我没办法。我的合作伙伴也不会放任【咒术总监会】拘捕我，当然这也是合作条约的内容之一。”

“Port mafia在【咒术总监会】对我进行调查时，会提供必要的保护和身份信息造假。”藤丸立香将海蓝色的宝石放在五条悟手心里。

“而我，只要提供这些好看的宝石和一些有用的信息给Port mafia即可。”

“立香，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或者，你愿意告诉我你的计划……”

“……抱歉，悟。我只是想取回属于我的东西，在我的计划内不会有任何危险。而且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不能把你卷进来……”

真假参半的解释，激怒了正处在隐忍着焦虑不安状态下的五条悟。

“我不同意！”

藤丸立香猛地转头看向五条悟，眼神错愕。

“立香，不要骗我！”

这又是一场将藤丸立香置于赌桌上的豪赌。

藤丸立香既是筹码又是庄家。

只要掷错一枚骰子或是打出一张错误的纸牌，藤丸立香的计划满盘皆输！

藤丸立香已经在四年前彻彻底底的输了一次，结局就是延续千年传承的藤丸世家一夜之间从世界上消失。

即使四年后加入了横滨势力的赌局胜算又有多大？！如果这次也输掉，被【咒术总监会】消失的就是藤丸立香了吧！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危险？！

清冷的月色下，苍蓝色的眼瞳透着凉意和怒火。

但，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月色下的天空和海洋相遇，那是触不可及的天际线……

藤丸立香摘下右手的半指手套，手掌轻轻抚摸五条悟的脸颊，红色的圣痕被月光镀上圣洁的银色。

“悟，今晚月色真美……”

少年人的身躯在片刻的迟滞后紧紧拥抱在一起，就像末日前的送别，充满了对前路未知的不安和不舍……

“风也温柔……立香……”

第二日清晨，睡在门口的藤丸立香不出意外的感冒了，而五条悟被杀气腾腾的伊森管家阴阳怪气的关照了半天。

“藤丸，你和悟昨天晚上都干了什么？怎么跑到门口睡觉去了？”夏油杰贴心的递给藤丸立香一杯温水，换来了五条悟充满怨念的眼神。

“嗯？”脑子昏昏沉沉的藤丸立香接过水杯，愣愣的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指尖，又不可思议的看了看夏油杰。

夏油杰的黑泥【人类恶】呢？怎么一晚上就不见了？！

“悟！你昨天晚上和夏油都干了什么？怎么一晚上不见他变化这么大？！”一定是五条悟干了什么好事！大好事！

“啊？！”五条悟连忙伸手摸了摸藤丸立香的额头。

“立香，你是不是烧糊涂了？我和杰是清白的啊！我心里只有你！”

“……”藤丸立香朝着五条悟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然后一把抓起夏油杰的手放在眼前左看右看，嘴里还嘟囔着“不对啊，昨天还有呢……”

“立香，你在干什么？！”炸毛的五条悟眼疾手快的把夏油杰的手扔出去，将藤丸立香按在怀里，警惕的看着夏油杰。

夏油杰：拳头硬了！昨天辛辛苦苦安慰五条悟，还给五条悟当情绪垃圾桶的自己真是傻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