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巴黎街道总有丽人身影,也有追寻浪漫与美丽的摄影师。
乌城曦婉拒了一个自由摄影师的邀约,继续坐在路边的木长椅上,看初秋的红枫叶簌簌落了一街。
她没有等多久,来人从小道跌跌撞撞跑出,右手持枪不时回望,瞥到长椅上的身影时脚步一顿。
“冰酒大人?”那是个黑发微卷的中年男人,脸颊瘦长,下颌如岩,显然正在逃亡路上。
他知道有人接应,却没想到来者是顶头上司。
乌城曦正在看一本书,头也不抬地抛出个车钥匙,说:“你继续蛰伏的价值不大了,去留随意,记得保密原则就好。”
中年男人接过钥匙,却并未离开,他在原地沉默了一会,身形在落叶里挺直如松:“我想我回到组织更有用处。”
绿眼女子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多时又收回视线:“我建议你去查查自家的底细。”
她嘴唇翕动,声音轻不可闻:“本堂伊森。”
本堂伊森一瘸一拐地走了,乌城曦将书本阖上,向组织发送了内应身亡的消息。她的脑海里自动想起送卧底去卧底时的光景。
一九九六年,那时琴酒没空,乌城曦作为他信得过的高层接手了一次纠察卧底的任务。
彼时外联组好不容易打入动物园的一个内应在任务里身受重伤,命不久矣。
乌城曦正忧心着这件事,赶到任务现场后依照习惯关了组织里的窃听器,而后本着为数不多的职业心进去查看情况。
乌城曦在废弃的大楼深处听到争执声。
她耳力极好,不需接近就听到“不要这么做!”“爸爸没有办法,只能活一个……”之类的话。
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暴露,原来还是亲属,怎么还有人拖家带口地卧底?
乌城曦来不及多想,快走几步战术靴一抬,砰一声踹门进去,里面的人震惊地止住动作。
为了防止对面父女反应过来联手把她灭口,乌城曦直接打量着其中的中年人说:“组织有个间谍任务,我看你很合适。”
窃听器导致的暴露在她这个高层手里不难处理,假配吐真剂加录音混淆就可以了。难的是就算处理好了这件事后,也必然有一个人在组织里备受疑心,以琴酒的作风还是活不了多久。
除非把这个人送走,送到离死差不多的境地里。
巧了,动物园的打入工作差不多也是这个难度,他们园长经历过亲兄弟的背叛,神经病程度可以和乌丸莲耶媲美。
其实外联组本来已经有了更合适的人选,但都是卧底,她碰到了就会顺手捞一把,能不能活看造化。
乌城曦简明扼要说了情况,本堂父女快速而激烈地争论起来。
乌城曦给他们留出空间,自己在窗边看灰暗的天色。
她知道,孩子总是争不过父母的。
乌城曦又摇来两个担责任的行动组冤种,一起观看本堂父女排好的剧本。
那两个人本着卧底职能流畅地演了一出戏,本堂父女互相开枪中伤。在乌城曦的描述中,水无怜奈在对峙中可谓是忠心耿耿,和她这瓶酒一样真。
乌城曦跟琴酒打电话时,语气已经很不快了,她向来不愿意替人加班。
“水无纯黑,可以给代号。另一个有疑点,有个九死一生的任务可以试试他的忠心。”
针对对家的间谍任务很重要,以本堂伊森的外貌年龄,打入Animal组织的难度不低于去动物园里装猩猩。琴酒痛快地给了外联组特赦名额。
于是,乌丸集团假死了一个外围成员,欧洲迎来一个CIA卧底演的卧底。
这何尝不是为酒厂送走一份风险?乌城曦坦然应对朗姆没事找事的质询。
至于她以本堂家的父女关系威胁制衡,不允许他们向CIA汇报关于她的卧底身份的事,那就是后话了。
乌城曦等的是本堂伊森的追兵。
当新的脚步声传来时,她眼也不眨地将手里装潢精美的大部头掷向来者的方向。
为首的黑衣人抬手接住那本书,惊疑不定地看向长椅:“……Ice wine?!”
“让你们的头目来见我。”
绿眼女子起身离去,棕色大衣的长飘带在风里飞扬,哗啦啦融入一群枫叶。
酒厂发动超级财团的实力,在短短两天内找齐了与厄运之钻“希望”同批拍卖的宝石。
铃木财团的顾问本来并不同意卖出刚拍下的宝石,奈何乌丸财团的出价高于市场十倍不止,还附带两个利润丰厚的合同。
“我伯父说他从来没有见过别人在他面前炫富,差点发脾气,但来谈合作的人态度很诚恳,还说那些宝石对他们有特别的意义……最后还是按拍卖价让那个金毛带走了。”
“小兰,奇怪的是,我爸妈说以后不要再跟那个财团打交道呢……”
铃木园子和闺蜜毛利兰煲电话粥,柯南在饭桌上听了一耳朵。
唔,安室先生被他缠的烦了,刚刚回消息说那些宝石都没有异常,源头的动物园组织一开始就被人耍了。至于酒厂,截胡不成,跟动物园组织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同行情谊跌到了冰点。
“坐山观虎斗,布局的人真是心机深沉啊。”安室透下令让临时小队解散,给冰酒发了意料之中的通知。
Animal组织的头目马丁来了,由属下推着轮椅。
塞纳河畔风光正好,可惜无人欣赏。
乌城曦在看见马丁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他时日无多。她说:“导师,别来无恙。”
坐在轮椅上的人明明还不到四十五岁,却模样苍老,露在外面的手臂与半副面孔灰黑发紫。
她试探地问:“癌症?”
那半张灰黑的面孔浮起一个僵硬的微笑:“我追寻长生那么多年,财富胜过世间的几十亿人,却在最鼎盛的时候患上不治之症,想来也是命运弄人。”
他又说:“距离我们初见已经过去十年,你的面貌却始终未变,我最得意的学生。”
乌城曦微笑道:“面貌不意味着寿命,否则我那位曾祖父现在可不是命不久矣。”
碧绿的河水静静流淌,载着游客的几艘小白船悠悠驶过,岸边的两人平静叙旧,好像没注意到白船上严阵以待的狙击手。
和动物园的园长处成师生,是十年前乌城曦万万没想到的。如果能重来一回,他们恐怕在开学典礼上就会两两拔枪。
可惜没人未卜先知,乌城曦作为里昂大学艺术史专业的学生,以出色的美术素养和丰富学识迅速获得了以马丁教授为首的导师们的青睐。
当然,乌城曦的主业还是外联组骨干。她甚至在里昂的黑市附近碰见过园长马丁,可惜一番调查下没发现什么异样。
然后就是一九九三年的逃亡路,她中途和琴酒汇合,捉了个活口拷问后杀去巴黎,在动物园的某个据点翻出了一条洗钱链,链条的重要节点却是在海洋馆组织活动频繁的里昂市。
那年乌城曦还没有养成让博士帮自己写作业的恶习,本着强迫症精神在假期提前写好了论文。
她看着电脑的结业课题批复意见,再低头看看手机上破译的洗钱链Ip主人,陷入了沉思。
对家相见不相识。
战争打响后,她暴露的更早,因为邮箱里躺着一封来自里昂大学的延毕建议书。
她全系同学都膜拜的毕业论文没通过导师审核!
好好的世界树组织Boss为什么要去学校教书、每天被追求自由和奔放的法国大学生气得半死,还黑心卡人论文啊?是因为热爱吗?
动物园知道自己在巴黎的老巢被毁,正在转移资产。后来又是一番复杂又阴险的械斗加黑客攻击,乌城曦在无数真假难辨的大小消息里捞出了最真实、最重要的那一个。
夜色下的河畔长风猎猎,琴酒在一地硝烟和血污中用贝雷塔瞄准加布里埃尔·马丁的头颅。
乌城曦在战斗中摸鱼划水,只为最后衣着得体地感谢教授三年来对她的赏识和照顾,如果不是怕触发“反派死于话多”效应,她还想复述一下自己修改后的论文。
而后,在琴酒即将扣下扳机的时候,乌丸莲耶的专属铃声回荡在冬天的夜里。
接完电话后,乌城曦的脸色比琴酒还冷。
“Boss同意交易,撤。”
动物园和海洋馆在世界树里都是实力弱的一档,马丁想报复兄弟收回他带走的遗产是真,也不想因为对上乌丸集团送命。
而乌丸莲耶接受了他的求和礼物,哪管手下操劳数月的代号成员。
当时马丁满眼可惜的看着乌城曦和银发杀手说:“我从未遇到过这么称心的属下。”
时过境迁,站在多年前分别的的河畔,加布里埃尔·马丁还是说:“我没有你这样优秀的继承人,真是可惜。”
乌城曦看了一眼日头,说回正题:“厄运之钻不是潘多拉,与它同批的宝石也不是。老师,我能问问你的情报来源吗?”
她这声“老师”喊的十分自然,就像昨天站在山谷里唤一个坟墓“祖母”那样。
病入膏肓的人抚摸搁在腿上的书籍,那是古罗马史书的最后一册,黑金封面,书脊做了特殊设计,绘着辉煌帝国在岁月中如夕阳般陨落的纹样。
他抬起僵硬的手臂,指向东南方。
感觉十二点玄学更好,遂改到这时候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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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