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古典架空 > 贾家楼 > 第84章 第三十二章 千古绝唱有人和,大明宫墙从此低。

魏谟自然要问,道长看了看双手,“没想到这《广陵散》竟失传在我的手里。”

“《广陵散》?”

“对,是四十一拍的《广陵散》。魏晋竹林七贤之嵇康以善弹此曲而闻名,后因得罪了钟会,被其陷害,司马昭将他处死,海内之士,莫不痛之。临刑前嵇康从容不迫,索琴弹奏,并慨然长叹,《广陵散》于今绝矣!”道长感慨地追思古昔,“其实嵇康不知道,他最后一次弹奏《广陵散》并非绝唱,台下送行的三千太学生在袁孝尼的带领下记录了三十三拍,后袁孝尼领会其意,自行续了八拍,然终与嵇康所奏的《广陵散》相差甚远。今天贫道唯恐就此撒手人寰,此曲真的成为永久的记忆。”

魏谟问道:“您就没有传给弟子们吗?”

赵道长遗憾地摇着头:“还没有,只是那年在江南莫干山将前二十拍传给个神童,现在也不知他身在何处。望您给我一张古琴,让我临终前再弹奏一次。”

魏谟为难地说:“刑场之上,哪里有古琴呢?”

“这有何难!请找段柳木板,扯根马尾鬃就好。”道长简明扼要地要求着。

这些材料就在跟前,不费力气便拿来了。赵道长再次请求解开手锁,又向魏谟借来匕首,削砍凿抠之下琴头岳山、龙池凤沼、承露雁足一应俱全,将一根马鬃穿系过弦眼,勒紧于雁足。

“琴弦怎么是单根的呢?”魏谟不解地问。

只见赵归真右手拨弹琴弦,左手按弦取音,清拨了几下,“众器之中,琴德最优。伏羲之琴只一弦,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文王念子伯邑考而增一弦,武王伐纣又增一弦,汇为七弦。”

说罢,他盘腿席地而坐,将琴置于膝上,随着抹、挑、勾、剔、打、摘、擘、托,散音松沉旷远,泛音则如天籁,按音细微悠长,天地万物之声皆出自一弦之上。

这《广陵散》古曲不愧为稀世明篇,激昂慷慨,释放人性,雅声逸奏,音曲清和,弹一弦琴,而五声和。突然间琴声遏止,归真双手压琴无声,魏谟正听得心旷神怡,浮想联翩,被这天籁之声弄得竟忘了监斩之事。

道长看出他眼里的疑问,“不完美啊,再也找不到莫干山中龙吟凤哕的美妙啦。”

道长话音刚落,人群那边旋即响起悠扬的笛声。一位少年施展腾挪轻功,从金甲武士的头顶凌空飞过,挥手拂袖间几个赶上来的兵卒已被抛得老远。

待他满怀深情地走来,目视着出家人,唇齿轻启处吹出的正是那古曲雷霆风雨、戈矛纵横的极妙旋律。

道长抬眼向义方望去,欣喜非常,他柔声唤道:“无上天尊,真是老天眷我,童儿,你来啦。”

众官兵欲上前捉拿,张牙舞爪不可一世,那少年冷眼鄙视,将背后的玉杖抽出,向大柳树拦腰一扫,嘎嘎吱吱,几人合抱的树干顷刻轰然倒地,这非凡的武功使那些蠢蠢欲动的鹰犬不敢造次。

“赵道长,让晚辈护您离去,昔日赠丹之恩,我还没有报答呢。”看这架势,少年是铁了心要劫法场的。

赵归真自嘲地笑道:“慈悲,童儿,你我此次相见将是诀别。自己做错的事,就要承担后果,莫笑我贪图荣华,弄得如今无法收拾的地步,可谓自讨苦吃呀。服用金丹没有错,知长生之可得,仙人之无种,我命在我不在天,还丹成金亿万年。夫君,天地,父也,欲求成仙永驻,无可厚非,修行贵在屈伸导引和宝精行气,服一大药便足矣,亦不多用其他。然相助相辅的调利筋骨偃仰之方,非床笫之私男欢女爱之事。后宫三千娇娃,尤以王才人欲壑难填,不知阴阳之术,屡为劳损,则行气难得力也。正如药王孙思邈所云‘凡精少则病,精尽则死,不可不思,不可不慎’。又先帝欲速不达,贪食金液,致使南辕北辙,适得其反,落得个油尽灯枯。”

道长悲哀地看了看弟子们,“可怜我这些弟子徒孙,白白搭上性命。既已成舟,无法挽回,就随它去吧。童儿,你来得正好,我将此曲后二十一拍传给你,你心灵智慧,一点即通,以成全贫道的未了心事。”

随即二人一琴一笛,你弹他吹,心有灵犀,在老道长的点拨下相应相和,渐入佳境。拊一弦琴则地祇皆升,吹玉律则天神俱降,抒臆积郁于胸中的不平全在曲中,这神仙音乐不可多得。曲终哑然,然余音袅袅,回味无穷,所有人为之沉浸动容。

“徒儿们,为师先行一步啦。来吧!用我之身洗净这滔天之耻吧。”赵归真将柳琴竭力上抛,落地琴碎弦断,他两膀平展,大义凛然。

魏谟惋惜地向道长看了最后一眼,两个人四目以对,全在神色传递读懂本心。

监斩官示意执法的红衣刽子手动刑,四个彪形大汉凶神恶煞般抡起木杖劈头打下,嗖,嗖,扑通,四人被震起一人多高,连同凶器一并飞出,疼得他们哭爹喊娘。

“大胆小子!你要造反吗?”魏谟高声断喝。

老道人恳切地喊道:“无上天尊,童儿,莫要管我,贫道决心已定,此去仙台,正是时候,功过曲直,自有后人评说。金丹之祸出自我一人之缘,大错已铸,就当依法受刑,天经地义。我去之后,还望监斩官可怜我这些弟子,向新帝陈明原委,饶他们一命啊。”

义方见道长决心已下,誓要赴死来换取其他人的性命,难过地热泪盈眶。

赵道长傲然喊道:“来吧!送贫道上路。”

“慈悲,请等一等!赵真人,老夫与你同赴天台。”从道士中跨步走上来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士,看容貌说他百岁高龄也不为过。

“邓元起邓仙翁,您这是何苦呢?都是我害了您呀,我不该把您从岭南请来陷入这是非之中。”赵归真愧疚地说。

老道士苦笑道:“俗话说随帮唱影,一唱一和,佛教本非中原固有,乃从西域随白骆驼侵入,似杂草一样肆意蔓延,妖言惑众,蠹耗生灵,理应尽数除去。先帝英明,应我辈所劝力挽狂澜,开清净之盛世,荡污浊之异端,乃天下黎民之幸事,大唐社稷之福份。可惜我主英年早去,现混沌又起,残渣余孽,沙石俱下,势利小子不遗余力倾力颠倒黑白之能事。如今这悠悠红尘非我所恋,罗浮山贫道是回不去啦,百岁之身正好与道友尸解成仙。”

说完他挽住赵归真的右臂,激扬顿挫地恭诵道:“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上来四个红衣汉子,木杖声声擂打在他们的身上,击痛于义方的心里。

百岁高道,外丹大家,两缕清烟,魂飞天外。善恶忠奸,对错荣辱,只剩下弟子们的痛心疾首的呼唤声啦。

“把道士的尸首收了,一干人犯带回去。”魏谟心情沉重地命令道。

呼啦啦大队人马撤了,文武百官、围观百姓也做鸟兽散,义方看着地当央的那两摊鲜血,千种滋味、万般情感交织涌来。望长空,刚才还是阳光明媚,朵朵白云层次分明,时聚时散;转眼间却乌云密布,大雨倾盆而来,将地上仅存的那点留恋也冲刷得无影无踪了。

当淋湿了的义方走入贾家楼时,已是傍晚时分。

“我的好弟弟,你怎么给淋成这样,快把外衣脱了,擦擦头上的雨水。”前台的逍遥姐拿着手巾,关切地帮他擦着。

这个时候大堂里的食客不多,励儿正端着托盘送酒出来,“小三,你回来了!看你淋得跟落汤鸡似的,来喝杯热酒,暖和暖和。”一杯热酒下肚,顿感浑身暖融融的。

“小三,有两件事,一件是好事,一件是坏事,你要先听哪一件?”二师兄神秘兮兮地看着义方。

“难过的事太多了,还是先听好事吧。”义方面无表情地回应他。

“好事是师父来信了,让你赶快回泰山去,说是急着带你去嘉兴,与孟家小姐完婚。”

“这是什么好事呀?”小师弟的脸上顿时转为雾霭重重的梅雨季。

“二师兄,那坏事是什么?”

“我还拿不准,是什么事……”励儿话音未落,从靠窗的桌子边站起个人来,小模小样,净面无须,小单眼皮眨吧眨吧地看着这边。

“小励子,这位是庄义方庄少爷吗?可把洒家等急啦。”那人发出尖细的娘娘腔抱怨道。

“就是他,宫里来的勾太监,在这等了十多天啦,说是要带你进宫的。”二师兄悄声对义方说。

“进宫,进什么宫?”义方大为不解,猛的心里一颤,暗自警惕是不是赵归真道长的事官府来纠缠了。

“对,小励子说得对,进宫,进皇宫啊。庄少爷,皇上让我侯在这儿多日啦,就为了等你回来,你一准回来,我们就进宫去。”那娘娘腔像根羽毛似的,迅疾无声无息地贴过来,“小妮子,小励子,快去后面告诉小德子,豆腐脑先别做了,我这就和庄少爷进宫啦。这十几天快把洒家憋闷死了,这也没得吃,油腻腻的,也没得睡,脏兮兮的,从头到脚,浑身的不自在,这回好了,回去找个大桶倒满开水好好地泡一泡。”

义方见他罗哩罗嗦的一通,大惑不解地问:“是要我当太监吗?我不去。”

“当什么太监!庄少爷是你家祖坟冒青烟了,皇上,当今万岁,要召见你,快走吧!你以后要是发达了,可别忘了洒家的好呀。”这穿着便装的公公,扭扭捏捏,打着兰花指,浅笑着不容分说向外推着义方。

“什么皇上?我又不认识他。”

暮色低垂,星火阑珊,越往北走越是发自心底的肃然起敬。进了大明宫的丹凤门,宫墙闭锁下是满庭的春色。遥望建在四丈三层高台之上的含元殿,巨大的重檐庑殿顶气势雄伟,遮蔽天宇,笼罩星辰,如在霄汉,若有些许薄雾轻纱曼妙而过,似天上宫阙遗落人间。

殿下宽阔无比的广场使人浮想联翩,鼓乐齐鸣中的大朝会,文武百官三呼万岁,宏大场面盛况空前。

三架精致的飞虹横亘渠上,跨过御河上的朱红木桥,绕过平地而起直升殿顶、宛如龙生而垂其尾的龙尾道,继续穿过森严的宣政门,再经庄重的宣政殿、紫宸门,百步之外两棵大柳树下,那亮如白昼的就是紫宸殿了。

这殿堂东有浴堂殿、温室殿,西有延英殿、含象殿,东西并列,错落有致。整个广场方砖铺地,横纵笔直,义方在勾太监的引领下来到殿外,太监进去等待通报,让义方在大柳树下等着。

就听从里面传出激烈的争执声,有人不怒自威地在问,“朕让你去监斩,你却干了些什么?”义方听这声音觉得耳熟。

另有人阵阵有词的回答:“监斩了,微臣已将赵归真杖毙啦。”这人的声音也似曾听过。

“他的那些徒弟怎么没有一并处死啊?”

“臣刚才已禀告过了,金丹害主罪魁祸首是赵归真,他已按律服法,得到应有的下场。可那些徒弟道士顶多是个协从,根据《永徽律疏》中条款其罪不致死,应该判为流放。因此我把他们再次收监,望圣上妥善发落。”

那不怒自威的看是辩不过阵阵有词的,妥协地草草了事,“好了,说不过你,就依你那《永徽律疏》为准吧,牵扯案中的所有道士流放岭南。这些道士上梁不正下梁歪,没一个好东西,你如此从轻处置,朕打心眼里不认同。你看着吧,将来必定又要出来害人的。”

“吾皇圣明,谢主隆恩!”

那皇上又忿忿地质疑道:“听说有人要劫法场?是什么人啊?”

“禀告皇上,是个少年。”

“人呢?抓起来了吗?”

那为臣的略作迟疑,“没抓,那孩子只是说说而已,并未有结果。就是抓也抓不住,他的武功确实了得,杆子就那么一挥,大柳树便折为两段。”

皇上略带嘲笑地挖苦道:“百余名金甲兵士就制服不住个孩子?都是些只会耍嘴皮子的庸才。行了,你下去吧,朕还有奏章要看。”只听见里面有叩头谢恩和撩水洗手之声。

片刻,从殿中退出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在独柳树监斩赵归真道长的魏谟。

义方为魏谟能置安危于度外,敢于直言进谏,颇受感动,大为佩服。见他向自己走来,便从树影里迎上去,准备施礼问候。

“啊!刺客,快,有刺客!”魏谟大呼小叫地掉头跑向殿里,一个踉跄单膝戗地,他也顾不上疼啦,爬将起来没命地奔跑。

接着是兵刃声、脚步声、呐喊声混乱成一团,从四面八方涌出洪流般的金吾卫,大殿前后左右也被千牛卫把守得似铁桶一般,把个庄义方团团围住。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义方措手不及,正当双方僵持之际,勾太监急三火四地从里面奔出来,“别动手!他是皇上招来的,不是刺客。”

他跑到双方之间,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待缓过劲来拉起义方往殿内走,“庄少爷,快跟洒家进去,刚才给事中魏谟在里面,我还没来得及禀告。他刚走,正想进去通报一声,这外面就闹得人仰马翻,动刀动枪的。快跟洒家走,皇上等你呢。”他还不放心地指点着,“进到里面,洒家可顾不得你了。宫里的规矩多,不能目视皇上,要低头含胸,行跪拜礼,问什么回答什么,可不要胡言乱语,记住了吗?”看这太监还真有权势,宫里的兵士没有一个敢阻拦的。

进了紫宸殿,还能听见魏谟那喋喋不休的吵嚷,“就是那小子,刺客,真刺客!是冲着皇上您呀,八成是为赵道士报仇来的。皇上,皇上!你就听微臣一句良言,性命要紧,赶紧从后窗子跳出去,避一避吧。”

“魏谟,亏你是位列凌烟阁的名相之后,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堂堂大唐天子,竟被个孩子吓得越窗而逃,不怕被天下人耻笑?”

那给事中也急了,大吼道:“笑话就笑话!皇上的安危要紧,大唐的社稷为重。快!我来搊你。”

这时勾太监在帘子外尖声复命,“万岁,奴才把庄义方庄少爷请来了。”

皇帝听到这话欣喜若狂,“你把朕放下!大内总管,快让他进来。这回好了,有他在,我谁都不怕啦!”他面向魏谟不无自豪地炫耀着,“我这个小朋友是护国公秦琼后人的徒弟,并得到茅山上清派孙智清孙掌教的真传,功夫不是常人能想象得到的。”

勾太监撩起帘子让义方进去,小声叮嘱道:“别忘了,低头,行跪拜礼。”

哪知他刚跨进去半步,又是一声突如其来的惊叫,“皇上,他就是刺客!”魏谟挺身而出,用身体将主子护住。

“过一边去!胡说八道。他是什么刺客?就是刺朕了,寡人也心甘情愿。”那皇上一把拉住义方的双手,“义方,是朕!没想到吧。”

“光叔!您?”这真是太意外了,义方震惊得无法形容。

站在眼前的皇帝正是光王李怡,“义方啊,就连朕自己都没想到。一夜之间,就被神策军左军中尉马元贽、仇公武稀里糊涂地抬上了这皇位。既来之则安之,做就要做好,列祖列宗在上,黎民百姓在下,都在看着朕呢。”

义方看着光叔,坚毅的面庞,沉稳的步履,犀利的目光,从容的举止,无处不透出他那中兴大唐的决心和宏大的抱负。

“魏谟,寡人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小朋友是朕患难与共的知己,可以这么说,我们不分彼此,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他又转向义方,“魏谟是个忠良能臣,他是郑国公魏徵的五世孙,原来是被李德裕排挤到信州做长史的,让朕把他找回来委以重任,先从给事中干起。他有祖上的遗风,能直言极谏,开门见山,无所忌讳,太宗有魏徵,寡人有魏谟,都似可以知得失的镜子,朕很看重他。”光叔欣赏地点着头。

待皇上拉着义方坐在榻上,便蹙眉问道:“义方啊,你怎么和赵归真扯到一起了呢?去独柳树真得是要劫法场吗?”

“劫法场?那都是机缘巧合,当时我是有那想法,可道长执意赴死,为救他的那些徒弟。提起我和他的相遇还得从八年前谈起……”义方将那年在莫干山的奇遇和法场上的偶遇全部讲给皇上听。

“用心良苦啊!”皇上听完很是感慨。

义方屈膝跪倒请求道:“皇上,怨有头债有主,赵归真已按律服法,可那些徒弟道士顶多是个协从,罪不致死,望您妥善发落。”

“义方,你言之有理,甚合我心,主次有别,不应一概而论。方才朕已准了魏谟的本奏,将余者悉数流放岭南。”皇上为之动容地首肯了。

给事中站在一旁嘟囔着,“微臣刚才不也是这么说的吗?费了牛劲啦。”

皇上听得仔细,一边指着义方一边埋怨魏谟,“你是说了,可你有他讲的透彻吗?义方虽然年纪小,可说出话来头头是道,全都是金玉良言。”

魏谟知趣地低下头沉默不语,皇上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向魏谟吩咐道:“有两件事你去办一下,要快,不得耽搁。其一,由门下省拟道圣旨,主要意思是在长安、洛阳二京增加寺庙,允许还俗僧人重新出家,修复各已毁坏的寺庙,各级官府不得再肆意掠夺庙产。其二,去尚书省查一查,父皇的旧臣卿相如裴度、杜黄裳、令狐楚等人的子弟,有德才兼备者,能委以重任的,要大力提拔使用,让中书省拿个方案出来。”魏谟领旨谢恩后退了出去。

李怡见屋中只有义方和自己两人了,亲热地拉着他坐在榻上,“义方啊,没有外人的时候不要喊我皇上,还是叫我光叔,我爱听。现在整天关在这宫墙之中,行动受拘,贵为天子身不由己呀。大唐偌大的基业,风雨飘摇,千疮百孔,正待我辈力挽狂澜,以图中兴。你看这奏章,”他指着榻几上堆积的一摞摞奏章,“大概四更前我是看不完的了,五更还要临朝,你说光叔辛苦不?就连名字都让人改了,由李怡改成李忱了。所以没事多进宫来陪我聊聊天,以后让勾总管给你块金牌,出入就畅通无阻了。义方,还得给你封个官。”

听光叔要给自己封官做,义方紧摇双手拒绝道:“我可做不了官,没那本事,也逍遥松散惯了。”

光叔一本正经地说:“得封!这天下现在是咱爷们的啦,不用被人撵着屁股跑了。我是皇帝,怎么也得给你弄个官做做,你目前没有战功资历,先封个不大不小的武散官,从五品上游骑将军吧,留在我身边处理些紧急事情,平常也没有什么公务,不像职官那样板身子,清闲得很,以后建功立业了再做升迁。”

然后他冲门外命令着,“勾总管,明天去和中书省知会一下,敕授庄义方为游骑将军,由吏部发放告身。”

“奴才遵旨。”帘子外传来太监的应答。

见皇上心意已决,推迟不去,义方只能接受了。

“我再给你盖个大宅子,就在曲江池边上,那里离贾家楼近。”光叔眉飞色舞地比划着宅子的布局样式,“你在宫里多住些日子,我们好好聚一聚,到后面的太液池泛泛舟,去教坊听听歌舞大曲,含凉殿上淋淋风,再把贾店主和你那些师兄们也接来快活快活。”

“好啊!”义方打心里地欢喜,“可是,这两天不行,师父来信催我回趟泰山。”

光叔不舍地问:“这么着急呀?是你师父有什么急事吗?”

义方刷地红了脸,吞吞吐吐地回答,“要带我去嘉兴与孟家小姐完婚。”

“很好啊!我们义方要娶妻成家,当新郎啦。”光叔就是光叔,总是把他当成孩子,“怎么看你不太高兴呢?哦,我知道了,这中间还有个盛姑娘,一起娶了呗。哎呀,有了难题,谁为正室呢?”

皇上为难地看着小伙子,待他瞧到义方那求助的目光时赶紧摇头,“这事别问我,我可说不好。俗话说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全看你自己怎么想了,是像先帝三千宠爱於一身,还是学你义父留得青楼薄姓名,钟爱一人也没有什么出奇,多多益善更是无可厚非。这事还得你自己看着办,我是爱莫能助啦。你去吧,嘉兴是个好地方,我曾在那儿的水西禅寺住过。娶谁不娶谁,我不能为你拿主意,可我能保证,你若娶了你师父选的女儿,我有份厚礼相送;若娶了盛姑娘,我给双份。”

义方也没听他的几份贺礼,一心只想着不能辜负了盛山,又不好违背师命,进退两难地叹了口气。

“我走了,明天回泰山,把这事办完。否则像有块大石头总悬着心口上,透不过气来。”

光叔笑着他的痴情,没动窝,翻开奏章看了起来,只是叮嘱他,回来后早来宫里相见。

当义方刚走出殿门,就听里面光叔大声喊着太监,“勾总管,传枢密承旨孙隐中进宫!本来已是渎职松懈,写个奏章还能写错字,渍字能写成清,太不严肃了,胡乱地报上来,竟还有人纵容姑息,帮其补救涂改,跟我玩猜字游戏呢,看我不罚他一年的俸禄。”

义方听后一吐舌头,暗自想这光叔真是眼睛不揉沙子,这就出了大明宫。

可之后的事他却不知道,孙隐中被唤来训斥了一顿,夹着尾巴自省去了。

光叔叫住勾太监,低声吩咐道:“去给我把程修已请来,我要他为我画张画。”

不多时奉旨进来个中年画工,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叩头请安。皇上很是尊敬地让他平身,还让勾太监搬来椅子让他坐。在李怡口述下,凭着记忆的描绘,一张倩女图跃然纸上。

“像,真像!”皇上看了不觉赞叹起画工的天赋技艺,李怡将画收好递给太监,“就拿这幅画,找两个千牛卫去嘉兴秘密查一下,这叫做盛山的女孩是什么家世,还有去山盛堂了解清楚那家小姐怎么样。”

“奴才尊旨。”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