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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神 > 古典架空 > 贾家楼 > 第230章 第十四章 坦心扉鳌山成道,真性情接引渡人。

“阿弥陀佛,师兄,你这是怎么啦?是身子不舒服,哪里疼吗?”贯休只顾着瞄那渐行渐近的大旗了,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个过路和尚。

看这出家人年纪不好分辨,长得就是个嫩!温文尔雅的,头上戴着顶大篾帽,正关切地用手搀扶着自己。

“小师弟,我没事,你忙你的去吧。”伪装者张皇失措地推挡着,生怕对方破坏了既定的计划。

“善哉,病情都到了这种程度,师兄还怕给别人添负担,硬撑着,可贵呀!同是出家之人,小僧更不能走啦。那边有车来了,快起来,我扶你去到路边吧。”

“看你这小沙弥,我真的没事,就在这里躺一会儿,你走开!走开,不要多事。”贯休被那人缠烦了,用力摆脱他的好意拉扯。

“阿弥陀佛,我明白了,你是要寻短见啊!不可,有什么想不开的呢?”好心的和尚更加卖力地拽着他,“我说见你满地打滚要死要活的,原来是要命丧车轮之下啊。”

“快躲开!讨厌的家伙。”一个拼了命地解救,一个铁了心地抗拒,就在道路之中僵持住了。

“让咧,让咧!好楞个呢,期,期,伙计,小心把你对死咧。”头车上的把式勒紧缰绳大声呵斥着,总算在两个和尚跟前把车子停住。

后面的大车差点儿没站住,吓得车夫一身冷汗,身穿补丁衣褂的汉子跳下车来,气急败坏地向和尚们吼着,“你球势子!和尚在路上打捶,日地很!都成怂咧?”六驾大车堵在道上。

“任会、任中,不要对师父无礼。”从队伍的后面奔过来一匹骏马,马上之人是位书生衣冠的男子,他飞身离鞍下了马,上前几步友好地用手相搀,并拍打去贯休身上的尘土。

来的正是奉旨出巡的十方侯庄义方,“师父们这是怎么啦?当街相搏为了啥呀?看这僧衣撕扯得露肉了。”

“阿弥陀佛,小僧是好意相救啊。”仍未撒手的文弱僧人表明道。

贯休装出痛苦的样子,哼哼呀呀地站起身,“哎呦,腰疼,这师兄是好心帮忙,贫僧落到这份田地与他无关。”他用手扯去耷拉的碎布条,顿足捶胸地述说道,“腰疼还没什么,这儿,心痛!知人之面不知心呦,被多年的朋友暗算了,袈裟被人抢了去,那是我最心爱的袈裟呀,贫僧现在是一无所有啦。”

见他那伤心欲绝的样子,义方好生安慰着,并立刻吩咐手下人,从车上箱子内的僧衣里取出一件,让贯休就此换上。又见他一瘸一拐的狼狈相,问他意欲何为要去哪里,得知是去潭州的,便诚意邀请与他们同车前往。贯休也不推辞,在另一个和尚的搀扶下上了大车,找个空处坐稳了。

待无人注意自己时,偷眼向身前身后小心观看,这车队只有六驾大车,每个车上载着四个大木箱子,箱子的木料材质、花纹雕饰甚为考究,一看便知不是寻常家什,而是宫中之物。他心里猜测,哪个里面装着栖白上人的袈裟呢?不会是已经送人了吧。

“坐稳喽!出发!”十方侯的一声大喊,六驾马车骨碌碌启动向前。“坐稳啦!后面的可要跟好啊!”贯休和尚突然冒出一句,像是在对身后的两辆车叮嘱道,可脸是向着道旁说的。

车队继续往潭州而去,义方骑在马上,与车子上的两个和尚一边走着一边在交谈,“师父是在哪个宝刹驻锡呀?如何称呼?”他是问着贯休。

“噢,将军是在问我吗?”明显出家人的心思没在这里,似想着自己的事情,“阿弥陀佛,贫僧暂且栖身在杭州灵隐寺,法号贯休。”

“善哉,师兄就是名誉江南、擅长绘画十六罗汉的贯休。”没等义方说话,旁边的和尚惊喜道。

义方也是眼睛一亮,“是杭州的贯休师父啊,我曾听徒儿说起你,夸赞师父为灵隐寺的重建呕心沥血,功德无量啊。”

贯休谦虚地晃着脑袋说着过奖了,沾沾自喜地侧脸问着同道,“不知小师父在何处修行呀?师从哪位大和尚啊?”

那出家人低眉顺目谦恭地回答,“阿弥陀佛,小僧法号文邃,智质愚钝疑滞未悟,现住持澧州钦山乾明寺,师承洞山良价禅师。”

贯休闻听他师父的大名,又是刮目相看,“原来是良价大师的法嗣呀,一定是大彻大悟,造诣修为非浅喽。”

“善哉,小僧离师太早,不尽师意。提到修为,不用和别人对照,与我两个师兄相比,就已相去甚远啦。”年轻和尚掩饰不住对师兄的敬仰之情。

“请问,你说的师兄是何方大德呀?”十方侯听他如此夸奖,极想知道说的是哪位高僧。

“阿弥陀佛,其中一位就在前面,快见到啦。”那文邃和尚手指前面,极目远眺满是期盼。

一条大河拦在眼前,白茫茫的河水滔滔不绝地向东流淌,一眼望去近处连只鸟儿都没有。只有水畔的垂柳摇曳着长长的发丝,其中有棵鹤立鸡群的大橘树,树枝上悬挂着块大木板子,不晓得是做什么用的。

没有渡船如何过河?义方玩笑道:“莫不成这棵橘树是李朝威所说的那棵吧,解下腰带连击三下,便会有武士夜叉从水里冒出来,可惜我们不是柳毅呀。”

车队正欲沿着土堤向上游寻去,年轻和尚突然喊道:“阿弥陀佛,请等等,这里有船可以渡过去。”他敏捷地跳下车子,手搭遮阳望着南岸,眼前确实是空旷一片。

他转身来到树下,抖起僧袍的袖子,从地上拾起根木棒,咚地使劲敲打起来。

只敲了一下,声响未散便听极远处传来问话,“阿谁?”

文邃抿嘴一笑高声答道:“要过那边去!”随后他快步下了土堤,兴奋地四下暸望,“来了,来了。”他欣喜地指着对岸划过来的一尾木舟。因为离得远呢,只能见是载着两个人,其中一位的怀里还抱着孩子。

“禅师,你认得那撑船的艄公?”贯休也下到水边瞧着。

“全豁师兄!”年轻和尚扬着手挥舞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善哉,是呀,那时我们同在杭州大慈山寰中禅师座下,我们三个意气相投,结伴一同游方参学遍历名山。他们两个先后在棒喝下开悟,并获德山禅师的印记。小僧却体力不支,吃不消那准头,因缘不契,虽受禅师激扬启发,仍然疑滞未悟。后来参洞山良价禅师,于言下发解,才住钦山开法。听人说他在这里摆渡,是他,真是他。”

木舟横跨河面越来越近,看那划桨击水之人确是个和尚,他呈桡舞棹动作夸张,颇有些滑稽,脸上却全神贯注,一本正经,像是在演戏作秀给别人看的。

“这渡人于彼岸的禅师是德山宣鉴大师的法嗣喽。”贯休本想再问那另一位同参和尚是谁,却被眼前的一幕惊愕了。撑船的僧人出人意料地转回身去,举桡打向乘船的婆婆,婆婆在恫吓之下紧将怀里的孩子抱住,和尚却用力抢夺,丧心病狂地欲投入河中。

“是德山大师的徒弟,你的师兄?你没搞错?”贯休诧异地看着文邃。

不光是他感到震惊,岸上的乞丐们也大为愤慨,

“那贼和尚要做什么?是劫财害命,强盗打劫吗?”

“光天化日之下,动手欺负个老人家,猪狗不如!等他过来拿了交官。”

不只是这般义愤谴责,真等那渡船靠了岸,几个乞丐怒气冲冲地围上去,不由分说将摆渡和尚摁住,有人喊叫着便要施以拳脚,狠狠教训于他。

“任会、任中,不得无礼!问清楚再动手。”十方侯遇事不乱冷静清醒,及时制止住手下的冲动。

禅师也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快放开我师兄,他不会是劫财害命,不会是强盗的。”

“你们哪门滴哦?说他是强盗!你们硬是个勺儿。这位师父是得道的高僧,我没得恰事。”老婆婆急急忙忙地下得船来,没好气地上去推搡着乞丐们,“真地阿咋类!我是想试试师父,特意上船问他,不要呈桡舞棹摆弄那些花哨的动作,还是说说我手中孩儿从何处得来吧?师父不答,只用桡做击我状。老婆子晓得,他是让我不要改变其心志呀。我又说老身生了七个儿子,其中六个未遇知音,只这一个,虽遇知音,却也用不着,便假装要投入水中。”

被压制的和尚梗起脖子笑道:“善哉,我懂女居士的意思,是未悟固然要求悟,悟了之后,连这个悟的念头也不要存才好。只是你用孩子示我,机峰也太犀利啦,我不得不与你争夺呀,贫僧甘拜下风。”得到夸奖婆子兴奋异常,她乐呵呵地颠着孩子上岸去了。

众人这才弄清楚原来是场误会,心里不禁埋怨着“这婆子是真疯!”,于是放开和尚表示歉意,文邃禅师将和尚介绍给大家。看他年近五旬,相貌挺秀,气度宏远,为人随和。

“文邃师弟,你怎么来啦?”摆船和尚直起腰来喜上眉梢地看着主持和尚,“呦,师弟,你可是越活越年轻啊,快四十岁的人,看上去似个小伙子,一眼看到还以为时光倒转了呢,你这细皮嫩肉的怎能经得住师父的德山棒哦?”他用手指捅着伙伴的肋下,亲密无间地开着玩笑,文邃像个孩子般嬉笑躲闪着。

“师弟,你这是要去哪里呀?不会是专程来看我的吧?”和尚慈爱地看着小自己十多岁的文邃禅师。

“唉!”不提则已,一提便勾起了伤心事,“全豁师兄,普利禅寺本寂师兄来信说师父病情严重,恐怕是……”禅师心情沉重哽咽了。

师兄听说良价大师身体有恙也是一惊,“阿弥陀佛,你是去洞山看大师的?怎不早说,事不宜迟,我这就载你们过河。”他拉着师弟招呼着车队过河,“文邃,你怎么不走湖上?那会更快捷些。”

“师兄你有所不知,江湖各帮各派齐聚洞庭湖,龙蛇混杂,搞得乌烟瘴气。湖上的渡船早停摆了,只能绕行。”

“君山大会应该是九月十五呀,怎么提前啦?”全豁和尚疑惑了。

“不是君山大会,说是岛主云梦病叟吕喆发的英雄帖,意在邀请江湖人士召开奉天大会。”师弟把听到的都讲了出来。

“奉天大会!是什么狗屁会?害得师弟你跑了许多冤枉路。”他这一嗓子让大家都听到了。

因船只尚小,载物能力有限,六驾大车卸下箱子,解了辕套,逐个运过河去,来来回回凿实费些周折。周折本是烦恼人的,可贯休心里却是惬意,巴望不得如此,尤其在搬运箱子时他是跑前跑后,必定伸手相助,热情周到分外卖力。见他吆吆喝喝,拍拍打打,还似有意无意问那些乞丐里面装的什么,待二十四个大箱子全都过了河,他的脸上也洋溢出胜利的笑容。

先让他在一旁偷着高兴一阵子,只说那过到对岸的文邃禅师,他忽然想起什么便问道:“善哉,师兄,可有义存师兄的消息?自从那年你们来钦山看我,分手之后就渺无音讯了,他还说漆桶底脫啦,义存师兄真得开悟了吗?”

“那是不假!这开悟还得感谢我呢。”全豁喜笑颜开地背起了手,恰似一个育人子弟的教书先生,“义存回福州芙蓉山啦,听说在个石洞里修行。开悟是真开悟了,那还是我们辞别德山,在去你的钦山的途中,走到鳌山镇遇到大雪,大雪齐腰无法上路,被阻在客栈里百无聊赖。义存他坐在床头只会打坐,像个七里村的土地公,自己心里不静还嫌弃我贪睡。我跟他讲,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乃是禅之本色。他心事重重地说自己还未彻底安稳,说当初去参盐官齐安大师时,听他在法堂上讲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不异色,色空无二,由此得到了入门的途径。我告诉他,差得远呢,你今后切忌再提这句话。他又说,在洞山时看过老人家的《过水偈》,切忌从他觅,迢迢与我疏,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便感到自己契入了禅径。我告诉他如果是这样,你还是自救不了。他接着说,在德山与师父作答时,曾在一棒之下心里畅快亮堂了。我呵斥他,佛法如果是经别人指引而了解的,终究不是自己的法宝。若想弘扬佛法,必须是每一句话、每一件事,都要从自性中自然流露出来,才能弥天盖地,真正教化天下人。我说你怎么三到投子,九至洞山,来来回回一无所获呢?听好啦!从别人口中得来的是知识,唯有从自己心中领悟的,才是禅呀!”

“善哉,说得好,你这番话才能助义存师兄成道啊。”禅师佩服得五体投地。

十方侯听他们的讲述想起了一位故人,“你们说的义存师父,可曾是芙蓉山灵训禅师的徒弟?”从两位出家人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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