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古典架空 > 贾家楼 > 第115章 第三十章 劫来劫去皆朋友,至亲至爱自家人。

“斜或什么?哪个平白无故地往凉面里下药啦?你个老贼娃子,昨天晚上你一条胳膊扛着凤林寺的大碑满世地跑,不麻你麻谁?”一个光头厨子拎着家什进到院中,鄙视地训斥道,“掐饭!”

屋里的人气哼哼地回应,“爹爹不七,就这狗屎饭菜,你们以为我是讨米佬吗?我要喝酒,我要我的石碑。小必,等爹爹不麻了,把你这寨子全削平啦。”

厨子气乐了,“还喝酒呢?一会儿虎哥来了再把你熏翻,套上车子送你去襄阳大牢。老贼娃子,大清早就折腾人,天不亮几个兄弟费了多大力气才把石碑运回庙去,你晓得吗?看,虎哥他们来了。”真从远处急急忙忙地奔来一群人。

“来多少人我也不怕,净使些下三滥的手段。来呀,来吧。”独臂老人怒目而视,像是要挣脱绳子的待宰羔羊,“咦,小官人、老姐姐,怎么是你们?难道你们也入伙了?这可是好啊,带我一个,我也入伙。”看清来人,他狂喜地喊叫道。

“前辈,真的是你。”

“不是他,还会是谁?”

义方和老婆婆走近了也看清楚屋里的人,“寨主,这个人是我们的朋友。”那还有什么话说,三下五除二解去锁链,把屋门打开放出人来。

看这独臂人,花白相间的长发,辫成粗粗的一束盘在头上,看模样也有五旬之上,黑色的衣袍虽是邋遢不正,可破损处缝补得认真仔细。他不是别人,正是铁掌帮的周世贵。

老人急得四下寻觅,“这里也没块石碑,老姐姐,你看我的字练得大有长进啊。”老婆婆不屑地嗤之以鼻。

义方拍打着老人身上的尘土,“前辈,你这是回铁掌峰吗?怎么偷庙里的石碑呀?”

“胡说!这怎么叫偷呢?那石碑也不是庙里和尚写的。我这是听了金天王神祠不虚道长的好言相劝,说到清明了,该给师兄、师妹上上坟,拜祭一下,我想言之有理呀,便南来回铁掌峰路经此地。走到凤林古道,突然记起临出来时道长说荆襄的古碑遍地都是,尤其是凤林寺里萧子云的大作《襄州凤林寺碑》世称冠绝,再练字不需舍近求远,所以灵机一动上山把它扛走,待到铁掌峰后要潜心临摹。”

他转向山寨众人圆睁二目,“我的石碑呢?还给我!你们给送回庙里啦,我还会夺回来,你们是拦不住的。”

经义方的不断劝解,独臂老人怒气平顺了不少,“皱么事?往凉面里下药,现在我这腿脚还麻麻的,等我好了,我一袖子扫平这寨子。快咔!来个人扶我去茅湿。”

厨子赶忙上前相搀,小心翼翼地往院后面去,“老人家,那漫儿,茅湿在紧里头。”

“小英雄,这个老贼娃子是谁呀?”几位寨主好奇地瞅着老头子的背影。

义方解释说:“我也是在华山新近认识的,说是铁掌帮的师叔,叫周世贵。”

“谁?周世贵!”

“大哥,他是铁袖无痕?”

“万幸啊,大哥、三哥,他的麻劲没过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呀。”

“小义方!快救救我。”

“是温先生,你怎么在这儿呀?”义方闻声望去不觉愣住了,这不是送段成式去吉州上任的温庭筠温先生吗?“温先生,你不是送段大哥去吉州了吗?为何在这山寨里?”

“温贤弟,是你吗?”李公佐也大呼意外。

“李老哥,太神奇了,您也在呀?老哥不是在扬州淮南节度使府做录事参军吗?怎么到这儿来啦?”

对于温庭筠的连连提问,老爷子付之一笑,“上个月就不是啦,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这李党余孽还能保全吗?人家直接给安了个罪名曲附权臣,削职为民了。”

温庭筠急切地出着主意,“老哥没去京里活动活动?当朝宰相白敏中正是春风得意,权倾朝野,你和他二哥、三哥交情深厚,何不走走人事。”

李老爷子仰天笑道:“温老弟,老哥这一把年纪去向人低三下四,不如我跳到汉江里,羞死个人。还是说说你吧,怎么陷身此地呀?”

温先生唉声叹气地讲起来,“一言难尽呀!我陪着段成式走到洞庭湖,意外地遇上了正欲溯江入蜀的张祜,我们相聚甚欢,在湖上耽搁了些日子。后来就在那儿分的手,我急着返回京里参加春闱,在这儿的南渡口离舟上岸。可没曾想晦气来了,先是腹中饥饿找了家铺子想吃碗面,可说好的包面,却端上来的是馄饨,这也没什么,馄饨就馄饨吧。我边吃边琢磨着在湖上得来的句子‘自有晚风推楚浪,不劳春色染湘烟’。没注意说出声来,可招来了女店主,她问我是教书先生吗?我看她虽没有平康里姑娘们的千姿百媚,倒是也有几分柔情似水,便春心骚动与其说笑,夸口是当今诗坛奇葩,开词赋之先河,拢辞藻之华丽,与京城权贵望族称兄道弟,天下百家大儒皆为我友。真是病从口入,祸从口出,那女人是喜上眉梢,极力地夸赞,出去不大一会儿端来一碟小菜,说是本地特产大头菜,聊表敬佩之情。这菜还真得不赖,几箸下去眼前就是一片空白,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再次清醒过来已经在这里啦。”

温庭筠无可奈何地瞅着那两个寨主,“他们让我做什么孩子的私塾先生,我哪儿会教书啊?赋个词吹个曲还行,教书不是误人子弟嘛。”

大寨主尴尬地解释道:“先生和庄英雄是朋友啊?我们也是和你商量不是,为了天赐就屈尊一下,凭你这大才教出个状元都不出奇。”

温先生颓丧地看着义方,“真是惭愧,还教出个状元,我自己都屡屡名落孙山呢。哥几个,这活我不能接。”

“大哥、三哥,不用这位先生了,我已经请来周朴先生。”五寨主尹默说话了,“这位先生,实在是抱歉,都是哥哥们为我儿的学业焦急所致,我替他们向您赔罪了。一会儿,您就和庄兄弟一同下山吧。”

“我也一同下山!”从院子后面转回来周老爷子,“要不是看在你们和小官人是朋友,我定要和你们没完,铲平你这山寨,你们怕不怕?”

“怕,怕,谁不知晓空掌帮帮主铁袖无痕的厉害呀!我们不知道您就是周老前辈,多有冒犯,望请恕罪。”寨主们敬畏地躬身赔礼。

“不与你们计较,我还要去凤林寺取我的石碑呢,都是你们的错,来来回回的麻烦。”

“寨主,报寨主。山门外来了一大群叫花子,口口声声要见庄义方庄将军,我们拦都拦不住。”两个壮丁跟头把式地跑来禀报道。

武致信双手叉腰大喝道:“反天啦!欺负到家门口了,是哪儿来的叫花子?”

一个稍矮瘦的回答说:“是襄阳城癞头曾的人,是他亲自带队来的,有几十号人啊。”另一个高胖子补充道:“三爷,他们都拿着家伙,从没看过这样气势汹汹的。”

三寨主招呼着徒弟,“虎儿啊,操家伙,跟我出去会会他们。你们啊,难道是怕了他的铁头不成?连几个要饭的都拦不住,丟四腿!”

矮瘦的壮丁抱怨着,“三爷,不是我们丟四腿,我们不怕他的铁头,是因为紧跟着又来了几个人,我们没敢造次。”

高胖子又补充道:“三爷,对,又来了几个人。”

“是什么人让你们这样缩手缩脚的?”三寨主大惑不解。

“是故人庄的张庄主。”高胖的这回抢先回话。

“张庄主也不至于把你们吓成这样啊。”三寨主蔑视地撇了撇嘴。

矮瘦的低声小心地说:“三爷,还有一位咱们惹不起,上个月还因李家山山火之事来过我们山寨。”

“你说的是李景让李节使?”大小寨主齐声惊呼。

壮丁肯定来人身份,“正是新任襄州刺史、山南道节度使李景让。”闻听此言,众人急急忙忙地奔向前院。

“李节使,小民不知您大驾光临,罪过,罪过,”廖鹤远带领大家施礼相迎。

来的官员正是李景让,他未穿官服一袭便装,看其外表较实际年龄沧桑许多。

他和身旁的张彦远、张庄主拱手回礼道:“几位寨主,我们又见面啦。庄将军、温老弟、李老哥,怎么你们都在呀?”这位前吏部尚书年前才刚刚离京,和这几位是老相识啦。

“庄英雄,山寨的人没为难你吧?我们听到消息就赶来了。”几十个乞丐涌上前来,为首的是位光头汉子,大秃头泛着青光,锃明瓦亮能照出人影。

“各位是?”义方望着这些乞丐们。

光头乞丐进一步解释说:“小人们是襄阳城里的乞丐,听说庄将军途经我们这里,怕招了歹人的道,有什么闪失,特来相助的。”

“是啊,庄将军,我们是特意前来保护你的,我们十方折冲府的当家人不能出了差池呀。”大家七嘴八舌地诉说着。

“曾秃子,你说谁是歹人?”武寨主见乞丐指桑骂槐顿是来了脾气。

大光头旁若无人地朗声道:“说谁,谁心里清楚?我们虽穷也没有动手抢啊,更没有使阴招下迷药吧?我们有庄将军,现在是吃不愁穿不愁,有房子有铺盖,睡觉也心里踏实。”气得三爷就要动手开打,被大寨主拼力拉住。

义方和众人在中间劝解着,并把官银归还的经过说于两位官人。李景让又细问了温庭筠、李公佐的情形,尤其是为李老爷子削职之事鸣不平,“总是这样。你一伙,他一派,明争暗斗,彼此倾轧,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想当年我既不是李党,也不是牛党,就因为好朋友苏涤、裴夷直是李宗闵、杨嗣复提携起来的,李德裕就认为我有倾向性,几年里窝在礼部侍郎的位置上,受其排挤压制不得迁升,没想到牛党之徒也是如此。李老哥,想开了,莫往心里去。”

李公佐无所谓地一笑置之,“老哥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老弟,想来这回牛党重新掌权,你要有出头之日啦。”说完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节度使的后背。

“哎呀,疼!”没曾想李景让大呼小叫地躲闪着。

李老爷子也吓了一跳,但马上反应过来,“老弟,又挨令堂的家法啦?记起来了,如今是春闱刚过,怎么景庄又榜上无名吗?”

“唉!还能因为什么?我三弟是屡考屡败,倒也不是他才疏学浅,也是时运不济,不像二弟景温仕途畅快。前日老三来信说又没中,故此家母归罪于我。”

“李节使,你也是太刻板,以你的影响力上下打个招呼,不就水到渠成了吗?何需受这皮肉之苦呢?”

节度使严肃地给予指正,“彦远啊,朝廷任官自有一定原则,我怎可失节学别人疏通呢?我们要效仿‘比肩羊叔子,千载岂无才’的羊祜,我欲在岘首山上羊公祠前再立块碑,以传扬羊公先辈的大公无私、谨慎为人。”

众人进堂屋寒暄一番,各有事情要做就此告辞,温庭筠也要随义方他们下山,还顺便将书生一家带上,车队由山寨壮丁护送着倒是安全放心。

温先生的车箱里又多了一个听书的,尹天赐本是来送师父师娘的,却被离奇的鬼怪故事吸引住了,“这个故事是我的好朋友书中写的,你们听了可不许害怕呀。”

他幸灾乐祸地瞧着幼微和天赐,“那是唐德宗贞元年间,长安以西的望苑驿有个老百姓叫王申。此人乐善好施,在路边广植榆树,成林成荫,为行旅遮风蔽日;又在住所旁建了几间茅屋,盛夏时供行人歇脚,并置办浆水、果子,很是热心。他有个儿子,刚好十三岁,每天负责伺候客人。有一天午后,来了一个女子讨水喝,男孩于是将其引进门来。那女子身着绿衣,戴白巾,说是家住在此地以南十余里处,夫死无儿,今丧期已满,去马嵬坡亲戚家由此路过,还想讨些吃的。见女子容貌美艳,言语明快,举止可爱,不像坏人。王申便留她吃饭,说今晚你可以住在这里,明天一早赶路,落日时可抵达马嵬坡,女子欣然从之。吃饭后,王申的妻子将那女子带到后堂,呼之为妹,叫她帮自己做衣服。女子所缝做之衣,针脚细密,不是一般人能做出的。王申夫妇很是惊异,其妻非常喜欢那女子,戏言既然没有至亲了,能否做王家的儿媳妇吗?女子十分乐意,说自己孤苦,现愿听二老的安排。当天,女子与王申的儿子就成婚了,此时正是酷暑,入洞房后,女子告诫王申的儿子,最近听说盗贼很多,不可开门而睡。说着,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王申的儿子一眼,用巨棒将房门顶住。到了后半夜,王申的妻子突然被噩梦惊醒,在梦中儿子披着头发哭诉,说快被鬼吃尽了,王妻将所梦之事告于王申,老头子很不耐烦,埋怨她得了个这样好的儿媳妇,难道是喜极而说梦话吗?王妻只好躺下接着睡,随后又梦到儿子的哭诉,惊醒后告诉王申,这时候王申也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马上跟妻子下床,举着蜡烛去儿子的房间。来到门口,二人呼喊儿子和那女子,里面是死一般寂静。王申大呼不好,死劲将门撞开,刚一开门里面忽地窜出一物,圆眼利齿,其身暗蓝,一如厉鬼,猛然而去。王申之妻已经被吓得瘫于门口,王申哆嗦着摸进屋子,可一切都晚了。”

这故事听得两个孩子紧张得很,天赐战战兢兢地问道:“先生,这个故事出自哪本书?”

“《酉阳杂俎》。”

这边讲着鬼怪,那边义方和尹默聊着往事,谈论着尹家从回纥来中原的悲惨遭遇。“说起来是如芒在背,滚油浇心啊,那时我还小,尚在襁褓之中。听我娘说我父亲生前是回纥的仆射,三十四年前也就是宪宗元和八年,五月十五的月圆之夜,我父亲奉保义单于之命南下长安送一封信,出发前单于告诫父亲此信事关重大,要万无一失,信在人在,信失人亡。随即为掩人耳目,我父母化装成去洛阳的商人,又加派武士扮做伙计确保路上的安全。可人算不如天算,走到孟门停船夜泊时,被一伙水贼盯上了,后来听说是称作浊浪五贼的,他们各个武艺高强,杀人不眨眼,我父亲就是在那儿被他们害死的,行凶主犯是其中的老三,使的一柄金蛇剑,叫做赤链蛇薛大德。其余四人是水鹰子鲁寻风、钓鱼郎白可长、点水燕子柳吉辰、帆上雀陈瑶之。老大鲁寻风案发不久就被灭门了,其余的人不知踪迹,前些日子斩蛟堂堂主苍茫主人澹台诸己让人捎话,说杀我父亲的主犯薛大德就藏在嵩山,他还有个徒弟现任职刑部,邪恶奸佞,危害武林。我得到消息后就直奔嵩山,可那里只有座孤坟了,我一怒之下掘坟鞭尸,为我怨死的父亲算是出了口恶气。”

从他的眼神里看得出是极度的遗憾,“那天夜里这帮贼人丧心病狂想一把火烧了船,来个焚尸灭迹,我母亲抱着我从底舱暗门逃出去,一叶小舟顺流而下,激流间凭天由命不知飘了多长时间。多亏了天然大师,在潼关河面上把我母子救上岸,带到慧林寺暂住。后来怕曝露行踪被保义单于追杀,大师到鹿门寺主持带我们同来,还建议改了姓名,隐姓埋名至今。这些过去是不敢说的,三十年过去了,时过境迁,现在说也无妨啦,谁还能晓得真实的我呢?”

“你本名叫顿不言,令尊是顿其里,令堂是欧阳成璧,你有个舅舅欧阳琢玉。还有你不知道的,你有个表弟叫欧阳愤。”这番话说得尹默瞠目结舌,大呼不能置信。还是义方为其揭开谜底,将来龙去脉简单挑选地说于他听。

“是呀!我母亲怕连累舅舅,一直就没和他联系,我还有个表弟?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若不是你说,真不知道有这么多的惊险。”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