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大厦知名人士童子转世金正中最近要搞一个大活动,他翻遍了黄历,选择了在三破日打斋,并诚邀大厦全体住户参与,说是最近大厦怪事频发,他将做法事化解。
王珍珍作为马小玲最好的朋友,自然在得知该消息的第一时间电联了马小玲,希望她也一块来沾沾玄武童子的福气。
马小玲差点一口气没有喘上来。
她知道金正中是个骗人钱财的神棍,但是没有想到是个真的啥都不会就往死里作的神棍啊。
不知道事情利害的王珍珍还向马小玲宣传了一波金正中,大概就是这位玄武童子转世真的灵验,大厦里很多人都靠他的灵符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马小玲心中冷哼:屁的玄武童子转世,就是个王八神棍,害人害己。
“珍珍,你和阿姨今晚千万要拦着金正中,别让他开祭坛知道吗?”马小玲要不是因为今晚有活要做,肯定已经冲到金正中家里把他打一顿,但此刻她只能先语言劝诫王珍珍,顺便加快今天工作进度,最好能在开坛之前打断仪式。
电话那头的王珍珍似懂非懂,哦了一声算是应下了,马小玲从不会骗她,她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而另一面妈妈又是金正中的信众,没有足够的理由肯定无法说服妈妈。
好难啊,王珍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夜。
金正中身着黄色道袍,背着一把铜钱剑,身上的同色系布袋中潦草塞了几张由祭祀用黄草纸裁剪而成的符咒,在万众瞩目中走出大厦。
金正中的母亲金姐在大厦空地帮助金正中布置祭坛,这是两人连夜恶补了好几部本地特产恐怖电影的成果。虽然两人都知道存在明显瑕疵,甚至有些道具都没有凑齐,但在外行人眼里倒是足够唬人,主打一个气氛到了就差不多了。
金正中老神在在的伫立在大厦墙边,嘴里念念有词,旁人看了只觉他在做祈福预备工作。实际上他在复习今晚流程,以及现场编咒语,主打一个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夜越来越深,愿意来凑热闹且出了份子钱想听见自己钱落水声响的住户陆陆续续的到场,附近被吸引来的别的大厦居民以及路过好奇的人也都围了上来。
嘉嘉大厦本就不大的场地一时间被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面带虔诚、眼带好奇的看着金正中以及祭台。
从未办过这么大活动的金正中和金姐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但他们不能露怯,只能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将手心里沁出的汗水擦在裤缝或者衣摆。
金姐低头看了看手表,深吸一口气,23点58分,快到点了。她走向金正中,低声道:“还有一分半,你可以准备开场了。”
金正中也做好了心理建设,一步上前,眼神坚毅,胸腔共鸣:“开坛!”随后一套连招,铜钱剑和花里胡哨的手势随意比划,再趁大家注意力分散的时候使用一些魔术小技巧,让蜡烛的火焰一下子爆开,好不拉风。
被强制留下的陆仁佳看得津津有味,感觉自己像在庙会上看人玩杂耍。主要还是因为陆仁佳知道金正中是个神棍,颇有几分上帝视角——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天青青,地灵灵。”金正中闭眼摇铃,“焚香拜请,一请张天师,二请康赵二元帅,三请主坛将军,四请护身法主玄武童子!呼风唤雨显神通,神兵火!急急如律令!”一段东拼西凑的咒文念完,金正中将摇铃重重扣在供桌上,双目睁开,手往蜡烛上一指,烛火再次爆裂开。
大家看得投入,觉得好像很厉害,确实有被震撼到。
王珍珍左右看了看,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妈咪呀,怎么没有看到平哥呢?”
欧阳嘉嘉注意力全集中在金正中身上,回答王珍珍的语气显得敷衍:“不知道啊,我昨天和阿平说过今天有法事的啊。”
王珍珍花了五秒做了心理活动,决定去找罗开平下来,简单知会了一声欧阳嘉嘉。
欧阳嘉嘉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比起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金正中而言,陆仁佳更好奇王珍珍脱离队伍单独行动是想做什么,所以她悄悄跟了上去。
难道今晚还有什么比看神棍装神弄鬼更有意思的事情吗?
而在跟着王珍珍的过程中,陆仁佳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一幕,况天佑家的小孩子居然一个人站在远离人群的角落里看着金正中做法事,从他的眼睛里陆仁佳看出了戏谑。
嚯,这种眼神可不是一个八岁孩子应该有的。
一个寻常八岁的孩子可能因为怕生而站得远远的,但不太可能不好奇金正中类似于变戏法露出的几手。
似乎感觉到了有人看他,况复生也寻着目光看去,瞧见了是陆仁佳后,也不怯,似无事发生一样,露出甜甜的笑容向陆仁佳挥挥手。
陆仁佳也朝况复生点点头,不再理会况复生,继续鬼鬼祟祟跟着王珍珍。
这回轮到了况复生好奇了,他的想法和陆仁佳一样,此刻又有什么事情能让两个人都对金正中的耍猴行为不感兴趣呢?他也悄摸摸的跟了上去。
陆仁佳走进单元楼的时候,王珍珍已经坐着电梯往上走了。陆仁佳也不急,就在一楼看着电梯到哪层停下再行动。
就在等电梯的空隙,陆仁佳感觉自己身后有人,她猛地一回头,将还没来得及躲进阴暗角落的况复生抓了个正着。
“怎么,外面的热闹不好看?”陆仁佳问况复生,丝毫没有提及他的跟踪行为。
况复生扬起了一个无害的笑容:“小陆姐姐,我看不太懂,正中哥哥一直玩火我挺害怕的,还是想着先回家等爸爸吧。姐姐你呢?”
“姐姐是安保人员,大厦住户都去看热闹了,姐姐怕有小偷趁虚而入,准备巡楼。”陆仁佳立刻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个恰当的理由。
况复生一听就知道陆仁佳在骗小孩,但他不能戳破,只能装出崇拜的样子,上前拉住陆仁佳的衣角装可爱:“哇!巡楼耶!小陆姐姐能不能带上我呀?我没有带钥匙,爸爸也没有下班,楼下的活动我也好怕。”说着说着还带上了一些委屈的哭腔。
谁信你没带钥匙,但陆仁佳和况复生一样,事情没有到那一步不能戳破对方的屁话,只能牵住况复生的手:“那你就跟着我吧!”
就这样两个各怀鬼胎的人装出一副和和气气好邻居的模样,手拉手走进了电梯。
陆仁佳按下了王珍珍刚刚抵达的楼层,如果他没有记错,这应该是罗开平所在的楼层。
有点意思,她大晚上的去找罗开平做什么呢?总不能其实王珍珍也是隐藏的驱魔能手,看透了平妈的身份,准备趁今晚动手,乃伊组特吧。
电梯到了,楼道里很安静,仿佛王珍珍从未来过一样。
陆仁佳嘱咐况复生:“姐姐要去罗开平家一趟,你站到消防通道门口不要出来,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进来。如果姐姐十分钟内没有出来,你立刻回家联系你爸爸知道吗?”不等况复生开口,陆仁佳指了指况复生毛衣里微微鼓起来的一小块,“不用我提醒你你的钥匙挂在脖子上吧。”
况复生没想到被揭穿的这么快,但还是嘴硬道:“那是我的玉佩。”
陆仁佳一边走向罗开平家的门,一边嘱咐:“嗯嗯,记得我说的,如果十分钟没有出来,用你的玉佩回家打电话联系你老爸啊。”
门铃被陆仁佳按响了,过了好一会才有人来开门。
门缝被打开了一个巴掌宽,露出了罗开平半张脸,屋里一片昏黄,在走廊顶灯的照射下,罗开平的脸毫无血色,甚至有些阴森恐怖。
罗开平见到来人是陆仁佳,原本有些不喜的神色在想到了前几天的苹果事件后,挤出了一点微笑:“陆小姐,这么晚了来我家做什么?”
“年关将至,我想找平哥你做两件衣物。”陆仁佳觉得今天自己的脑细胞烧了太多,编了太多的借口。
平哥婉拒:“明天再说吧,今天家里有事,不方便。”
说罢,就将门关上。
陆仁佳吃了一记闭门羹,热乎的。
况复生从消防通道里走出来,没有评价陆仁佳出师不利,而是招呼她从消防通道的窗口往下看。
靠近窗口,陆仁佳隐约听见楼下有尖叫声,她探出脑袋往下一看,只见外面狂风大作,将金正中准备的符纸吹得漫天飞舞,三四十号租户跑来跑去,仿佛在躲避什么。
况复生看不见,着急地直晃陆仁佳的手:“带我看看。”
陆仁佳心系被罗开平锁在家里的王珍珍,对况复生说:“咱们就看一眼啊!”说着,一把抱起来了况复生,让他坐在了窗台上,反正玻璃窗户打不开,他也摔不下去,“小朋友,你慢慢看,姐姐我去去就回。”
因为刚刚看见了马小玲和况天佑来到了大厦,她也不准备让复生待命救急了,就凭马小玲和王珍珍的关系,上来找到王珍珍也就是一会功夫的事情。
陆仁佳熟门熟路的打开了消防橱柜,从里面取出了一把消防斧,在况复生震惊的目光下大步向罗开平家走去,路过复生的时候朝他眨眨眼:“英雄救美的戏份终于也轮上我了,下次作文写好人好事的话,我允许你把我当作作文素材。”
先礼后兵,陆仁佳还是决定给罗开平一次机会,如果他开门了,那么她就不劈开大门,如果不开门,那么只能明天找师傅给他们重新装个大门了。
结果,无人开门。
好消息是,罗开平家没有把外面的铁门关上。
陆仁佳手持消防斧,蓄力,后仰,输出,将本就有些破旧的大门劈开了,陆仁佳收起斧子,脚踹了一下门,门就开了。
眼前的摆设像是走进了恐怖片冥婚现场一样,两根粗壮且镂着金色囍的蜡烛火光摇曳。
王珍珍身穿红色呢子风衣被麻绳禁锢在凳子上,罗开平则坐在另一张凳子上,平妈正站在他们两个身上,手上拿着疑似梳子的玩意儿,嘴里念念有词。
陆仁佳闯入得有些突然,三人齐齐愣住了,平妈和罗开平回头看向她,王珍珍因为全身被禁锢住无法动弹,也不知道来者是谁,只能带着哭腔大喊:“救命啊。”
“放了王小姐,不然我直接让你们今晚喜事变丧事。”陆仁佳本以为是平妈又要杀人,没想到会是逼婚,她扬起了手中的斧子。
平妈放下梳子,冷哼一声,向陆仁佳扑了过来:“给我死。”
陆仁佳一斧头挥过去,再次痛击平妈上次被她打折的胳膊,平妈虽然已经死了是没有痛觉的,但她潜意识觉得自己还活着,和常人一样遭到攻击还是会产生类似于幻肢痛的感觉。
陆仁佳笑道:“是上次没有被我打够吗?”
平妈眯了眼睛,借着烛光勉强辨认出了陆仁佳,恼羞成怒,喉咙里又发出了破风箱串风的声音,此刻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用尽了全力扑向陆仁佳,恨不能一手掐死她。
但没等平妈的手碰到陆仁佳,就被突然出现的另一股力道一脚踹到了客厅中央,滑到了罗开平的脚下。
站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却无法加入混战的罗开平蹲下身扶起平妈哭吼道:“你们不要伤害我妈!”
陆仁佳回头一看,来者是况天佑,那个白天黑夜哪怕屋子里连灯都不开也要戴墨镜的冷酷条子,噢不,男子。
见到专业的来了,陆仁佳立刻将战场交给差佬,自己溜到王珍珍身边开始松绑,说了英雄救美,打赢boss和给美女松绑都是救美。
“你到底想怎么样?”罗开平眼中带泪,语气中带着平日里从未有过的愤恨。
况天佑指了指那个倒在罗开平怀里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有上次被马小玲的敕令烙印痕迹的平妈道:“阿平,你妈已经死了,现在只是行尸走肉,你难道不希望她安息吗?”
罗开平摇头,语气坚定:“我妈没死。你不要瞎说,你不要伤害我妈,不要逼我,我什么都做得出来。”一边说着,罗开平一边向身后摸去,摸到了一把锋利的剪刀指向况天佑。
况天佑虽然没有向前走,但嘴里输出不停:“你不是这样的人,不然你妈重伤了pipi你也不会偷偷的带水果探望她,还支付她的医药费。”
正在被陆仁佳解绑的王珍珍听到这个八卦,大惊:“什么?Pipi是你妈伤的?”
罗开平否认:“是我伤的,不关我妈的事。”他一边碎碎念,一边将重伤的平妈轻轻放在一边,“我妈说得对,那样的女人就应该被杀,没有杀掉她实在太遗憾了,她应该死……”
仿佛说多几遍,他就真的是这样认为的了。
罗开平颤抖地握着平日里裁剪布料的剪刀,冲向了门口的况天佑,想要扎他。
经验丰富的况天佑哪里会被罗开平这毫无经验、破绽百出的攻击方式伤到,他轻松抓住罗开平持剪刀的手,一个反扣,将罗开平按在了门口的鞋柜上:“阿平,你这不是孝顺,是愚孝!”
罗开平激动地混身颤抖,但睁开不开丝毫,嘴里念叨着:“不是,不是。”
好不容易给王珍珍松开麻绳,陆仁佳就看到躺尸的平妈从地上惊坐起,当即拉着王珍珍的手跑向门口,先把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送出去再说。
这是一场和平妈的赛跑,陆仁佳改为推着王珍珍到门口,将自己的后背留给平妈。
平妈嚎叫着冲向陆仁佳,既然要从况天佑和陆仁佳中间二选一,那她必然找陆仁佳这个较为软的柿子。
陆仁佳在赌况天佑是个优秀的队友,可以将自己的后背托付给他的那种。
如果自己赌错了,那就医院见吧。
况天佑必然不会容忍在自己面前还有人负伤,他一手牵制住挣扎的罗开平,一手拦住了冲刺中的平妈,又送上了一脚,将平妈踹到了墙壁上。
陆仁佳成功将王珍珍送出罗开平家,然后想回到战场关门帮助况天佑,结果一看,罗开平家的门在经历了自己的劈砍后,又被况天佑二次踹击,已掉落在地。
目睹了母亲被人攻击后的罗开平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硬是挣开了况天佑的钳制,目眦欲裂:“你这个坏蛋,我要杀了你!”举起刚刚的那把剪刀,假意戳向况天佑,实则一把拉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屋里的况复生,并将刀尖对准了况复生的喉咙,“不要过来,过来的话我就杀了他。”
况天佑沉默了,因为他知道区区剪刀戳进去对况复生造成不到什么影响,更何况况复生是个外表看似小孩,内心六十八岁高龄的老头子,面对这样的小场面不足为据。在这种看似焦急的情况下,他唯一思考的是怎么样能表现出像一个孩子遭遇危险的悲情老父亲,而不是在偷笑。
陆仁佳大脑宕机了,况复生到底是怎么做到从那么高的台子上下来的啊,是自己放得还不够高吗?本来因为罗开平挟持了一小孩子而紧张的陆仁佳,余光瞥到了丝毫不急甚至嘴角微扬的况天佑后也不急了。做父亲的不急,她一个管理员急什么啊。
况复生同样觉得很无语,他好不容易从窗台上滑下来,帮王珍珍按了个电梯后探个头看看事情进展到哪一步了,下一秒就被罗开平揪起来掐住了脖子。本来也很好解决,他只要变化成僵尸形态,一拳一个罗开平不是事儿。但此刻还有陆仁佳在场,他和况天佑都施展不开,给惆怅住了。
马小玲解决完了楼下的百鬼夜行后,遇见了从电梯里出来脸上还挂着泪痕的王珍珍,一下子抱住了珍珍:“怎么了珍珍,谁欺负你了?有没有受伤?”
王珍珍摇摇头,深呼吸了两下,颤抖着声音强装镇定告诉马小玲刚刚发生的事情。
马小玲安抚了一下王珍珍,让她先回家,她上去帮忙。
王珍珍拉住了马小玲,摇头劝阻:“小玲,阿平家里不对劲,不是普通人可以解决的,你不要上去,先报警吧。”
马小玲揉了揉王珍珍的脑袋:“傻丫头,没事的,你先回去,我一会就回来。”说着将王珍珍推进了刚刚赶来的欧阳嘉嘉怀里,坐上了通往罗开平家楼层的电梯。
罗开平家破门孤零零躺在地上,屋内空无一人,只有红烛摇摇晃晃,照在人台上,好不吓人。
马小玲掏出罗盘,罗盘疯狂转动一圈后显示了一个方向,楼梯间。
“怎么这些人都喜欢往天台跑啊。”马小玲不懂这是什么坏人的癖好吗,是觉得上了天台就能长出翅膀飞走了还是跳下去就能土遁啊。
下一站,天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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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