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大厦观察记录 第5章 第五章

七点一刻，是属于下班族的时间。

路上行人步履匆匆，大致分为几种类型：下班回家的、赴宴的、上夜校的、上夜班的、健身的。

而街角，就是这些人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的不二场所。

况天佑、马小玲与陆仁佳便是如此。

转角遇到的不一定是爱，也可能是比路人熟一点的朋友，四目相对（况天佑眼睛被墨镜遮住了，不算在内），相顾无言。

陆仁佳率先让开一个身位：“忙啊？你们先走！”

马小玲在与陆仁佳擦肩而过的那个瞬间突然停下了脚步，对陆仁佳说：“你上次的提议我考虑好了，我的答复是同意。”

“诶？”陆仁佳大喜，还以为没有希望了呢。

马小玲又说：“马上我要去出任务，你也一起吧。”

是时候给投资人展示一下自己优秀的业务能力了。

陆仁佳偷偷瞥了一眼况天佑，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总觉得他的脸很臭。

作为一个有眼力见的成年人，陆仁佳立刻开口道：“今天约了健身课，下次吧。”仿佛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找借口，还从口袋里拿出了健身卡扬了扬。

马小玲有些遗憾，但也不能强求，毕竟属于临时出工和碰巧邀约。

与陆仁佳告别后，马小玲与况天佑继续踏上赶往嘉嘉大厦的征途，今晚的大致计划是先对平妈先进行物种考察研究，再重拳出击，争取今晚还嘉嘉大厦租户们一个干净舒适的生活环境。

通往嘉嘉大厦的小道上人很少，况天佑与马小玲并肩走着，他看着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手的位置又时不时重叠在一起，没由来的心情愉悦，嘴角也微微提起。

“你觉得平妈现在的状态是什么？”马小玲想多了解一下今晚的任务，也算打破一下这尴尬的平静。

况天佑回忆了一下交手的那一晚：“首先平妈现在肯定不是人，她的移动速度很快，甚至远超一个平日里经常练习跑步的壮年人，身上冒着黑气，靠近了会感到阴冷。她出手很猛又很狠，有一些像……诈尸了。”

马小玲乐了：“你怎么不说像僵尸呢？”

况天佑撇撇嘴，他自己就是僵尸，是不是同类他还能感觉不出来吗。但他不能说，说了可能就要被马小玲当街暴揍。

“算了，见到了就知道了。”马小玲也没有强求况天佑回答她，本身就是为了缓和气氛的闲聊，不是玄学学术性讨论，“到时候你自己注意安全，如果情况太危险我未必能顾得上你。”

况天佑点点头：“我会注意的。”

马小玲还是觉得不放心，咬咬牙，从装备箱里取出了一颗幸运星符咒，满脸肉疼的递给了况天佑：“喂，不到危急时刻不许用啊，用了记得结束给我转账啊。”

况天佑接过了那颗幸运星，想到了日本之行的某个幸运星事件，嘴角再次上扬：“好好好，都听你的，天师。”

马小玲捕捉到了这一幕，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乐的。”

况天佑闻言把幸运星攥在手心，嘴角平复下来，又将气场恢复成了充满了丧气想找个楼跳一下的可怜社畜加班人。

感受到旁边人情绪气场变化之快的马小玲惊讶地瞥了一眼况天佑，她怀疑况天佑没少干卧底任务，但是她没有证据，也不想问。

借口要做两套新衣服过年做衣服，马小玲和况天佑走进了罗开平家中。

罗开平家布置很简单，进门就是他的工作间，天花板上挂满了别人订做完毕待取的成衣，被塑料包装好，码的整整齐齐。

再往里走就是他的工作台和缝纫机，以及几个轻微磨损的人台，卷尺就搭在人台肩颈处。

十分普通常见的裁缝铺。

罗开平搓搓手，脸上挂着他一贯的憨笑：“小地方，见笑了。”

马小玲接上话茬：“但平哥你手艺好啊，珍珍一直都夸你的衣服做的不比外面商店的差呢，一直让我过年前来你这里量体做新衣服呢。”虽然是客套话，但王珍珍的夸奖是真的。

罗开平听闻是王珍珍推荐来的，且王珍珍还夸了他，脸颊绯红，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既然是珍珍介绍的，你们做衣服我给你们打八折。”说着，他从人台身上取下了软尺，走向马小玲，“这位小姐，那我给您量个体。”

马小玲指了指况天佑：“平哥，你先给他量吧，我想先看看你屋里的款式。”

女孩子喜欢挑样式，很合理。

罗开平点点头就朝着况天佑那里走去：“麻烦您站起来一下。”

况天佑只得站起来，任罗开平在他身上来回测量记录数据，他看着马小玲越走越往房间深处，想着什么话题能给马小玲打个掩护，可惜工作需要，脑子里全是盘问证人的那些话术。

但是好在罗开平同样出于业务需要也要开口：“先生，您想要置办什么样的衣服呢？”

况天佑真的考虑了一下：“风衣吧，最好能克风。”

“颜色呢”罗开平测量好的数据记录在本子上，也准备将况天佑的需求一一记录下来。

况天佑选择困难症发作了，但他显然不打算为难自己：“我什么颜色都可以，平哥你是专业的，肯定比我的眼光好。”

提及自己的专业领域，平哥自信许多，点点头：“好的，况先生我保证让您满意，您可以三周后过来试衣服，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今天付全款的一半定金即可。”

况天佑积攒了六十年的钱没地方花，所以压根不还价，说掏就掏，甚至还问平哥能不能给小孩子也做新衣服。

“当然可以啦，多大的孩子呢，您有他的身陷数据吗？孩子的性别是什么？”罗开平没想到今天还遇到了大单客户，脸上的笑容变得真切起来。

况天佑一一回答了，大致还是让罗开平自由发挥，价格好说，只要穿起来舒服就可以。

罗开平开了两张单据给况天佑，告诉他三周后凭着单据过来试衣服即可，有不喜欢的地方可以改动。

这厢，马小玲也没有闲着，借着打量款式的由头往里面走，顶头就是两个虚掩着门的房间，一扇是木头门，另一扇是毛玻璃们，隐隐约约看到有人坐在里面。

马小玲把不准里面的是人还是怪，假装补妆，打开了化妆镜，用朱砂口红在镜面上写了个符咒，顺着门缝弹射进去。

如果是人，那么这个符咒没有效果。

如果是鬼，立刻魂飞魄散。

如果是尸变之类的怪物，会造成伤害，但不多。

半晌，屋内没有动静。

“滚。”当马小玲准备再凑近一点看的时候，听见了屋里传来了苍老的女声，中气十足。

罗开平也听见了，神色一紧，丢开手里的本子，将软尺匆匆往自己脖子上一套就走到了后面，面带歉意对马小玲说：“小姐，不好意思，这里面是私人住所，不是工作间，看不了衣服的。”

屋内的女声越发响亮：“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往家里带！让他们滚出去！”

平哥脸上带着些许尴尬，但听惯了母亲命令的他还是下了逐客令：“不好意思，我妈心情不太好，你们先走吧，衣服到时候来取就可以了。对不起啊。”

马小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对着况天佑使了个眼色。况天佑心领神会，拉上了马小玲的袖子，与罗开平告别：“那我们先走了，到时候再来取衣服。”

罗开平点头：“一定会如期完工的。”

嘉嘉大厦人多口杂不是谈这件事的好去处，马小玲本想说让况天佑去灵灵堂谈，但想到忙了半天两人还没有吃晚饭，就说去庙街吃大排档。

况天佑想了想，对马小玲说：“算了，别跑那么远了，我请你吃麦当劳吧。”

不用自己掏钱，马小玲也没有啥不乐意的。

相比于来的时候步履匆匆，回程就显得悠闲了些许。

路过小公园的时候，马小玲还放慢了步伐观察了一下，很平常的公园，秋千被晚风吹得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响声。

如果硬要说哪里不对的话，那就是有一股淡淡的阴气，不刻意留心，根本感觉不出来。

况天佑顺着马小玲的视线看过去：“陆小姐那也是偶然撞到的，这要是每天都能碰见还得了。”

马小玲见也看不出更多，只能放弃。

两个人不再停留，朝着麦当劳前进。

接近九点的麦当劳人不如饭点那么多，随处可见的座位让况天佑和马小玲点餐都放松了神经，不然还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抢座位。

“欢迎光临麦当劳，请问先生小姐吃点什么？”营业员从点餐机后探出了一个脑袋，露出职业化甜甜的笑容，在看到来人后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诶？是况警官啊！”

正在被选择困难症逐渐打败的况天佑被营业员这一声拽回了思绪，他将目光从菜单上移到了营业员脸上，看了两秒后将这位精神面貌极佳的女孩子与嘉嘉大厦里那个染着黄毛黑眼圈眼袋齐飞的张美倩对上了号。

“小倩？是你啊。”况天佑很惊讶能在这里看到张美倩，但也由衷地为她开心。

一个颓废的少女现在开始积极努力工作生活了，这不就是最好的事情嘛。

张美倩看出了况天佑的犹豫，给他推荐了几款热门且划算的套餐，又看到了旁边的马小玲，笑容中带着些许八卦：“况警官，你女朋友啊？”

况天佑一愣，眼神带着些闪躲：“啊……不是……”

马小玲没有出声，她决定当自己聋了，不然又要解释拉拉扯扯一大堆，她目光扫视了一圈整个餐厅，看上了一个角落的位置。

她拍拍况天佑的肩膀，指了个方向：“你自己看买什么吧，我先去占个座。”说罢就朝自己看上的位置走去。

况天佑决定按照张美倩的推荐，点了两个套餐。

过了三分钟，张美倩将备齐的餐品放在餐盘中，大声道：“您的餐齐了，祝您用餐愉快！”随后又对况天佑眨眨眼睛，“况警官要加油啊！”

况天佑干笑了两声，不再解释，端着餐盘向马小玲的方向走去。

“邻居？”马小玲问道。

况天佑点点头：“是的，我也不是很熟，之前就知道她和她母亲关系不好，而且一直是问题少女，她妈妈来警局报案好几次找女儿。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她居然开始正常上班了，而且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真为她高兴。”

“可能长大了就想明白了吧。”马小玲听着也觉得开心，端起热朱古力喝了一口，驱赶了冬日的寒意，她觉得舒服极了。

“那我们来聊聊正题，平妈这件事你怎么看？”况天佑装模作样的拿起可乐喝了一口，实际上吸都没有吸上来。

“讲真的，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平妈这事儿很怪。她肯定不是鬼或者人，她也不像传统意义上的僵尸，我现在觉得你说得有道理，她更像诈尸。”马小玲捡起一根薯条，蘸了番茄酱，“一条被某种不明的存在束缚在躯体里的早就该离开人世间的灵魂。”

“会是因为她舍不得自己的儿子，不愿意离开吗？”况天佑想到了很多关于母爱的鬼神志怪。

“人死了可能灵魂由于执念不愿离开，久久不投胎，但不可能留在躯壳里。我倾向于平妈已经死了，罗开平用了什么歪门邪道将母亲强留在人世。”马小玲客观分析，“倒是我很好奇，罗开平事从哪里学来的这种本事。”

“你会驱魔，自然也会有和你一样有本事的人会歪门邪道啊。世界上也不是所有有本事的人都和你一样，将能力用在正道上。”况天佑回想起漫长岁月中遇到的若干邪道，翻了个白眼。

“就当你在夸我啦。”马小玲倒是挺开心的。

“嗯，是在夸你。”况天佑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气氛一下变得微妙了起来，马小玲清了清嗓子，将话题扭回正题：“平妈已经对两个人出手了，不知道她的动机，但是难保她不会继续犯事。我们还是要尽快解决平妈，以免更多的人有危险。”

况天佑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如果想知道缘由不如找一个人打听打听，每天都在大厦上班，就算看不到，多少也能听到点什么吧。”

马小玲一听就了然，她赞赏道：“到底是做警察的，思路挺活跃啊。”

新年快乐，所以二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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