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大厦观察记录 第13章 第十三章

最近的日子过得很舒坦，仿佛之前的三破日回魂日像是几个人集体做得一场噩梦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心照不宣的将这段不是特别美妙的记忆抛之脑后。

罗开平的原住所也被人租下了，欧阳嘉嘉一边欣喜能解决掉这个烫手山芋，一边又有些忐忑不安，搓着手告知了好几次租客这个房子之前死了一对母子，可能不太吉利。

租客完全不在意，她说自己不信这些，喜欢住有人气的房子。

欧阳嘉嘉听了之后嘴角抽了抽，见租客在房间里看了一圈又一圈是真的满意得不得了，一咬牙和租客签订了协议。

租客很爽快，一下子付了五年的房租，还说如果住的感觉好，可以考虑长租，再付十年的房租。

欧阳嘉嘉看着签好字的合同，以及被厚厚的大号信封装好的现金，感觉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去了。

她带着租客去参观大厦环境，了解一下周围的便利店、卖场和交通设施。

“小陆，这位是我们大厦新来的租户，单未来小姐。”欧阳嘉嘉带着租客下电梯到了大厅，径直走向陆仁佳介绍道，最后又转过身给租客介绍道，“单小姐，这位是我们大厦白天的管理员，如果您入住期间有水电或者其他问题都可以找她帮忙。”

陆仁佳站起身来朝单未来点点头，表示问好：“单小姐，您好，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我，我会在能力范围内给您提供最好的服务和帮助。”

单未来也朝陆仁佳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领取了钥匙就上电梯回房了。

欧阳嘉嘉见单未来乘坐的电梯已经到了二楼，才小声对陆仁佳说：“单小姐不善言辞，气场也冷冰冰的，但出手阔成，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姑娘离家出走。”

“那你是要我关注一下每天报纸的寻人启事栏目，然后领取奖金大家去自助餐厅吃顿好的？”陆仁佳挑眉，作势要翻阅报纸。

欧阳嘉嘉没好气的拍了一下陆仁佳的后背：“让你注意下她的行为举止，别是一个来死过人的屋子寻短见的，那我的房子就真的别想有市场了。”说着欧阳嘉嘉痛苦地揉揉自己太阳穴。

陆仁佳给欧阳嘉嘉比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自己会在百闲之中抽出时间关注一下单未来的动态。

单未来很少出门，少到陆仁佳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单纯的不喜欢出门，还是已经横尸在屋内几天了。

陆仁佳调取了这半个月的夜晚监控，发现单未来会在每周五的晚上出门一趟，然后周六凌晨回来，风雨无阻。

行吧，人活着就行。至于生活方式和生活习惯大家都有不同，没有必要去管这些，自己只是个大厦管理员，又不是社区工作者，拿多少薪水干多少事，绝不咸吃萝卜淡操心。

况天佑下了夜班给陆仁佳带了一瓶咖啡，陆仁佳看着他嘴角扬起不怀好意的弧度就知道这厮又来打探消息了，于是毫不客气的收下了咖啡：“说吧，况先生这次想从我这儿了解什么大厦秘闻啊？”

“我听说罗开平原来的住所搬来了新的住户啊，想知道一下是什么人，居然敢住不久前才死过人的房子，毕竟以后大家要做邻居的，而且我家里还有半大点的孩子，不得不担心啊。”说罢，单亲父亲况天佑还叹了口气。

陆仁佳翻了个白眼：“人家新来的年龄也不大。人不怕你这个天天黑皮衣戴墨镜，杵在那里像个收保护费的大哥就谢天谢地了。”

“啊？你怎么还人身攻击啊？”况天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皮衣，今年新买的，衣柜里还有5件同款轮着穿，怎么就社会青年了，“再说了，我是警察，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吗？”

陆仁佳上下打量了一下况天佑：“那可不好说哦。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你有空还是关心一下你儿子吧，虽然接触的不多，但我总觉得他有些过于早熟了，多给点关爱和陪伴吧。”

陆仁佳将话题转向了况复生，孩子是祖国的花朵，孩子的教育刻不容缓，关心孩子生理心理健康是家长的第一要务。

“呃……好的，我会注意的。”况天佑语塞，该怎么说，况复生本身就一个年近七旬的老头，他的“早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他干笑两声，“陆小姐，我还以为你会和别人一样劝我找个老婆带复生呢。”

这两天况天佑已经被嘉嘉大厦的人调侃与王珍珍之间的关系无数次，无论他怎么解释都会变成欲盖弥彰，他只能靠加班来躲避与王珍珍的接触。

陆仁佳喝咖啡的动作一顿，被呛到咳嗽，好不容易缓过来，她诧异看向况天佑：“他们让你找老婆有什么用，你是他老爸都管不好孩子找个老婆就能把孩子搞成身心健康了？你老婆就不工作天天围着你们爷俩转悠了？需要自己解决的问题解决了，再想更高层次的需求，不然都是白搭，永远靠别人解决现有问题是没有出路的。”

况天佑目瞪口呆，他也就随便找个话题，怎么一下子变成了如此高端的问题研究，而且目前为止，他连新来的租户的名字都还没有问到啊！

“所以，我们新来的租户是谁啊？”

回应他的是陆仁佳一饮而尽的咖啡杯：“垃圾帮忙丢一下，谢谢。”

给带有招蜂引蝶属性的单亲爸爸随便透露女性租客详细信息是不道德的，况天佑有本事就去人家门口蹲点，要不就去问别人，反正别问她。

好消息，好消息，小青姐姐的酒吧正式营业啦。

小青和Pipi将没有发完的传单发挨个儿塞进嘉嘉大厦的租户的门缝底下，给热爱收集广告单卖废品补贴家用的租户们一点小小的助力。

『今晚第一天营业，去的话可以喝到老板娘亲手调的酒一杯哦。』

陆仁佳拿着宣传单，笑着问小青：“你姐姐不会叫白素贞吧。”

小青摇摇头：“哪能呢，我姐姐叫白素素。”

陆仁佳嘴角一抽，有差吗？“那你们父母是很爱看白蛇传是吧。”

“巧合啦。”小青笑眯眯地提醒陆仁佳，“晚上记得来捧场哦！”

路过的金正中看到了陆仁佳手中的宣传单，凑了上来：“陆小姐，你也要去吗？”

“没决定呢。”陆仁佳将宣传单翻过复去看了好几遍，也没有研究出什么来，连招牌饮品都不写在上面，真的很难判断是否要去。

金正中双手插兜，笑得有些腼腆：“听说老板娘是个美女，酒调得也很好喝，我想试试，但想找个人陪我一起去壮壮胆。”

“你找你的二老板下班陪你喝酒是何居心，想趁我喝多了给你涨工资吗？”陆仁佳婉拒，“要不你找况天佑吧，俗话说得好，有困难找警察，你找他专业对口。”

金正中一拍脑袋，大喜：“对哦，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该说不说，老板就是老板啊。”说着，人就往况天佑所在的警局狂奔而去，准备将下班途中的况天佑拦截带走。

陆仁佳转着笔，看着单子，想着小青说的话，见过了恶修罗，也看见过了百鬼夜行，如果说小青和白素素真的就是话本里的青蛇白蛇好像也不会那么难以接受，这也许就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吧。

如果说前些日子的嘉嘉大厦是危机四伏，那么最近的嘉嘉大厦就是趣事满天飞，硬要追溯的话，可能要从白素**士的waiting bar开业开始算起。

先是金正中和小青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在天台穿着戏服排练白蛇传剧本，说是白素素因为沉迷白蛇传的故事幻想自己是白素贞，开了个酒吧等许仙等的魔怔了。

小青让金正中扮演许仙让白素素圆梦今朝，走出幻想，回到正轨。

金正中自从见到了白素素，被其美色征服，又心生怜惜，决定帮助小青，牺牲工作之余的时间扮演许仙拯救一个痴痴等待的女子。

陆仁佳对其投去了不会是工作压力太大忙疯了吧的眼神。

一向斯文的王珍珍女士被小青拉去喝了酒之后，性情大变，回家途中偶遇况天佑，抓住其衣领，将其痛骂一顿。

概括就是，你到底对我有没有意思，如果没有的话就别给她希望。

骂得声音很大，当晚周围的大厦时不时传来窗户打开的声音，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无数人从窗户里探出好奇的小脑袋，惟恐错过了什么精彩内容明天无法和邻居八卦。

王珍珍酒醒之后十分后悔，一连几天都低着头红着脸出入大厦，酒真不是个好东西，并默默发誓再喝酒就是狗。

况天佑莫名其妙被挨了一顿骂后，但因为工作性质不是被领导骂就是被报案的当事人骂，他很自然就接受了，甚至饶有兴致的听完了王珍珍骂他的所有内容，根本没有想过打断她。

被骂完了，感觉今天挨骂业绩达标，况天佑心满意足的回家了，刚进家门，就看到了复生跪坐在电脑前不知道捣鼓什么玩意。

毛绒绒的脑袋遮挡住电脑屏幕，虽然看不见表情，但况天佑站在门口都能听见复生时不时发出的诡异笑声。

每天都很担心同居舍友的心理健康呢。

“复生，你干啥呢？”况天佑见复生的正在忙碌工程不像是能在半小时内完工的样子，他决定走进去问问到底是什么快乐不能共享。

偷乐的复生闻言被吓得手忙脚乱关闭显示器，差点从转椅上摔下来，赶在况天佑进屋的那一刻，满脸堆笑转过身子挡住了已经黑屏的电脑：“没啥，跟着尼奥叔叔艺术创想呢。”

况天佑抱着双臂，满眼都是怀疑：“尼奥叔叔人家是乳白胶创想，不用电脑创想。老实交代，你不会在浏览什么不良网站吧。”

况复生满脸通红，忙着解释：“没有没有，你别瞎猜，我陶冶情操呢。”说着跳下了椅子，双手推着况天佑往门外走，“你先出去，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有**权的，你下次进来前记得要敲门！”

况天佑就这么被况复生推了出去，满嘴的“好好好，成年人，老人精”。

等到第二天复生上学后，况天佑给复生房间开窗通风的时候才看到，桌上放了一张图片，是把况天佑和王珍珍的照片局部裁截放在了一对简笔画涂鸦情侣的身上。

况天佑看着这张图，摸了摸下巴：“臭小子，怎么骗到王珍珍的照片的啊？”

况复生回到家，本想继续他的“大业”，却见到况天佑坐在客厅里，茶几上放着他的杰作，进门的脚顿了顿，不知道是该把另一只脚迈进去，还是关门后退逃跑。

况天佑瞅着况复生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他拍拍沙发：“别跑啊，过来聊两句啊。”

况复生见退无可退，只得悻悻地进屋关门，像只鹌鹑缩着脖子坐在了况天佑的对面。

真该死啊，上午走得太匆忙，忘记收拾桌面了。

“很久没有聊天了，最近也确实很忙，没有来得及关心你，今天我请了半天假等你放学，就是为了和你聊两句。”况天佑摆出了准备父子谈心友好交流的姿势，“我看到了你的作品，也大概能猜到你是什么意思，但我还是想听你说说。”

况复生看着茶几上的作品，开口道：“说实话，我很喜欢珍珍姐姐，也觉得珍珍姐姐和你很合适，我想撮合你们两个。以前因为我们变僵尸的原因，你不能和秀姐姐在一起已经很难过了，后来秀姐姐去世了，你就更忧郁了。我觉得你不能这样，你要勇敢的走出去，接受新的恋情，重新振作开心起来。有时候我真的很怀念六十年前初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充满了生命力，但是这样的你我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了。我们两个就像两只老鼠，在城市的下水道、阴暗角落里四处逃窜，生怕被人发现我们的不同。这么多年了，我们居然只有求叔一个保持长期联络关系的朋友。说到这里，真的八岁的我肯定想不到自己活到快七十岁会混得这么惨诶。”

看着况复生亮晶晶的眼睛，况天佑有些语塞，本来一肚子想说的话在此刻都说不出口了。本身况复生被咬，永远停留在八岁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他突然有些迟疑了，哄一哄他开心又怎么了呢。

况复生往沙发上一靠，看着天花板，又继续说道：“上次小陆姐姐和我说了这件事，她让我想想清楚，你喜不喜欢珍珍姐姐。我才突然意识到，我真的没有想过你喜不喜欢，光凭自己的喜好就替你做了决定，这很自私，同样对珍珍姐姐也不公平。这么多年下来，你迁就了我太多太多，我甚至都能想到，如果我继续坚持和撮合，你可能会为了我开心而去和珍珍姐姐谈恋爱。”说到这里，况复生笑了一下，“所以，我觉得不能总是以我的感受、喜好为主。我们两个是父子、是拍档、是相依为命苟活在人世间的两个不老不死的怪物，理应互相尊重、照拂。讲真的，我做这个图呢，没有想给你看，纯属哄自己开心，我也没有准备撮合你和珍珍姐姐的意思了。”

况天佑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汽，本来清晰的况复生渐渐变得模糊，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开口，语气中带着些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些许欣慰：“谢谢啊，复生。”

“你不要真的把我当成八岁的孩子，我已经六十八了，是一个可以和你共同分担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和负担的成年人了。”况复生从沙发上起来，小小的手放在况天佑的肩膀上拍了拍。

况天佑嗯了一声，抬起头，眨眨眼睛，想让着糊着眼睛的泪水快点消失。

“所以，你真的不喜欢珍珍姐姐吗？”况复生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他确实挺想知道答案的。

况天佑认真想了想，他开口道：“只能说王小姐是个很好的人，但我对她没有那种层面的好感。”其他话也没有必要说了。

况复生了然点头：“那你真的需要尽早和珍珍姐姐讲清楚了，不能拖泥带水。”说完叹了口气，“好想长大，如果我能正常长大珍珍姐姐肯定更喜欢我，哪还轮得到你。”

晚上20点，出门倒垃圾的况天佑在大厅偶遇了同样出门倒垃圾的王珍珍，两个人点头示意，算是打了个招呼。

大厅里来往的人不多，但对王珍珍怒斥况天佑这件事均有所耳闻，纷纷放慢了自己手头的工作，降低了音量，假装做别的事，实际上相互对了眼色，用余光注视着他们两个人。

尤其是新来的管理员，还将夜间广播的音量调到最低，手上的报纸都不翻了。

王珍珍先开了口：“对不起啊，那天我好想喝多了，好像说得话重了点，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况天佑弯了嘴角：“不会的，你其实说得没错，我觉得有些东西确实应该说清楚，免得造成更大的误会。”

王珍珍愣愣抬头，听不懂况天佑的意思，但是她心跳的很快，第六感告诉她可能况天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她不想听的。

她下意识加快脚步走出大厅，不想听况天佑接下来说的话。

况天佑拎着垃圾袋，跟在王珍珍身后，直到走到了垃圾堆放处，他才开口：“王小姐，在这里说这个话题虽然很冒昧，但在大厅说可能影响更不好。我承认之前可能对你的态度模棱两可给你造成了很大的误会，是我的问题，在此我向你道歉。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显得更加委婉，但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对不起，王小姐，我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以后就做普通的邻居关系吧。”

他本来想说做普通朋友，但转念一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谁还想跟自己做朋友啊，做个点头之交的邻居差不多得了。

“啊……啊？哦……好。”王珍珍挂在嘴角的笑再也保持不住了，她垂下了脑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了什么，她只觉得很尴尬很难堪，被喜欢的人拒绝了，还在垃圾堆放处这里。

王珍珍有些想哭，但是好像又哭不出来。明明是自己跟别人说的，如果不喜欢她就说清楚，现在人家也说清楚了啊，甚至选在了没有人的垃圾站，自己还奢求什么呢。

她努力控制情绪，抬起头，挤不出一点假笑，木然的点头：“好的，那我先上去了。”说完就朝大厦走去。

况天佑不再出声，而是站在原地，等了2分钟再回大厅。

大厅里的人都还在，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探究，他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和往常一样等到了了电梯就上楼。

见八卦中心的二人都回去了，大厅里的人开始交流起来。

“吵架了？”

“不像，感觉像分手了。”

“不是还没在一起吗？”

“那就是追求失败了呗。”

“谁拒绝谁啊。”

“挺难判断的，两个人都没特别明显的动作。”

“明天再看看，说不定就和好了呢。”

“也是。”

“不过分手也好啊，况先生带个孩子，珍珍和他真成了岂不是上赶着做后妈？”

“也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