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佑安提水,柳怡湘打扫,忙上老半天收拾出一个勉强能住的地方。
一间破屋子,一个旧灶台,一张石板床。
她在北地的家。
从管事大娘那里领了被褥铺在石板床上,柳怡湘坐在上面,肚子好像更饿了,头晕腿发软,倚靠在墙壁上,任由墙上的灰蹭在衣服上。
她饿的能吃下一头牛。
以为到了凉州就不用挨饿了,没想到,天天干活不给吃饱饭。
撑不到第二天的早上,估计就饿晕过去了。
裴佑安冲了个凉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进门就看到柳怡湘没精打采地坐在床上,衣服没有换,墙灰随着肩膀的动作稀稀落落地掉落在刚刚铺好的被褥上,眉头打结。
裴佑安自打小起就素来爱洁净,床褥必须一天一换。
仅有的两张被褥,一张垫,一张盖,入夏前,两人必须睡在同一张床上。
“厨房里有热水,你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
柳怡湘此刻饿得头晕眼花,模模糊糊地辨认出裴佑安的轮廓,耳朵嗡嗡地响,嘴巴张合,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她凭借着仅剩的力气扶着墙站起来,走到裴佑安的面前寻求帮助,刚迈出一步,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在地面上。
膝盖撞击地面产生巨大的疼痛,柳怡湘惨叫一声,脑子疼地都清晰了几分,感觉膝盖骨都碎掉了。
柳怡湘突然跪在他面前,裴佑安一时间惊诧不已,表情凝固在脸上,半天吐出一句话,“你若是不想洗澡可以不洗,擦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不必……”
话说到一办,裴佑安注意到不对,柳怡湘的脸色发白,过去将柳怡湘扶到床上。
“你怎么了?”声音有几分焦急,柳怡湘唇上没有一点儿血色。
柳怡湘气若游丝,躺在裴佑安的怀里,扯着他的领子,“吃的,你有没有吃的?”
裴佑安反应过来她是饿晕的,安置好她,快步去厨房拿来两个热好的馒头,掰开喂到她嘴里面。
两个馒头都吃完,肚中有了饱腹感,低血糖产生的眩晕感消失,眼神清明了许多,脸颊贴着裴佑安的胸口上的粗布衫,心跳声一下一下鼓动着耳膜,打乱了心跳的节奏,思绪跟着乱起来。
她连忙直起身,动作太急,头顶直接撞上男人的下巴,她上牙咬在下唇,闷哼一声,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柳怡湘急忙查看情况,唇缝间渗出血珠,下意识地伸手,用食指拭去血珠。
两人四目相对,裴佑安眼中有几分惊讶,柳怡湘躲避他的目光,低垂着头,染了血色的食指烧得发烫,残留着唇部的触感,柔软干燥。
尴尬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裴佑安转移了话题,“你的膝盖还好吗?”
经他一提醒,被忽略膝盖处的疼痛清晰,挽起裤脚,白皙无暇的肌肤上两块青色的印子,十分扎眼。
他手掌覆盖在膝盖上,柳怡湘下意识地收回腿,另一只手固定住脚踝,认真地检查她的伤势,声音低沉地说道:“别乱动。”
柳怡湘见他神情专注,不再矫情,垂眼,他的睫毛浓密卷翘,好似一把小扇子。
手掌宽大厚实,常年习武,手指关节粗大,掌心握枪剑处形成老茧,接触皮肤时有沙砾磨砺感。
柳怡湘掩饰性地揉搓发红的耳尖,眼神飘忽,到处乱看。
“没有伤到骨头,过几天淤青应该就消了。”
从京城带来的一堆药里面有红花油,裴佑安倒了一些在伤处,手法娴熟地按揉。
他幼年时好动,身上时常有磕碰留下的淤青,娘亲嘴上唠叨着,手里温柔地帮他涂药,少年到外祖父的军营中习武,难免受伤,外祖父也是一边骂他不中用,一边盯着军医给他上药。
他知外祖父疼他,不停地喊疼,外祖父心一软,手里珍藏的宝贝都落在他手上……
裴佑安的眉眼间流露出温柔之色,与柳怡湘以前见到的肆意不羁、冷漠无心不同,忍不住将视线停留在他的脸上。
“好了。”
裴佑安放手,准备到外面洗个手,柳怡湘缓过神,急忙错开目光,淤青周围的肌肤发热,疼痛感已经减少了许多。
裴佑安走到门口回头道:“这里一天只放两次饭,中午发的两个馒头可以留晚上吃。”
“中午饭有馒头吗?”
“每个人都有。”
“可是……”柳怡湘拍了一下脑门,恍然大悟,那大姐应该是私吞了她的两个大馒头。
她还以为那大姐怪热心的,没想到,人心难测。
明天她还是乖乖自己排队打饭。
裴佑安见她懊恼的模样,大致猜出是怎么一回事儿,好笑地看了眼一脸懊悔的柳怡湘,转身离去。
晚上睡觉时,两人如同之前一般盖着同一张棉被,柳怡湘多次睡醒发现两人抱在一块儿,一开始羞怯不已,后面已经能从容面对,红着脸从怀抱中抽出自己的手脚。
睡着前,两人还是背对着背,没有一点儿接触。
忙碌了一天,疲倦袭来,困意上头,柳怡湘打了个哈欠,眼皮就要合上,心头一动,睁大双眼,转过身面对着裴佑安的后脑勺。
“裴佑安,你把两个馒头都给我吃了,你饿不饿啊?”
她问的好像是废话,她都快饿晕了,他肯定更饿。
“不饿。”
“要不要我出去找管事娘子要点吃的。”
她担心他半夜饿得睡不着,他们干的都是重体力活,害怕他没休息好,明天吃不消。确实是她没心眼,吃了他的晚饭。
“军奴营夜晚禁止无故出门。”
柳怡湘翻过身,双手枕在头下,无言地叹了一口气。军奴营中的环境与她设想的大差不差,每天就是无尽的劳动和清汤寡水的饭菜。
她不想一辈子都待在这里。
原本准备好的,用来疏通的银两也都没了,她现在是身无分文。
还是得想办法出去。
“裴佑安,你想一辈子待在这里吗?”
良久,柳怡湘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她知道裴佑安并没有睡着。换做军奴营中的任何一个人,她都确信没有一个不想离开这里。
但是裴佑安,出事之后,他完全换了一个人。
潇洒恣意,笑颜明媚的少年郎不见了,如今的裴佑安好像只剩下一副躯壳,没有往日的生气。
裴父狱中自尽,谋逆案已完结,霍将军为国捐躯,战死沙场,死前为他谋得一线生机。
凉州与京城相隔数千里,远离权力斗争的中心,裴佑安罪臣之子的身份似乎显得没那么重要。况且,他还有一位驻守南疆的亲舅舅,只要霍家尚在,裴佑安可保性命无虞。
裴佑安少年时跟随霍将军习武,后又在禁卫军中任职,文采比不上他亲爹,但是论起武艺,在京中早有盛名。
军奴脱籍唯一一条路子,便是上战场杀敌,获得军功,如若不然,便困在小小的军奴营中,世代为奴。
所以,眼下离开这里最好的办法就是裴佑安参军立战功。
每年的六月和十二月,军营中的人都会过来挑人,能力出众者可以进入军中,运气好打几场胜杖,拿下敌人的首级,便可以顺利摆脱奴隶的身份。
诱惑不可谓不大,每年报名的人都很多。
但,战场上,刀剑无眼,一不小心,就会成为战场上众多不起眼的,丢了性命的普通士兵,所以,也有人宁愿在军奴营中做一辈子的苦力,至少性命还在。
柳怡湘知道为了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让他拿性命上去拼,或许有些自私,但是她真的不想一辈子都在这里蹉跎岁月。
所以,她今晚试探裴佑安的想法,但很明显,人家没有想法。
脑子乱乱的,不知什么时候,柳怡湘闭上了双眼,打起了小鼾。
窗外,黑影闪动,悄悄地打开房门,破烂的大门一推就往前倒,黑衣人手疾眼快地扶住大门,发出小小的动静,没有惊扰熟睡中的人。
脚步轻快,两三步就摸到了他们的房间中,手中紧握住匕首,直戳抱在一起熟睡的两人,贴近肌肤的一刻停了下来,没有异常,收起手中的匕首。
若是有一分清醒的迹象,锋利的匕首就会直接了当地刺穿喉咙。
屋内简直可以用简陋来形容,一眼望去,除了一张床和被褥,就剩下一个小盒子,里面都是小瓷瓶装的药,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调转脚步,举着匕首朝床上的人走去。
找不到,应该是在他们身上。
即将走近时,另一张石板床上的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拿起一看,正是半张狼皮。
狼皮湿了水,上面留着黑色的印子和尘土的味道。
想来,应该是用来当抹布使了,那人脸上露出不屑。
这不能怪柳怡湘奢侈,整间屋子连块破布都找不到,裴佑安直接将那班块狼皮丢给她,她想着都他都已经用来擦水缸了,她也就直接拿来擦石板床上的灰。
毕竟,觉还是要睡的。
黑衣人用匕首割开里面的夹层,里面东西完好无损,没被碰过。
收起手中的匕首,如一道鬼影般离去,来去无声。
挪动大门发出的细微声音,屋内裴佑安眼皮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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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