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前。
一场冬雪仿佛将这座皇城笼罩在了一片雾气中,朦胧,寂静,处处都透着一种冷清之感。
大军压境,才经历了数月和平,便又迎来了曾经那场谋反叛乱。
先是公主殿下谋反弑君,后却被七皇子鸠占鹊巢,如今三皇子卷土重来,兵临城下,短短几个月,大齐仿佛历经了千疮百孔。
太极殿,萧随刚服下了药,俊美苍白的面容无一丝血气,短短几个月,曾经那个擅于谋划之人,如今也多日未曾看过奏折了。
“咳……咳咳……”
鲜血如花晕染在干净的薄帕上,萧随眉中掠过一丝戾气,窗外一株玉兰皎皎生辉,他却忽然心烦,伸手一折,本就不堪寒冷的树枝“啪嗒”一声,发出清脆声响。
“老奴见过皇后娘娘。”
门扉轻轻转动,侍女收起手中的竹伞,伞面轻阖,一张清婉的面容显现了出来。
慕晚抿了抿唇,向前走去。
这几日,武公公每日都会来给她说,萧随自登基后,性子愈发阴晴不定,上一刻还能与人谈笑,下一刻便会毫不犹豫取那人性命。
已经有好几位大臣死谏于殿前,更有一些大臣告老还乡,以此来躲避灾祸。
“晚晚,你来了?”
倏然,萧随黑眸抬起,唇角轻勾,仿佛一个赤忱无害的少年般。
慕晚脚步一顿,可也只是须臾,她行至他身前,很自然的蹲下身去,脑袋枕在了他膝盖处,不论世人如何议论他,慕晚也知道,当年她走投无路求上门时,是萧随收留了他。
没有他,或许她的家人早就死在了流放途中,如今,年迈的父亲怕是不能在盛京颐养天年。
人人都可以说他的不好,唯独她,不能说。
“朕有些头疼。”萧随闭上眼眸,似乎很是烦忧。
“那臣妾替陛下揉一揉。”
话落,慕晚便敛了话语,她立在萧随身后,动作轻柔,一下又一下替他揉着鬓角。
不知过了多久,萧随忽然睡了过去,慕晚轻唤两声,只得到些呓语,她收起了指尖,将毯子披在他身上,而后走出殿外。
武公公正恭敬的立在一旁,听到开门的动静,连忙朝着里面看去,没想到才进去没多久的皇后娘娘竟在此刻就出来了,他蹙眉:“陛下……”
“陛下睡了,半个时辰后,你再进去。”慕晚温声道。
武公公点了点头,他是萧随身边的老人了,从入府中那刻起,便受到了主子赏识,陛下登基后,更是提拔他做了身边最亲近之人,他却不能替陛下分忧,实在惭愧至极。
幸好有皇后娘娘在。
这几日,外忧内患,天灾**,一桩桩,一件件,如头顶乌云,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他猜不透陛下的心,只盼望着,乌云能尽快消散。
慕晚回到宫中,刚将钗环卸下,忽然听到屏风后有一动静,她警惕的蹙起了眉,指尖攥紧了簪子,空气中似乎传来一阵凝重的氛围,她起身,撑着案桌。
人影晃动,那人从屏风后缓缓踱出。
慕晚蓦然瞪大了眼眸:“陆哥哥!”
来人正是陆青柏,当日他绝心绝情,明明已经说好要同她断绝一切关系,如今,却又出现在她的寝殿,沉闷的空气仿佛消散不去,慕晚将手中的簪子松了又紧。
犹疑半晌,缓缓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晚晚,跟我离开吧,他护不住你了。”
乌云压顶,武公公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外,“娘娘,陛下醒了,要见您。”
慕晚身形蓦然颤了一颤,她极力平稳下去方才震惊的心情,应了一声。
“劳烦公公先去禀报,本宫衣裳湿了,即刻就过去。”
脚步声渐渐走远,武公公应当没起疑。
“陛下待我恩重如山,我不会弃他。”
“若是他对你真的好,两年前,你又怎会传信于我,他性子暴虐,喜怒无常,留在他身边,只会伤你,如今三殿下就在城外,若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们都会死的。”
慕晚摇了摇头,她何尝不知,这几日宫中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大家暗中都在自危,她并不是真心想当这个皇后,可是现在,萧随正是最危险的时候,她若弃他于不顾,未免太过绝情。
熏炉里的香不知何时熄了,武公公正准备吩咐人唤一盏,下一刻,却看到慕晚从门外走来。
他立马含笑迎上去:“娘娘,陛下等您许久了。”
慕晚轻轻颔首,随即便踏入大殿中。
萧随正提笔写着什么,听到动静,抬起眸来,温和的神情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般,朝她抬了抬手:“这地方如何?”
“这是什么?”
“一处颐养天年的好地方。”
慕晚指尖轻轻缩了缩:“陛下为何要提起此地?”
萧随收起了眸中的散漫,并未回答,他只是忽然将慕晚拉入怀中,亲吻着她的发丝。
太极殿一如既往的安静与冷静,炉子里那盏灭掉的香,最终也未曾换掉。
直到两日后,慕晚才骤然明白,那一日萧随为何要对她说那些话。
帝王自刎于城墙前,留下一封遗诏,朕大限将至,自知不久于世,将皇位传给成王萧祁,皇后慕氏,出宫颐养。
就这样,萧祁未废一兵一卒,率军直入皇城。
“不可以,凭什么,凭什么你得来的这么轻易。”
长街尽头,有一女子忽然不顾一切冲出,她乌发散开,脸颊上溢满了脏污,玄甲士兵毫不留**将人赶走,却忽然听到一声温润声音:“且慢。”
那女子瑟缩了一下,未曾抬头,只是不断的呢喃:“不公平,不公平。”
裴瑾珩蹙了蹙眉,握着缰绳的手缓缓收紧,下一刻,马儿来到那女子身前,他仔细看了一眼,忽道:“将人押下去。”
“什么事?”
萧祁淡淡问道。
“回殿下,不是要紧的人,殿下尽快入主皇城,这些事情,就交给微臣处理。”
萧祁点了点头,目光丝毫没看向那个脏污的女子,而大军过后,裴瑾珩正要回头,不料那女子忽然撞向一旁的柱子,乌发散开,露出那双熟悉的眼眸来。
正是当日的安乐公主。
雪落在她眉间,将那抹嫣红色衬托的如红梅般美丽。
裴瑾珩没作声,只吩咐人裹着一张草席,匆匆下葬了。
春和景明,又是一年好风光。
这几日玉芙心中装着事,裴宿洲每日从外头当差回来,夜里总是会缠着她闹半晌,起初,她忘记了那半枚玉佩之事,到后来,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好不容易他们与过去的一切斩断了联系,如今,国公府将这半枚玉佩送过来,不管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玉芙都在纠结,如何同裴宿洲说起。
夜间,夫妻二人刚歇下,裴宿洲正要同她亲近,不料,手一摸,却触到了一个冰凉质感的东西,他将其从枕头下捞了出来,目光凝视半晌。
玉芙心神一乱,她昨日纠结半晌,后来因为突然有事,随手将这半枚玉佩塞在了枕头底下,如今,却被他亲手摸了出来。
“这是……我……”
她嘴唇张了张,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好在裴宿洲似乎知道这枚玉佩的来源。
“什么时候送来的?”
“三日前,我原先是想给你说的,后来忘了。”
裴宿洲忽然勾了勾唇,随手将玉佩扔在了一边,而后俯下身来,促狭道:“不重要的东西,倒是差点扰了今晚的兴致。”
话落,他伸手将帷幕落下,指尖轻轻往下,划过的地方,都带起阵阵颤栗,玉芙蓦然咬紧了唇,身子微微弓起。
“叮当——”一声,似是玉佩坠了地。
谁都没有在意。
二十年前,裴将军出征前,将这枚玉佩留给了妻子,愿它能代替他,保佑妻子顺利生产。
可因萧氏一念之差,致使裴宿洲二十年来受尽苦楚,如今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将这半枚玉佩送来,都无法让时光倒转。
如今这样,已是极好。
春三月,上巳节。
邺城又恢复了往日繁华,街头长巷,尽是小贩吆喝声,一大早,玉芙便被拉起来,听说乾安寺许愿很灵,尤其在今日,更是夫妻们向往之地。
就连不信神佛的裴宿洲,几日前便也唠叨着,说什么一定要在那棵保佑姻缘的书上,系一根大大的红绳。
只是不巧,马车刚出了城市,便淋了一场春雨,一行人暂避在驿站,过了没多久,雨歇风止,玉芙这才开始上山。
这条长阶,需心诚之人一步步走上去,许下的愿望才会被佛祖庇佑。
玉芙走了没几步,便觉气喘连连,这几日整日闲暇,她似乎好久未曾走过这样长的路了,裴宿洲作势便要将她背起,周围人皆未注视这一幕,玉芙摇了摇头,纵然她体力不支,可这条路,却还是能走完的。
等二人到了寺里,后院已经挤满了许多如他们一般的求愿之人。
玉芙不由想起,当日在祝国寺许愿时,她许下的心愿,如今时隔许久,或许物是人非,可心愿却未曾变化。
她提笔写下:岁月迢迢,山水昭昭,愿我心爱之人,此生平安康健。
木牌末尾挂着红绸,随风飘摇,字迹娟秀。
她唇边露出笑意,弯弯的眼眸如芙蓉盛开,明媚娇妍。
另一旁,昔日未曾许愿的男子,此刻也提笔写下:锦书轻寄,顺颂时宜,愿吾珍爱之人,此生长乐无忧。
这一刻,向来不信神佛之人,竟也愿陪她做这样的事。
字迹苍劲有力,落笔浑然一体。
两块木牌挂着一起,缠绕的红绸被系上了死结,亦如他们,阴差阳错,纠缠不止,兜兜转转,却是走在了一起。
下山之路又下起了雨,裴宿洲撑着伞,伞面微斜,雨线尽数落在他的袖口处。
细雨簌簌,风雾蒙蒙。
二人如一幅画卷,相携远去。
唯有风中摇曳的红绳,寄托了一份美好真挚的情意。
那是一对寻常夫妻最朴实的许愿。
历经磨难,终得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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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表妹多妩媚》文案如下
国公府来了个表小姐,身娇体软,貌美如花,引的上京里无数青年才俊争相求娶。
国公夫人崔氏却与丫鬟私底下密谋,欲把她嫁给年过五十的沉王为妾。
沉王纵欲过度,贪权跋扈,最喜美人媚骨。
闻霜无意得知这个消息,心下惊慌。
忽然注意到了那位清冷圣洁的表哥。
国公府世子秦珩,白璧无瑕,清冷圣洁。虽从不参与府中锁事,却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她心念微动,趁着夜雾蒙蒙,闯进了世子书房。
微风拂动,灯盏通明。
她抬眸,瞥见一双深沉锋利的眼眸,无端透着几分熟悉,却不知在哪里见过。
想到身后有人追着,她一咬牙,哭着上前,颤颤巍巍开口:
“表哥,救我,救救我。”
小姑娘哭的梨花带雨,一双美眸盈满风情。
秦珩面目表情,俊美的眉眼浮出一抹晦暗不明的情绪,而后轻轻颔首。
闻霜一喜,心下安稳了不少。
却没料到,后来的秦珩将她逼到墙角,修长的指尖摩挲着她的后颈,眼底隐隐透着偏执。
**
世人皆知,国公府世子白璧无瑕,如天上皎月,地上芝兰,遥遥不可攀。
嘉懿七年,秦珩奉命剿匪,深受重伤,意识不清的倒在一间破庙里。
他不知道那时候发生了什么。
后来,每到夜晚,频频梦见一位女郎入梦。
她眉眼间皆是风情,唇齿间溢出娇呼。
像一只撩人的小狐狸。
秦珩以为,这只是一场春梦。
可却在见到那位来到府中的表妹时,他眼眸微沉,心下无端生出一阵燥热。
春梦的女主角竟出现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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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闻霜只想借秦珩躲避崔氏的逼迫,同时给自己找一个安身之所。
后来,秦珩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直到最后,他漆黑的眼眸深沉,情不自禁吻上她的唇角。
长剑染血,嗓音低哑:
“霜儿,你想离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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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驾崩,政权交替,昔日娇贵明艳的七公主,沦为众人哗然取乐的阶下囚。
灯火通明的大殿中,觥筹交错间,以谋反篡权而上位的新皇坐落在一群花团锦族中,轻佻的目光落在高台上正拨弄着琵琶的美人。
玩味一笑。
而底下,众人的目光亦是不含掩饰的朝她看去。
柔妤是先帝最宠爱的孩子,她性情温软,从不与人起争执,是宫里出了名的脾气好,侍奉过她的宫人,无一不是称赞连连。
偏生她生的明艳动人,未及笄时,便有无数人前来求亲。
十四岁时,柔妤意外救了一个男子,那男子戴着一副面具,说话语气异常凶狠,柔宜想到乳母曾言,世上有很多面冷心热之人,他们只是习惯于伪装自己,以此来保护自己。
柔妤在那男子血流不止时,撕下自己裙摆一角,替他包扎起来。
天真善良的小公主未尝人心之恶,更不曾料到,自己当初的善心,竟成为引狼入室的血刀。
*
辛陵活着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复仇。
他为了这个目的隐忍蛰伏,更在曾经潜入皇宫,意图刺杀皇帝。
不料,他还未来得及动手,便被宫中暗器所伤,更不料,救下他的人,竟是皇帝最宠爱的七公主。
那一夜宫中发生剧变,不明所以的柔妤被人从梦中惊醒,便看到乳娘一脸凝重,她将她推进密道,脸色苍白。
“公主,今夜过后,再没人能护着您了。”
“您要长大,要好好活下去,活……”
乳娘话音未完,柔妤亲眼看见一柄长箭,贯穿了她的胸膛,喷洒的鲜血落在她明净柔软的脸庞处。
视线尽头,出现了一个男子。
那个曾经奄奄一息,那个曾经对她说,此生只会爱她的男子,如今面具被摘下,漆黑狭长的眼眸缓缓看过来。
每走一步,柔妤心脏便会疼一下。
所有人都以为逃跑的小公主被抓到,定然会受到严重惩罚,他们迫不及待,欢呼着,雀跃着,等待那高高在上的新皇发号施令。
他们便会如同饿狼般疯狂涌上去,将小公主的衣裙撕的粉碎,而后高高宣扬着胜利。
可就在他们翘首期盼时,新皇却将公主带回了皇宫中。
柔妤再出现在众人眼中时,已经是一个月之后,无人知晓这一个月里她经历过什么,只是看到,曾经明艳如春华般璀璨的公主,如今却垂着眼眸,宛如一具只会呼吸的行尸走肉。
宴席上,新皇左拥右抱,底下众人喝的酩酊大醉。
不知是谁忽然提了一句。
“请问陛下,七公主该如何处置。”
辛陵眼皮子一掀,还未回答。
风雪中,忽有一道声音适时响起。
“宁州沈述,来迎娶未婚妻。”
柔妤抬眸望去,四周皆白,那人一袭黑色大氅,精致俊美的面容上,覆着半边面具,他视线扫过众人,而后,缓缓落在柔妤身上。
她身子不由自主一颤。
沈述。
这世上唯一知道她秘密的人。
及笄那年,柔妤在宴席上误饮了春酒,意识不清的回到殿中,再睁眼后,眼前的一切都令她不知所措。
乱糟糟的大殿,衣物散落的到处都是。
她身旁,正睡着一个眉骨处有一道疤痕的少年,柔妤对他有印象,他是她宫里一个最下等的奴隶,因为那道伤疤,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认为他是灾难。
可现在,屋子里的一切都昭示着,昨晚发生了什么。
柔妤落荒而逃,后面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见到沈述,她忽略他,刻意不去关注他的消息,后来有一日,听说沈述犯了错,被人乱棍打死仍去了乱葬岗。
柔妤心中忽然慌乱,她为他的亡魂超度,许愿他下辈子投个好胎。
*
短短三年,宁州出现了个勇猛的小将军,仅三年时间,变成了大周手握重权之人,就连新皇,都对他不能奈何。
柔妤本以为他会落井下石,毕竟她先前对他并不算好。
岂料年轻的佞臣随意坐在软椅上,漫不经心勾着她的下颌。
淡淡道:“会接吻吗?”
“我可以教你。”
性情娇软善良成长型公主×占有欲极强擅长自我攻略忠犬
男二十级火葬场,男主吃醋进行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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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正文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