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男人第四十九章
傅泽年这次在彭屿家住了一周就离开了,回去正式提离职以及办些入职北城中医药的准备。
彭屿也有点顶不住梅女士每天晚上看着他俩的目光了。
又养了将近一个月,彭屿如今已经能用拐杖走得迅速,甚至有时候能丢了拐杖,自己走一段了,不过也是因为这段时间彭屿有些着急。
直到这天他接到了郑老师的电话,“怎么样啊?能走了吗?”
彭屿一脸自信,“肯定啊,我现在走得飞快!”
郑老师:“是吗?石膏拆了?”
彭屿瞬间熄火,“还没。”
两人沉默了一下,郑老师还是开口,“那还来吗?”
彭屿立刻回答,“当然来啊!我能去吗?”
那边叹了口气,“想来就来吧,机票是给你留了,剩下的让傅泽年给你办。”
彭屿当即呦吼一声,“谢谢老师!”
梅女士知道后又是好顿给彭屿骂,“人家大夫都说了两个月不让下床!腿还没好透又折腾!你不出点事你是不带老实的是吧?你去干吗你说?”
彭屿知道自己吵不过,就沉默且倔强地单腿收拾行李,惹得梅女士更看不下去,直接劈手过去给他收拾。
边收拾边骂。
幸好晚上彭屿的救兵就赶到了——傅泽年。
男人花了两周正式办完了离职,说直白点就是删干净数据,把他手里的项目、经验都给人教明白了,公司才舍得放他走。
傅泽年直接拖了个行李箱过来的,明显是准备好陪同彭屿去了。
他提前联系好了郑老师他们所坐那班飞机的航空公司,预订好了需要轮椅的服务,又升好了头等舱,提前订好了酒店等等。
武术比赛是在南方的一个中医药大学,因此分给队员们的也是上床下桌的宿舍。
彭屿这腿脚,不用他提议试试引体向上,靠自己□□的肱二头肌把自己提上去,傅泽年就订好了酒店,拎着他走了。
比赛的那几天,彭屿每天早上不用傅泽年叫就早早起床,吃了早饭就去体育馆看台上看着队员们热身、为他们拍照、欢呼。
中午队员和老师们要坐大巴车去食堂吃饭,彭屿也拄着拐杖带着傅泽年一起去蹭饭。
这家学校的食堂做菜清淡且偏甜口,肉类还多是鸭肉等,不是很对彭屿的胃口,他吃得很少。但他笑得很开心,和队员们聊他们表现得多好。
彭屿这些天像是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腿,一如既往像个小太阳一般闪耀着别人,鼓励队员、带动气氛和郑老师扯皮,像个完美的后勤啦啦队队长。
但傅泽年看着他的目光,总是很深沉。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彭屿身后传来男人有些沙哑的嗓音,“睡不着吗?”
男人温热的手掌覆着彭屿的手腕,轻轻把人搂紧在怀里,彭屿笑笑,“没有,一会儿就睡了。”
傅泽年亲了亲彭屿的后颈,心疼得恨不得把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彭屿在看台上望向比赛场地的样子,每一瞬都看得傅泽年心痛。
梦想近在咫尺,却永远地错过了。
傅泽年心痛彭屿的腿,心痛彭屿付出的这么久的努力功亏一篑,更心痛彭屿每天装作开朗去安慰别人的样子。
傅泽年不知道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彭屿好受一些,他此刻才意识到,有些时候,比起自己的痛苦,某些人的痛苦对他来说,反而更让他恐惧。
那种不知所措的恐惧。
傅泽年感觉自己的嘴唇像粘住了一样,只能用双臂把彭屿抱进自己的怀里,似乎想用自己的怀抱阻挡痛苦伤害彭屿。紧密的怀抱,踌躇茫然的心让傅泽年不知怎么脱口一句,“对不起。”
彭屿其实心里很难受,可他清楚,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几天他甚至觉得自己有点自虐一般,不错眼睛地看着队员们纷纷上场,拿下一枚又一枚奖牌。
而身后的男人一句突兀地对不起,彭屿突然觉得好像自己的心被一根胆怯的手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他的眼睛瞬间变得酸涩。
彭屿微笑着翻身,轻蹭着男人的脸颊和鼻梁,“你说什么对不起?”
男人无措地抱紧自己的爱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说对不起,他只知道他和彭屿一样难受。
傅泽年微微弯手,就着怀抱的姿势一下一下轻拍着彭屿的小臂,哄小孩睡觉一般低喃着,“会好的。”
彭屿在男人怀里满满闭上眼,嘴角的弧度没再下去过。
比赛持续了几天,彭屿他们小队的所有比赛都已经完成,但是赛程还有一天,郑老师们按照惯例,带队员们出去吃饭,之后休息一天等参加完闭幕式就返回学校。
因为人人数不少,郑老师他们就在学校附近的一个饭店订了个包间,大家吃完饭就回宿舍。
晚间出来游玩的学生不少,彭屿拄着拐杖走在傅泽年里侧,他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路边的小摊,结果发现还是大部分都是烤冷面、臭豆腐、炒酸奶这些小吃,他不禁醒悟,原来各个地方都一样。
“泽年哥,不是说这肠粉很出名吗?怎么走这半天也没看见一家?”
傅泽年随手帮理了下彭屿因为拄拐而皱了的衣服,“我也不知道,不过店里很多肠粉,明天带你去吃。”
彭屿笑着摇头,“算了吧,我可不想再走了。”
傅泽年闻言就想伸手抓彭屿的手臂,“我背你。”
其实从学校到饭店的路程不远,骑车可能就几分钟的事,但是郑老师直接提议走走看,大家也不约而同地响应,但彭屿难免想到是因为自己。
彭屿不知道怎么做贼心虚一样往前瞄了一眼,连忙躲开傅泽年的手,“不用了泽年哥!我现在还能走,咱俩快走吧。”
彭屿说完就往前走,傅泽年皱了眉也赶紧跟上,一抬头就看到郑老师回头看向他们的视线。
这次傅泽年没有回避,他直视着郑老师的目光反倒把郑老师看得一愣,郑老师压了下嘴角才回头。
这顿饭吃得热热闹闹,学生们挨个把这两位老师敬了个遍,也有几个男生上来和傅泽年搭讪了两句,但很快就发现人家压根不觉得孤单,除了坦然自若地听他们聊天外,剩下的一门心思都在彭屿身上呢。
郑老师喝的不算少但也不多,干脆坐在彭屿旁边,师生俩好好聊了一回,说彭屿的可惜,说人要看开,说彭屿是个好样的,老师一直挺得意你小子的……
俩人唠了一会,郑老师才分给傅泽年一个眼神,最后不情不愿地留下一句,你们都好好的吧。
彭屿不能喝酒,就以可乐代酒也灌了不少,刚说要去放水,傅泽年已经直接起身拿好拐杖了。
两人从厕所出来,傅泽年给彭屿擦着手,正说着“腿疼不疼?我扶你回去吧?”
彭屿用肩膀撞了下傅泽年的胳膊,“我一直在坐着腿疼什么。”
傅泽年宠溺都看着青年在他面前得意地笑,刚想低头背后就传来一道有些幽怨的嗓音,“你俩非要在我面前这样吗?”
彭屿吓了一跳,一歪头才看到傅泽年身后的郑老师,他还是有些拘谨地笑笑,叫了一声郑老师。
傅泽年则冷着脸转头,对这个突然杀出的程咬金很烦,但还不等发作,就被彭屿拽了下手,“泽年哥我们快回去吧。”
郑老师看着傅泽年的背影骂了两句,傅泽年还敢瞪他?郑老师心想果然处对象以后人的脸皮是无敌的。
一顿饭吃到了将近十点,彭屿到后面一是有点累,二也是看着队员们的奖牌、听他们说比赛时的事情难免有些失落。
直到腿脚开始有些发麻,彭屿便和郑老师打了个招呼,准备先走了。
傅泽年虚扶着青年走出饭店,微凉的空气冲进彭屿的鼻腔,浑浑噩噩的脑子似乎也清醒了很多。
“回酒店吗?”
彭屿看向傅泽年,慢慢摇了摇头,“还不想回去,泽年哥,我们走走吧?”
傅泽年看了一眼彭屿的腿,还不等彭屿争取,就见男人在他身前屈膝弯腰,开口道:“好,我背着你走。”
彭屿当即笑了,手臂一伸就趴上去了。
两人顺着来路慢慢走着,其实彭屿也不知道想去哪,他看着不再拥挤的小路,路灯的光影透过树冠从傅泽年脚下游走,彭屿觉得这寻常的一件事却很有趣。
“泽年哥,我们要去哪啊?要不我们去打卡地标建筑小蛮腰吗?”
男人似乎闷笑了一声,温柔问道,“你想去啊?”
彭屿嘿嘿笑了笑,就听男人说道:“明天带你去,今晚先带你去个地方。”
彭屿一听当即来了精神,“你带我?那我们去哪啊?”
傅泽年却只笑笑不说话,然而彭屿却发现傅泽年把他背回学校里了。
两人在偌大的校园里走了一会,彭屿发现傅泽年好像把他背到了一个教学楼的后面。
这个地方有些奇怪,四面围楼,楼中间的空地有一座花坛,花坛边停了不少车。
傅泽年把彭屿放到花坛边,两人并肩坐了下来。
彭屿四周打量了几眼,刚想问傅泽年来这干吗,就看男人举起手指向面前的楼,“你看,那些学生还在实验室里忙碌。我大学读书读累了、做实验是做烦了的时候,就喜欢到实验楼后面,发呆看那些窗户后面一个个忙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