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多年未见,坐下来还没说几句话呢,孟氏就催她相看亲事。虞穗觉得不必这么急,她柔声道:“娘,我还有几个月才及笄!”
“姑娘家就得赶在及笄前,定好成亲的人选,不然等你及笄了再相看亲事,这么一耽误,转眼间几年过去了,到那时,你年纪都多大了!”孟氏不同意,劝道:“娘也不是现在就让你定下,你先慢慢挑选着,悠悠闲闲的和那些人见个面,咱们有充足的时间挑选,这样,等你及笄了,咱们也不至于因为成亲的事乱了手脚!”
“像你妹妹,比你还要小上几个月,我和你姚叔叔已经在留意她的亲事了,早做准备,总比到时候忙手忙脚要好。”
孟氏口中的“妹妹”,指的是虞穗的继妹,姚云锦。
孟氏都这样说了,虞穗不好再拒绝,“让娘费心了。”
“秦氏那贱人,巴不得你嫁不出去,我可不信她会为了你的亲事上心!你又和陆家没了关系,想在长安城找一门好亲事,那是难上加难。你嫁来扬州,离娘这么近,娘也能多和你见见面。”话语落下,孟氏吩咐丫鬟拿过来一个册子,“喏,这上面记载着扬州城适婚男子的姓名、籍贯和家世,这位王家公子就很不错。”
孟氏翻到其中一页,“他叫王辞,出身书香门第,家境殷实,王辞的伯父在朝为官,王辞刚刚弱冠,他在松岳书院读书。王辞已经有举人的功名了,他秋闱的名次,也在前面,依照他的学识,过明年的会试也不在话下。”
“王辞是你姚叔叔的学生,不管学识,还是秉性,都不差,你姚叔叔对他赞不绝口,还起过撮合他和云锦的心思。不过,他急着成亲,可云锦还没到嫁人的年纪,这门亲事就没有成。”
孟氏拉过虞穗的手,“扬州的大户人家,比不上长安那些人有权有势,但也不乏一些名门望族,娘没有给你介绍那些大户人家的公子,是因为王辞这孩子真是不错。王辞的家世不算煊赫,但他本人是有上进心的,这比什么都重要。”
“穗穗,我说再多也没有用,娘觉得你可以先和他见见面。”
依孟氏所言,这位王公子好像各方面都不错,虞穗想了想,道:“先见一面也可以。”
孟氏满意地道:“那为娘就安排你们见面了?”
虞穗点了点头。
其实,她并不急着嫁人,也没有相亲的心思,但孟氏的慈母之心,她不好意思拒绝。
大周朝的风俗不算十分开放,但也不过度严苛,妇人和离后可以再嫁,有长辈或者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未婚男女见一面,也不算太出格的事。
再者,扬州远离长安,不比天子脚下规矩繁多。
虞穗和王辞的第一次见面,被孟氏安排在了茶楼。
孟氏坐在一楼的大厅里,指着门口进来的一位书生道:“穗穗,那位就是王公子。”
来茶楼相看亲事,王辞也是知道的。
看到孟氏的身影,王辞一身素色长袍,风度翩翩的走过来,向孟氏和虞穗问了好。
他借口在茶楼偶遇孟氏,把孟氏和虞穗请到了二楼的包间。而后,孟氏又找借口去了别的屋子,给了虞穗和王辞单独相处的机会。
等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时,目光落到虞穗身上,王辞瞬间看直了眼,面前的少女,长长乌发坠在腰间,雪肤如瓷,明眸皓齿,如花般娇艳欲滴!
扬州的水土养人,他不是没见过好看的姑娘,但这位虞小姐,当真是极美!
感受到王辞的目光,虞穗出了声,“王公子?”
王辞回过神,轻咳了一声,“虞小姐,茶楼里除了茶水,这里的茶点也是一绝,你可以尝尝。”
茶几上摆放着一个红漆盘子,盘子里整齐摆放着许多精致的小木条,木条上刻着各类茶点的名字。客人想吃什么,把对应的木条拿出来即可。
虞穗应了声好,看向盘子里的木条,“都有什么好吃的啊?”
王辞指了指,“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不错,虞小姐喜欢哪一种?”
说起相亲,虞穗的好友谢娆经验比较多,想起谢娆给她讲过的事情,虞穗道:“这几样茶点我都挺喜欢,王公子,我是第一次品尝扬州茶楼的茶点,不如都尝一尝好了。”
王辞眉头皱了下,“你不是姑娘家吗?一样来一些,你能吃完吗?”
虞穗笑了笑,“吃不完,可以带回去,又不会浪费。”
等茶楼的伙计把茶点送来,各类瓷盘摆满了大半桌。
虞穗喜欢吃甜食,望着桌子上精致又可口的茶点,她满足地眯了眯眼睛,开始品尝。
这间茶楼的茶点,很合虞穗的胃口,其中有几道,虞穗打算走的时候再买上一份,好带回去让云桃尝一尝。
虞穗胃口不错,不过,对面的王辞,显然不是这样。
王辞皱着的眉头更深了些,别的大家闺秀,和他相看亲事的时候,还没吃几口东西,就说已经吃饱了。这位虞小姐,胃口是不是太好了点?
“虞小姐,茶点虽好,也不能吃太多。我家中的小妹就不爱吃这些东西,她怕吃多了身材不好看,姑娘家应该挺在意这些的吧!”
虞穗一怔,浅浅笑了下,“可能我比较年轻,吃再多,也不会发胖。”
虞穗看起来十分秀气温柔,王辞没想到,虞穗会这样说。
他忍不住道:“虞小姐,你也是大家闺秀,不可贪口腹之欲,不可铺张浪费。”
“你现在吃多少都行,等你嫁进了我们王家,还是得注意点!我们王家家风清正节俭,每日只四菜一汤,断然不会像你这样,一下子点这么多东西。”
嫁进他们王家?
虞穗不由得眉头微蹙,她不过是和王辞见一次面而已,这位王公子,也太自大了些!
“王公子,我们只是见面而已,我并没有说会和你成亲。还有,我吃多少东西,有没有贪口腹之欲,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这些茶点,我会自己付银子的,不劳你费心。”
王辞不以为意,“你娘张罗着我们见面,你不嫁给我,还要嫁给谁?”
“虞小姐,我说这句话也没有恶意,只不过是提醒你几句罢了。”
眉头舒展开,虞穗轻笑了一下,讥讽道:“我知道了,王公子,你们王家不光家风节俭,四菜一汤,怕是每天炒菜,都不用另外买罐油吧!”
王辞不明白地看着她,“什么…什么意思?”
虞穗淡声道:“王公子身上的油,应该够你们一家人吃好几顿了!”
王辞一下子变了脸色,恼羞成怒地道:“虞小姐,你娘说你知礼温柔,这就是你的知礼吗?”
“知礼,得分人。”虞穗不紧不慢地道:“对于有些人,不用太客气。”
这里的茶点不错,但这位王公子,挺倒胃口的,虞穗起身出了包间,付账的时候,她只把自己的那一份给付了。
*
孟氏脸色不大好看,“穗穗,王辞看起来很生气,你怎么第一次和他见面就起了冲突?”
“娘,是他太过分!”虞穗道:“他真的是书香世家的读书人吗?”
孟氏皱着眉,“王辞刚刚都和我解释了,他说那些话没有恶意,只是王家的家风一贯如此,你和他见过的那些女子,也不大一样,他一时不太习惯,才冒犯了你。”
“穗穗,即便他有不对,可你说的那些话,合适吗?”
虞穗在心里道,怎么不合适!
但孟氏是她的娘亲,虞穗不想反驳她。
“第一次见面,就不欢而散,这算怎么回事!” 孟氏板着脸,“穗穗,这次就算了,下一次,你不许再这样!”
眼见虞穗要说什么,孟氏打断她的话,“穗穗,王辞是个好孩子,你和他相处久了,会知道他的好的。”
虞穗暗叹口气,她不想再和王辞见面。
若孟氏没有和虞振山和离,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对着自己的娘亲说出心里的想法,可现在,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第二天,王辞亲自来到青石巷,给虞穗送了几本书,赔礼道歉。
到了饭点,送饭的人到了,隔壁的吴宝福开门的时候,恰好看到了虞家祖宅门口的王辞。
他好奇地多看了几眼,这才回去。
“裴哥,吃饭了。”吴宝福啃了一口鸡腿,随口道:“刚刚我看到有一位公子来找虞小姐。”
李狗子问道:“谁来找虞小姐?”
“不认识。”吴宝福摇摇头,“那位公子看起来人模人样的,不会是虞小姐的未婚夫吧?”
闻言,裴恕夹筷子的手一顿,未婚夫?
她刚回祖宅没多久,哪里来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