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晚宁深叹倒霉。gsgjipo还以为自己能不费力气,顺势借个东风推掉婚事甩掉渣男呢,结果前面有虎,另辟蹊径也有狼!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她快速思考。
包围圈朝着庄子缩小,很明显,被追的人正在往这个方向逃跑,这么多火把,出动这么大阵仗,这个被追的人显然有点本事,少说也会武,庄子里都是老实巴交的农人,恐怕抵挡不住,不被钻空子就会被欺负,大概率……只能卷进事里了。
她不知道这追人的是谁,被追的又是谁,有什么仇什么怨,也不关心,只想着,若这打火把的是官兵,就还好,什么事都好商量,毕竟这里是宣宁伯府产业,她是宣宁伯府小姐,亮出身份,别人总能尊重一二,可若是匪类……什么都没用,就算现在往外跑,也很快会被逮住,倒不如严防死守,大家坐下来谈个条件。世人行为总有所图,她机变一点,套套话,只要不到鱼死网破那一步,就都不叫事……
“不,不是走水,是火把!”
“有人抄过来了……很多很多人!”
对方越来越近,庄子的人到现在也看明白了,更加害怕:“我,我们要死了么?”
唐晚宁看清形势,心中迅速有了计较,下了梯子,站到了院中:“诸位都看到了,跑呢,是跑不出去了,害不害怕,都是个死。”
所有人:……
唐晚宁突然扬声:“可谁要是不怕,我敬他是一条汉子! ”
所有人下意识挺起了腰板。谁想让别人瞧不起,谁不想做条汉子,当个英雄,让别人敬佩?死就死,死也要站着死!
唐晚宁视线环视院子一周:“我呢,在场诸位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我便再说一遍,我是已逝宣宁伯,唐大将军之女,我父亲征战沙场,战功赫赫,毫不夸张的说,边关每一寸土地,都有我父亲的血汗,无论任何险境,任何强敌,我父亲从未退过。我是个女儿家,自认没有父亲一身本领,却不能辱没父亲英名,危难在前,当要与子同袍,进退与共,不管外面来的是人是鬼,前路是生是死,我唐晚宁都不会逃,不会退!若终是要死,我第一个站出来,死在诸位前头!”
一个柔弱姑娘,说出这种话,是何等勇气,何等风骨!小姑娘手腕那么细,生命那么脆弱,却挺直了腰杆,不怕不避,他们一群老爷们,难道还不如个小姑娘?
众人立刻抬臂应道:“我等不怕,同小姐共进退!”
“但请小姐吩咐,我等绝不私逃,保护小姐,保护庄子!”
“小姐放心,唐大将军在天上看着呢,我们就是死,也绝不让歹人伤到小姐一根头发!”
汉子们群雄激奋,女眷们也有了主心骨,簇拥到唐晚宁身边。
唐晚宁呼了口气,杏眸在夜色中更为清澈明亮:“那大家听好了!庄子太大,咱们人手有限,无法顾及所有,现在立刻将大门紧闭,竖栓,后门同样,派两队身手好的兄弟守好,其他人等,从外至内,拿上趁手武器,细化布防,朝我的方向靠拢!”
“是!”
“女眷们听着,换下你们的裙子,穿上便于行动的裤装,摘下首饰,用锅底灰抹黑你们的脸,不要怕丑,命在才重要,一家人的,尽量聚在一处!”
“是!”
大家很快行动起来,沉沉夜色因这些脚步声有了紧张感,里里外外的火把都没有让人觉得暖和。
唐晚宁哪里都没去,让人搬了把椅子,就坐在院中。
很快,守门的汉子过来报信:“小姐,对方马上就要围过来了,还有两百步!”
唐晚宁眼梢微眯:“继续盯着!”
“还有一百步!”
“继续!”
“他们停了,叫门了!”
“哦?叫门了?”唐晚宁感兴趣了,“怎么叫的?可动了手?”
汉子答:“没有,只是射了支箭在大门上,说有恶贼进了咱们这里,叫咱们识相点,行个方便,大家都好,否则别怪他们硬来……”
只是威胁,却并没有动手。
唐晚宁心内微转:“他们看起来是不是很着急?”
汉子想了想:“应该是有点,马都控制不住,有些躁。”
唐晚宁:“衣服呢?他们身上穿戴可能看清?”
汉子:“穿的都是黑色夜行衣,具体什么样式看不大清楚,有点儿像道,道上的……”
唐晚宁心里就有数了,要真是什么不讲道理的恶匪,还叫什么门,讲什么规矩,直接闯就完事了,这些人不是官兵,就是有规矩的暗门组织,话说的硬,就是因为着急……
“那支箭呢?拿给我看看。”
汉子应声,立刻将门板上插着的箭递了过去。
唐晚宁对古代兵器并无研究,可她看过这本书,因原主父亲是将军,书中特别描写了一些军中制度,旁的东西她认不出来,但这支箭玄铁铸就,尾钩有二,藏羽其中,乃是军制装备!
可既然是官兵抓人,为何不着官服?
唐晚宁觉得不能大意,到底是真官兵,还是披了皮的贼,危险几何,试一试便知!她让汉子近前,吩咐了几句话。
那汉子走到门边,外头黑衣火把队伍因久不开门,已经压上前来,似要强硬闯入。
“怎么办?怎么办?小姐怎么说的?”
“都让开!来不及了!”
汉子急急站在门边,气沉丹田,大声喊话:“已逝宣宁伯,唐大将军之女在此,谁敢妄动!”
外面黑衣队伍猛的停下,鸦雀无声。
可他们也没有退。
汉子想着小姐的话,额上渗汗,继续大声喊话:“功臣已逝,孤女何辜,一旦出了差错,尔等谁负得起责任!”
外面黑衣队伍仍然没动。
汉子没法,只好按小姐说的,将最后一句喊出:“宣宁伯一家感念皇恩,孤女无以为报,不愿有辱先父英名,但有险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黑衣队伍终于后退十步,没人看到的地方,一骑黑马迅速出列,往西往上,朝不远处山腰行去。
本是夜色漫漫,山路难行,越近山腰,却曲径通幽,枝叶扶疏,拐角尽头,有一处精美宅院,就建在半山腰,悬崖之侧,巍峨华贵,静幽秀雅。
暖阁侧,一玄衣青年坐在轮椅上,手执黑子,似在思索下一步怎么走,棋盘上棋局已过半,厮杀惨烈,可他对面并没有人……他是在同自己对弈。
左耳微微一动,粗眉壮汉尚未走到,他已经落下棋子:“你不该这快回来。”
“是,出了点小麻烦……”粗眉壮汉不敢耽搁,速速将事情说了。
玄衣青年不知按了哪里,棋盘迅速转动,黑白子位置调转,他修长手指熟练的夹起一枚白子:“宣宁伯之女?”
“是,已逝宣宁伯,唐大将军那位孤女。”
“……麻烦。”
也不知这句麻烦说的是棋盘上胶着棋局,还是这个孤女。
粗眉壮汉迟疑片刻:“到底是个小姑娘,咱们一群糙汉就这么闯进去不合适……对人家名声也不好。”
玄衣青年指间转着白子,这一步,思考的有点久。
粗眉壮汉小心翼翼提醒:“那贼子已经混进唐家庄子,若今晚不抓,怕是来不及……”
“也罢,让田公公将西偏院收拾出来,容她一晚。”
“是!”
……
宣宁伯庄子,火把处处,静的吓人,人们有些怕的都站不住了,看一眼小姐……不,我能行!小姐都不怕,我们也不能怕!
这一等等了很久,久到很多人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才有一粗眉壮汉打马上前:“本官乃枢密院同知方季武,奉上峰令,捉拿朝廷钦犯,此人已混进你家庄子,我等必须进内搜检,方才事急,不知主家小姐在此,多有冒犯,还请主家小姐谅解,开门配合。 ”
“等,等着,我去传话!”
没过多久,大门敞开,里面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姑娘,粉面珠润,夭桃秾李,一双黛眉微扬入鬓,灵慧英飒。
唐晚宁略福了福身:“小女子失礼了。同知大人方才所言……是只搜人,不毁财物?”
方季武笑了:“我等又不是匪类,怎会毁他人财物?唐姑娘放心,我等只抓钦犯,为免过多打扰,也为姑娘备了一个临时歇息之处——”
他说话时亮出了自己令牌,做工精良,不可能是假的。
要是别的时候,唐晚宁就答应了,奈何这是古代,女人活着不容易,尤其未婚女子,干什么都要先考虑名节问题:“不必,我便在此地等候。”
方季武懂,别说官家之女,忠烈遗孤,就是普通人家的清白姑娘,也不会随便跟男人走:“唐姑娘可指两个人随行。”
“倒是我打扰大人办事了,”唐晚宁想了想,随手点了两个人,“你们随我同去吧,免的大人为难。”
她对庄子上的人不熟,不存在亲疏远近,点出的两个人只看外在形象,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个子特别矮,人也特别瘦,腰身细的一只手能掐过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妈妈,梳着圆髻,身材丰满,都是性别特征极为强烈,不可能男扮女装装的出来的。
而后她转身吩咐庄子里的汉子们:“同知大人说过了,只搜钦犯,不毁财物,你们好好配合搜检,咱们自己没问题,自也不会有任何祸事,若谁不规矩,我回来定饶不了!”
这是在敲打自己人,心里没鬼,别自己吓自己,敢耍小动作别怪我不留情面,也是在敲打官兵,搜钦犯可以,随便带走,可要是说话不算数,仗势欺人,我跟你没完!
庄子上人们怎会不感动?
“是!咱们听小姐的!天黑路险,小姐慢着些!”
和自家下人叮嘱完,被送上马车时,唐晚宁低声对方季武说:“大人可仔细搜查西角门附近。”
那是她方才布局时,故意漏的空子。既然别人一定会溜进来,这方位,不如她来选,任何时候,有了主动权,就有了谈判的资本,现在么……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方季武微惊:“小姐的意思是……”
唐晚宁微微一笑:“大人尽可放手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