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宁伯府主院,主母周氏忙了一天,已经换上了寝衣:“都理完了?”
田妈妈帮她拆去发间钗环,恭敬回话:“已经差不多了,就差门口的东西没有清点。xinghuozuowen”
周氏揉了揉额角:“你盯着吧,遇事自行处理,我有些累,该睡了。”
“是。”
田妈妈走后没一会儿,唐明伦就过来了,见妻子已经换了寝衣,眉头皱起:“宁姐儿明日大喜,你今夜该过去看看。”
周氏慢条斯理喝着茶:“看不看的,我是能替她嫁人,还是能替她成礼?女人都要过这一遭的,说的太多她反而更紧张,我不如把旁的事都做好,准备好,免的出了什么差错,二皇子不喜。”
唐明伦:“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大哥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所以我对她才这般仁至义尽,”周氏放下茶盏,走到床边,“你是男人,不懂,现在这个节骨眼,我不过去,宁姐儿还能松泛些,睡个好觉,明天精神好了,二皇子看着也高兴。”
唐明伦还是有些犹豫:“可这床笫之事,你总得教一教她……”
“不是放了压箱底的本子么?”周氏打了个哈欠,“她不懂,二皇子还能不懂?又不是没收用过人。”
“你这话说的,咱们宁姐儿是正妃,又不是什么外头那些野的……”
“所以不教才更好,青涩无知,纯真无邪,你们男人不就喜欢这个调调?”
这边夫妻夜话才刚刚开始,另一边小姐妹的贴心聊天已经结束。
原因是唐晚兰不小心碰到了本子……就是那种女子出嫁,压箱底的画本。东西送过来时唐晚宁无心收拾,随手放在了床头箱柜上,谁知道唐晚兰动来动去不老实,一本书摔在两人中间,还打开了。
哪怕光线昏暗,内容也过于冲击,场面过于尴尬,唐晚兰羞的不行,就没继续粘着唐晚宁要聊天了。
原本,她们也并没有那么亲密,有那么多的话聊。
没一会儿,房间就安静了下去,只能听到二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不知过去了多久,床边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是唐晚宁披衣下床,要去恭房。她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注意到身后有黑影晃过,有人在跟着她……她不但没害怕,反而放了心。
她一路从容的去了恭房,解决了私人问题,慢条斯理的整衣,扶发,最后拔下头上金钗,握在了手里,深呼吸两次,才走出恭房。
心里数着数,身后影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举起了手——
唐晚宁角度极其微妙的轻轻侧了侧,让这人的手劈到颈侧,调整了一个落地不会难受的姿势,‘晕’了过去。
房间里,唐晚兰唇角疯狂上翘,她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睡着过,等的就是这一刻!
……
唐晚宁很快被送到一辆马车上,悄悄往出城方向行去。
她大概能猜到是个什么计划,唐晚兰想代她出嫁。亲事订下的那天起,唐晚兰其实就已经在行动了,奈何二皇子点明了要原主,原主对此事也很执着,非常小心,好多祸事都避过了,唐晚兰没办法,只得剑走偏锋,准备这最后一击。
这种事要做成当然很难,最完美的计划该是制造原主逃婚假象,带出府悄悄杀了还能保证人永远都回不来,可不合逻辑,原主对二皇子的喜欢人人都看得见,怎么可能突然逃婚?想要逃婚总得安排个女干夫吧,原主怂的连门都不出,怎么安排?再者,原主总觉寄人篱下,矮人一头,其实她的存在对宣宁伯府很重要,功臣孤女,又是亲侄女,唐明伦如果不好好对待,府里名声前程,显而易见会有巨大影响,唐晚兰自己的名声也不会好,日后哪怕如了愿,也始终是个污点,所以最好想好所有理由,编好所有细节,准备好之后所有应对,再把原主暂时送出去,最后来个送错了人……妹妹顾全大局,甘愿代嫁,生米煮成熟饭,再回头来求原主不就是了?
原主懦弱无能,那么好摆布,求一求逼一逼,还怕事情不成?
上一次当然没成功,因为原主在婚事上很是硬气了一把,把唐晚兰赶走了,还什么都没吃都没喝,现在的唐晚宁却不一样,刚刚不是‘喝’了那加料的茶?
因这个计划没有来得及实施就夭折,原书便也没有具体描写,唐晚宁在穿过来的这三天里,仔细观察,留意各种细节,才拼凑出了这个计划的大致形状,可恨她穿过来的时间太狗,哪怕早段时间,她都有更好的办法甩掉这桩亲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顺势而为,还得处处小心,别真被别人给卖了。
想的再清楚,对分析再自信,她还是要提防那个万一的,晕也是装的,眼睛闭着不能观六路,耳听八方还是可以的。
“还真出来了……”
“小心赶你的车,好生伺候,这位主子姑娘可不能亏待!”
“凶什么,不就是庄子上么……”
“总之你小心点,给人安全送到庄子上,就没咱们什么事了……”
唐晚宁听得很清楚,只有一辆车,两个人,一个车夫一个婆子,婆子声音听起来有点沉,很有力,有种会些拳脚的感觉,两个人都坐在外面,大约对昏过去的柔弱小姐很放心。
唐晚宁却没有很放心,随时听着外面动静,眼睛闭都不敢闭,直到窗角外的天边亮起鱼肚白,庄子近在眼前,她才松了口气,手中金钗重新插到头上,头一歪,睡了过去。连婆子抱起她,换到庄子里的厢房都没醒。
……
今日二皇子大婚,天还没亮,街上就热闹了起来,二皇子府张灯结彩,各种热闹,宣宁伯府也炮竹声连连,喜气洋洋。
妆娘一大早赶的热汗直流,说着吉祥话,走到了新娘子房间,却被告知新娘子妆已经化好,盖头也盖上了。
一嘴的吉祥话哽在候头,妆娘差点控制不住表情:“什么?妆化好了?”你再说一遍!老娘还没来呢,怎么妆就化好了!
周氏赶紧塞过去一个厚厚的红包:“这个……小孩子不懂事,昨晚上没怎么睡,看着时辰还早,就试着自己化妆玩,您见的多,定也知道,这马上要嫁人的姑娘,心情有点控制不住,她要是只是化妆玩也还好,咱们看着不行,让她洗了再让您重新给化就是,可她连盖头都盖上了……您也知道,这盖头都盖上了,就得新郎官亲自揭开,旁人哪怕新娘子自己,揭了都不吉利……”
妆娘火气在捏过红包厚度后就淡了,心中再不悦,也只是哼了一声:“那可说好了,新娘子盖头揭起来妆不好看,可不能甩锅我。 ”
周氏便笑:“您放心,我这侄女内秀,妆化的还真挺不错,我也训过她了,二皇子对她那般满意,亲自求娶,想来不会怪她,真有什么意外,定不会连累您……待今日礼成,二皇子府没准特别满意,赏您点什么也不一定呢!”
妆娘得了足够好处,便闭口不言,同谁都没说这件事。
之后再没什么风波,新娘出现时,穿着大红喜服,端庄秀雅,按规矩没有说话,听不到声音,可只看这身段,已经足够迷人。至于身边侍女不眼熟,不是小满,宣宁伯府也低声解释的很清楚,小满昨晚惹了点事,伺候不周,按在下面学规矩呢,不能去了二皇子府丢人不是?
众人皆道:应该的,应该的。
唯有一桩,二皇子亲迎时,新娘子哭了。按说哭嫁也是一种风气,但哭的太久也不吉利,妆花了到男方也不好看,底下众人便起哄:“新娘子害羞啦!”
“这个如意郎君怕是再如意不过了!急的还没见面就哭了呢!”
“快快快,新郎官快进来,迎你的新娘子走啊!”
众人起哄声中,花轿抬起,喜乐奏响,一路热闹到了二皇子府。
紧接着新人拜天地,众人观礼,礼成,送入洞房,二皇子这个亲成的,相当接地气。
城外庄子上,足足睡了一天的唐晚宁,睁开了眼睛。
“怎么睡这么久还没醒……主家那边正边嫁女,这边小姐跑了过来,这姐姐妹妹的,别是……有什么事吧?”
“那……算着时间,那边该要洞房了,这位不得伤心死?”
“伤心……还能睡这么死?”
唐晚宁坐起来,扭了扭脖子,她竟然睡了这么久?也挺好,穿过来的这几天一直精神紧绷,盯着唐晚兰动作,没怎么休息,这一觉睡的还算舒服。
她刚要起身下床,就听到外面动静——
“不好了!走水了!外头都烧起来了!”
“围着咱们庄子烧!”
“怎么办,我家才修过房顶!”
“都这时候了还想什么房顶,赶紧跑啊!”
唐晚宁暗道倒霉,猛的推开房门:“吵什么吵! ”
猝不及防的,院中众人就看到了一双纤纤素手,腕白如玉,少女裙摆如蝶舞,粉面珠润,夭桃秾李,一双黛眉微扬入鬓,染出飒爽英气,仿佛天地灵气用尽了在她身上。
院中陡然一静。
庄子是宣宁伯府产业,这位是伯府小姐,主子!人们算是有了主心骨,七嘴八舌的将情况说了,总结下来就是:外面突然有一圈火,围着庄子往前凑,眼看就要烧过来了!
“急什么,”唐晚宁感觉事情蹊跷,“这里哪里最高?架个梯子,我上去看看。”
大家很想尽本分拦一拦,但……这位小姐气场太强,没人敢,只得找了梯子,带着希冀的目光,让唐晚宁上去了。
唐晚宁爬上屋顶一看,发现不对,这哪是什么走水,那一圈火是火把,缩小范围往里,是想包抄!
他们在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