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徽进宫参加赏花宴身子不适惊动太医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开来,紧接着,太医诊出她得了寒症之事也闹得人尽皆知。
一时间,崔令徽这个未来的卫国公世子夫人一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吸引了好些人的目光。
卫国公府
窦老夫人送走了太后宫中的燕嬷嬷,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孙嬷嬷,开口道:“上回你去宁寿侯府探望崔令徽时也是见过府里三姑娘的,你瞧着这崔三姑娘性子如何?”
窦老夫人知道今日宫中太后办了赏花宴,只她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便未曾入宫。
她也没想到,一场赏花宴竟闹出这种事情来。
孙儿陆秉之待崔令徽这个未过门的妻子态度冷淡她一点儿都不意外。她只是没想到,崔令徽之前落水,身子竟是落下了体寒的毛病。且她方才听燕嬷嬷的回禀,这寒症发作起来竟是有些严重,要好好调养精心养着的。而且,是药三分毒,吃多了药身子也会有其他毛病的,甚至成婚后会难以有孕。
窦老夫人虽念着崔令徽年纪小哪怕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也是愿意包容的。可如今听说崔令徽落了这个毛病,她心里头和太后一样对这门婚事便有些不大满意了。
尤其,崔令徽之前失足落水一事颇有蹊跷。如今得了寒症,实在是叫人心里头膈应,以前稍微能容忍的事情一下子就放大,叫人难以容忍了。
方才燕嬷嬷说太后为着秉之的名声不好直接退婚,便动了另则一位宁寿侯府的姑娘代嫁的心思。
宁寿侯府除了嫡出的大姑娘崔令徽外,就只有庶出的二姑娘崔令音和刚回府的三姑娘崔令胭。
太后属意崔令胭这个刚回府的三姑娘,窦老夫人一时间就对崔令胭上了心。
听窦老夫人这般问,孙嬷嬷想了想,回道:“老奴虽和崔三姑娘相处时间不长,却觉着这崔三姑娘性子温婉,进退有度,最难得的是自小养在外家,如今回了府里,眉眼间竟没有一点子卑怯和小家子气,也看不出来有什么怨怼,瞧着性子平和,倒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一般。”
“兴许是因着自小住在外家,哪怕有外祖母护着,也是寄人篱下受了不少委屈的缘故吧。认真说起来,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窦老夫人是知道宁寿侯夫人戚氏的那些事的,听孙嬷嬷这么说也点了点头:“这当娘的都偏心,自然不会再有人真心护着她,是个可怜的。”
“你看人的眼光差不了的,既如此,明日你陪我去宁寿侯府一趟,将这事儿和府里老夫人好好商量商量。”
孙嬷嬷听她这样说眼底露出几分诧异来:“老夫人,太后娘娘既有这个心思,何不请太后娘娘派人往侯府传个话?”
在她看来,太后娘娘是世子的外祖母,又身份贵重,自是有资格管世子的婚事,替世子择一个更合适的妻子的。
太后一道懿旨下来,宁寿侯府难道还敢不从吗?再说,只是换个姑娘嫁到他们卫国公府,实际上对宁寿侯府并未有什么损失。
宁寿侯府若是知道轻重,就该知道这样的选择是最好的。要不然崔令徽这个大姑娘嫁过来当了世子夫人,若是没法子诞下子嗣,也是难以在府里立足。
与其如此,倒不如叫崔三姑娘嫁过来。
窦老夫人如何不知她的心思,听着这话伸手点了点她:“你呀,咱们也不是多金贵的人,再说,甭管当初崔大姑娘落水一事是有心还是无心,如今开口先要退婚的是咱们。两家结亲是结两姓之好,何必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呢?若是太后下旨,难免叫人觉着以权势压人,倒不如我这个亲祖母亲自去府上商量。”
“再说,我也想亲眼见一见这崔三姑娘,看看她性子是不是有你说得那般好,合适嫁给咱们秉之。”
孙嬷嬷听老夫人这般说,也知道不好再劝,老夫人的性子向来宽厚,也肯替旁人想一想。
孙嬷嬷想了想,试探着问道:“太后和老夫人既有这个心思,要不要将这事情和世子说一说。”
不管怎么说,也是世子要成婚。
窦老夫人摇了摇头:“先不说了,等事情定下来我再将此事告诉秉之。秉之那孩子对这门婚事也没多上心,对他来说这京城里的高门贵女对他来说娶谁都没多大区别。”
她又有些发愁道:“也不知往后有谁能进了这孩子的心。我倒宁愿他因着崔令徽落水和对他的不闻不问发个脾气,那样看着才像将这门婚事放在心上了。可他,全然没有,如今换个人嫁过来,难道还指望他有什么意见。”
窦老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再继续说了,吩咐道:“话虽如此,此事没定下来前先不要往外声张。”
孙嬷嬷点了点头:“事关世子婚事,奴婢晓得轻重的。”
“想来宁寿侯府那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毕竟那崔令徽心里也是不愿意继续这门婚事的,如今太后动了这个心思,叫崔令胭嫁给世子,也算如了崔令徽的心意了,不算他们国公府欺负她一个姑娘家。
孙嬷嬷将后面的话放在了心里,没有说出来,可她知道老夫人也是这般想的。
......
牡丹院
岑氏才看完了账本,便见着门口帘子打起,心腹齐嬷嬷从外头走了进来,脸上带了几分急切。
岑氏蹙了蹙眉,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齐嬷嬷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夫人,太后娘娘派了燕嬷嬷来了府里。”
岑氏听她这样说,不以为意道:“太后关心世子,隔三差五就派人出宫探望还送些赏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更何况,陆秉之如今身子有余毒,太后自然就更上心了。
齐嬷嬷却是道:“夫人不知这回燕嬷嬷从老夫人那里出来就直接回宫了,并未往世子那里去。”
岑氏听到这话眼底才露出诧异来,她想了想,道:“派人去打听打听。”
齐嬷嬷道:“老夫人屋里伺候的丫鬟嘴巴都严得很,哪里能问出来。”
“不过奴婢听说老夫人明日要去宁寿侯府一趟。”
“夫人,您说老夫人是不是要去退了这桩婚事?”
崔令徽在赏花宴上腹痛惊动太医并查出寒症的消息她们也是知道的,太后最疼世子这个外孙,哪里会愿意叫这桩婚事继续下去。
岑氏想了想,有些迟疑道:“之前也没见老夫人对崔令徽落水一事有什么想法,老夫人向来宽厚,那崔令徽如今还在病中,哪里会这般直接便上门退亲呢?再说,世子如今身子有恙,京城里又有那些个流言蜚语,若是此时退了这门婚事,还不知又要惹得多少人议论非议呢。老夫人和太后看重世子,如何会想叫世子因着这事儿名声受损?”
岑氏摇了摇头道:“咱们只当不知道吧,我只是个继室,世子的事情也不好多问。”
齐嬷嬷点了点头,她知道夫人的难处,夫人身为继室本就和原配夫人不同,先头那位还是已故淑宁长公主,夫人这个继室就更难当了。
在世子这个继子面前也低了一头,对于世子的婚事别说是插手了,有时候连关心都会叫人觉着是别有意味。尤其,世子如今身子有恙,夫人膝下又只有一个女儿,夫人若对这婚事太过关心,难免叫人觉着有看笑话的心思。
这般想着,齐嬷嬷在心里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替自家夫人委屈。
夫人一日不能生下个儿子,在这府里终究是底气不足。
岑氏将话题移开又问道:“今个儿我事情多没顾上去明月院,你可去丹若那里瞧过了?丹若性子急,世子叫她抄写百遍孝经实在是有些难为她了。”
“也是丹若那孩子不懂事,不晓得要讨好世子这个大哥,要不然若能得了世子疼爱,多少也能叫人高看一眼,在这府里也能帮衬我一些了。”
齐嬷嬷是看着陆丹若长大的,哪里不知陆丹若对世子这个大哥心存嫉妒,骨子里又有着傲气,哪里会讨好世子这个大哥呢?
这般想着,齐嬷嬷宽慰道:“姑娘年纪小心气儿又有些高,再加上替夫人您委屈,等再大些姑娘便能懂事些了。”
“再说世子那清冷的性子,哪里是谁能讨好的?”
在她看来,姑娘若是特意讨好,没得叫世子愈发讨厌这个妹妹了。与其如此,倒不如离远些。
岑氏听着这话却是有些抱怨道:“丹若再不懂事也是世子的妹妹,又是嫡出,世子这个当兄长的如何就不能给她几分体面?他不疼丹若,倒是对庶出的弟弟一点儿都不嫌弃,我听说他还叫人送了些孤本去起风院,他们兄弟俩一个嫡出一个庶出,一个生母是淑宁长公主,一个只是长公主身边的宫女,没曾想竟能有几分兄弟情谊。”
齐嬷嬷如何不知自家夫人的心思,只能劝道:“二公子再如何也是个庶出的,生母不过是淑宁长公主身边伺候的宫女,出身卑贱如何能比得上咱们姑娘。”
听齐嬷嬷这般说,岑氏心里头却更是难受,她自己没生下个儿子难以在府中立足,所以见着庶子就更加觉着刺眼。
陆秉之是长公主亲子,她这个当继母的没法叫她敬重便罢了。连庶子都不能管束,只因着这庶子的生母是长公主身边的旧人,她心里头如何能不憋屈呢。
瞧着岑氏脸色难看,齐嬷嬷又温声劝道:“夫人也想开些,说不得世子成婚后,咱们姑娘和嫂子相处得好,也能和世子这个当哥哥的关系亲近些。”
岑氏看了她一眼:“难啊,那崔令徽的性子我瞧着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说不得心里头看不起我这个婆母,又哪里会愿意真心疼爱丹若这个小姑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