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天,童桐都在想着怎么出去,但效果甚微。
这三天她除了墨香,就只能见到一个为她换药的大夫,而墨香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她就算想偷偷出去都不可能。
墨香是个油盐不进的性子,无论她说多少好话,许多少好处,她全当没听见,着实让人心累。
这天,童桐刚午睡起来,便听到墨香轻微的咳嗽声。
“墨香,你身子不舒服吗?”童桐边穿对襟小袄边问。
“劳姑娘关心,墨香无甚大碍。”墨香虚弱的笑了笑,站在一旁伺候着童桐穿衣。
虽然童桐被主子厌弃,但墨香依然伺候的周到,完全没有别人的势利眼,这是童桐对她的唯一好感。
“冬天冷,你一天到晚都守着我,身子哪里吃的消,你赶紧去外间的小榻上休息会儿吧,我去把屋里的炭火烧旺些!”童桐灵魂是现代人,对于一个身份低微的小丫鬟也有怜悯之心,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医生。
“姑娘,奴婢真的没什么大碍,您不用这般的......”墨香见童桐拿着火钳拨弄着炉里的炭火,心里有些感动:“这种糙事,您还是让我来吧。”
“无碍,就拨弄个炭火而已,很快就好了。”童桐道:“外面还下着大雪,炭火烧旺些才不会冷,咱们身为女子,身子弱,要多加顾惜才对!你快去歇着吧,外面这么大的雪,我也不会到处乱走的。”
墨香摇了摇头:“恕奴婢难以从命,主子吩咐的事情必须要做好,若是有个什么差错,奴婢也难逃责罚。”墨香想到府里犯错丫鬟小厮的下场,眼眸里闪过一抹惊恐。
童桐自然没错过小丫鬟的眼神,无奈叹了口气,反派不愧是反派,没有人不怕他的!
“那好吧,你坐下陪我说说话吧。”童桐说罢,随手把茶壶放在烧的正旺的炉子上,准备烧水泡茶。
林挚虽说要把她送回青楼,但在府里的日子却是半分没有亏待她,好吃好喝照顾着,大夫也是一天来一趟,半点不敢怠慢!但童桐没有感激,她知道林挚这般只是想把她的伤养好,送到青楼卖个好价钱!至于好吃好喝,不过是养个好颜色罢了。
说到颜色,她不得不夸一夸原主这具身子,当真生的美貌无双,是那种面容清纯,身段妩媚的类型,就连额头受伤包了一块白布,亦没有折损她的美,反而还多了点我见犹怜的味道。
也难怪林挚只在青楼见了她一面,便直接做主把她带回府了。
“这里就我们两人,你别拘着了,快坐下吧。”童桐见墨香还犹豫着,又说了一次。
墨香见童姑娘都喊她两次了,若再不坐,那便有些不知好歹了:“那墨香谢姑娘了。”说罢,小心翼翼坐在了童桐下侧。
火炉上的水已经沸腾,咕咚咕咚冒着热气,墨香靠火炉近,刚坐下便觉得身子暖洋洋的,顿时舒服了不少。
童桐和墨香相处了几天,知道她是个实心眼的性子,再加上她有病在身,童桐也没提找林挚的事,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话家常。倒是把府里的事情大大小小了解了一些。
总的来说,墨香口中的林府和她看的小说几乎完全一致。
林挚生性冷漠,手段毒,辣,前面纳的十七房几乎都没活过一个月,要么香消玉殒,要么送人玩乐致死,总之,没有一个好下场。
而府里的丫鬟,婆子,小厮,侍从,全是他的心腹,勤勤恳恳为他做事,但没有一个人不惧他的威严。
*
墨香虽然有童桐的刻意照顾,房间里的炉火也比以前旺了许多,但墨香还是病了。
童桐见墨香气色一天不如一天,咳嗽也更加厉害,终是忍不住了:“墨香,等会儿大夫过来给我换药,让他也给你看看!”童桐也想为墨香看病,但她现在这个处境,还是让墨香看大夫较为方便。
墨香道:“姑娘好意奴婢心领了,只是奴婢身份低微,如何能让主子为您请的大夫诊治,这是万万使不得的!”
“人命关天,哪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童桐道。
墨香脸色微红,啜语道:“奴婢身份低微,一个月月钱尚不足数,让京都有名的大夫看病,根本没有那么多银钱!”平日府中丫鬟小厮生病,要么生生熬过去,要么就去医馆随便抓两副汤药,从来就没有让名医看病一说。
童桐闻言也犯了难,她手里也没有银钱!无奈叹了口气,道:“墨香,我祖上也是行医世家,我自身会些医术,若是你信得过我,让我为你看看吧!”人生病了就要治病,一直拖着只会酿成苦果,童桐身为一个医生,做不到无动于衷。
墨香惊讶:“姑娘您也会医术?”
童桐点头:“会一点点而已。”
“既如此,那劳烦姑娘为奴婢看看吧,多谢姑娘了。”墨香郑重给童桐行了个礼。
童桐赶紧扶她起来坐下:“你把手放桌子上,我给你把把脉。”
“是。”墨香依言照做。
童桐刚碰到墨香的手,脑海里顿时便弹出了一段信息:【风寒,需用麻黄,桂枝,杏仁,炙甘草,细辛........】
童桐已经习惯了脑海出现这样的信息,她记得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之后便有了这样的技能,只要她的手碰到病人的身体,便能自动识别病人的病理,从而对症下药,也因此选择了从医,之后成了医院里最年轻的外科大夫。
片刻,童桐放开墨香的手:“你的风寒已经愈发严重了,我先给你开个方子,你按照方子去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水,一天喝三次。”
墨香一脸感激,又给童桐行了个礼:“谢谢姑娘。”
童桐笑了笑:“无碍。”随即起身,走到书案前铺平纸张,提笔写了一个药方。
因着原主以前也会些医术,故而没有人会怀疑。
墨香拿了药方,又是一番千恩万谢,然后赶紧托人帮忙出府抓药。她要时刻看着童姑娘,自然是不能轻易出府的。
童桐的医术很好,而且有自动识别病理的技能,墨香喝了三天的药气色就好了许多,整个人也有精神了。
墨香身子越来越好,可童桐却越来越心事重重。
她额头上的伤已经结痂了。
也就意味着她快要被送回青楼了。
一想到原主悲惨的遭遇,童桐哪里还有旁的心思,这一两天连吃饭都不香了。
墨香见童姑娘食欲不振,午饭都没怎么动,忍不住劝道:“姑娘,您多少还是进些,身子最重要。”
童桐摇头:“我没食欲,你把这些撤下去吧。”
墨香担忧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是身子不适吗?可要奴婢请个大夫过来?”从童姑娘额头结痂后,大夫便没有过来了,只是开了些舒痕膏,每日擦拭即可。
“没有!”童桐想说什么,但扫了一眼墨香,她还是没说出口。
墨香见此,大胆道:“姑娘是因为主子的话吗?”
童桐见她言明了,也直接道:“是啊,你家主子误会了,对我心生厌恶,待我额头上的伤一好,就要把我送回那火坑了!”说罢,顿了顿:“墨香,咱们同为女人,你应当知道那青楼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好人家的姑娘哪里愿意去,要真是进去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墨香安慰:“姑娘,您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多余的话她却说不出口,毕竟青楼那个地方是男人的福窝,却是女人的魔窟,一进去就是万劫不复。
童桐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墨香顿了良久,道:“姑娘,您别灰心,奴婢去找明管事求求情,看能不能让您见到主子。”童姑娘在她生病时救过她,于情于理,她也不能见死不救,她的良心会不安。
童桐眼眸一亮:“既如此,那就多谢墨香了。”
墨香道:“姑娘,您不要抱太大的希望,那个明管事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很难有人从他那里求到情分。”
“不管如何,还是要多谢你。”童桐笑。
*
墨香去找明管事求情,直接被打了回来,还被好一通数落。
童桐见墨香碰了一鼻子的灰,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细心安慰着她。
日子这般过着,一连又过了好几天,童桐额头上的疤痕越来越淡,她心里愈发着急了。
晚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睡不着。
这天一大早,童桐把墨香叫到跟前:“墨香,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也只有你能帮我了!”童桐拉住墨香的手,就像是拉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墨香惶恐:“姑娘,您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只要墨香能办到的,墨香一定帮您。”童姑娘救过她,这份恩情她铭记于心。
“我需要从这里出去找林挚解释!”她头上的疤痕越来越浅,若再不拼一把,她就真的完了。
墨香脸色大变,急道:“姑娘,奴婢也想帮您,可奴婢若是放您出去,主子一定会重重责罚奴婢的,姑娘刚来林府可能不知道主子的脾气,只要违抗他命令的人,要么死,要么残,没有一个好下场。”
童桐道:“这一点我已经想到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坑害你的!我是这样想的,你最近不是还在喝药嘛,我在你的药中再加一味药材,喝完就昏昏欲睡,届时我趁你睡着偷偷出去,就算林挚怪罪下来,也不能说是你的问题!”
墨香还在迟疑:“这........”
“墨香,如今就只有你可以帮我了!”童桐也知道这样做让墨香为难,可是她不拼一把,一辈子就毁了。
“姑娘,您让奴婢想一想吧。”墨香知道童姑娘方才说的行得通,可事后主子还是可能会迁怒她的。
“好 。”童桐也不想逼她。
墨香沉默了半日,最终还是过不了恩情那一关,豁出去道:“姑娘,您给奴婢写药方吧,奴婢这就托人出去抓药。”这次帮忙就当时还童姑娘恩情了。
“谢谢你墨香。”童桐脸上有了一丝笑容,于是不再耽误,连忙又重新写了一副新的药方:“若是别人问起,你就说你的病好的快差不多了,重新让我换了一副便宜的方子,就算别人查看也没事,这里面添加的那味药材看不出问题。”
若是在原来的药方上加一味药,反而让人怀疑,若是把方子大部分都改了,只能说墨香心疼银子,想着病好的差不多了,便不想多花银钱。毕竟一个丫鬟的银钱也不多,这样反倒不会让人怀疑。
“好。”墨香收起药方小心放在怀里。
*
墨香吃了童桐新开的药后,果然开始昏昏欲睡,很多时候一睡就是好几个时辰。
童桐的机会终于来了。
她选的是一个傍晚黄昏的时候出去,扮作丫鬟打扮,又化了个和墨香相似的妆容,因着天黑又低着头,守门的两个小厮倒是没有怀疑。
主要是天太冷,两个小厮一直站在门口受冻,精神萎靡不振,也没有多想,毕竟墨香做事也是出了名的细心,这么多天没出事,他们也算下了戒备。
童桐一路低着头猫到了林挚的书房,见书房门口站着林挚的心腹,且房里还有明亮的烛光,很明显林挚在里面办公,这时候如果直接过去,很可能连人都没见到就要被丢出去。
还是要亲自见到正主解释才有用!
童桐想了想,又改道林挚的寝房!
花了大半刻钟的功夫,才找到林挚的寝房。
寝房门口现下大门紧闭,倒是没有人守着,但童桐还是迟疑了!小说里的林挚在寝房放了不少宝贝,平时寝房都不让人轻易进去,就连打扫都是他亲自来。
童桐猜想里面可能是藏了什么了不得东西!还是算了吧,别到时候人见到了,又把人给得罪了。
童桐思索片刻,最终决定去浴房等着。小说里林挚素有洁癖,每日必定洗澡清洁,她去那里等着一定能见到人。
这个时候府里的丫鬟小厮都在各自忙碌着,浴房冷冷清清的,也没有人守着,童桐小心环顾四周,见没人,连忙进了浴房。
浴房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童桐只能抹黑蹲在桌子底下,免得等会儿被进来放水的丫鬟们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