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 路小侯又跟着自己的父亲黄门侍郎入宫。xiashucom父亲大人忙,他轻车熟路去了明月公主的宫里。
明月公主才十岁,是整个宫里最受宠的小公主。前段时间她掉进冰湖以后, 捞了好久,捞出一口气儿来, 人活着,但是性子大变,原先吧,嚣张泼辣, 刁蛮任性,天性恶劣, 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小小年纪便将自己宫里的宫女太监虐待死了好几拨。
醒了之后,人依旧是嚣张泼辣, 刁蛮任性,但是性子收敛许多, 不再草菅人命, 这让贵妃宽慰许多, 她以往为了这个讨债鬼不知愁白多少头发。
众人想当然不吃这一套。
尤其是明月栖的太监宫女。
忘了补充, 这文康帝宠爱明月小公主,专门将椒房殿改作明月栖, 送做小公主去年也就是,九岁的生辰礼物。
宫里对椒房殿虎视眈眈的女人咬着手帕红了眼,可谁也不敢招惹那位。
如今啊,这殿下说话越是柔和,众人就越是寒颤,生怕这变态又想出什么折磨人的法子。最胆战心惊的就是黄门侍郎的小儿子——路小侯, 就是他看不惯明月胡乱欺侮人,失手将人推下了冰湖,谁知她醒来一句话也不说,木愣愣的。
倒也没想着找茬。
可贵妃自然不管,将这小子连打带揍地扔到自交宝贝面前,任她处置,谁知魔王耷拉着眼睛,“哦,那我们一起愉快地玩耍吧!”
路小侯“哇”地一声嚎了出来。
人都走了,明月踩着小绣鞋,小步走近,嫌弃地捂脸,“你父亲是黄门侍郎,专门管太监的?”
路小侯呜呜呜地点头。
“很好,容你苟且偷生一段日子。”小姑娘语气脆生,偏生装着大人的样子,扬眉甩袖,倨傲抬着依旧苍白虚弱的小脸儿,“滚吧。”
他连滚带爬跑了。
被迫当了一段时间的小跟班后,路小侯发现这传闻中的十九殿下,也并非那样残暴。性子还挺好相处,就是爱端着架子,也十分爱面子,面子于她而言,就是再生父母。
这日,他蹦蹦跳跳进明月栖,就看见这位殿下忧愁地仰望天空。
“殿下,看什么呢?”
她转过头来,十分缓慢,眼珠子直愣愣看着他,“看你。”
“看我|干什么?”
“你能这么开心,我也就放心了。”
路小侯嘿嘿笑着,摸脑袋,“殿下真会哄人!”
二。
这货太二了。
她默默地咽回去那句“这么蠢的人都能这么开心.....”
“要是被您哄着,谁不喜欢你,怨不得陛下那么宠爱你!”
绣玉有气无力嗯了一声,十分敷衍,路小侯直觉不对劲,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个身穿飞鱼服的太监......不是最近风头正盛的西厂副督公邸凉钰吗?
“你说,我跟他说好听话,他会喜欢我吗?”明月殿下垂头丧气。
路小侯瞪大眼睛:“!”
且不说这身份悬殊,那邸凉钰可是个实打实的太监,听说他身份特殊,当初还是长公主亲自带进来的,也净了身子。听父亲说,那人颇怪,只长了一侧的,割的时候也是一声不吭,十分寡言,眸若死水。
也就那张脸。
“这张脸要是用好了,如鱼得水.....这种人,在宫里,要么成人才,要么成废材。”当时父亲是这么说的,这人啊,注定以色侍人,一辈子不干不净。
不知不觉,他把想法说出来,却不想明月小殿下眼睛亮了,“以色侍人,我若让他以色侍我......”很快她又颓唐,像瘪了气的风箱,“热脸贴了这么多次冷屁|股,要想贴过来早就上了,真是的,这明月以前作天作地的,怕是没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
路小侯看小殿下背着手踱来踱去,十分不安,一会儿垂头丧气,一会儿神采奕奕,然后又沮丧起来,口口声声均离不开那三个字。
“邸凉钰。”
她真是有病。
路小侯好容易想起来今日的目的,“殿下,过几日你生辰,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你可别多想,只是我爹叫我问罢了!”
生日!
对了!她要过生辰!那就有生辰礼物!
只见小殿下眼睛亮了,路小侯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是她没有跟自己讨什么东西,只是摆摆手让他走,这让路小侯吃了一颗定心丸,但是几天后,路小侯发现这颗定心丸里装着一颗泻药。
那天他也在场,小殿下气势嚣张,很不要脸地伸手跟文康帝要礼物。进门时,邸凉钰也在场,正垂眸给文康帝捏肩,眉眼低垂,十分温驯,文康帝十分地享受,色眼眯着,摸上邸凉钰的手,“爱卿,果然是除了生孩子,什么都会,可真是个宝贝!”
路小侯低声鄙夷地骂了一句,“呸!”明显是唾弃邸凉钰,
与此同时,他听见小殿下切齿拊心的一句,“老色鬼!”
他赶紧捂住她的嘴,却被她狠狠咬了一口,他龇牙咧嘴地跳着。她提着裙子进去时,刹那间成为一个表情管理大师,声音甜甜,眨着眼睛,“父皇,儿臣生辰要到了哦!”
路小侯:牛比!
路小侯偷偷抬头,看见她在文康帝的怀中,在文康帝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恶心鄙夷的目光。自然,文康帝被她哄的是鬼迷心窍,着人将国库里的宝贝搬出了不少,亮瞎了他这双没怎么见过世面的狗眼。
“父皇的小心肝儿,随便选!”文康帝哈哈笑着,十分阔气。
小殿下一副为难的样子,双手合十,可怜巴巴瞧着文康帝,瞧得文康帝心都要化了,“当真什么都可以?”
“当真!父皇是天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父皇真好!”但是她还是很为难,干脆拿一块手绢蒙上眼睛没有方向乱摸,打算是摸着哪个算哪个,文康帝饶有趣味儿瞧着。
路小侯眉头微微翘起。
他大概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果然,小殿下手抱住邸凉钰大腿的时候,文康帝脸黑了。她扯下绢布,一副意料之外的样子,接着又认命地说,“儿臣要他!”
语气随意又撒娇,却十分坚定。
文康帝自然不舍得这样的妙人儿转手就送人,且公主和宦官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小殿下心思十分敏锐,“父皇,君子一言,驷、驷马难追!”她掰着指头数着这个长长且陌生的成语,生怕自己说错,惹出笑话,看起来,是对这句话的格外珍重。
文康帝骑虎难下,“明月,要不父皇将这里的东西都送你?”
“不嘛不嘛,儿臣就要他!就要他!”说着,小殿下眼里蒙上一层水汽缭绕,十分委屈,文康帝面上挂不住,被她吵得脑子一塌糊涂,随便编了个理由,“好、好!人你先领着,明日让他会去书院教学,你瞧着好,便留下,若是瞧不上,父皇再替你收拾!”
他余光威胁邸凉钰,“爱卿,可要好好伺候公主,该怎么做,心里有数?”
他嗯了声。
路小侯叹了口气,听说以前小殿下十分怕陛下,这冰湖淹了一遭,难道,把脑子给淹栽楞了?敢骑着老虎拔牙!
且她以前也很怕邸凉钰,据说是被他吓过,此番将人要过来,估计是想好好报复回去,秉承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座右铭。
再抬头,就看见小殿下牵着冷漠寡言的太监,笑眯眯地说,“走啦......”
——“我的人!”
***
原本无聊而又瞌睡的书院午间,因为不速之客的到来,先是鸦雀无声,再是炸开了锅,吵吵嚷嚷的声音将国子监的琉璃瓦顶开了一片天。
路小侯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他还是跟以往一样,端端正正地站在明月的身后,做好小跟班的活儿,一开始他是十分不愿意的,再怎么说,他也是个腐朽又高贵的官僚子弟啊!
但是他更加腐朽的黄门侍郎老爹,听闻他要给明月做伴读的时候,乐开了花。
自己儿子不仅没有被罚,还跟明月殿下处好关系,顺带还能接受国子监文学大拿的良好熏陶。
老路开心地拍红了儿子的腿。
小路怪异的姿势自然是吸引了小殿下的注意。
“哟,侯爷,这是去哪里浪荡去了?”她不怀好意。
小路夹紧腿,怒视,“殿下往哪里看呢!”
“啧......”
看她那一脸蜜汁微笑,再不解释,她就不知道脑补到哪些不可描述之事。明明也是个公主,接受的都是上北天/朝最为高端的学术熏陶,脑子里怎么一天天净装的都是不良肥料......啊呸!
不良废料!
他费尽口舌解释一番后,她扑哧一声笑出来,作势要扒他的裤子瞧瞧,路小侯气急败坏跳到一边,恰好瞧见邸凉钰冰凉且不带感情的眼光瞧过来,不带有探寻,十分冷漠。
这时候学院依旧吵吵嚷嚷,没人把这个太监当回事儿,这里面多是十来岁的官家子女,能来国子监上课,那未来不是一家主母,便是要继承父业的天之骄子,个个心比天高,自是看不上台面儿低贱的太监,也有人听说过关于这人的靡艳闻说,目光里带着淡淡的鄙夷。
“你们是自己闭嘴,还是我让你们闭嘴!”绣玉站起来,扫过众人,她的震慑起到了作用,那些声音弱了些,但还有人窃窃私语。
“不想听滚出去!”
“滚就滚!谁稀得听这种人讲课!啊呸,死太监!”
路小侯余光看见邸凉钰手里的笔折断了,很快他掩饰了去,自然而然换了支新笔。能隐忍到这种程度的人,真是个变态!路小侯如是想。
“站住!”他扭头,见小殿下挡在那人面前。那人他路小侯认识,是靖远将军家的小世子陆世成。爹爹没有贬谪成黄门侍郎专门管太监之前,也是个战功煊赫的将军,他也是个小世子,跟陆世成交好,后来爹爹犯错被贬,陆世成也跟着狗眼看人低!
切!
不是个东西。
“这种人,这种人是哪种人?”小殿下仗着自己天大的架子,逼近陆世成,陆世成常年练武,虽说是十二三岁年纪,可在十岁的小殿下面前,还是弱的一批,陆世成觉得很没面子,扯着嗓子,为自己壮壮声势,“这种人就是这种人!”
他阴阳怪气笑着看后面同窗,“大家可都知道,咱们十九殿下不知道?”
同窗们跟着大笑。
很好嘛,这课上不了,就不要上了,小殿下阴森森笑着,看得路小侯菊花一紧。
“小路,关门......”小殿下嘴角扯出一了一丝邪魅狂狷,“放十九!”
“得嘞!”
官家子弟面面相觑,直到看见路小侯屁颠屁颠给门反锁上,才后知后觉,陆世成想到这位殿下的恶劣事迹,牙齿打颤,“她不敢的......”
“你看我敢不敢!”小殿下一记左勾拳上来,把没有防备的陆世成头打偏过去,陆世成还没缓过来,就被小殿下拽着头发摔倒在地,一时间,两人混打在一起,你手抓我脖子,我嘴咬伤你的脸。
两个人用着最原始的方式打架,杀红了脸,一开始陆世成还顾忌这小殿下公主的身份,不敢下狠手,可后来她竟然要对自己命根子下手......是可忍孰不可忍!
“艹!不许动我小弟弟!”陆世成怒了。
你强我更强,强中自有强中强!小殿下也爆发了洪荒之力,十分有气势地“啊”着一张青面獠牙——对了,是缺了颗门牙的青面獠牙,死死咬住陆世成的大脸,铆着劲儿钳住不松口。
这场战争,在陆世成的惨叫中,以小殿下的惨胜告终。
很快,贵妃的禁闭命令下来了,小殿下沮丧地被困在明月栖三个月。路小侯记得,贵妃走的时候,一脸不善地瞧着邸凉钰,路小侯知道邸凉钰大概要遭殃了。
“殿下不必如此,奴才......”邸凉钰在小殿下的脸上揉着药膏,小殿下倒吸了两口冷气。
“邸凉钰。”
“奴才在。”
“在我面前,你不必自称奴才,我给你这个权利。”小殿下捏着邸凉钰的手,眼睛里面亮晶晶的,路小侯摇摇头,觉得自己见证了一段虐|恋情缘的开端。
公主和太监,能有什么好结果,且不说这个,路小侯是看出来的,这邸凉钰,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明月小殿下,只是他往上爬的一颗垫脚石罢了,算了,反正贵妃都看着呢,她可舍不得自己宝贝闺女受苦。
小殿下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挥了下拳头,“你看见没有,陆世成被我打得落花流水,都没脸见人,哈哈哈哈哈!”她笑得抽了脸,又是一阵“嘶”地抽气声。
路小侯:该!
邸凉钰嗯了声,微凉的指尖轻轻揉上明月小殿下的脸颊,十分轻怜。
绣玉托着脑袋看着他,心里算计着,这时候邸凉钰才十七八岁,当上西厂副督公,有了一些自己的拥趸和势力范围,可是还是在隐忍时期,现在心里定是在想,能在自己这里讨到什么好处。
“你想在我这里讨到什么好处,你说,我都给你。”
此话一出,不仅邸凉钰指尖顿住,路小侯也惊诧地抬头,他原先以为小殿下只是想试探一下邸凉钰,可是她漆黑的瞳孔定定看着邸凉钰,春水般澄澈的眼里,没有一点点怀疑,十分认真。
“我都给你。”
果然,长得美的人,都没脑子,营养都长脸上了。
“殿下累了,该睡了。”邸凉钰给她盖上被子,绣玉皱眉,反思自己:我是不是太过热络,是不是太过热情,吓到他了?
小殿下拉住邸凉钰的手,说出了一句令路小侯不忍倾听的违心话,“其实,我是......本公主是一个很矜持的公主。”
要脸么?就问问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要不要脸!她还扯着人家的手呢啊喂!
小殿下被关禁闭,可是邸凉钰为期十日的任期还没过,依旧在学院教书,路小侯则每日细作似的两头跑,给小殿下传达消息。
邸凉钰依旧那样,底下咋咋呼呼,他却满不在乎,该讲自己的就讲自己的,讲完了就走,偶尔路小侯会听一两句,觉着邸凉钰漫不经心的语调里,讲的都是些深思的话,有时候他听入迷会想很久。
“那当然,他是谁!”小殿下的猫尾巴翘到了天上,
陆世成:得,以后不能当着她面夸邸凉钰。
一切很平淡,邸凉钰上了朝便任教,任教回来,便是陪同小殿下,小殿下的所有事情都是他打理的。变故发生在一天下午,小殿下刚刚晕倒,才醒来,就见贵妃怒气冲冲领着一众人将邸凉钰围起来。
她可早就看不惯这东西狐媚圣上许久,如今他落在自家明月的手上,还不由得她发落,更忍不了的是,他竟然对自家明月做了那样的事情!
“大胆奴才!明月一日三餐均是由你打理,你竟然就给他吃这些阴虚的东西!若是巧合便罢了,可竟然刘太医说了,这些食材本就难见,还正好巧合碰在了一起,再算上你给明月吃的时间,你是要毁了她的身子!”
“围住他,本宫这就去禀告圣上!”
贵妃一番叽里咕噜连珠炮一样的话直接将路小侯给说懵了,他瞅了一眼小殿下,小殿下也瞪大眼睛,有些诧异。
邸凉钰敛眉,不动声甚至连跪也不跪,那居高临下的架势看得贵妃火气更大,她扬起手,还没有落下,就被明月稚嫩而又坚定的声音打断。
“是我自己要吃的!”
“什么?”贵妃怀疑自己听错了。
“每日的餐食都是我自己点的,邸凉钰做的菜,都是我自己要吃的,跟他无关。”
“可是这些食材分明菜单里没有!明月,跟母妃说,是不是他哄骗你!母妃替你做主!”贵妃冷冷瞧了一眼邸凉钰。
路小侯跪在地上,不敢出声,可听闻此声,还是偷偷瞄一眼,恰好瞧见小殿下冷笑一声,“母妃,父皇来了你要怎么说?母妃什么都知道,连时间都知道,儿臣吃的时候,母妃怎么不来阻拦呢,偏生此刻前来。”
她虚浮着步伐,拉着邸凉钰的手,“总之,儿臣说的是真话,就算父皇来了,儿臣也会一五一十地说真话!”她加重了一五一十这几个字,直教贵妃煞白了脸。
她一向知道自己的闺女脾气,虽然暴躁,但是也护短。前些日子她被邻宫受宠的良贵人顶撞,这小闺女直接气冲冲地,拿着小厨房菜刀将良贵人吓得花容失色,自此良贵人再也不敢来她面前搔首弄姿。
怕是邸凉钰这狐媚东西,用了什么手段,哄骗了明月,叫明月将他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内,罢了,既然来了明月栖,也不差这一天来收拾他,日子还长着呢!眼下紧要事情,是哄好自家小闺女。
“明月,你听母妃解释......”
“母妃,做人要善良。”小殿下又爆出金句,
贵妃:闺女,善良这两个字,你会写吗?
小殿下挑眉:嗯?
贵妃连忙领着人出去。
绣玉强撑着的身体瘫坐在地上,小小的身子被邸凉钰抱在怀里,绣玉问路小侯,“我生辰八字多少?”
路小侯愣了愣,不晓得她思维怎会如此跳脱,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癸卯,乙卯,癸卯,辛酉。”
绣玉一想就想通了,邸凉钰哪里是不图什么,他图她纯阴的八字,试图用食疗将她改造成纯阴体质,以减缓他月空亡的痛苦。
对了,月空亡,她差点忘了!
他瞅着小殿下大概掐算了一把,接着声音里染上了淡淡的哀愁,“我对你这么好,你竟想要我死?”
装吧她就!路小侯抖出一身鸡皮疙瘩,不知道她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算了,明天你不用来了。”她卷着被子,背对着邸凉钰,闷着声音。
邸凉钰了她一会儿,眼神依旧没有感情,“好。”
“喂!”绣玉在他走到门口是坐起来,气鼓鼓地说着,“本殿下说明日不用来了,但是后日你得来!大后日也得来,大大后日也得来!”
路小侯:出息!
邸凉钰侧脸,依旧枯若死水的眸子望过来,他的五官看起来极具冲击性,带着美的冲击,就这样远远看着床上的人儿,左眼卧蚕间的一颗葡萄酒红色的美人痣,偏在这的一瞥里,添加了些许靡丽。
“好。”他依旧如是说。
邸凉钰走了,路小侯问,“明日你要做什么去?”
“果然是你最了解我.......”
邸凉钰走出去时,就听见她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路小侯出来的时候,看见一身黑衣的邸凉钰门神似的站在门外,吓了一跳,再对上那双恶鬼似的冷淡眸子,又吓了一跳,他就这样看了路小侯一会儿,将路小侯快吓尿的时候,冷哼了一声就走了。
哼你M批哼!
替小殿下守了一天后明月栖,在第三天清晨,他看见小殿下一身黑衣爬上墙头,虚弱地从墙头“呱唧”一声掉下来,摔了个狗吃屎然后再也不动了,路小侯吓了一跳,过去一探。
还好,有气!
要不老路九族搭上来也不够赔这祖宗的。
小路将人背进去,趁时间搭了一把脉,他父亲原来是武将,常年在外,他顺带着也懂一些医术。乖乖,这不搭不知道,一搭吓一跳。这祖宗去了一趟青城山,愣生生是真的央着镜澈大师将自己的丹田全都毁了。
这下好了,本就纯阴的八字,遇上这纯阴的丹田,她呀,就等着孤独终老吧,无儿无女......
如她所愿,天一亮,邸凉钰就坐在她床前,她迷迷糊糊坐起来,将人抱了个满怀,稚嫩的小脸儿垫在他肩上,又睡了,没有丝毫的防备心思。
小路悄悄退出去,翘着二郎腿在外面等,他其实是想等小殿下醒来跟她说,老路很快官复原职要去边疆,他也要跟着去啦,他是要来跟她告别的,再见面,估计要好几年以后啦!
但是邸凉钰在里面......这个见色忘友的狗东西!
小路能有什么办法,他又不是天下最受宠的那个公主!
*
“什么!你要去边疆啦!恭喜恭喜。”
小路从未听过如此敷衍的祝福,好在他也不期望狗嘴吐出象牙来,“我还以为你去国子监了。”
“那哪儿能啊,关着禁闭呢!”
“就这.......我以为邸凉钰受了欺负你会掕着菜刀过去呢!”
她筷子一“啪”。
果然,一提邸凉钰她就来劲儿。
话说昨日阴着天儿,小殿下独自一人去了青城山。书院里也不知谁打听到到这夫子怕鬼,吹灭了灯火,屋内一下子暗了,阴风阵阵,有人装神弄鬼,将夫子吓得身子僵直,手臂支着讲台,嘴唇也绷着颤抖,就这样维持了好半天,叫陆世成他们好笑话一通。
小殿下脸阴了下来。
“我以为殿下会去替他讨回来。”路小侯耸耸肩,“没别的意思,就说说。”
绣玉手里的筷子捣着米饭,她皱眉,仿佛要做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良久,她哑着声音,很是艰难地说,“小路,我想让他去边疆。”
小路严重怀疑,她将邸凉钰接到身边,就是为了报复他的,“他可是个太监,去边疆,不说将士们对他是否信服,单说他有没有那个能耐,战场是什么地方.....”
“他有。”小殿下打断他的话,用难得认真严肃的语气说,“他是凤,是九天翱翔的凤,这十里皇廷,囿困了他。”
他在皇廷一日,宫里就不会有人放过他,贵妃会来为难他,国子监的人会羞辱他......还有很多类似的情况会发生,她知道他能忍,他日后扶摇直上成为动荡朝政的九千岁,自有他的能耐。
可是眼下她在,断断是看不得他受一点委屈。
听说战场是一个很真挚的地方,很神奇。没有勾心斗角,有的是共患难,同真情。他那么厉害,定能凭借自己的实力,让所有人心服口服。从某种意义来说,那里是个很干净很纯粹的地方。
“这边疆可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我知道。”小殿下趴在饭桌上,嘴角沾了颗米,十分忧伤说,“他也不是我想睡就能睡的。”
路小侯一口水喷了出来。
这小姑娘一天天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的东西!
他装作老成说,“小路挺你!”强迫症小路看不下去,摸下她下巴的米粒。
“谢谢啊。”极其敷衍。
路小侯:......
手还没放下,就见那位慢悠悠走进来,眼里森森,直勾勾盯着路小侯的那只手,路小侯颤抖着将手踹进怀里。
邸凉钰慢慢走进来,目光紧紧锁住饭桌上的人,不自觉放轻了步子,退去一身正浓的阴鸷气息,眼里的桀骜逐渐变得温驯,甚至还有撒娇讨好的意味。
真是红颜祸水!路小侯暗暗地想,这张脸不知是福是祸。不过,他靠着脸爬上来,也习惯麻木了吧,也是,习惯了就不知道羞耻是什么,才能将其看作是捅穿别人的一把利器,就像那个被捅穿的西厂老督公。
那个老督公啊,落小殿下手上,实惨!
本来他罪恶滔天,宫里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谁让他,敢对邸凉钰下手。
他最爱玩弄娈童,嗜好扭曲,对邸凉钰馋涎已久,之前邸凉钰一直伴君左右,他一直下不了手,现在邸凉钰落在明月小殿下手上,他自以为有了机会,成功将邸凉钰下药欲行不轨的时侯,正逢小殿下拉着路小侯,偷了黄门侍郎老路的钥匙,去寻邸凉钰的屋子,歪打正着就进了老督公的屋子。
一打开门,就见老太监一脸□□,趴在他身上,手里高举着他的腰带。床榻上的人面色潮红,满面靡丽,眸子半张着半阖,锁骨外露。脖子上还拴着一根长长的细银链子,纤长的手腕搭在塌边上,无力又颓废。
散乱的衣裳,浓郁的合欢香......这个暗黑的角落里,散发着淫|靡而又堕落的气息。
小殿下看到这一幕时,眼睛立刻红了,立刻抽出腰带内的软剑,趁着老督公不备时,刺进他的肩膀,“把邸凉钰送到我宫里!去太医署,找一个姓封的太医!”
她稚嫩的脸上都是鲜血,恶毒地瞧着地上苟延残喘的老督公,“将母妃喊过来,就说我去拜访父皇时......不知所踪。”
路小侯惊了,却还是依着她的安排做事。有时候,他真的好奇,这个不过十岁的孩童,怎么就会有这样的气势,怎么也会这样的没脑子,没脑子到.....为了一个太监,将自己的清白都搭了进去。
果然,贵妃着人上上下下找了一通,在西厂老督公的屋里看见自家闺女受了委屈,一下子泼辣劲儿就上来了,她那十几年和宫里的母老虎们可不是白斗的,片刻间既考虑到了女儿的贞洁,又将利益关系考虑周全。
老督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贵妃眉头一挑,将陛下也请来,把老督公玩弄美貌娈童的证据一五一十水落石出搬出来,又两次三番提出邸凉钰可担当大任。文康帝拧眉,想着将邸凉钰提为西厂督公,自己也放心,毕竟他是个没根儿的,且又听自己话,接手了事务,正好让他可以好好修得功德,圆满升天。
文康帝怎么也想不到,此番他说的这句“甚好”,将自己推进怎样的深渊里。
路小侯记得当时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甚是吓人,吸了一口凉气,“殿下可真是个狠心人儿!”真敢对自己下手。
事后他又问:这下你也看见了,邸凉钰可是真的不干不净......
“清白这种鬼东西,我向来不在乎!”
路小侯想起她当时干脆利落的一番作为,心道也是。
这且是前话了,眼下瞅着邸凉钰慢慢上前踱步来,路小侯想,小殿下说的也不无道理,只要邸凉钰在这深宫里,就不会有人放过他。他若是真的能熬到最后,那么这北朝,怕都会沦为他报复的工具。
路小侯挥挥手跟小殿下道别,“我爹喊我回去收拾行李,小殿下,过几日我再来见你!”
可也没等到过几日,小殿下倒是自己登门了,路小侯被老爹一把拎出来,好一会儿后劲儿还在,耳后根烫烫的,自然是没什么好气,“小殿下,这什么风将您吹来了?”
“自然是紫气东来的春风。”她自来熟往里面走,“我记得你说过,家里有一传家尔炽东珠,借本殿下用用?”
看着不怀好意的小指头勾过来,路小侯愤然拒绝,“不行,那是我爹留给我未来媳妇儿的!再说了,小殿下的借,那叫借吗,那叫抢!”他喊得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绣玉捂住耳朵,知道自己理亏,以往亏待他,好声好气说,“咱们都是有身份的人,好说好说,你给我东珠,我管你媳妇儿,日后你瞧好哪家姑娘,瞧好谁本殿都帮你抢过来,如何?”
这一番说的真诚,叫路小侯扭捏动心,但是他还是绷着下颌骨,“殿下的话就是矮墙上的冬瓜,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儿倒......啊!”
冷不丁,他头上被人狠狠打了一下,“不识好歹的东西,明月小殿下要,你就给,咱们堂堂将军府,缺这些东西!”一听这豪放粗犷又得意洋洋的声音,那必是自己的老爹了,他这几天可因为自己官复原职而飘得找不到南北了,在明月小殿下这小屁孩面前都不忘记显摆。
哎,这腐朽的大人啊。
到底,小路没从小殿下那里讨到一张娶媳妇的欠条,一脸幽怨地看着老爹,老爹不以为意,“瞧什么呢!没见过你老子这么帅!这样小气,不就一颗东珠!”
“那不是东珠,那是我媳妇儿呜呜呜!”
老路眉头一挑,旋即哈哈大笑,“原来你小子相中了明月殿下,那东珠送她岂不正好!”
路小侯收住哭喊,瞧一眼自家老爹,他觉得自家老爹什么都不懂,无语。
折身往回走,转身时路小侯看见门口一双阴恻恻的眼睛盯着他,顿时两股战战。
不是,邸凉钰这瘟神,最近怎么阴魂不散的呢。一看见他那双眼睛,他就想起来跟小殿下讨论让邸凉钰去边疆那天,他从他身上闻见的淡淡的血腥味,那血腥味里面还掺杂这一些似有若无的尿骚味。
那并非邸凉钰身上的味道,邸凉钰身上的味道一贯是清冽浓郁的瑞脑冷香,将小殿下迷得是神魂颠倒。
而那股尿骚味,是路小侯十分熟悉的。因为老爹以前是做黄门侍郎,顺带着他也每天跟太监打交道,自是熟悉那是太监身上的味道。
果然,不久后就听闻,老督公睁着眼睛,被人扒了一身皮,被人活活烧闷死在石牢里,听整理尸体的人说,那血肉沾上了石头,黏连在一起,和石头分不开,十分恶心,叫看的人三天都吃不下饭。
路小侯留意了邸凉钰的步伐,才知此人内力绝对非凡。那人被灌在老督公床上,不知是不是装的。
此人深不可测,不可深交。
虽是如是想,但是叛逆的路小侯还是顶了一嗓子,“看什么看,没见过小爷这么帅气的男人啊!”
他看见小殿下的脚步踉跄一下,随后看见小殿下不避嫌地拉着他的手,“你别听他胡说,你才是最好看的。”
接下来,邸凉钰扬起下巴,侧着眼睨了他一眼,这一眼里带着鄙视,瞧不起......还有那么一丢丢傲娇。
路小侯:“小殿下,你什么时候瞎的......”
那眼角一挑,路小侯怂了,“我瞎。”
也不知小殿下使了什么计策,叫文康帝硬生生是答应了她,让邸凉钰一同随军去。后来问了,才知道文康帝是这么想的,邸凉钰性子里桀骜,去战场上历练,就知道活着不易,还是呆在他身旁做个漂亮的菟丝花会更好。
“那陛下对他还真是不错。”他感叹道。
小殿下冷冷哼了一声。
上京城送行那一日,小殿下自是也去的。同行的也有一些皇子,皇子们来送自己的心腹上战场,希望自己人能在战场有一席之地,都语重心长地交代,“兄弟,一定要战得一身荣光,本王在京城为你接风洗尘!”
“属下定当抛头颅洒热血,就算拼了命战死沙场,也不忘殿下的知遇之恩......”
路小侯在一边听得慷慨激昂,正热血沸腾时,就看见小殿下恐慌地捂住邸凉钰的耳朵,邸凉钰只是弯着身子,低头安静瞧她。直到那位副将结束自己的临行陈辞时,她才将手放下,小声说,“你可别听他们胡说,我知道你其实很厉害,是有本事的,但是不必逞强,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你此去只有一个任务——”
“活着回来!”
察觉到周围有不善的目光传来,小殿下立刻拔高了声音,摆出公主的职业假笑,“要变成更厉害的人啊!要让我们的未来会变得更好啊!”
她学着那些皇子的话,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好。”邸凉钰才说道。
小殿下立刻伸出大拇指,在邸凉钰的眉心轻轻印下,“印章!说话不许反悔!”
“不反悔。”
他低头凝视这个女子。
何其幸运,他也能有一天,被一个人坚定地选择和支持。有幸被爱,自是......无畏山海。
接下来,她从自己鼓鼓囊囊的小背包掏出了很多东西,有很多路小侯看不懂的符纸......她怎么鼓捣这些东西?这些东西路小侯不认识,约莫是从青城山镜澈大师那里顺过来的吧。接下来她从身旁护卫手里拿过一把精致的方天画戟。
那上面镶嵌的东西......那他奶奶不是抠搜小殿下从他那里顺走的东珠!
她还真的很识货,那东珠本就配武器,镶嵌在方天画戟上,不仅代替原材料使得武器本身更加轻巧,而且握感十分好,不会滑,也不磨手,而且十分地漂亮养眼!
“这是胜邪,我托人给你做的,你可要拿好了,丢了我可唯你是问!”
“好。”
“邸凉钰,你就是个闷葫芦。”小殿下怒气冲冲走了,留下一众将士们眼红地瞧着邸凉钰手里的胜邪。
“走吧。”邸凉钰调转马头,挥手,这时候路小侯才注意到他身后不知何时冒出一片无声的黑影,打眼一看,便知这些人武功上乘,绝非凡夫俗子。
大部队转弯,路小侯回头想再看看这座生养了自己许多年的上京城,却看见躲在高楼城墙后,泪珠子不住往下掉的小殿下,她眼睛大大的,像小鹿一样,隔得很远也能看见。路小侯也有些心酸,他以前真的是误会小殿下了,他一直以为小殿下是没良心的,现在她倒还知道在自己走的时候哭一哭,他觉得甚是欣慰。
“小殿下,再见了。”他挥着手。
可是一挥手,小殿下又躲起来了,邸凉钰回头一看,只见城墙高处露出的一角嫣红,又看了兴奋挥手的路小侯,敛眉藏起了眼中的戾气。
路小侯察觉后面一股凉意,回头却空空如也。他沉闷着头跟在老爹后面,此去一别上京,短了便是两三年,长了便是五六年,边疆的事情,谁说得准呢。边疆外族最近时刻来犯,根本就离不得人,光说那北狄,最近更是不安分得紧。
要说拔根将其消除,也不是不可能,北朝可是天/朝上国。但若是消除了北狄,就相当于单方面违背了与北狄的保护条例与不战条约,北狄灭国事情小,但为此激怒了其他附属国,那便是大事情了。、
为今之计,既要保证边疆百姓的安全,也要保证与邻国和睦相处,安抚好其他附属国,那便只有压制和怀柔。
路小侯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大漠的圆月与孤烟,比起上京城来,更像是他的第二个故乡。他自是跟在老侯后面过得悠闲,但是邸凉钰便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他的丑闻,谁人不知道,且他还是个太监,如今轻而易举地混上了副将的位置,还不是靠着那一身皮囊和不要脸的巧技蛊惑了陛下和明月小殿下?
军营中是个人都在排挤他,连营帐都给他分的是最差的一批,夜间冷,也没有分碳火给他,连火头军里烧饭的师傅都不待见他。这种情况,路小侯是早就预见到的,他也曾跟小殿下分析过这一点。
“你若是能照应一些,便暗地里照应一些。”
“小殿下不派人照看一些?这可不像您!”
“我自是希望他能少受些苦,但是我的照拂,只会更让旁人唾弃他罢了......左右在边疆,他没有了束缚,自是容不得自己受苦的。不必惊讶,他的本事,你早晚能见识到。”
当时他不以为意,接下来的日子,邸凉钰确实是出乎他的意料。与宫里低眉顺眼的那个太监相比,边疆的这个邸凉钰眉眼间俱是狠戾。北狄第一次来犯时,军中老将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只指派他一人去抵御外敌。
北狄那边自是知道他们来了,摩拳擦掌要给他们来一个下马威。是以这一次的战事,确实不容易,路小侯暗暗咂舌,但是这就是军营里不成文的规定,你要是想让大家认可你,就得拿真本事说话。
管你是谁的相好,背后有多么大的势力。
夜间大家吃着烤肉去看热闹,瞧那小白脸被打得如何凄惨,如何哭爹喊娘。可他们却在攀上矮堞墙时,手里的烤羊腿惊的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月色下,横尸凌乱,尸横遍野,狼的尸体与人的断臂残肢横乱了一地,而游荡在这些尸体间拣拾战利品的黑影门悄然无声,在这苍茫夜色的印衬下,就像是冷心冷血的幽灵。
而邸凉钰,则坐在尸骨成堆上,拿一方素净的手帕,仔细擦拭着胜邪。玉门关外的明月光铺陈而下,打在东珠上,反射的明光映在邸凉钰煞白的脸上,让他们看清了他脸上喷溅的鲜血。
那些血滴子,更为他添了一丝艳杀感。适逢他抬头,眼尾抬起,朝这边睨了一眼,淡漠而又蔑视,接着又细细擦拭着胜邪。
当晚回去,那一帮老丘八心服口服,笑嘻嘻递上了撒着孜然的烤羊腿,邸凉钰看也不看便进了帐子,他们在帐子前面面相觑,心道定是前段时间的冷落让他心生怨恨,他们这些人立刻哈哈大笑,“大兄弟莫要见怪,哥哥们不嫌弃你,今日来是给你赔礼道歉的,嘿嘿!”
方要进去,门前齐刷刷是一排闪着蓝色冷光的蝴蝶刃。
这他奶奶地,暗器......还他妈地有毒!
路小侯及时拦住了一个怒气冲冲的老大爷,“李伯,他就这性子。”
“老子都说不嫌弃他了,妈了个巴子,也赔礼道歉,这小泼皮竟然想毒死老子!”
“额......李伯,我估计他不是生您的气,而是......”路小侯欲言又止,但还是在李伯不服气的眼神里把话哆嗦着说完整了,“嫌弃您!”
李伯:......
“小王八羔子,爱吃不吃!”李伯气冲冲走了。
路小侯无语地回了自己的帐子,按着小殿下的吩咐,给她写信,顺带也将这一段写进去,不如他所料,来信里是千篇一律的“哈哈哈”。
不是,公主不都是落落大方,温文尔雅,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吗?
好的,是他孤陋寡闻了。
来信也都是这些,说来说去,自是离不开那个名字。
“邸凉钰”。
说起邸凉钰,这些年,他可没少让人惊讶,他的行事准则,高度刷新了一众人的带兵的观念。
人狠话少,做事简单粗暴。
带兵打仗自有一道自己的法则。他的打法很不要命,但是却百无虚发,每次由他结束的战场,都散发着诡异的暴力美学气息。
北狄都怕了,一听说值班的是邸凉钰,就安安生生待在自己的部落里,哪里都不去,可劲儿乖巧了。
因着他额头的那些妖冶的曼殊沙华,是冥界之花,死于他手下的每一个北狄人,都能在恍惚间看见自己冥途开满了曼殊沙华,迎接他们走向新生。
故而在北狄,他被称为阎罗使者。
渐渐地,大家也都习惯了。
邸凉钰这群人,天生就是带着血腥原罪的。放他们入战场,无异于放虎归山,释放他们的天性。
当时小殿下也是看中了这一点吧。
他骨子里的嗜杀与暴躁,放在别处,就是罪恶滔天,千夫所指,可若是在沙场,他手上沾染的每一滴血液,都是成就他的荣耀,都将让他彪炳青史,受尽尊崇爱戴,成为千千万万人敬仰的英雄。
不过,这些年来,他身上也累积了不少伤,鬓角处也添了一道伤疤,让原本昳丽的面容添了一些男子英气。
这些,他也时常写在信里,不过每每这时候,回信的纸张总是皱着的,像是被什么打湿了,然后又风干了,每封回信里都有一纸平安符,上面都写着邸凉钰的生辰八字。他也任劳任怨,将平安符老老实实藏在邸凉钰的盔甲里。
那身丹凤朝阳亮银盔甲,自然也是小殿下送的。
原来有媳妇儿是这样的感觉,小路有些寂寞,时常在信里问,帮他找媳妇儿的事情怎么样了。
忽地有一天,没有了回信,小路有些慌张,这小殿下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据他所知,她一直想要将自己的体质改成阴女子体质,好配得上邸凉钰。
至于邸凉钰么,他只听小殿下说他额头上的那朵花是月光花嫁,其实一般都种在女童身上,让其宿主为炉鼎,吸干与其亲近之人的元气。当时给邸凉钰种上这东西的人,是指望通过他,能让皇帝日渐倾颓。
这种人,唯有纯阴体质与其相依才不得反噬。
小殿下已经毁了自己的丹田,成日里不知道在鼓弄什么,听之前的信里说,她已经成功了。
可是自那封信以后,就没了声音,小路有些担心,咬着笔头措辞询问,才写到一半,笔就被夺走了。
“邸凉钰!”小路跳起来,炸了毛。
“她如今怎样?”邸凉钰望着小路,小路本来很生气,可邸凉钰的眼神似乎并不具有以往的侵略性,而是恳切地在询问,小路不由得有受宠若惊的感觉,耸耸肩,“不知道,正写信问呢。”
他沉默一会儿,道,“她的信都在哪里?”
“你怎么知道?”小路瞪大眼睛,他以为这些事情自己做的都是滴水难漏的。
邸凉钰笑了一声,从盔甲里掏出一纸平安符,摩搓两下,“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小路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忘不掉那时候邸凉钰的那个笑。他那时笑起来,素日里眼中鹰隼般的狠戾色消失了,转而变淡为温驯的神情,仔细瞧,竟还带有纵容和无奈。
这神色转瞬便消失。
“五年了,是时候回去瞧一瞧了。再不回去,上京城该忘记这群替他们拼死拼活的人了。”邸凉钰声音陡的转冷。
路小侯却是知道这是为何。
近年来,上京城拨下来的军饷和物资越来越少。他们得以维持生活,多是靠邸凉钰从北狄那里战得的战利品。
且这些年来,更为过分,陛下居然下令,边疆士兵无召不得返京。
这是逼着他们造反!
很快,邸凉钰低头在小路耳边低语,小路的嘴渐渐张大,等人走了,才骂了一句,“靠他妈的都是疯子!”
但是不得不说,这是个好法子。
两月后,上京城陷入一阵恐慌中,听说北狄野蛮人抓住了边疆闻风丧胆的杀神,并着使者压着他去上京讨要条件。
邸凉钰面色虚弱,更是惨白,被绑在木架子上,用车推着前进,手臂无力地垂着。
北朝陛站在城墙上一言不发。
“要求不多,边疆十五座城池,签了条约我们就放人!”
“十五座城池,你们想地想疯了!”守城大将咆哮。
“老子疯了,格老子的,这邸凉钰在边疆疯了似的杀老子北狄人,抢北狄的疆土可就十来座,问你们要十五座城池还算少的!”他话头一转,操着不太熟练的北朝话,蔑视地说,“也不知北朝那些可怜人的军饷,怎么会惹得他们替你们拼死拼活!”
听闻此话,底下百姓们议论纷纷,这些年来这位杀神的丰功伟绩他们都是听说过的。小路在暗处听着不由得笑了,这些事情,一瞧就是小殿下令人传播在民间的,由于刻意的引导,邸凉钰的太监身份非但没有成为他名声的负累,反而让他成为众多残疾子弟的标杆。
更甚者,多有女子对他芳心暗许。
如今听闻他出事,百姓们谈闻色变,议论纷纷。
听了这些议论。文康帝脸更黑了,这几年由于他过度奢靡,国库早就被糟完了,再加上皇子们勾心斗角,完全不顾及国之重本,国家看着是繁荣,那只是表面的。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考虑送明月去北狄和亲。
“快点的!再不签老子就杀了他!”北狄使者怒了,看着犹犹豫豫的文康帝,急的骂了几句北狄话,接着嘲笑几声,“瞧瞧,这就是你们虚伪的北朝人,南朝那帮小娘们都比你们有担当,干脆果决!”
话音一落,大刀架在了邸凉钰的脖子上。
适时,城楼上急速跑着一个人影,红色纱裙漂浮在空中,未曾挽起的乌发荡在耳侧。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趴在城墙上,看见久违的恋人,眼里一下子就热了。
“没那么白了,总算有个人样了。”她低声道,
北狄使者一看有戏,加重力道,很快邸凉钰雪肤间出现一道血痕。
“住手!”那女子大喊着,嗓子都破了音。
邸凉钰掀起眼皮,看着远处那女子,苍白的唇勾起微笑,呢喃着,“殿下,殿下,我的小殿下......”
小路一惊,这祖宗怎么来了!啧,也是,他听了消息,定是会来的,怪他,没有事先写信去。不过也是,她看着还挺好的,前段时间迟迟不肯写信,他还以为她出什么事情了呢。
令小路惊讶地还在后面,他在暗处,眼睁睁瞧着小殿下和陛下争执,好像是很不愉快。小殿下沉默片刻,看了一眼城楼下,丝毫不拖泥带水从守城将士的腰间抽出长刀架在文康帝的脖子上。
“抱歉了,父皇。十五座城池让了,您不亏什么,那都是他打下来的,大不了日后再让他抢回来,他有那个本事,您既然不肯让,女儿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说一句对不起,下辈子,可别遭上我这么个女儿了!”
“不孝女,朕可是皇帝!”
小殿下摇摇头,“皇帝不止有一个,皇帝可以有很多个,太子哥哥和四哥他们会做的很好,比您更好。但是邸凉钰只有一个......没有他,谁来守护边疆!”
“边疆打仗谁都可以......”
“谁都不可以,这五年来,朝廷下召,说将士无召不得返京。你以为上京的士兵家人是靠谁安抚的,是邸凉钰!是被陛下将要放弃的那个人!这些年,是他护着边疆将士,是他打仗时兼顾士兵性命,这些年边疆的鲜血,有多少是北朝将士的......此番,陛下不愿意拿着十五座城池来换,可这些城池,还不都是他打的!”
她拉开嗓门,“国是陛下的国,也是百姓的国,如今就叫百姓们说说,换不换!”
“换!”
群声如潮,比九月曲水的浪潮还要席卷激荡人心!
冰冷的刃抵在喉间,文康帝不得不点头。小殿下才放下刀,就被人押着回去了。兴许是陛下觉得糟心,邸凉钰才被放下来,就被人遣送回了边疆。小路依着邸凉钰的吩咐,半路拦截北狄的使者队伍,杀人截货,将条约抢了回来。
与此同时,他也算弄明白了,小殿下迟不回信,是因为此前皇帝下旨派她去和亲,她死活不从,被贵妃关了禁闭。那日听闻邸凉钰的消息,她硬闯出来,做出违逆事情,文康帝大怒,径直将人送上了去北狄和亲的轿子。
北狄是什么野蛮地方,家族共妻,女人只是生育工具,给哥哥生完孩子就要给弟弟生孩子,私生活极其奢靡淫/乱,尤其是像小殿下那样长得好看的女人......
那日城墙上遥遥一见,小路才发觉,原来小殿下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已经出落成一个娉婷美丽的女子了,远看雪肤乌发,清纯妩媚。她若嫁入北狄,那就是小嫩羊羔入了虎口,肯定被吃得渣也不剩。
“不行,咱们必须端了北狄,那哪里是她能呆的地方!”小殿下娇滴滴的,一向又爱端着架子,到那里哪里还有人宠着她惯着她,且她惹怒了文康帝,就是彻底没有了娘家势力,就算死在了北狄,也不见得有人管。
小路气势汹汹闯进邸凉钰的帐子,他就不信到现在邸凉钰还坐得住!
邸凉钰一身衣袍半掩半开,是才洗完澡,小路一看就脸红了,“日!你就不能穿好衣服!”
两人熟络了些,邸凉钰睨了他一眼,小路怂了,看着邸凉钰将一面象征占有的小旗子插在了北狄的地图上,悠然道,“同北朝做个邻居如何?”
小路瞳孔慢慢睁大,映着邸凉钰大逆不道的恣意骄狂。
“我已同北狄王上谈判,只要她在北狄完好无损,我会将十五座城池奉上,接下来么......”
小路何等聪慧,一下子就懂了他的算盘。
北狄迎亲那日,他们也收到请柬,不知是北狄的炫耀还是挑衅。邸凉钰不知道去哪里了,小路没管邸凉钰。他不放心小殿下,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那天晚上,小殿下被簇拥着走进王帐内,掩面的扇子落下来,露出半是清纯半是妩媚的容颜,眼波一勾,“咣当”一声,北狄王上手里的酒杯掉在桌上,美酒撒了一身,他手忙脚乱地掸着。
瞧着他狼狈的样子,小殿下掩着红唇就笑了,勾的北狄王上毛头小子似的挠头。五六十岁的人了,居然色眯眯地瞧小殿下,小路愤然喝下一口烈酒,四顾看了看,邸凉钰那厮到底去了哪里!
酒席散了以后,小殿下被迎进了北狄王的帐子。而北狄王呢,被那小丫头点起了火,但是又不能动她,自是找了个地方去发泄。绣玉看账中无人,想去找北狄王,同他讲一下约法三章。
听闻他在流光夫人的帐子里,她便找了过去。这流光夫人,自是诸流光,她在宫里那时,恰逢诸流光回宫,她自是不能容诸流光再祸害邸凉钰,做了个局将诸流光送来了北狄,她是公主嘛,和亲才是她的宿命不是?
听说她一开始是嫁给了北狄王的哥哥,但是北狄王觊觎她的美色,想将她占为己有,于是弑兄夺妻,听说,在这里这是常事,人们不仅不以为耻,而且反以为荣,大家靠实力取胜。
讲究的就是原始的丛林法则,胜者为王。
她叫了两声,没有人应,直接轻轻推开门,才拉开两指宽的缝隙,她就听见暧/昧的声音。
可见里面有一美丽妇人伏案誊写佛经,后面悬挂着经幡。桌上立着两颗夜明珠,一座砚台,并无异常。可是流光夫人满目春光,面色潮红,仔细观察可见她宽大衣衫间有一只手,再瞧瞧她身后不断抖动的经幡......
当真狂野!
绣玉感觉身体有种燥热的感觉,拍着小脸儿冷静下来,一回头就遇见了小路。小路看见她目色不安,以为她有些害怕,急忙安抚她,“小殿下,帐里有人守着您,”
他本想多说几句来着,却见小殿下急匆匆回去了。
小路:我有这么吓人么!
接着他也听见了什么声音,拉开一看,又默默地关上了门,看着自己的小帐篷,默默擦了把鼻血。
小殿下答应他的媳妇儿什么时候到啊!
绣玉回到帐子,注意到隔着屏风也安置了一道床榻,躺了个人影。她好奇探探,果不其然,就是邸凉钰,应是小路说的守着她的那个人。他睡得正熟,她只是看了他一会儿,没有打扰他,回去躺在自己的狐狸皮毛上。
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光着脚,踩着地上的皮毛,没有发出声音来到邸凉钰身边,趴在他头侧,静静地看着他。手抚上他颊侧的伤疤,这时候恰逢他醒了,绣玉歪着头,“将军醒了?”
他眼睛半睁着,也不知他知不知道这是醒了,绣玉声音很轻,生怕吵着他吓着他。
“小殿下。”他的声音是带着睡意的沙哑,“睡不着么?”
他长臂一揽,将人带到怀里,用大氅将两人裹在一起,顿时两人气息相闻,四目相对。
绣玉看着他将要阖上的眼睛,点着他鸦羽似的睫毛,“邸凉钰......唔!”
她整个人被他带进怀里,后脑被他扶着,承受他极具侵略性和占有性的亲吻,良久,唇分,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喘息,眉目间是迷离水色,她听见他说,“殿下今日对那北狄王笑的可真是花枝招展,怎么,生怕他不扑过来吃了小殿下?”
绣玉:你花枝招展!你全家花枝招展!你还花孔雀开屏呢!
“我是来和亲的,是要嫁给他做夫人的。”
“嫁给他,做北狄人的妻子,人尽可妻,殿下若真是这般大度,不若让本将军捷足先登如何?”
察觉小衣带子被解开,有冰凉的指尖在肌肤游移,绣玉红着脸按住他的手,“这里是北狄王的帐子!”
“怎么,傍上北狄王,动不得了......”邸凉钰支起头,及腰长发散落,与她的纠缠在一起,屋内昏暗,可是他面上却被灯光染上蔷薇色,就着颊侧的一道疤,更添动人色。绣玉知道自己已然动心,是拒绝不了他的,但是她还想再做一下努力。
实在是不想做一个那啥的人啊!
“放肆,本宫是公主,岂容你这番造次!”她偏过头去,眼不看心为净。邸凉钰自是看出她的忍耐,下巴垫在她的肩上,笑得很放肆。
艹!
“晚了,殿下。”等笑够了,他将她放在身下,瞧着她,低柔笑容间,俱是不容拒绝的强烈占有欲,“当初,是殿下先招惹的微臣.....”
“殿下,你跑不掉了。”他低低笑着,隔着一层纱衣,匍匐亲吻着身下人的柔软肚腹。
绣玉的手搭在他的发上,眸子水涟涟的,无奈笑了。
算了,本就是一个没有教养的东西,又在战场上待了几年,被将士们惯着,做事向来不讲章法,竟叫他强取豪夺的性子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失策失策。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都是这样的日子,白日应酬,夜晚放纵。也不知他做了什么,竟然叫北狄王什么都不敢吭声,在这野蛮的地方,她竟过得也还算如鱼得水。
唯有一日,邸凉钰没来。
她烦躁得很,四处溜达的时候,被人一闷棍打晕过去,醒来以后,一睁眼就看见了诸流光。绣玉眉头一松,果然是她。
她身上暧昧红痕还在,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剧烈的欢爱,她恶毒地瞧着绣玉。听说这几日,男人们一直畏惧邸凉钰,不敢动她,她咬碎了银牙,将这陷害她的小浪蹄子更是恨到骨子里。
“哟,姑姑,你是想邀请我跟你同侍一夫么?”绣玉不慌张,一眼瞧出她的想法,“他们倒是想,你猜他们敢不敢得罪邸凉钰?”
诸流光恨得要死,“不敢又如何,吃了春日浓的男人,眼里只有女人,可管不了那么多!”
“进来!”
绣玉敛眉,察觉到不好,果然,一个脸色紫红、显然是被剧烈的春日浓掌控的男人被押进来,他一看见诸流光就想扑上去,诸流光厌恶躲开,拍拍她的脸笑着,“好好享受吧,可爱的小侄女。”
绣玉知道不能这样下去,急忙摸着身上的风哨,干急摸不到,一看风哨掉落在一尺外的地方。
靠!
那人扑上来。
“滚啊!”她怒了,蜷住无名指,张口欲念诀,这时候门忽地打开,身上的男人没了气息,抬头一看,邸凉钰披着夜色火光,急匆匆跑进来将她抱在怀里,用大氅将她盖得严严实实的。
他动作很轻,像抱婴儿一样。
绣玉蜷在他怀里,察觉他手臂微微颤抖着,便拍拍他示意自己无事。他身上穿着盔甲,正是自己送他的那一套,上面还沾着鲜血,应是才打完仗,怨不得今日他没来。
邸凉钰临走时那冰凉地若看死人的眼神,看的诸流光一下子瘫软在地。
邸凉钰出去以后,她捂着胸口呼吸着,才将要平复时,她面前的那个男人忽地炸成一团血雾,她吓得尖叫一声,才叫出声来,她的脖子就被人掐住了,正是北狄王......哦,错了,是原来的那个北狄王。
邸凉钰方才已经攻下了北狄,以北朝驻扎的名义,自立为王。
“小贱|人,若不是你惹错了人,他还能容本王一阵子!”他一巴掌打下去,“明月是你能动的么,贱|人!”
许是不解恨,他抽下腰带,一下一下抽打着她,就着满地的血肉强行与她行鱼水事情,诸流光嗓子喊哑了都没人来,只能麻木地承受男人虐待似的□□。
这边绣玉被邸凉钰放在塌上,任他忙这忙那替她洗浴换衣,她看着看着便笑了,在他替她擦拭头发的时候,一把握住他的手,“若我今日真的被玷污,你待如何?”
“不会的。”
“假如,我是说假如。”
“不会有假如。”他的声音发颤。
“邸凉钰......”她逼他接受现实。
“什么事情都不能成为你离开我的借口,你只会是我的!”
不是,她也没说要离开他呀,他是怎么想的?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会更加努力地保护你,爱护你,不要嫌弃我没用,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他抱着她,抱得很紧,生怕她拒绝,“我用我的生命发誓,我会用力地保护你,比爱护自己的生命还要认真地爱护你!”
察觉到她一直没说话,他犬牙轻咬她的脖颈,“是你先招惹的我!”
“那你爱我吗?”
邸凉钰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迷茫,松开她,像一只迷途的小兽,等着她解释。
什么是爱?
“爱是责任,是动力,是携手走完一生的勇气。”她耐心解释,却惹得他更加不解。
邸凉钰烦躁,迟迟得不到回复,直接将人扑倒,乱咬着,“爱是什么狗屁玩意味儿,老子没有,不管,你就是老子的!”
绣玉:......
还真是个野蛮人。
“想追我的人可从上京排队到了缙城,比你体贴温柔得有多了,比你懂爱的风月主也多了,本公主何须为你放弃一片花花世界”
话语间,他有了动作,绣玉面色微红,细细喘着气儿。
“温柔体贴?”
“比我懂爱的风月主?”
“嗯?”
每说一句话,他都更用了劲儿。绣玉告饶时,他笑了,**将歇时,他说道,“那不知,我现在去缙城排队可还来得及?”
绣玉摇摇头,倚在他怀里,将他手放在心口,“不.....”
邸凉钰捻着她的发丝,听闻这个不字,笑意瞬间冷了。
“不必。”绣玉困了,但还是抵御睡意道,“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有优越权。”
话音才落,他又狠狠吻住她,缠绵间,她听见一句恶狠狠的警告,“小殿下,这是你说的,可别后悔!”
“若有哪一日,你当真变心......”
“若真有那日,我会亲手杀了我自己。”她叹息着,在他呆怔的时候占据了上风,很快他反应过来,夺得了主权。
你可得说话算话,我只有你了。
“他是凤,是九天翱翔的凤,这十里皇廷,囿困了他。”他那天在门外听见这句话。
从那日她坚定地选择和支持他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一辈子,他将注定为她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