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恨恨往门外追去。
婉兮已经上了飞行器,踩一脚油门狂飚出去。
直到她出了宅子大门才呼一口气。
可是很快就从后视镜里看见一辆黑色的飞行器真跟着他,不用说,这是桑氓之。
婉兮心里暗暗发苦,今天阴云密布,天边已经隐约看见闪电,并不是适合飞行的好天气。
她拿起报警按钮:“被男子殴打且被跟车。”,并附上实时坐标。
同时吸一口气,将飞行器速度开到最大。
然而一阵震荡,飞行器颠簸一下,显然是被桑氓之撞到。
婉兮唯有加速前行,很快她就飞到市郊位置,雨也越下越大,冲刷在飞行器玻璃上。
飞行器响起警报:“很快要飞离低信号区,请返回。”
这是飞行器弊端,刚造出来没多久,大范围铺设对接的基础设施太耗钱,因而只在城市中铺设。
婉兮顾不得那么多,她此时只想逃脱。
她已经将速度提到最大,市容已经渐渐被甩到身后。可是桑氓之还如蛆虫一般缠绕着跟踪她。
婉兮瞧着前面的树林,忽然心生一计。
她刻意往低空俯冲飞去,果然后面的飞行器措手不及,差点跟丢她。
可是很快对方又发现了她,调整了飞行器状态,低空盘旋而来。
婉兮不慌不忙,又拉起横杆,往上空飞去。
这样几起几俯几个环节,看见森林尽头的水塔,婉兮笑一笑,往上面直接撞去。
这是她的计划,单等对方跟过来刹车不及就让对方撞过去。
可是她忽略了已经超出信号区,水塔阻隔,信号更弱,当她想要急速转弯时候已经收势不住,眼瞅着就要撞上去。
婉兮闭上眼睛准备迎接那一瞬,她本能的紧闭双眼,双手抱肩。
都说人死一瞬间这一生影像会在眼前闪现,也许,可以再见到爸爸。
“砰”得一声。
却不是婉兮想象中惊天动地的巨响,而是闷沉的撞击声。
身体也没有想象中剧痛,可以感知到身体因撞击而不自然的倾斜,婉兮本能的趔趄一下。
怎么?身体还能受控制?她试着睁开眼睛,眼前是急剧后腿的森林,飞行器还在向前飞。
婉兮不可置信从后视镜看,桑氓之的飞行器不见踪影,却看到一缕黑烟直上云霄。
婉兮减速,往刚才的水塔飞去。
水塔已经破损,只余下残垣断壁指向雨空,周围的地上洒落着砖瓦石块和残块。
再旁边的地面上一辆黑金相见的飞行器已经被撞得七拧八歪,那是桑氓之的飞行器。
婉兮“呀”得一声,火石电光间她忽然醒悟:在她撞向水塔时,桑氓之猛然加速,将她的飞行器撞向一边,而自己躲闪不及,撞上了水塔。
为什么救我?
自己所恨的人舍弃了生命救了自己。
婉兮一时百感交集,她按下报警按钮,将飞行器迫降在空地间,想赶紧去查看桑氓之。
桑氓之乘坐的飞行器正冒着黑烟,下着大雨,婉兮张望不见驾驶舱情况,她赶紧摁下报警按钮,报出自己的坐标和情况,并请求医疗支援。
对方查明了她的位置,并许诺会尽快到达。
婉兮走近飞行器,还好下着大雨,飞行器无法燃烧,她努力靠近驾驶舱。
驾驶舱已经被挤压的难以辨认,只能往驾驶舱前面去,那里被玻璃挡住的间隙露出一角黑色的衣角。
还好驾驶舱的车门被挤压变形,否则这种门从内部锁上,只有等专业人士来营救了。
婉兮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打开那变形的舱门,她看不见桑氓之,但她想拖着衣角将桑氓之从驾驶舱中拖出来。
可是刚一触碰到桑氓之,他就发出痛苦的低嚎声。想起过去那些不愉快的经历,婉兮忙住手。
一道闪电打下,桑氓之痛苦的喊叫,婉兮仔细倾听,辨认出其中模模糊糊几个字“救我!”
婉兮安慰他:“我已经打了急救电话,医生很快来。”
他犹自喊道:“救我!”
还好此时救援队已经赶到,他们启用专门的激光救援钻,将那驾驶舱切开,救出了桑氓之。
婉兮也一并被带走。
桑氓之气息奄奄,右腿被撞击断的水塔压到,为免感染医生给他截肢。
婉兮在家属同意书上签字时手簌簌发抖。
虽然对方是个恶人,可最后一刻他为救自己而亡,不能不说不感动。
距离他修养完好尚需要一段时间,婉兮为他请了看护。
桑氓之的律师撤销了离婚诉讼。
时间过去一年。
豫让听见有人敲门,她去应答:“谁?”
居然是何闵。
他胡茬明显,眼眶黑眼圈密布,精神萎靡不顿。
豫让同情他:“请进来吧。”
何闵走进来,颓废得抱住脑袋:“他们复合了。”
豫让拿出一瓶冰水递给他:“婉兮说他们相爱。”
豫让去质问婉兮,婉兮甜甜蜜蜜说:“如今我们颇为相爱。”
何闵喝一口冰水,不解:“为什么?她明明早就不爱那个人。”
“可能是最后关头桑氓之挺身救了婉兮让她顿生感动。”
何闵将头发揉成乱蓬蓬一团:“那人对她一向是负分,可忽然一次来了个正分,她便回心转意。”
豫让猜测:“也许那正分分值够大。”
一语点醒梦中人。何闵歉意的点点头:“是我失态。”
他对豫让道歉:“抱歉,来贸然找你诉说。”
知道道歉,总算还有些人性,豫让安慰他:“天涯何处无芳草。”
“呔?!!!”
“哎哎哎,何必反应这么大,俗语蕴含从古至今的真理。”
“这倒真是,老祖宗早将生存智慧浓缩成寥寥几句话给我们听,子孙却置若耳旁风。”
“像是我小时候祖父就讲过满招损谦受益。”
“哈哈我也听过这句,你猜怎么的,我叔祖父是小学老师,他说上个世纪小学生最流行在课桌上刻早字,可惜照样有人迟到。”
两个人一顿插科打诨,似乎都极力回避婉兮的事情。
转眼窗外红霞蔽天,机械人过来问;“何先生可要在此吃饭?”
两人才“哗”的一惊,再看窗外,原来一惊是黄昏,似乎把能聊的话题都聊完。
豫让有些怔忪,怎么时间过去的这么快?
此时在半岛酒店,几位青云台的太太们也在闲聊。
“啧啧啧,你们听说了吗?桑家要办结婚纪念日,据说大半个青玉台都被邀请了呢。”邢太太如今已经彻底融入了青云台贵妇圈子。
“这有什么?谁家没办过不成?”方太太还是惯会跟邢太太抬杠。
邢太太也不生气:“那两个人闹成那样都能恩爱收场,也是奇迹。”
这倒也是,青玉台的贵妃们谁不喜欢听这种荡气回肠的浪子回头故事呢?故而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住在桑家对街的方太太最先爆料:“婉兮说桑先生刚从手术台醒来就让秘书写支票打发那个女人走。”
“那个女人心术不正,听见桑先生进了重症病房,巴巴儿赶到医院,就等着分遗产呢。”常太太一如既往的老大作风。
“嘿,狐狸精!”向太太前夫就是出轨,因而她对小三没有任何好感。
“她真的肯走?”方太太问。
“不走又能怎么?男人对你好的时候恨不得将天上星星摘下来,你便是说几万次分手都死皮赖脸跟着你。”常太太冷冷说,“可若是男人真说分手,那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据说常太太家如今也不太太平,那位头发斑白足够做常太太爷爷的丈夫如今居然也在外面有些花头。
大家想起这流言,赶紧都住了嘴,方太太不愧是狗腿,忙转移话题:“听说桑先生如今对婉兮可真好。”
“那可真是。上回我们共同出席了一个酒宴,两个人你侬我侬,倒像一对偷情男女,我去洗手间还在门口碰见桑先生,他居然附近守着等婉兮。”邢太太啧啧称赞。
“是了,最新一次的拍卖会,桑先生拍了一颗英国女王的粉钻,当场用婉兮英文名字命名,乖乖。”
方太太抿嘴笑:“说起来怪不体面的,我送孩子上学,看见两个人牵着手在雨里接吻,我还道谁家少年,走进一看,吆,是桑先生!再多留意,想看看小三什么样,一打喇叭,那两人抬起头。我才看清楚他背后的是婉兮。”
雨中拥吻。
只有年轻人才会那样,即使下雨也舍不得分开。
你牵着我的手,我牵着你的手,两个人你侬我侬,卿卿我我。
天上别说是下雨了,就是下刀子也舍不得回家。
一遍一遍的在小径上走,大部分时间沉默,小部分时间傻乐,说一些没有逻辑的对话,反正对方也会懂。
最好是春天,路边粉红色的桃花、杏花盛开,在雨雾中丝丝蒙蒙,只余一个个粉红色、粉白色的色块。
沾衣不湿杏花雨。
而刚出新绿的树木顶着一树树的嫩绿站在丝丝细雨中。
空气带着潮湿,远处山野、近处桃花,皆被晕染成团团的模糊,只余温柔的线条。
“恋爱真好啊!”向太太忽然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