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山上的神仙显灵了!我们有救啦!”
“宋仙师实在是厉害啊,竟然连这种病都能治!听说只要喝了他的药,不出两天多重的伤都好了!”
“哎哟,何止啊听说不少人身上几十年的老毛病都连带着治好了,不说了不说了他们又要来派药了,我要去再领一次,说不定喝了以后延年益寿活到两百岁呢!”
人们治好了,脸上都洋溢着微笑。
房屋在重建,百姓不再流离失所。
弟子们也都很骄傲,因为他们山上有了百姓口中慈心救世的神仙。
悯生宗里的小弟子都对澍玉长老的三个弟子羡慕不已,纷纷后悔当年为什么不再求求宋长老,他这么仁慈心善一定会同意收自己为徒的。
大家都很开心,甚至重修的街道比往日更加热闹,百姓们感恩救命之恩,在镇子里修建大大小小的寺庙,供上这位神仙。
活人立寺,得享香火供奉,实在是少见,甚至里面的香火鼎盛程度远远超过其他大寺,一时间风头无二。
门槛半月就要一修,几月就要换一次,里面的灯烛始终无休,门前的香炉烟雾缭绕,简直是太热闹。
但要是非说一下不足之处,就是自从疫病结束后,山下的百姓再也没见过这位救人水火的宋仙师,大家纷纷赞叹这位澍玉长老实在是太不慕名利,不染尘世了,做了这么大的好事居然都不下来接受大家对他的感谢。
甚至就连这寺里的大门都没迈进过一次,不过也有所谓的知情人说这位宋仙师是要闭关修行,所以才不能下山的。
众人听了纷纷佩服,果然是仙人,现在已经这么厉害要是再精进精进说不准要到真的成神的地步了!
一时间真个端云,包括临近的几个地方对他的赞誉之声更是夸张。
不过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发生了变故。
起先是因为一个街边的乞儿,这个小孩被人们发现在一天早上突然死在街口,然而大家只当做这个是意外,并不在意,随后才发现了不对劲。
越来越多的人发现自己开始出现幻觉,在幻境里他们变成食人饮血的魔鬼,甚至当他们大汗淋漓的从噩梦里醒来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如梦里一般死死咬住身边人的脖颈……
一时间人心惶恐,与此同时闭关中的宋寻也被山下上来的百姓们强行唤出。
这些百姓们无比虔诚的跪拜在山门前,晚上的长阶上人们提着的灯笼甚至形成了一条光路,就这么一路蜿蜒而下。
随后的事情如之前一般,养阵延命,割血煨药,不过这次的药被他们兴冲冲领回去,喝下后居然没有起效,甚至在深夜里的病症更重,不少人神志全无,不再清醒!
人们一开始抱着所谓“虔诚”真心求来的药居然是假的!
于是,大家开始质疑,质疑这个神到底能不能救世?
于是,百姓冲上山门,打砸仙门,对着昔日毕恭毕敬的仙师们破口大骂
——“去你的仙人!滚你的仙家!连个病都治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山下百姓神志不醒,疯狂啃咬伤害其他人,即使被辱骂欺辱,悯生宗还是收留了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
到此时为止,彻底动乱,不少原本对悯生宗虎视眈眈的异派纷纷打着正义的旗号前来讨伐,所谓民心所向,不过数月就将悯生宗镇山封印打得支离破碎。
朗宗主携一众弟子竭力修补,奈何那些他们不设防备收留在山的百姓和那些人来了个里应外合,偷偷破坏阵法,导致朗宗主身陨。
就在此时,原本应该团结的悯生宗内部也支离破碎,听说是旁支的郎氏族人不甘居于人下,这么多年的大计不过要推翻老宗主嫡系,就连那些异派也是他们找来的。
不过山门将破的关键时刻,那位一直不甚被人看重的郎宴权小公子居然以身殉阵,悯生宗守山阵是历代宗主在身陨之时倾尽毕生修为凝聚而成的杀阵,郎宴权是唯一存活的嫡系血脉,而他的血刚好将碎阵修补,保护一方百姓得以幸免。
临死前,郎宴权以宗主之身下令杀死反叛者,亲手处置一众叔辈,少年脸庞依旧稚气,但却扛起了宗主之职。
然后……然后呢?
然后的事情,都是他所不知道的了……
景行在此之前就离开了连云去雾就连这些都是不少从他人口中得知,只知道后来师尊陨身,尸骨无存。
……
“醒醒?”
宋寻眼前逐渐亮起,随之而来的是后背传来的清晰刺痛感,他想起刚才似乎是在出了小区后记忆就戛然而止,应该是摔到在路边。
不过现在似乎眼前不仅仅是路灯模糊的光影,还似乎有人在他眼前。
眼前的男人正一脸关切的看着他,秀气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你还好吗?需不需要去一下医院?”
宋寻头还是很晕,拜了拜手缓了一缓,等眼前的光影再次重合才在男人的搀扶下起身,“谢谢你,我没事。”
这个男人似乎很是不放心,并没松开手,直到宋寻走到小区围栏边扶着才放下。
“谢谢……”宋寻这才注意到眼前的男人长得何止是秀气,实在是很好看的,即使现在这里光线昏暗也能看出他皮肤白皙,眉眼舒展,是很温和的长相,应该也是二十五六的年纪。
“没事,你家住哪里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哎……”
顺着男人的视线,宋寻摸了一把脸,果然,摸了一手的血,刚才温热的液体就是不知觉间留下的鼻血。
鼻血如果不止住是根本擦不赶紧,他胡乱的抹着血迹晕开反而显得有些吓人,感觉到脖颈处被轻轻抬起,是那个人帮他扬起,“可能会有点不舒服,但是止住了就好了。”
他又要开口说谢谢就被对方先开口玩笑般制止,“你现在鼻子这样再说话小心呛到,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过了一会儿大约是感觉可以了,男人放开他又仔细观察了一下确认确实不会再流血以后才对他浅笑了,男人的笑很好看,很阳光的感觉,但长得又亲和就让人很轻易就产生亲近感。
“可能有点上火,还是说你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才这样的?”男人恰到好处的幽默打破了宋寻的尴尬,“开个玩笑,真的不需要我帮忙送你去医院的话那我走了?”
宋寻整个人还有些从剧烈情绪里缓不过来的木然,听他的话点了点头,又拘谨的说了句谢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点头起身的幅度太大,居然眼前一黑,又昏过去了……
身后几个一直躲躲藏藏试探着要过来的身影见宋寻晕倒就按捺不住要过来,不过刚要动作就被这个男人喝止住了。
他说话声音不大,甚至连头都没回,连个余光都没分给几人,“你们可以试试如果不怕每命回去的话。”
站在最前面的“人”似乎不想轻易放过嘴边的美餐,不过探身走了半步……
在身后几“人”眼睁睁的注视下,这个“人”的头齐刷刷从脖颈出断裂,扑通一声掉在路边的井盖上。
“滚”,他矜持的赏了剩下的一个字,说完弯腰抱起少年,头也不回的走了。
……
等眼前昏昏暗暗的光逐渐清晰,宋寻恍惚间觉得头顶看见的光会又是医院的,恍惚间又回到当时一睁眼就在医院里,那种过与明亮的白灯晃在眼前,刺眼的光亮显得很近,让人一抬手就能抓到。
“醒了?”
耳边的声音把他拽回现实,这个声音很耳熟,男人的脸凑过来,挡住了光。
男人对他笑了一下,“感觉还好吗?”
手臂格外酸软,勉强支起身,宋寻感觉到头很重,好像里面被灌了水泥一样,靠在床头,他长长出了口气。
一杯水递带他面前,触手是温热的,但是喉咙咽下去却是有些灼痛。
等感觉稍稍能发声,他清了一下嗓子,“谢……谢您,真是麻烦您了”,不用说,起身后他就注意到周围的环境,陈设都表明这是一个人家里的卧室。
“要是换做别人会觉得相较之晕在街边,他们应该会更害怕一醒来发现躺在陌生人家里。”
这话即使说的很现实,但男人笑的很温和。
当然如果换成任意一个人,如果是这个情况即使面前这个男人笑的再和善,长得再好看都会合理怀疑这哥人会不会是个人贩子,但宋寻却不会这么想。
毕竟对他现在来说是不会在意这种事,人贩子对他有什么所图呢?图不过也就是所剩无多的时间。
“哈哈哈哈哈哈,开个玩笑,我不是坏人,也不是人贩子,不我确实是对你有些好奇”,男人微微眯着眼睛,“你的命格很有趣。”
“虽然这类差的命格是可以见到,但在你这么大的人身上还确实是第一次,抱歉我无意冒犯,但真的有些对你过往经历有些好奇,毕竟我也是对这些奇技小术有些钻研。”
“你过去有什么离奇却让你印象深刻的事情吗?”
其实看见稀奇东西人们都会好奇,这种正常的反应宋寻都表示理解。
按理说被人救了是应该对对方的问题好好回应,但宋寻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种自揭伤疤的事情很难让人短期内做两次,如果只是为了满足别人的好奇和猎奇心理确实会更难。
他很清楚以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未必能把这个事坦坦荡荡说出来,即使是之前为了能够让自己活下去的袒露,都难免在过程中不自觉倾注过多的期待。
相比之毫无希望,在反复放弃纠结中伤心麻木才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