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中间一段袖带垂落下来,显得格外突兀。
被“扯”回来的谢蓠不太开心,和他堂弟聊个天而已,至于吗?
她坐了一路的马车,好容易找到点可以解闷的,还被这人打断了。就算他们是合作关系,也可以和谐相处,让彼此都快乐一点吧。
虽然她的真实目标是萧衍,这件事注定会让他俩之间不可能完全没有防备。
但表面样子也可以做做嘛!
谢蓠气哼哼地在心里数落这个杀神王爷果然跟外界说的一样不近人情,猛不丁地听见萧衍问了句话。
“为什么说三天?”
啊?
谢蓠愣了一下,扭过头看向他:“什么三天?”
“你和张有为说你还有三日便年满十八。”
“我说还有三个月他也不一定信啊,总得让他看见点希望,才好拖延时间吧。”
要是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直接把日子说成几个月,那张有为很可能就根本不等,当场就要检验是不是有所谓天罚了。
那种时候,是一定不能贪心的。
“你以为我是萧彻吗?”
谢蓠盯着他看了一瞬,她说的是实话啊,不管是他问还是萧彻问,她肯定都是这么回答啊。
“王爷……什么意思?”
“为什么笃定三天之内我能找到你。”萧衍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求证什么,可他就是不想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半晌,谢蓠突然撇开了目光。
“王爷说这个啊,我,我那是权宜之计,江北路是王爷的封地,王爷盛名在外,总不可能一查就是十天半月吧……”
谢蓠自认在觉察人心这件事上,就算是放眼整个督察司,她也能名列前茅,可就在刚才,在她与萧衍相视的短短的时间之中,她却忽然有了一种恐惧的感觉。
不是因为他“嗜血”之名在外,怕他杀了自己,而是因为,她忽然觉得萧衍仿佛能看出她内心所想。
一个卧底,最怕身边是这样一个敏锐的人。
马车里安静了下来,良久,萧衍移开了目光。
谢蓠心里舒了口气,垂着头一下一下揪着自己衣服袖子上缀着的珍珠。
她没跟萧衍说实话,可她自己是清楚的,她好像就是很笃定萧衍能找到她,她甚至没想过,假如三天里萧衍找不到她,她该怎么办。
为什么呢,她也说不出来。
“珍珠无罪。”身边的萧衍突然发了话。
谢蓠的手一顿,拍了拍那颗被她折磨了半天的珍珠,两手交叠,放在了膝上。
“镇国公府在燕州,张有为被抓,他应该会收到我已经回来的消息。”
萧衍难得一下说这么多话,谢蓠一时有些惊奇,转过头去看着他。
“从我们才出靖安府,他不就派人追杀了吗?现在都到了江北路,不是王爷的地盘吗?王爷还会怕?”
谢蓠小心打量着他的反应,却见他目光好似深了几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谢姑娘慎言。”
谢蓠收回了目光,看来这位萧王殿下还有些谨慎,她不过随口试探,他都一丝不苟。
“一时失言,还请王爷见谅。只是觉得,王爷对江北路应该更为熟悉,总不会再出什么刺杀一类的事吧?”
“尚未可知。”萧衍的目光看着窗外一点点走过的风景,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蓠见他这样,便也不说话了,靠在另一边的马车壁上,思及这一路走来,一时觉得好像这位萧王,与她之前所想,越发不同了。
嗜杀?冷酷?传闻果然不能尽信。
他若真是那般无情之人,又怎么会惩治张有为,出手救了那些无辜的女孩呢?
*
因为还带了钱禄的商队,故而谢蓠他们一行人也没走多快,三日后,十月初八,他们一行人终于到了江北路治所——朔宁府。
八月离开靖安府,十月才到了朔宁,谢蓠感觉自己仿佛终于看见了希望似的,原本消沉的心情,都随着朔宁府城门的临近而重新活了过来。
“堂兄!堂嫂!我们到了!”萧彻依然是最兴奋的那个,还在城外时就能听见他激动的声音。
等进了城内,他便更热情了,一路都跟在马车边,为谢蓠介绍朔宁府的风土人情。
朔宁府也是大梁一等一的大城市,只是比靖安府更靠北地,不免多了些北地粗狂之风。
单从高大的城门,城内比靖安府还宽阔的街道来看,便可见一斑。
萧王在代州惩治了为恶多年的代州知州张有为的消息,已经传到这里了,一路上他们这辆带着萧王府牌子的马车经过之处,有不少百姓都在跪拜欢迎。
萧彻更是好像与不少人都认识,同谢蓠说不了几句话,就要与路边相熟的百姓打招呼。
他好像没有一点身为小侯爷的自觉,跟那些一般权贵不愿多看一眼的平民打起招呼来,热情得仿佛大家都是街坊邻居。
萧氏一族在此地声望影响,由此已可略窥一二。
大梁皇姓为祁,据说可溯至几百年前诸侯列国时代的梁国,由是,萧衍便是异姓王,异姓封王,还可世袭,足可见其祖辈对大梁贡献之大。
只是这样的人,几代之后,便是皇帝最为忌惮的。
朔宁府的百姓对萧衍越是拥戴,皇家对他的怀疑就会越多。这也是谢蓠会出现在这里的一个原因。
“王府还没到吗?”谢蓠觉得马车已经在城中走了很久了,便问道。
萧彻去前面带路了,这问题是萧衍回答的她。
“不回王府。”
“不回?那去哪?”谢蓠有些惊讶,好容易到了朔宁府,不让她进家门?
谢蓠忽然想,这萧王不会临到头了要反悔吧?明面上她可是谢将军的小女儿,总不会刚到了“夫家”就被逐出家门了吧?
萧衍很平静地说道:“医馆。”
谢蓠就这样被带到了朔宁府最为有名的医馆——仁和堂。
这里的郎中显然是有些名望的,他们的马车在街口便不得不停了下来。
这条街道并不是什么大路,且因医馆门前有许多百姓,就更显拥挤。
谢蓠跟着萧衍下了马车,便见许多百姓排了长长的队伍,好像都在等什么。
“这是在干什么?”谢蓠一边跟着萧衍走,一边问道。
这回问题是萧彻回答的:“每月都有几天,仁和堂会免费为百姓看诊一个时辰,这应该是到了时辰吧。”
“医者仁心。”谢蓠有些感慨。
“那是当然了!”萧彻好像很光荣一般,“仁和堂的孟先生,说是回春圣手都不为过!他徒弟也很厉害的!”
萧彻一边说,一边引着他们往医馆门前走去。
因项争腿上的旧伤虽好了,却恐留下什么后遗症,又因谢蓠在张府受了些苦,故而萧衍才决定先到医馆来瞧瞧。
他垂眸看了一眼与自己拴在一起的姑娘的手腕,又想起了救她时见到她手腕上绳索留下的痕迹,微皱了一下眉头。
只是还不等他们走进医馆去,里面突然传出了一个张狂的声音来。
“本大爷今天还就要你来诊,怎么?你们要虐待病人不成?”
萧彻——大梁第一彩虹屁高手
不是因为他会花式彩虹屁,而是因为他夸人的时候真的很热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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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