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萧衍和凌江将秀娘身上的铁链都打开之后,谢蓠便让那二人去外面等着了。
秀娘好像很怕别人,尤其是男人。谢蓠多少能明白这种心情,便只自己留在屋子里,一点一点劝着她。
走出来的凌江还是不太放心,回头看了那房子一眼:“姑娘不会有危险吧?”
“不会。”萧衍说道。
凌江撇了下嘴,非常不想理这个王爷。
只是他又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一屋子的女孩子,让他来跟这些女孩子交流,他可不会。
他只能又憋闷着一肚子气,道:“王爷不去看看那个屋子吗?”
萧衍看了他一眼,自己走了过去。
只是推开门才踏进一步,他愣了一下,就跟凌江一样,垂着眼眸退了出来。
凌江忽然平衡了,不是他一个人处理不了这种问题!
他故作正经走上前:“王爷怎么出来了?”
萧衍懒得跟他在这种事上争,负手淡然道:“让她来。”
在把这种情况交给谢蓠这件事上,两个几天来一直有意无意针锋相对的人,难得地达成了一致。
于是在谢蓠从秀娘那个屋子出来之后,就看见萧衍和凌江两个站成一排,默契地一同指了指另一边的那间房子。
谢蓠的眼光狐疑地从他俩身上扫过,然后不客气地道:“秀娘身上的伤很严重,你们想办法找个轿子来,我知道吴婶家在哪,我们去找她娘。”
她吩咐完了,这才又往另一个屋子走了过去。
只是她推开门的一瞬,也和萧衍凌江一样,怔住了。
那屋子里,大概有十几个女孩,她们无一不是被缚住手脚绑在木柱上,有几个姑娘衣衫已不太齐整,也有几个,露出的胳膊上,有触目惊心的伤疤。
“别怕,张有为已经被抓起来了,我是来救你们的。”
那些女孩或是惊恐或是迷茫地看着她,听到她这话,半晌也没有回应。
“是旁边屋子的秀娘的母亲吴婶告诉我这个地方的。”也许只有提些她们熟悉的人,才能让她们信任她。
那女孩子里也有胆子大的,也许是刚被抓到这个地方不久,她同周围的人互相看了看,便状着胆子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们?”
谢蓠望向她们,轻柔地开了口:“因为我和你们一样,都是被歹人所害。”
*
代州知州张有为,伙同盗匪,抢劫钱财,强抢民女,在代州及附近为害三年,终得真相大白。
那位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萧王,以其强硬的手段,一日之内便将张有为及其在代州的同党尽数捉拿归案,而那些被抓走的姑娘,也终于得已回到自己的家里,与父母相见。
一时间代州群情激愤,张家门前,不少百姓尽扔烂瓜臭蛋,发泄不满。
张有为如此猖狂,代地百姓又怎能一点不知?只是知州在这城池里,就是只手遮天,纵然百姓知道实情,又何处喊冤呢?
如今幸得萧王隐藏身份至此,这才没让歹人继续为害一方,一时间众人又感慨,天理昭彰,终是给他们代州平民派了救星。
秀娘伤重,是谢蓠和萧衍亲自送到吴婶家里的。
她们说话,萧衍一个大男人自然也不参与,将秀娘送到后,他便安心守在门口,静静等着。
过了没多久,谢蓠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都交代好了?”萧衍看见她眼眶红了,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谢蓠点头:“秀娘被折磨了三年,性情大变,幸而还认识她母亲,我留了些银子,吴婶会好好照顾她,让她慢慢走出来的。”
“那就好。”战场上看多了生死,萧衍承认自己确实在这种事上缺少共情的能力,便也不与她多说。
谢蓠却好像还很难受:“那些姑娘,就算是张有为按律处决,她们所受的伤害,又有谁能弥补呢?”
萧衍看了她一眼,没急着回答,却是将自己的袖带重新拿了出来,轻轻绑在她腕上。
见谢蓠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他一边淡定地打着结,一边道:“芸芸众生,非你一人之力所能尽救,不必自责。”
大梁土地广袤,大梁之外还有戎狄,还有无数其他的国家,这世间不平事众多,能有所为,已是不易了。
“萧衍,你不怪我吗?”
那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萧衍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只是很快又恢复如常。
“此言为何?”
“说好了只负责把我送到江北路,我却擅自惹出这么多事来。”
系好了结,萧衍放下手,抬步往外走去。
“不算擅自。”
那时候让她跟着一起去医馆打听流寇之事,他也是同意了的,是他思虑不周,才让她一人面对歹徒,险些酿成不可挽回之错。
萧王爷处理事情向来干脆利索,他很认真地想过了,在回朔宁府之前,找个绳子把她跟自己绑一起,应该是最可靠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栓在自己手腕上的袖带,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
*
再从代州启程前往朔宁府的时候,萧彻可谓是神清气爽。
娘亲总说他整日斗鸡走狗游手好闲,这回他可是干了正事!
那张有为罪有应得,可是他带着人把犯人交给了朔宁府赶来的官差!虽说是跟着堂哥堂嫂才有了这样的成果,但他也是出了力的,尤其是花了一千两银子买了那张至关重要的地图!
说起地图来,萧彻那美好的心情有了一丝瑕疵。
这钱禄真是奸商,奸商!
为了省那么一点雇镖师的钱,竟然请求跟着他们的人一道去朔宁府,更让他生气的是,他堂兄竟然就同意了!
一个商人竟然把王府的侍卫当自己的镖师,可真是气死他了!偏偏他堂兄堂嫂俩人就跟完全不在乎一样,怎么能这样呢?
萧彻越想越气,看到他们队伍后面跟着的钱禄的马车,就更气了,于是他决定找点别的事做。
“堂嫂,堂嫂,你再给我讲讲,你是怎么把那个张有为骗得团团转的啊?”
这一点,萧彻可是非常佩服他这位远道而来的堂嫂。
不愧是将军府出来的人!能在那般险境下临危不乱,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堂哥啊!
谢蓠怎么都没想到,萧衍为了那个绑着他俩手腕的袖带,竟然连马都不骑了,跟她上了马车。
对面坐了位“阎罗”,她正浑身不自在呢,听见萧彻跟她说话,连忙撩开了马车帘子,跟在旁边骑马的萧彻有说有笑聊了起来。
她把自己为了吓唬张有为编的那个故事跟萧彻讲了一遍,哄得单纯的小孩把她崇拜得五体投地。
谢蓠见他的模样,一下想起了还在督察司的叶韶。以前她任务做完了,给叶韶讲的时候,那小姑娘也是这样,不过没萧彻这么夸张就是了。
也不知她一个人在靖安府怎么样了。
正想着,马车里另一个人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一下将这愉快的气氛破坏了个彻底。
“广白,看路。”
谢蓠觉得萧衍这人一点情趣都没有,她正聊得开心呢!
可惜萧彻对自己堂兄的敬畏到底是超过了对堂嫂故事的好奇,他连忙策马去前面烦项争和凌江了。
萧衍轻轻一用力,就让趴在马车边上的谢蓠被“扯”了回去。
谢蓠:哄萧彻那么好玩为什么不让我逗逗他!
萧衍:哄我。
谢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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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天理昭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