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崩后先帝成了全民白月光 第8章 第 8 章

崔斯坦大概被他吓住了一瞬，愣了愣，回过神来，垂下眼角，无奈道：“若说我无能，当年，是你随侍在他身边，若不是你跑去买什么烟花，也不会给刺客可乘之机不是吗？”

此话一出，空气凝固了。

烟花……

谢知听得有点迷茫，难道他们说的是谢尔蒂安遇刺的事情吗？

过去三十年了，这两个人还在为此互相推卸责任？

其实他们不必如此，谢知不怪任何人，要怪就怪自己对当时闯入马车的小孩没有任何警惕心。

那个小孩有非常漂亮的红头发，让他总觉得有点眼熟，可红头发的人很多，他一下子想不起来像谁，因此掉以轻心。

再说了，谁会把那么小的小孩当刺客呢？

过了很久，久到谢知已经在桌布下蹲不住，快要暴露自己的存在的时候，宁静终于被打破。

“滚。滚去调查，无论是当年的事，还是这一次。”刚才还暴躁到几乎失控的执政官一下子又冷静了，只是这冷静中带着重重的疲惫，“你不是他钦点的继承人吗？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崔斯坦冷笑一声离开了，他走后，西里斯坐在原地没有动，沉默了很久，直到气息彻底平稳。

他看上去很孤独。

不再像一个暴君，只是像个无助的孩子，没有哪怕一个人站在他身边。

这让谢知想到了这家伙小时候，也总是孤零零的，从来没有什么朋友，于是突然有点心疼西里斯。

不过，谢知不明白，西里斯不是讨厌谢尔蒂安吗？为何会如此在意刺客的真实身份？难道是因为，他担心那个刺客仍在皇宫暗中埋伏，有可能对如今的他也造成威胁？

那看来西里斯其实把他那天的话听进去了。

可是……

呃呃呃，蹲不住了！

这家伙怎么还不走啊！

“咚”的一声打破了这份寂静。

西里斯警惕地一下子站起来，握住腰间的佩剑往角落里走去，一个银色的脑袋颤颤巍巍钻出来，漂亮的脸因为不适而显得有点扭曲：

“抱歉，我腿麻了，爬不起来……可以扶我一下吗？”

“……”

好尴尬，真的好尴尬！

西里斯铁青的面色在看到谢知出糗的那一刻，意外地缓和了，片刻，男人阴森地笑了：“你监视人的手法未免太过拙劣。”

“啊？”谢知指指自己，“我吗？”

“让我猜猜……”西里斯没有扶他，反而在谢知膝盖上踢了一脚。

谢知吃痛地轻叫一声，狼狈地跪在地上，勉强用一只手撑着地维持身体不倒下去，他莫名其妙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的西里斯，不知道这家伙又犯什么神经。

“彩排的那场意外是你们自导自演吧，为了让我对你掉以轻心？你长得这么像他，把你安插进来的人和刺杀先帝的人是同一伙的？你背后的人，想让你取代他，还是怎样？”

随着步步逼问，西里斯压低了身子，将谢知堵在昏暗的角落里，谢知几次想站起来，都被西里斯轻轻一推便摔了回去。

“……”

很好的猜想，下次别猜了。

这倒霉孩子，过程全错，答案也全错。

谢知被他这么一搞，再好的脾气也好不了了，越想越生气，开口噼里啪啦一通输出：“你管我背后是什么人，你先看看自己！先帝把这么大一个帝国交到你手上，这些年阿兰德尔上上下下什么情况你心里没数吗？难道连这你也要赖给一个莫须有的反贼？反贼图什么呢？不论是想推翻你还是推翻帝国，总有目的的吧？就我在民间所看到的，你在位以来，国家积弊甚多，国富而民弱，你通通都不管吗？谢尔蒂安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他说爽了，甚至有点口渴，说完了才后怕地抬起眼睛瞄了瞄西里斯的表情。

对方像是石化了，没有生气，睁大了眼睛倒像是……委屈，以及难以置信？

完了。

自己真是图一时痛快不要命，骂西里斯也就算了，还是顶着谢尔蒂安的山寨脸骂他。

这小子怕是已经气疯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腿真的是麻得不行了，谢知再次挣扎着扶着桌子勉强爬起来，过电一般的酥麻感使他不顾形象地龇牙咧嘴起来。

西里斯没有再对他动手，表情恢复了平静，抱着胳膊靠在桌边，语气轻快：“好啊，既然如此，你倒是说说，你看到阿兰德尔都有什么问题？”

既然他让自己说，谢知也不憋着了，一股脑说了出来：“首先，谢尔蒂安在时一再强调要坚持土地改革，让家家户户有地种，可你是不是默许贵族低价兼并土地，导致大量农民沦为佃户，辛苦劳作一年下来，收成都进了老爷的口袋，佃农仍然填不饱肚子。”

这是谢知在饭店打工时店里不少伙计的共同遭遇，有的走投无路只能背井离乡跑到城市里来，想着通过学一门手艺过活。

“那是为了快速恢复战后经济……”

“你先别急着解释。再来，谢尔蒂安在位时，为安置战后遗孤建造十二所恤孤院，还从财政拨款设立了专项基金。可是现在仍然有很多孤儿沦落街头，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你不知道，那是因为你巡视之前，自有官员提前把那些孤儿赶到郊外去，赶不走的就干脆当野狗一样打死拖走。”

“……”

“谢尔蒂安时代，为了恢复经济，对小型商铺实行减税免税，甚至减免租金只为鼓励经商，可曾经繁荣的商业街如今十铺九闭，幸存者也皆挂出写着转让的木牌。”

谢知一口气说完，等着西里斯解释，可是对方这次却没有解释。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一直恹恹地垂着眼睫的执政官抬起眼睛，望向了遥远的塔楼方向，喃喃道：“你又懂什么……不是人人都当得了谢尔蒂安。”

“他……”谢知想说，可是他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西里斯打断了他的话：“你说的没错，若他在，必不叫人间一盏灯灭。”

“可我不是他。”

听到这样落寞的语气，谢知突然猜测起来，有没有一种可能，西里斯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恨谢尔蒂安？或者说，他的恨是有原因的？

……

另一边，一直僵持到为期七天的团结日到了尾声，西里斯依然没有同意与魔王的妹妹联姻，魔王凯厄斯对此大为不满，写了无数封信辱骂这位执政官不知好歹，有眼无珠，甚至给他扣上了破坏恶魔族与阿兰德尔帝国关系的高帽子！

然而不管怎么说，西里斯都不为所动，为了缓解这个左右为难的情况，大魔法师雷米来信提议——不如先把暗之魔女接到皇宫来住着，给凯厄斯一个面子，等那几个凶手押送到帝都了，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适时崔斯坦笑道：“是啊，毕竟这位公主也算是先帝的未亡人呢，也是咱们半个皇后，接到皇宫来好生伺候照料着，也是应该的。”

听到这，在后排写会议纪要的谢知都气笑了。

当年，与暗之魔女订婚后，前去送婚书的帝国使者在恶魔之国受到了莫大的侮辱——魔女居然要求谢尔蒂安亲自前去迎她前往帝都，否则不会答应接下婚书。

此事一出举国哗然，上上下下都觉得恶魔族实在是太过分了。谢尔蒂安自然不可能答应这么离谱的要求，否则不是把帝国的面子扔到地上踩么？

于是婚期便无限期地搁置了。

然而还未等想出此事该如何处置，谢尔蒂安驾崩了。

按理说，他们并未成婚，何来未亡人一说？

谢知真想狠狠抽崔斯坦一巴掌，他养大的这几个似乎没一个正常人，他都有点怀疑自己的教育方针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了。

果然，脾气不怎么好的西里斯率先回怼道：“副官阁下要是想娶，你便自己娶了吧，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算委屈了这位魔族公主。”

薇薇安及时开口打断了这两位大佬无意义的互喷：“今晚的晚宴结束后，各族的王就要启程回到自己的领地上去了，咱们还是想想怎么给女王一个交代吧！”

……

傍晚七点，皇家宴会厅内，高耸的大理石柱撑起拱形穹顶，柱身缠绕着暗金色的魔法符文，在烛光中若隐若现。水晶吊灯投下柔和的光晕，照亮长桌上整齐排列的银质餐具和深红色天鹅绒桌布。

侍者们身着墨绿制服，无声地穿梭于宾客之间，手中的托盘盛着冰镇葡萄酒，杯壁凝结着细密的水珠。

墙壁上悬挂的前任君王肖像在魔法光源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庄重，画中人的目光仿佛穿透时光，注视着厅内的一切。

西里斯坐在主座上，黑色礼服上仅以一枚龙形银扣点缀，指尖轻触的权杖顶端泛着幽蓝微光。

角落里的魔法座钟发出低沉的鸣响，七下钟声在厅内回荡，水晶灯的光芒随之渐渐转暗，只余墙壁上的魔法烛火继续跳动，将众人的影子拉长投映在石柱之间。

人鱼女王玛利德、精灵女王妮可蕾塔、龙族长老以及各族的几名重要代表分别安置执政官右手边的客座以示尊敬。

而西里斯左手边的座位上是中央的大臣们。

宴会正式开始。

白香槟端了上来，西里斯站起来举起酒杯向众人敬了敬，一饮而尽。

谁都不知道这个阴晴不定行事无端的独裁者又想做什么，所以没有人敢轻易动作。

西里斯似乎看穿了众人心里的打算，轻笑一声，开了口：

“此次精灵使臣遇难一案，责任全然在我方，由于我们没有及时重视这件事，致使凶手逃窜到恶魔之国，归根结底是我们的轻视伤害了精灵族的感情。”

他顿了顿，加重了咬字：“事到如今，为表达帝国的歉意，我方已拟定一系列人道主义补偿方案，以期修复两族间的信任。”

闻言，大臣们都瞪大了眼。

什么补偿方案？

特权？还是优惠政策？还是补偿金？

西里斯居然没有跟他们商量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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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